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昏暗的电梯里突然亮起,弹出林薇的消息:今晚闺蜜聚会,晚归。
陈默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键盘上良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今天是他三十岁生日,而林薇上周明明答应要一起吃晚餐的。电梯镜面映出他微微佝偻的身影和过早稀疏的头发,一副被生活压垮的模样。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陈默深吸一口气,走向办公室。还没到工位,同事小王就迎面抛来一叠文件:陈默,帮我把这个送到财务部,急用!
陈默张了张嘴,那句我手头还有工作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最终变成低声的好的。他默默将刚放下的公文包重新拎起,接过文件。
这样的场景日复一日。作为公司后勤部最不起眼的职员,陈默早已习惯了被所有人使唤。入职五年,他依然坐在最初的位置上,做着最基础的工作。不是没有晋升机会,而是每次都被更需要的人抢先去,久而久之,他成了办公室里的软柿子——谁都能捏一把。
经过打印机时,女同事小赵叫住他:陈默,又卡纸了,快来看看!
会议室里有人探头:空调不太灵,帮忙瞅一眼!
甚至前台都喊住他:午餐帮忙带一份,不要香菜谢谢!
陈默一一应下,像个永不停歇的陀螺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后勤部主任偶尔会拍拍他的肩膀:小陈啊,就是太老实,这年头老实人吃亏啊。陈默只是笑笑,从不辩解。
下班铃响时,陈默已经迟了十分钟——帮同事修改表格耽误了时间。他匆忙关掉电脑,抓起公文包就往外冲。
哟,今天走得这么急不像你啊。同事小李调侃道。
有点事。陈默头也不回。
他先去了商场,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下林薇上次看了好久的那条项链。银链坠着一颗小巧的蓝宝石,店员包装时,陈默小心叮嘱:麻烦包得好看一点。
回家的路上,他特意绕道买了林薇最喜欢的提拉米苏。想象着妻子看到礼物时惊喜的表情,陈默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也许她会给他一个拥抱,甚至一个吻,像刚结婚时那样。
推开家门,屋内静悄悄的。
薇薇陈默唤了一声,没有回应。
他看了眼时间,六点半。放下蛋糕,陈默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虽然原本计划出去吃,但他还是想做几个林薇爱吃的菜——万一她改变主意回家吃呢
土豆削皮切丝,青椒去籽切条,瘦肉腌制。陈默的动作熟练流畅,婚后这几年,家务活几乎全被他包揽了。林薇总说油烟伤皮肤,他也乐意照顾她。
七点半,菜已经做好摆上桌,林薇还没回来。陈默发了条微信:几点回来饭做好了。
没有回复。
他拨通电话,响了七八声后终于被接起。
干嘛林薇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背景音里有轻柔的音乐声。
呃,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做了你爱吃的...
在外面跟朋友逛街呢,你自己先吃吧。
可是今天...陈默想说今天是他生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你还回来吃饭吗
不吃了,你们吃吧。电话突然挂断。
你们陈默愣了一下,是指他一个人吗还是口误
他独自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菜渐渐变凉。最终,他拿起筷子,默默吃起了已经冷掉的饭菜。土豆丝有些发硬,肉丝也失去了刚出锅时的嫩滑,但他似乎尝不出味道,只是机械地咀嚼着。
九点钟,门锁转动,林薇回来了。她穿着一件陈默没见过的连衣裙,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
还没睡啊她瞥了一眼餐桌,这些菜怎么还没收看着就没食欲。
陈默起身:吃过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热热菜
不用,吃过了。林薇放下购物袋,径直走向浴室,今天累死了,逛了一整天。
陈默注意到其中一个袋子的logo是本地一家高端商场,他记得那里的东西都不便宜。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买什么了看起来挺多的。
水声响起,林薇似乎没听见他的问题。陈默默默收拾餐桌,把没动过的菜放进冰箱,碗筷洗干净擦干。做这些的时候,他的目光不时瞟向那些购物袋。最后,他还是没忍住,轻轻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条连衣裙,吊牌上的价格让他倒吸一口冷气:2888元。
浴室门打开,林薇穿着睡衣走出来,脸上贴着面膜。
那条裙子...陈默迟疑地开口。
怎么了用我自己的钱买的,不行吗林薇的语气立刻
defensive起来。
陈默沉默了。林薇所谓的自己的钱,其实是他每月给的家用里省下来的。自从她辞职在家后,家里就靠他一份工资过日子,虽然不算拮据,但也绝不算宽裕。这样的裙子,显然超出了他们的消费水平。
不是,就是觉得有点贵...陈默小声说。
贵你看看我那些姐妹,谁不是穿名牌背名包就我,跟了你之后连买条像样的裙子都要犹豫半天!林薇扯下面膜,声音提高了几分,要不是你没本事,我至于这样吗
陈默低下头,不再说话。这样的争吵近年来越来越频繁,他总是以沉默结束战斗。林薇看他这副样子,更加来气,抓起购物袋冲进卧室,砰地关上了门。
第二天早晨,陈默照例早早起床做早餐。煎蛋,烤面包,热牛奶。林薇起床后,两人沉默地吃着早餐,谁也没提昨晚的不愉快。
我今天晚点回来,林薇突然说,约了闺蜜做美容。
好。陈默点头,钱够吗
够了。林薇简短地回答,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送走林薇,陈默收拾完厨房,自己也准备上班。走到楼下垃圾站时,他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购物袋——正是昨晚林薇带回来的那个。鬼使神差地,他走过去打开袋子,里面是那条昂贵的连衣裙,但已经被剪成了碎片。
