用得起,便养着;用不起,一脚踹开。
在这位年轻皇帝眼中,忠诚不是第一要素,有用,才是。
所以他魏忠贤要活,就得比谁都有用,比谁都能办事,甚至比皇帝预想的还多走一步。若不是这样,他根本不配在这风雪皇城里多活一口气。
当夜,司礼监。
魏忠贤关上门,亲自点了三盏灯,一盏照前路,一盏照案牍,一盏照人心。
他把亲信太监王永顺、冯守忠、赵朝奉三人叫来,冷冷扫了一眼,直言道:“从今往后,外头一句风声都不能走漏。谁嘴碎,老子亲手拔舌头。”
三人跪地不敢抬头,连呼不敢。
魏忠贤又道:“司礼监的老油子该撤就撤,换新人。要挑干净的,没根底的,最好是边军转来的孤儿。再往下,给我重新理账,从今日起,咱们司礼监的银子、米账、帛账,每一笔都要有底。别再给皇上抓到一个错处。”
冯守忠低声道:“公公是要彻查自己?”
魏忠贤眼中一寒:“是我自己查自己!等皇上派人来查,那就是来杀人,不是来审账。”
“是!”三人连忙叩首。
魏忠贤不等他们起身,随手一拍桌案:“还有,东厂里还有几个老家伙在做梦,觉得老子回来了可以捞银子。你们盯紧了,谁敢再动地方勾结那一套,打断他腿。”
说完,又抬头道:“再有,挑几个小太监,带去西苑。朕要养几条新狗,干净的,听话的,能咬人的。”
“公公是要自设人马?”
“不是设,是留命。”魏忠贤语气沉了下来,“以后不光要给皇上干活,也得准备好,有朝一日被恩典,还能留下只手脚。”
几人面色一变,齐声应是。
数日后,魏忠贤入乾清宫谢恩。
朱由检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看他。两人四目相对,静了好一会儿,魏忠贤才轻轻跪下:“奴才有罪。”
“哦?”朱由检挑眉,嘴角似笑非笑,“何罪之有?”
魏忠贤头垂得极低:“奴才虽得陛下厚恩,但过往执政,确有骄横擅权之举。今蒙再启司礼之职,心有余悸,夜不能寐,愿请陛下明鉴。”
朱由检看着他:“你今日是来谢恩,还是来表忠?”
“都是。”魏忠贤磕头,“奴才愿请命,彻查宫中六局账目,自司礼、内务、尚衣、尚膳、御马、织造六局起,逐一清查。若有亏空,奴才请愿代缴。若有贪腐,奴才亲自办他。”
朱由检手中玉简轻轻一扣,半晌才道:“你这是自请清洗自家人?”
“陛下恩重如山,奴才要活,就要干净。自己不洗,迟早叫人剐了。”魏忠贤语调恭敬,“奴才虽不通圣贤书,却知道一个理:这命是陛下给的,得牢牢护住。”
朱由检看着他,眼里终于露出几分赞许,淡淡道:“准了。但账你可以查,人你不能动。”
魏忠贤闻言微怔:“陛下是怕奴才借查之名,剪旧党羽?”
“你聪明,朕信你。但底线得讲。账是账,人是人。”朱由检语气平淡,“不许暗杀、不许逼供、不许做局。你想要立功,就得拿得出干干净净的真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