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1
地牢深处,阴冷刺骨,滴水之声不绝于耳,更添几分死寂。
王猛被粗重的铁链锁在刑架上,浑身血迹斑斑,下巴已被接上。
但依旧咬紧牙关,面对各种酷刑,拒不开口。
苏沉鱼站在刑房外,隔着栅栏,冷冷地看着里面血肉模糊的人形。
狱卒拎起一桶盐水,泼了上去。
王猛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但随即又死死忍住,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乱发,嘶声笑道:“没用的贱人你什么都问不出来将军会为我报仇的”
苏沉鱼面无表情,对旁边的刑官道:“他既如此忠心,便成全他,换烙铁。”
烧得通红的烙铁逼近皮肤,发出可怕的滋滋声和焦糊味。
王猛终于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疯狂扭动,铁链哗啦作响。
“说!”刑官厉声喝问,“萧绝在何处?你们的联络点和计划是什么?”
“呸!做梦!”
王猛痛得几乎晕厥,却依旧顽固。
苏沉鱼微微抬手,刑官退后一步。
她走进刑房,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恍若未闻,一步步走到王猛面前。
“王猛,我记得你。”
她声音平静,“当年你随萧绝出征,身陷重围,是萧绝冒死将你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你说你的命是他的,此生愿为他肝脑涂地。”
王猛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似乎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些陈年旧事。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苏沉鱼的目光扫过他惨不忍睹的身体,“你就是用通敌叛国、陷无数同袍于死地的方式,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这就是你的肝脑涂地?”
王猛脸色剧烈变幻,嘴唇哆嗦着,眼神有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又被疯狂的偏执覆盖:“你懂什么!将军他他都是被你逼的!是你和墨云归逼得他走投无路!只要没了墨云归,将军就能重新拿回一切!”
“愚蠢!”苏沉鱼冷斥,“萧绝通敌叛国,罪证确凿,即便墨云归死了,他也只会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国贼!你以为蛮夷会真心助他?他们不过是利用他搅乱北境,好趁虚而入!届时,山河破碎,生灵涂炭,你就是千古罪人!”
王猛呼吸急促,眼神混乱,显然内心在进行激烈的挣扎。
苏沉鱼不再逼问,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沉默在血腥的刑房里蔓延。
许久,王猛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刑架上,喃喃道:“城西废弃的土地庙地下有密室”
他说出了几个可能的联络点和传递信息的方式。
“萧绝他应该就在那附近”
王猛说完,仿佛彻底崩溃,昏死过去。
苏沉鱼立刻转身,对暗卫下令:“立刻派人包围城西土地庙,封锁所有出入口,仔细搜查密室!一旦发现萧绝,务必生擒!”
“是!”
暗卫迅速行动。
苏沉鱼走出地牢,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头的翻涌。
王猛的话未必全真,或许还有陷阱。
但她必须去。
她亲自带着一队精锐侍卫,乘着夜色,直奔城西。
土地庙早已荒废多年,断壁残垣,蛛网遍布。
侍卫们无声散开,将破庙围得水泄不通。
仔细搜查后,果然在神龛下发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隐秘阶梯。
暗道狭窄阴暗,散发着霉味和尘土气。
苏沉鱼示意侍卫先行。
众人小心翼翼地步下阶梯,尽头是一扇简陋的木门。
门内隐约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侍卫猛地撞开木门!
里面空间狭小,只有一张破床,一张歪斜的桌子,一盏昏黄的油灯。
一个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剧烈地咳嗽着,听到破门声,骇然回头。
火光映照下,正是那张苏沉鱼无比熟悉的脸!
萧绝!
他显然没料到会突然被找到藏身之处,眼中瞬间闪过极致的惊恐,下意识地想去抓靠在床边的剑。
但侍卫动作更快,数把钢刀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死死按倒在地。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
萧绝挣扎嘶吼。
他抬头,目光猛地撞上缓缓走入密室、一身清冷站在他面前的苏沉鱼。
所有的动作和声音,戛然而止。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里倒映着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庞。
“沉鱼”
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吐出这两个字。
苏沉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风华绝代的少年将军,如今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藏在这肮脏的密室。
为了报复,不惜背叛一切,变得如此丑陋不堪。
她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有厌弃。
“萧绝,通敌叛国,罪无可赦。”
她声音平静,“拿下。”
侍卫用早已备好的精钢镣铐将萧绝双手反铐在身后,将他粗暴地拖拽起来。
萧绝毫无反抗之力,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苏沉鱼,忽然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罪无可赦?苏沉鱼!我有今日,都是拜你所赐!是你!是你和墨云归把我逼到这一步的!”
他猛地挣扎起来,试图扑向她,眼神疯狂:“你为什么不死!你死了就好了!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还要帮着他来对付我!”
苏沉鱼抬手,示意侍卫稍停。
她走到萧绝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酸臭和药味。
“萧绝,”她看着他疯狂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看清楚。不是我逼你,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是你心中的贪婪、自私和卑劣,毁了你自己。”
“从你为了权势背弃婚约、任由柳挽月陷害我苏家、将我打入水牢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配为人了。”
“通敌叛国,更是自绝于天下。”
“你落得今日下场,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他脸上的疯狂和恨意一点点碎裂,逐渐瘫软下去,若不是侍卫架着,早已瘫倒在地。
嘴唇翕动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只是用那双彻底灰败下去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她。
苏沉鱼不再看他,转身,漠然道:“带回去,严密关押。”
夜空依旧漆黑,风雪未停。
捉拿了萧绝,并未让苏沉鱼感到轻松。
反而,一种更深的沉重压在心口。
曾经那样鲜亮的一个人,最终竟以如此不堪的方式,走向毁灭。
何其可悲,又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