陈默站在原地,愣了很久。为什么要把新买的裙子剪掉他想起林薇昨晚说用我自己的钱买的,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中:也许这裙子根本不是她自己买的,而是别人送的礼物,她不得不带回家,又怕引起怀疑,只好毁掉它。
一整天,陈默工作都心不在焉。表格输错了好几次数据,被主任说了几句。同事让他帮忙加班做报表,他破天荒地拒绝了,说自己今晚有事。
下班后,陈默没有直接回家。他去了商场,找到那家店,询问昨天是否有一位林女士来买过一条2888元的连衣裙。店员查了记录后摇头:昨天这条裙子是一位张先生买走的,说是送人的礼物。
张先生...陈默的心沉了下去。他认识一个张先生——张昊,他们公司合作方的部门经理,曾经在一次联谊活动上对林薇大献殷勤,后来还几次偶然遇到他们夫妻,每次都对陈默语带讥讽。
哦,可能我记错了。陈默勉强笑着,离开了店铺。
走在回家的路上,陈默感觉脚步格外沉重。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项链盒子,金属的棱角硌着手心。
快到小区时,陈默远远看到自家楼下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是张昊的车。他下意识地躲到树后,心跳突然加速。
几分钟后,单元门打开,林薇走了出来。她穿着一条新裙子,妆容精致,笑靥如花。张昊随后跟出来,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生日快乐,宝贝。张昊的声音随风飘来,可惜不能陪你过整晚。
没关系,明天老地方见。林薇的声音甜得发腻,是陈默很久没听到过的语调。
陈默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他眼睁睁看着张昊又凑近林薇耳边说了什么,引得她娇笑连连,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家这位今天还没回来真是省心。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刺穿了陈默最后一道防线。他紧紧握着拳,指甲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有一种冲动让他想冲上去,给那个霸占他妻子的男人一拳,但双脚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懦弱。窝囊。他痛恨这样的自己。
最终,他只是躲在树后,看着张昊开车离去,林薇转身回到楼里。过了好一会儿,陈默才慢慢走出来,失魂落魄地走进单元门。
回到家,林薇已经换上了家居服,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回来了她头也不抬。
嗯。陈默低声应着,注意到她已经换下了刚才那身衣服。
空气中残留着一丝陌生的古龙水味道,与林薇常用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陈默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下来。
晚餐时,林薇瞥了他一眼: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陈默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你今天去哪了
不是说了做美容吗林薇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恢复了镇定,怎么了
陈默注意到她脖子上有一处淡淡的红痕,不是蚊子包,更像是吻痕。他的胃一阵抽搐,几乎要吐出来。
我下午路过商场,看到一条裙子很适合你。他慢慢地说,观察着她的反应,就是你上次看中的那个牌子。
林薇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哦哪条
蓝色的,V领,腰部有装饰的那条。陈默描述着今天在垃圾站看到的那条被剪碎的裙子。
林薇的脸色微微发白,但很快掩饰过去:那款啊,我不喜欢了。款式太俗气。
是吗我觉得你穿肯定好看。陈默坚持道,要不明天我们去看看
林薇放下筷子,语气变得尖锐:陈默,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吗老是揪着条裙子不放!是不是又心疼钱了我就知道你这小气毛病改不了!
又是这样。每次问题指向她,就会变成他的错。陈默看着妻子因为恼怒而扭曲的美丽面孔,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我今天看到张昊了。他轻声说。
空气瞬间凝固了。林薇的眼睛瞪大,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几秒钟后,她才反应过来,声音提高了八度:你什么意思怀疑我陈默,你自己没本事,就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是不是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这种平静反而让林薇更加慌乱,她站起来,手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子:我每天在家伺候你,给你做饭洗衣,你倒好,居然跟踪我怀疑我出轨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从来没说过你出轨。陈默的声音依然平静,我只是说,我今天看到张昊了。
林薇愣住了,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反而露出了马脚。她跌坐回椅子上,眼泪突然涌出来:陈默,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竟然不相信我...
若是从前,看到林薇哭,陈默会立刻道歉,想尽办法哄她开心。但今天,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表演,内心异常冷静。他甚至注意到,林薇虽然在哭,但眼神一直在偷瞄他的反应,判断着这场戏该怎么演下去。
别哭了。最终,他还是开口说道,我只是随口一提,没别的意思。
林薇抽泣着,顺势下台阶:你就是不信任我...
