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边将上书反映,都督府已不称陛下诏令,而称袁帅令典。
袁崇焕已经彻底建立了以都督府为核心的军事体系。他以韩大成为前锋,以都指挥周应魁为中军,以旧辽东军为骨干,再辅以新募三营,编为山海八营。
八营皆置亲信,凡军令传达,必由袁崇焕亲笔发令,不经兵部,不通京师。
据边关探子所言:
“凡营中人,口称朝廷,但行袁命。军中言语多曰守辽者袁也,非陛下也。”
皮岛密云,毛文龙察觉袁军异常,密遣斥候潜关探情。
山海关大修、登州三营扩编、八营成军的消息,不日便传至皮岛。
海风烈烈,战鼓隆隆,皮岛军营中,东江总兵毛文龙正披甲立于帐前,望着辽东海岸那一片灰白天色,神情凝重。
“辽阳未复,关外未宁,袁崇焕却修关筑堡、招兵买马他这手,到底是为谁使的?”
他嘴里轻声念着,眼神却落在桌案上的一份厚厚账册。
那是山海关最近三个月的粮饷调拨清册,由兵部抄送皮岛,原本只是例行参照。但毛文龙看过之后,脸色却越来越沉。
他不是文官出身,但对账粮极为敏感。这账目一目十行,写着,军粮月耗白米七万三千石。兵械,火铳一千二百柄、铅丸三百箱。战马补换,五百五十匹。士卒增编,两月内增至两万六千七百人。
毛文龙指着这行数据,一字一顿:“两万六千兵?谁给他这调令?”
他抬眼望向副将黄忠:“辽镇核编才一万九,连宁远都不过三千人马。他这多出的近八千,是哪来的?”
黄忠沉声回道:“皆是新募之兵。袁崇焕在辽西、登州、义州多地设兵募处,借口边防吃紧,月前又向各郡征银助饷,自筹之名,实为独断。”
“还有更不对的。”
毛文龙一拂手,揭开下一页,“山海关三月消耗白米七万石。可据海运局报告,今年闸口所发不过三万九千石。”
“差的那三万,是粮官报错了,还是有人瞒了?”
黄忠一惊:“将军是说”
“我不说。”毛文龙冷声道,“我只看得出一件事,袁崇焕的手,已经伸得太长了。他拿着朝廷的兵,修自己的堡,借着辽东之名,养着不是朝廷的兵。若只靠报表,我们谁都看不清他到底有多少兵,多少粮。可若真打起来呢?”
毛文龙的眼中闪过一丝厉光,缓缓坐下,沉声道:“此事,不能只靠猜。”
密令启程,五斥候伪装逃兵,夜潜山海关。
“传我的话,点五人,斥候营出身,要口风紧、眼明手快的。着便衣,不带制式兵器,从昌黎岸头绕路山海关,自称辽西散兵,逃亡而来。”
黄忠低声问道:“伪作逃兵可是太冒险?”
“不是冒险,是唯一能知道他真底细的法子。”
毛文龙顿了顿,又道:“他们的目标有三。查兵,山海八营,实有几营、几人、几部,统军者姓甚名谁。二,查仓,看山海城东、西两仓所储,是否对得上账。三,查军令,若军中行文者皆称袁帅令典,此事便不能再等。”
说到这,他一字一句:
“此探若得实情,不必回岛,直接送京师交给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