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再见杨婉儿时,是在御花园一隅。春色将开,杏花初绽,杨婉儿换下铠甲,素衣轻束,腰间仍佩短剑。
她向他行礼:“凤卫初编已成,明日便开始轮岗。”
朱由检看着眼前的杨婉儿,不由轻轻点了点头。她一身素衣,不施脂粉,唯腰间佩剑仍寒意凛然。阳光透过杏枝洒在她眉眼间,映得那一张英气与柔美并存的面庞,如山间雪色之兰,挺立于紫禁城之中。
凤卫初成,训练已毕,她没有来邀功,也没有求赏,只是一句明日便开始轮岗。
简简单单,利落如军令。却让朱由检心头一动。这一刻,他忽然对眼前这位女子,生出了一股由衷的敬意。
他忽然觉得,这紫禁城里除了沉沉宫墙、袅袅香火,还有这样一个人,能持刀护太子,能弯弓御外敌,能以一介女儿身,立下凤羽之军,守得这一方天阙。
他缓缓开口,语气并不高,却带着从内心升起的真挚:“你做得很好。”
杨婉儿一愣,还未作答,朱由检又缓声道:“朕以为,护国者,不问男儿女儿,只问忠诚与能力。你敢请命,敢练兵,敢出刀护我朱家子嗣,朕敬你,是真正的巾帼丈夫。”
他顿了顿,负手走至花树下,回首看着她:“谁说女子不如男?朕看女子也能自创一番天地。”
这句话一出,杨婉儿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异色。
她不是没有听过夸奖,她自幼习武,父亲曾言她比三个儿子还出色;入宫后,宫中嬷嬷暗称她将门花中汉,甚至有人私议她女儿身,男儿魂。但从没人这样光明正大、掷地有声地对她说出,女子,也可自创一番天地。
这是天子亲口说的,是朱由检亲口说的,是这天下之主、正统君王,承认她这一番努力,是值得、是对的、是可为功业的。
她肃然一拜,声音低而坚:“臣妾不敢自夸,惟愿以手中三尺,护太子安稳,护后宫宁静。”
朱由检点头:“你愿意,朕就给你这个舞台。”
他说完,又命王承恩:“再下旨一道,凤卫营设为常编内卫,可持续增补编制,岁终考绩,优者升品;凤头将职,按一品命妇论赏,但听命于朕一人。”
王承恩赶紧记下:“是。”
朱由检又道:“待凤卫操演成熟,可令其于年底内廷大典中,行一次兵仪操演。让满朝文武看看,女子,也能操军号、列方阵。”
此言一出,连王承恩都惊了惊,这是破了惯例的。
从来宫中所设,皆内职、礼司,女卫从不登仪仗。但陛下此举,分明是要给凤卫抬身份,是要正名。
而这一年春,杨婉儿也终于真正站在了这座皇城的核心。她不是靠恩宠,不是靠争宠,不是靠子嗣地位。她是靠自己的胆识、谋略、和那一把佩剑。
是夜,杨婉儿回到凤卫营地。
营地尚在简设阶段,只是宫墙内一处旧射圃改建的校场,但她并不在意。她立在小台阶上,看着台下四十余名刚选出的凤卫队员,她缓缓开口:“你们是谁?”
“凤卫!”
“你们守谁?”
“守后宫!守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