对不起。陈默低声道,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夜深人静,林薇早已入睡(或者说假装入睡)。陈默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鬼使神差地,他打开了林薇的淘宝账号——密码是他们结婚纪念日,一直没改。
订单记录里,最近几个月有不少昂贵的美容产品、包包和衣物,远超出他给的家用范围。更引人注目的是,有两个订单的收货地址不是家里,而是附近一家便利店。
陈默的心跳加速,他继续查看支付宝账单。果然,有几笔大额支出是他不知情的,而且都是线下消费,在高档餐厅、酒店和商场。其中一家酒店的名字格外刺眼——正是张昊公司旗下的一家
boutique
酒店。
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彻底破灭。陈默靠在沙发上,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婚姻的真相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残忍而丑陋。
他走进浴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三十岁的男人,头发已经开始稀疏,眼神疲惫,肩膀微微佝偻,一副被生活压垮的样子。难怪林薇会看不起他,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但是,就在这绝望的谷底,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了他。仿佛一直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落下,反而让他不再恐惧。
陈默用冷水洗了把脸,再抬头时,眼神已经不同了。那不再是平日里的懦弱和顺从,而是一种冰冷的决绝。
回到客厅,他拿出那条没能送出去的项链,端详了很久,然后轻轻放在茶几上。银链在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像是无声的宣战。
夜更深了,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但陈默房间的灯一直亮着。他坐在电脑前,开始查阅法律文件中关于离婚财产分割的条款,表情冷静得可怕。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陈默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他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但眼神却异常清明。那是一种死寂后的觉醒,蛰伏已久的野兽终于睁开双眼的光芒。
他照常起床,做早餐,表现得与往常无异。当林薇睡眼惺忪地走出卧室时,煎蛋和烤面包已经摆在桌上,牛奶杯沿冒着热气。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林薇揉着眼睛,语气中带着惯常的不耐烦。
睡不着就起来了。陈默平静地回答,将煎锅冲洗干净,快点吃吧,要凉了。
林薇瞥了他一眼,似乎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同,但没多想,只是坐下开始用餐。陈默站在水槽前,背对着她,目光却透过窗户的反射仔细观察着妻子的一举一动。
她拿起手机时下意识侧身避开他的视线,打字时嘴角微微上扬,那种表情陈默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不是对他,而是对手机那头的人。
我今天可能晚点回来,林薇突然说,眼睛仍盯着手机屏幕,小美失恋了,得陪她散心。
好。陈默应道,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若是从前,他一定会关切地问问详情,甚至提议一起去安慰那位伤心的闺蜜。但现在,他只是默默地洗完杯子,擦干手,拿起公文包。
我走了。
嗯。林薇头也不抬。
门在身后关上的一刹那,陈默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拿出手机,记下刚才听到的细节:小美失恋,晚归。然后他走向小区保安室。
老张,能帮个忙吗陈默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条好烟,递给值班的保安队长,我老婆最近老是说晚归,我有点担心她的安全,能不能偶尔帮我留意一下她什么时候出去的就...万一有什么事我好知道去哪儿找。
老张接过烟,笑了:陈先生真是体贴啊!没问题,我让我们值班的兄弟多留意留意。
简单的贿赂和借口,却能换来最直接的信息源。陈默道谢后转身离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到公司后,他依然那个任人使唤的软柿子。
陈默,复印机又卡纸了!
陈默,会议室投影仪调不好!
陈默,帮我带杯咖啡上来,加奶不加糖!
他一一应下,但今天,他在答应的同时,悄悄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了每个使唤他的人和事。数据,都是数据。总有一天,这些都会派上用场。
午休时间,同事们都出去吃饭了,陈默独自留在办公室。他打开电脑,开始研究监控设备。后勤部的电脑权限不高,但足够他查阅一些基础信息。他注意到公司最近采购的一批办公设备中,有几个微型摄像头,标注的是会议室安全监控备用。
一个计划在脑海中成形。
下班后,陈默没有直接回家。他去电子城买了一款最简单的GPS定位器,然后又去汽车用品店买了些车载香薰和纸巾盒——完美的伪装。
回到家,林薇果然不在。陈默走进车库,开始安装设备。他的手很稳,心跳平稳,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定位器藏在纸巾盒里,微型摄像头巧妙地嵌入后视镜框,电源接在点烟器上,随着车辆启动自动工作。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家中,像往常一样准备晚餐。不同的是,今晚他只做了一个人的份量。
深夜十一点,林薇才回来。她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哼着歌走进门,看到陈默坐在客厅沙发上时愣了一下。
还没睡啊
等你。陈默平静地说,眼睛没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
不是说了陪小美吗她哭得可伤心了,我们只好去酒吧喝了几杯。林薇说着,走向卧室,累了,先睡了。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在她经过时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古龙水味——与张昊身上的一样。
第二天是周六,林薇说要去购物中心散心。陈默点头,说自己要加班。门关上的瞬间,他立刻打开手机APP。地图上,代表车辆位置的光点正在移动,方向却不是市中心任何一家商场。
一小时后,光点停在了城西的一家精品酒店门口。
陈默面无表情地截屏保存,然后打开监控实时画面。车内空无一人,但录音功能却捕捉到了关键对话:
...下次别选这么远的地方了,油费都快付不起了。是林薇的声音。
怕什么,等下我给你转点。张昊的嗓音很有辨识度,你那窝囊废老公不会发现吧
他给他十个胆也不敢查我。昨天还傻乎乎地信我去陪闺蜜呢!
两人笑作一团,随后是亲吻的声音和一句:...尽快让他净身出户,我都等不及了...
