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咬牙，口里似要自绝。李若琏脚步一跨，指缝中竹片飞出，削掉他后臼，口中的物事被他吐了出来，落地一粒黑丸。
另一名校尉手快，一只铜钱大小的小铃扣在黑衣人舌根。黑衣人挣了两下，眼神里杀意散了一半，终于软了。
“封喉丸。”李若琏捡起黑丸，丢进蜡封的小瓶，“人带走，嘴先封，手脚捆，别给他机会。”
堂屋收拾完，内间还剩一处柜台。柜台角落有块空地，空地泥面发亮，像是常有人跪拜的痕迹。
李若琏指尖摸过去，摸出一道暗缝，缝里抽出一个卷轴。卷轴外头写了两个字：人员名单。
他没立刻打开。他往前厅走了一步，耳朵一动，听到门外巷子深处有砂砾轻响。
外头的人换位了。魏忠贤的人该已封住两头，巷口的瞭子应在窥探。他抬手，示意外哨提高警戒。
“开卷。”李若琏把卷轴放在案上，亲自撕开蜡封。卷轴铺开，灯火下一行行名字跳出来：某部侍郎，某道御史，某寺丞，某指挥，某给事中，名字后各有小字，或写重金，或写子女，或写薄弱把柄，也有写孝养、借贷、病妻。
笔迹极稳，像是谁写了多年账本。末尾小字还写着几处暗号，标注京师、江南、辽左。
屋里一时很静。锦衣卫们眼神各各冷下来，没人说话。李若琏慢慢呼气，把卷轴卷回半寸，心眼里有了秤。他抬头，短促吐出两个字。
“押走。”
另一头，南城夹巷里，东厂的钦差段国柱破了一座祠堂，祠堂神龛后同样是书柜，柜内裱着的纸条写的是经卷，关起来的却是人头大小的纸包，纸包里一半是金叶子，一半是通信火折。
神龛前地砖下，挖出一个水缸，水缸中浸着三只木盒，木盒袋口用油纸封着，打开一看，全是写着门道符号的人牌子，背面刻着江湖门派名目，或剑，或弩，或药。
段国柱咬牙，甩袖，冷声只说了一个字：“抄。”
天未亮，乾清宫偏殿的火还在。朱由检坐在御案后，袖子卷到了臂弯。魏忠贤扶着两名小太监抬进三口大匣，李若琏提着人名单的卷，放在第一口箱子上。
“启。”李若琏躬身，把卷轴递上。
朱由检没看众人。他先把卷接过，拇指抹过封蜡的毛边，眯着眼看第一行。烛火在字缝里跳，字一个个像钉子。他读了十行，抬起头，眼睛里没有温度。
“魏忠贤。”
“在。”魏忠贤伏地。
“名单上这些人，分了层次，有重有轻，有直有横，摆得很齐。东厂接手外口，锦衣卫盯住城门，吏部、都察院各开一室，今日本日，不得打草惊蛇。”
“先封门，再拿人，先护家，再开口。”朱由检把卷轴往案上一按，声音不高，却重，“先查毒水，再查逃人，着重查内应。朕说过，朕的事，不容轻慢。”
他又伸手，把旁边一沓小册子捻起来。小册是杀手名录，封页上写着地煞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