陈默关掉手机,双手微微发抖,但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愤怒凝聚成的冷静。他深呼吸几次,打开电脑开始新的计划。
周一上班,陈默主动申请参与废弃办公设备清理工作。这个活没人愿意干,又脏又累,但他却看到了机会——那些即将被淘汰的电脑硬盘里,藏着无数秘密。
午休时间,当所有人都在休息时,陈默悄悄来到仓库。他找到IT部淘汰的旧电脑,开始尝试数据恢复。后勤工作让他学过一些基础电脑维护,但远远不够。于是那段时间,陈默每晚加班,实际上是去电脑城找师傅学习数据恢复和监控技术。
他学得很快,因为心中有团火在燃烧。
三周后的一个晚上,陈默终于在一个被格式化的硬盘中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张昊部门与公司合作的项目资料,包括一些明显被修改过的预算表和审批文件。
虚报费用,中饱私囊...陈默喃喃自语,嘴角扬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第二天,公司宣布与新企业合作一个重要项目。项目对接会上,陈默作为后勤支持也参加了。他安静地坐在角落,一如既往地没有存在感。
直到张昊的声音响起:这个数据不对吧后勤怎么准备的资料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陈默身上。张昊站在投影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这种低级错误都会犯,难怪只能做后勤。
陈默抬起头,正要开口,一个清亮的女声却先一步响起:
数据没有问题,是我昨天临时调整的,还没来得及更新。说话的是新项目的合作方负责人苏晴。她转向张昊,语气礼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张经理可能没看最新版的文件。
张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坐下。苏晴则对陈默微微点头示意,眼神中没有同情,而是一种平等的尊重。
会后,陈默在整理设备时,苏晴走了过来。
刚才抱歉,张经理似乎对你有些个人情绪。她直言不讳。
陈默有些意外:没关系,习惯了。
不该习惯的事,就不该习惯。苏晴微微一笑,递给他一张名片,我看过你准备的物料清单,很详细,连应急备用都考虑到了。有兴趣参与项目后勤规划吗
陈默接过名片,手指微微颤抖——这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久违的被认可感。
就在这一刻,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特殊提示音——那是监控APP的声音。陈默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向苏晴道谢告别。
走进卫生间隔间,他打开监控APP。画面中,张昊和林薇正在车里亲密,对话更加露骨:
...他已经签了意外险,受益人是我的名字...林薇的声音带着笑意,到时候就说他工作劳累过度...
聪明!这样一来,不仅不用分财产,还能拿一笔赔偿...张昊的笑声刺耳,我这边也快搞定他了,最近找了个由头,准备让公司以严重失职开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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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关掉手机,闭上眼睛。最后的一丝犹豫消失了。
那天晚上,陈默没有回家。他去了网吧,开了一个包间。在那里,他匿名注册了一个邮箱,开始整理所有证据: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和录音、张昊违规操作的财务文件、酒店的定位记录...
每一个文件都被精心分类,标注时间地点,编织成一张无可辩驳的罪证之网。
凌晨三点,工作接近尾声。陈默突然收到一条微信,是苏晴发来的:
突然想到项目中的一个细节问题,明天能早点到公司讨论一下吗
很显然是工作借口,陈默却感到一丝暖意。他回复:八点可以吗
好,明天见。苏晴很快回复。
陈默放下手机,最后检查了一遍即将发送的邮件。收件人包括张昊公司的审计部门、高层管理人员,以及所有合作方——包括苏晴的公司。
他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窗外,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
蛰伏结束了。他轻声自语,按下了鼠标。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亮起的同时,东方天际线处,第一缕曙光刺破黑夜。
周一的晨光透过百叶窗,将办公室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条纹。陈默坐在工位前,平静地喝着咖啡,仿佛今天只是又一个寻常的工作日。但只有他知道,一场精心策划的风暴即将席卷而来。
九点整,办公室开始骚动。
审计部的人怎么来了有同事窃窃私语。
听说直接进了总经理办公室,脸色很严肃。
陈默不动声色地整理着文件,眼角余光瞥见张昊匆匆走过,西装笔挺,脸上挂着惯常的自信笑容。他显然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半小时后,总经理秘书突然出现在后勤部:张经理呢总经理急找!
刚看他往会议室去了。有人答道。
秘书快步离开,部门里顿时议论纷纷。陈默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
十点左右,公司内部通讯系统突然弹出一条全员通知:即日起暂停张昊部门经理职务,由副经理暂代,配合审计部门调查。
办公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张经理被停职了怎么回事
听说审计查出了大问题…
怪不得最近看他开新车戴名表…
陈默面无表情地继续工作,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但当他抬头时,正好对上远处张昊惊恐而困惑的眼神——他正被两名审计人员陪同着走出办公室,脸色惨白。
午休时,消息更加灵通的同事已经打听到了细节:张昊被查出虚报项目费用、收受回扣、甚至泄露公司机密给竞争对手。证据确凿,据说是一封匿名邮件提供的线索。
陈默安静地吃着便当,听着周围的议论,内心平静如水。这只是开始。
下午两点,公司召开紧急会议。陈默作为后勤人员也需要参加,负责设备调试。他提前来到会议室,熟练地连接投影仪、调试麦克风。
门开了,苏晴带着她的团队走进来。看到陈默,她微微点头:陈先生,能麻烦您一会重点记录一下关于后勤保障的讨论吗
当然,苏总。陈默礼貌回应。
会议开始后,气氛凝重。公司高层面色严肃地通报了张昊事件,并宣布立即终止与张昊负责的所有外部合作。
关于与新锐公司的项目,总经理转向苏晴,我们希望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合作。
苏晴站起身,语气坚定:我们今早已经内部讨论过,鉴于张经理的职业道德问题,我们决定暂停与贵公司的合作,直到彻底调查清楚此事是否影响到项目本身。
会议室一片哗然。这个项目对公司至关重要,一旦失去,将造成巨大损失。
总经理急忙解释:苏总,这是张昊个人行为,与公司和其他项目无关啊!
很遗憾,苏晴冷静回应,我们无法冒险与一个管理存在如此漏洞的公司合作。除非...
除非什么总经理急切地问。
苏晴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陈默身上:除非由我指定一位项目对接人,全面负责贵公司这边的协调工作。我建议由后勤部的陈默先生暂时担任这个角色。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陈默身上。他愣住了,完全没预料到这个发展。
陈默总经理显然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是的,苏晴语气肯定,我看过他做的后勤规划,细致周全,正是这个项目所需要的品质。
在迫切保住合作的压力下,总经理几乎立即同意了:好,就按苏总说的办!陈默,从今天起你暂时调任项目协调员,直接向我汇报!
会议在震惊中结束。人群散去时,陈默感到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苏晴。
我看过那封匿名邮件,她低声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数据整理得相当专业。
陈默心中一凛,但苏晴只是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下班回家时,陈默的脚步比往常轻快许多。但这份好心情在推开家门的瞬间消失了——林薇正坐在客厅沙发上,面色阴沉。
张昊被停职了,是不是你搞的鬼她劈头盖脸地质问。
陈默平静地放下公文包: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就在你发现我们...之后不久,他就出事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陈默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语气淡然: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林薇猛地站起,声音尖利:你知不知道他可能会坐牢!那些事要是被坐实了...
那又怎样陈默转身,直视着她的眼睛,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薇被问住了,一时语塞。陈默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打开看看。
林薇迟疑地打开信封,抽出一叠照片——那是她从张昊车里下来的截图,虽然模糊,但能辨认出她的脸和张昊的车牌。还有几张是她与张昊进入酒店时的背影照。
她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你...你跟踪我们
还需要我跟踪吗陈默冷笑,你们不是很高调吗朋友圈、微博,到处都是线索。
他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他已经签了意外险,受益人是我的名字...到时候就说他工作劳累过度...
林薇踉跄后退,跌坐在沙发上:你从哪里...
这不重要,陈默关掉录音,重要的是,我要离婚。
休想!林薇突然尖叫起来,你想就这样甩了我没门!我要告诉所有人你家暴、出轨!让你身败名裂!
陈默叹了口气,似乎早已料到这个反应。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你过去半年用我的工资卡消费的记录。高级餐厅、酒店、奢侈品...总共八万七千六百四十三元。还有,你送给张昊的那块价值三万的手表,也是用共同财产买的。
林薇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
我是后勤,陈默淡淡地说,整理数据是我的专长。
他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可以试着污蔑我家暴出轨,但我有这些消费记录、照片和录音。猜猜法官会相信谁一个用丈夫血汗钱养情人的妻子,还是一个勤勤恳恳养家却遭遇背叛的丈夫
林薇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我给你两个选择,陈默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是协议离婚,你归还用共同财产为张昊购买的所有礼物,并放弃分割这部分财产;二是我起诉离婚,把这些证据全部提交法庭,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还要背负巨额债务。
你不敢...林薇虚弱地反驳。
试试看。陈默眼神锐利如刀。
林薇终于崩溃了,泪水夺眶而出:陈默,我错了...都是张昊引诱我的!我们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和他断绝来往...
陈默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表演,无动于衷:明天我要看到你的离婚协议签字。否则,后天这些证据就会出现在法院。
说完,他转身走进客房,关上了门。门外,林薇的哭声渐渐变为咒骂,最后归于沉寂。
第二天清晨,陈默起床时,发现茶几上已经放着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林薇不见踪影,想必是去找张昊了。
他仔细检查了协议内容,满意地收起来。刚准备出门上班,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陈先生吗我是张昊的妻子。电话那头的女声冷静中带着压抑的愤怒,我收到了一个匿名邮件,关于我丈夫和你妻子的事。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陈默嘴角微微上扬:是的,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挂断电话后,他望向窗外。朝阳已经完全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洒满城市。陈默深吸一口气,感觉胸中积郁已久的阴霾正在慢慢消散。
风暴已经开始,而他正站在风眼中心,平静地掌控着一切。
走到小区门口时,他意外地看到了苏晴的车。车窗降下,她微笑着看向他:顺路,捎你一程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地笑了:谢谢苏总。
叫苏晴就好,她说,眼神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欣赏,今天天气真好,不是吗
陈默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点了点头。
是的,风暴过后,天气总会变好。而他的好天气,才刚刚开始。
张昊被公司正式开除的消息,像野火一样在业内传开。
陈默坐在新搬进的独立办公室里,平静地浏览着邮件。他的职位已经正式变更为项目协调经理,薪资翻了两倍不止。窗外阳光明媚,与他在后勤部时那个靠墙的阴暗工位形成鲜明对比。
陈经理,这是需要您签字的文件。新助理小杨恭敬地放在桌上一叠材料。
谢谢,放这里吧。陈默点头,语气平和却自带威严。
内线电话突然响起:陈经理,前台有一位赵女士找您,说是预约过的。
陈默眼神微动:请她到三号会议室,我马上过去。
三号会议室里,一位衣着典雅、气质冷静的中年女子正站在窗前。听到开门声,她转过身来,眼中带着审视的目光。
陈先生我是赵琳,张昊的前妻。她伸出手,握手有力而短暂。
请坐,赵女士。陈默礼貌地示意,听说您想和我谈谈。
赵琳从手提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推到陈默面前:这是我昨天收到的匿名邮件中的一部分内容,我想您应该很熟悉。
陈默瞥了一眼,是他发送的那些证据的打印件。他面不改色: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陈先生。赵琳嘴角微扬,我很清楚是您发送的这些证据。我要说的是——谢谢您。
陈默略显惊讶,但没有打断。
张昊出轨不是一天两天了,赵琳冷冷地说,但我一直苦于没有确凿证据。您提供的这些材料,不仅让我在离婚官司中大获全胜,还让他几乎净身出户。她从包里又取出一张支票,这是五万元,聊表谢意。
陈默轻轻推回支票:我不需要报酬。我们都是受害者,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赵琳欣赏地点头:果然如我所料。既然如此,请至少允许我以另一种方式表达感谢。她递上一张名片,我是长风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专攻商业纠纷和离婚案件。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
她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您要小心张昊。他怀疑是您泄露的信息,扬言要报复。
让他来。陈默平静地说,我等着。
送走赵琳后,陈默回到办公室,发现苏晴正在等他。
那位是赵琳律师苏晴有些惊讶,她可是业内有名的大律师。
陈默简要解释了情况,苏晴听后若有所思:看来张昊这次是真的完了。赵琳在业内有‘铁娘子’的称号,她出手从不留情。
下午的项目会议进展顺利,陈默提出的几个方案都得到了认可。会议结束后,苏晴特意留下来:今晚有个行业交流会,有兴趣参加吗可以认识不少人脉。
陈默稍作思考,便点头同意。他知道这是苏晴在帮他搭建人际网络,也是他职场新开始的重要一步。
下班后,陈默开车回到自己新租的公寓。离婚手续已经办妥,他再也不用回到那个充满欺骗的家了。
然而,就在他停好车准备上楼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暗处冲了出来。
是林薇。
她看起来糟糕极了:头发凌乱,妆容斑驳,身上穿着廉价的连衣裙,与从前那个光鲜亮丽的她判若两人。
陈默!求你,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她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陈默冷静地挣脱开:我们已经离婚了,林薇。
那是你逼我签的!不作数的!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设计害我!那些证据都是你伪造的!
陈默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拿出手机:要我现在报警吗还是你想再听听这段录音他播放了林薇与张昊讨论意外险的那段对话。
林薇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们夫妻这么多年...
夫妻陈默冷笑,当你躺在张昊床上的时候,想过我们是夫妻吗当你计划着让我‘意外死亡’的时候,想过夫妻情分吗
林薇踉跄后退,眼中终于浮现出绝望: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工作找不到,朋友都不理我,连我妈都嫌我丢人...张昊那个混蛋,一出事就把所有责任推给我,现在根本不接我电话...
陈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带来的后果。
可是我需要钱!她突然尖叫,餐馆的工作太累了,他们甚至让我洗厕所!我受不了了!
陈默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现金,大约两千块钱,递给她: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林薇贪婪地抓过钱,数了数,显然不满意:就这么点你现在不是升职加薪了吗至少得给我一万!
陈默眼神一冷:不要就还给我。
她急忙把钱塞进包里,但仍不死心:那你帮我找个轻松点的工作吧你现在不是有权力了吗
就在这时,一辆车停在路边。苏晴从驾驶座下来,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陈默,需要帮忙吗
林薇立刻变了脸色,讥讽道:哟,这么快就搭上新人了怪不得急着甩开我!
苏晴冷静地回应:林女士,我是陈默的业务合作伙伴。如果你继续骚扰他,我会直接报警。
林薇嗤笑一声:业务伙伴床上的业务吧陈默你可真行,装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其实还不是...
够了!陈默厉声打断她,林薇,给自己留点尊严吧。
他转向苏晴:抱歉让你看到这些,我们上去谈工作吧。
林薇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陈默,你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
但她的威胁空洞而无力,消散在夜风中无人理会。
几天后,陈默从原同事那里得知,林薇因多次迟到和与客人冲突,被餐馆开除了。据说她后来去了一家酒吧做陪酒女郎,但没做多久就又不见了踪影。
而张昊的处境更加凄惨。因为无力偿还挪用公款造成的损失,他被公司起诉,房产和车辆都被拍卖抵债。雪上加霜的是,他在一家小公司做临时工时操作不当,被机器压伤了手,由于是临时工又没有保险,医疗费都得自己承担。
陈默在一次业务走访中偶然见到了张昊。那是在城郊一个破旧的居民区里,张昊正在垃圾箱里翻找可回收的塑料瓶。他衣衫褴褛,胡子拉碴,左手缠着肮脏的绷带,与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经理判若两人。
张昊抬头看见陈默,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燃起怒火:你满意了看我这样你满意了
陈默平静地看着他: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是你害的我!张昊嘶吼着冲过来,但被陈默轻松躲开。
我只是把你做的事情公之于众而已。陈默语气冷静,如果你堂堂正正做人,谁又能害你
张昊突然跪倒在地,声音哽咽:给我条活路吧陈默...我知道错了...帮我找个工作,什么都行...
陈默摇了摇头: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离开时,陈默从后视镜里看到张昊依然跪在原地,肩膀剧烈抖动。但这一次,他的心中再无波澜。
当晚的行业交流会上,陈默意外地遇到了赵琳。她正与一群人交谈,看到陈默后,主动走过来打招呼。
陈先生,看来您已经适应新角色了。她微笑着说,随后压低声音,有个消息您可能感兴趣:张昊试图找以前的客户借钱,被拒绝了。现在连他的家人都和他断绝了关系。
陈默点头:谢谢告知。
赵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有时候,活着看仇人自取灭亡,比任何报复都来得痛快,不是吗
这时苏晴走过来,自然地挽住陈默的手臂:赵律师,又在分享什么人生智慧呢
赵琳笑笑:只是在说,有些人注定会被自己的阴影吞噬,而我们只需要走向光明。
交流会结束后,苏晴送陈默回家。车内流淌着轻柔的音乐,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苏晴突然开口:今天我看到张昊了。
陈默有些惊讶: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知道你今天要去那边拜访客户,有点担心,所以跟去了。她坦言,我看到你和他对话的一幕。
陈默苦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冷酷
恰恰相反,苏晴摇头,我觉得你很克制。换成别人,可能会羞辱他一番,或者落井下石。你只是平静地离开了。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知道那封匿名邮件是你发的。张昊公司的审计主管是我大学同学,他告诉我邮件里的证据非常专业,绝不是外人能轻易获得的。
陈默没有否认:你觉得我不该这么做
我觉得你比大多数人都有勇气和智慧。苏晴微笑,蛰伏等待时机,一击即中,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车停在陈默公寓楼下,两人却都没有立即下车的意思。
其实,苏晴轻声说,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不简单。那天会议上,所有人都忽视你,但你记录的内容却比谁的都详细准确。后来我特意查看了你做的后勤规划,比专业项目顾问做的都周全。
陈默有些意外:就因为这些
还因为你看人的眼神。她转头看向他,大多数人都要么怯懦要么傲慢,但你不一样——你观察,思考,等待。像一只蛰伏的豹子。
陈默笑了:现在这头豹子已经出击了。
而且大获全胜。苏晴也笑起来,眼中闪着光。
就在这一刻,陈默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林薇发的信息:我知道你的一切,等着身败名裂吧。
苏晴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怎么了
没什么,陈默删除短信,只是又一个不敢直面现实的懦夫。
他抬头看向苏晴,突然问道:有兴趣上去喝杯咖啡吗
苏晴微微一愣,随即展露笑颜:荣幸之至。
两人并肩走入大楼时,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阴影里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
但即使注意到,陈默也不会在意了。因为他深知,自己早已走出那片阴影,迎向光明。
蛰伏的时光已经结束,新的生活正在展开。而那些选择留在黑暗中的人,终将被自己的阴影吞噬。
一年时间,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陈默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繁华景象。他的办公室比之前又大了一倍,职位已经升至部门总监。窗外阳光灿烂,一如他此刻的人生。
陈总,婚礼流程已经最终确认,请您过目。助理轻轻放下文件夹。
陈默转身微笑:谢谢,放这里吧。
明天就是他與苏晴的婚礼。回想这一年,仿佛梦境般不真实。从那个被所有人看不起的窝囊废,到如今业内小有名气的项目经理,他的蜕变让所有曾经轻视他的人都大跌眼镜。
婚礼前夜,陈默独自一人在新居整理物品。在书架最底层,他翻出一个旧盒子,里面装着他与林薇的结婚照和一些旧物。他正准备将这些记忆彻底清理,一张照片背后的字条突然飘落在地。
所有背叛者都将付出代价。字迹潦草而陌生,显然不是林薇写的。
陈默皱眉,忽然想起一年前林薇发来的那条威胁短信。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她气急败下的虚张声势,但这张字条暗示着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监控屏幕上,赵琳律师站在门外,神情严肃。
赵律师这么晚有什么事吗陈默开门问道。
赵琳径直走进来,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我长话短说。林薇最近联系了我。
陈默挑眉:她还想干什么
不是她想干什么,而是有人通过她想对你干什么。赵琳严肃地说,张昊的哥哥张猛从国外回来了,他一直在查弟弟出事的原因。不知道他怎么找到了林薇,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合作。
陈默冷笑:丧家之犬的垂死挣扎罢了。
不要小看他们。赵琳警告道,我收到消息,他们计划在你的婚礼上闹事,声称你家暴、出轨,甚至伪造了所谓证据。
陈默沉思片刻,忽然笑了:那就让他们来吧。
赵琳惊讶地看着他:你不在乎自己的婚礼被破坏
正好相反,陈默眼神锐利,这是我给他们的最后机会。如果他们选择自取其辱,我不介意让所有人看看他们的真面目。
婚礼当天,阳光明媚,花园会场布置得优雅浪漫。宾客们陆续入场,其中不乏业界名流和公司高层。苏晴一袭白纱,美得令人窒息;陈默西装笔挺,从容自信,与一年前判若两人。
仪式进行到一半时,一阵骚动从会场后方传来。林薇果然出现了,身边跟着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阴沉的男人——张昊的哥哥张猛。
陈默!你这个伪君子!林薇大声哭喊,吸引全场目光,你家暴、出轨,现在还想装模作样娶白富美
宾客们哗然,窃窃私语声四起。苏晴紧张地抓住陈默的手臂,但他只是平静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走向林薇。
林女士,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请你离开。陈默语气平静。
离开我偏要让所有人看看你的真面目!林薇歇斯底里地喊道,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撒向空中——是陈默与不同女性的合影,但明显都是PS合成的劣质作品。
张猛上前一步,恶狠狠地说:你害我弟弟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今天就要你付出代价!
就在保安准备上前带走两人时,陈默抬手制止了。他走向主持台,拿起话筒:感谢两位不请自来,正好为我省去了一些麻烦。
他向赵琳律师点头示意,赵琳立即操作电脑,会场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是林薇与张昊在车内的对话,清晰地记录着他们计划让陈默意外死亡的阴谋。
会场一片死寂,随后爆发出震惊的议论声。
陈默平静地继续说道:这些证据一年前就已经提交给警方和法院,之所以没有公开,是我想给某些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惜,他们选择了另一条路。
这时,警察走了进来,径直走向林薇和张猛:林女士,张先生,我们接到报案,指控你们诽谤、威胁和策划人身伤害。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林薇脸色惨白,疯狂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是陈默害我的!
张猛则怒吼: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但他们的挣扎无济于事,很快被带离了会场。
婚宴进行到一半时,陈默注意到张猛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会场边缘,独自站在一棵大树下,神情与先前截然不同,眼中没有了凶狠,只剩下复杂的挣扎。
陈默对苏晴低语几句,然后向张猛走去。保安想要跟随,被他制止。
还想继续闹陈默平静地问。
张猛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我刚从警局过来,他们给我看了全部证据...他的声音颤抖,我弟弟他...真的计划要你的命
陈默点头:包括伪造意外保险单,受益人是林薇。
张猛踉跄一步,扶住树干:我不知道...他一直跟我说是你陷害他,因为嫉妒他事业成功...
现在你知道了真相。陈默转身欲走。
等等!张猛突然喊道,随后做出一件让所有人震惊的事——他双膝跪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向陈默磕了一个头!
全场哗然,闪光灯此起彼伏。
我张猛有眼无珠,被人利用,险些酿成大错!他声音洪亮,带着哽咽,今天我在此向你道歉,也向所有宾客证明你的清白!我们张家对不起你!
陈默静静地看着他:起来吧。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只需要你们从此远离我的生活。
张猛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U盘:这是我弟弟临终前托我交给你的。他说这里面有他收集的林薇策划陷害你的更多证据,算是他...最后的忏悔。
陈默接过U盘,微微动容:张昊他...
一周前走了。张猛眼神黯淡,用药过量。遗书里说,他无颜活在世上。
这时,赵琳律师快步走来,在陈默耳边低语:警方刚在林薇住处搜出了她准备用来破坏婚礼的刺激性化学品和刀具。看来张猛今天的举动,确实是临时改变主意。
陈默看向张猛,发现他正被警方带走,但没有反抗,只是向陈默点了点头,眼神中已无敌意。
婚礼继续顺利进行,当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时,全场响起持久而热烈的掌声。这次的掌声中,不只是祝福,更充满了敬佩与尊重。
宴会上,陈默和苏晴跳了第一支舞。在悠扬的音乐中,苏晴轻声问:你原谅他们了吗
陈默微笑:我不需要原谅任何人,只需要放过自己。从今天起,我的世界里只有阳光,没有阴影。
一年后,陈默和苏晴的宝宝出生了。同一天,陈默收到消息:林薇因多项罪名被判刑五年;张猛因主动投案并提供关键证据,获得轻判。
站在产房外,抱着刚出生的女儿,陈默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幸福。那些曾经的背叛与伤害,都已化作遥远的记忆,再也不能触动他的心弦。
你在想什么苏晴轻声问,从病床上伸出手。
陈默握住她的手,亲吻婴儿的额头:在想如何做一個最好的丈夫和父亲。
苏晴微笑:你已经是了。
窗外,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房间。陈默想起一年前那个躲在树后发抖的自己,恍如隔世。
蛰伏的蝉终于破土而出,在阳光下展开了翅膀。而那些选择留在黑暗中的人,终将在光明到来时自取灭亡。
新生,不仅仅是一个开始,更是一种选择——选择宽恕过去的自己,拥抱充满希望的未来。
陈默低头,看着怀中安睡的婴儿,轻声说:你的世界,将永远充满阳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