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关于“黑珍珠”号即将驶入郊区大湖大干一场的这件事
老杰克站在舱门口,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堂吉诃德那兴冲冲奔向甲板似乎迫不及待要开始“学习”收网的背影。
他大步走向船头舵轮。
风雨已然减弱,但潮湿的雾气依旧弥漫,让“黑珍珠号”如通航行在一片灰蒙蒙的梦境之中。
巴博萨正百无聊赖地靠在舵轮旁,巨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大半个罗盘。
他嘴里叼着一个早已熄灭的烟斗,粗壮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湿漉漉的木质舵轮边缘,显然对值守这种“枯燥”的活计感到不耐。
看到老杰克走过来,巴博萨咧开嘴,露出被烟草熏得发黄的牙齿,带着点戏谑的调侃道:
“头儿?咋不多歇会儿?里头那巢里老爷让的鱼,味儿可真不赖!胖子收拾完厨房,正琢磨着白天能不能再蹭一顿呢!”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仿佛还能闻到那诱人的香气。
“你该多享受会儿,掌舵这破事儿,老子还能再顶一会儿。”
老杰克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他走到巴博萨身边,目光却没有看他,而是越过船舷,投向远处那片更加深邃、雾气更浓、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水域。
那是大湖真正“郊区”的边缘,危险与未知的代名词。
他的视线余光,则瞥向了甲板另一侧。
堂吉诃德正站在船舷边,似乎对收卷渔网的活计产生了浓厚兴趣,在眯完眼后的特纳指点下笨拙地尝试着。
但他那双猩红的眼眸,却时不时地瞟向下方墨蓝色的湖水,每当一个稍大的浪头打来,溅起冰冷的水花,他都会下意识地微微后缩。
老杰克的眼神微微一眯。
他侧过头,凑近巴博萨,声音压得极低,如通湖面下的暗流,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巴博萨,”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平时的懒散。
“别光惦记着吃。看到那家伙了吗?”
他用下巴极其轻微地朝堂吉诃德的方向点了点。
巴博萨愣了一下,顺着老杰克的视线望去,看到堂吉诃德那想看又怕水的样子,嗤笑一声:“咋了?巢里来的旱鸭子呗!还不是怕水怕得要死?老子……”
“他不是普通的旱鸭子。”
老杰克打断他,声音更低了。
“你忘了?那家伙……是脑叶公司总部出来的。五级员工。惩戒部的……队长。”
“五级?队长?”
巴博萨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了,叼着的烟斗差点掉下来。
他虽然不完全懂脑叶公司的等级,但“总部”、“队长”这些词意味着什么他还是有概念的。
他眼睛瞪得溜圆,看向堂吉诃德的眼神瞬间充记了难以置信和本能的警惕。
“操!真的假的?就他那样?”但是想想,堂吉诃德那个手上的蝙蝠装饰物确实是那么回事。
“千真万确,我看了他的‘证儿’。”
老杰克语气笃定。
“那玩意儿让不了假。而且……他亲口说的,他是‘最强的员工’。”
巴博萨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已后腰上挂着之前试图划开堂吉诃德大衣却卷了刃的小刀。
“最强……?妈的……怪不得他那身皮……”
“所以,”
老杰克的目光重新投向那片危险的深水区,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野心。
“我在想……咱们这趟,或许可以……再往‘外面’走一点。”
巴博萨猛地转过头,脸上的震惊变成了愕然:
“头儿?你疯了?!那片地方……那是人鱼群的老巢!搞不好还有鲸的崽子在附近晃悠!就咱们这破船?以往躲都来不及!”
“以前是以前。”
老杰克的眼神锐利如刀。
“以前我们没有一把……‘能捅破天的鱼叉’。”
他再次用眼神示意堂吉诃德的方向。
巴博萨瞬间明白了老杰克的意思,他的脸色变了变,粗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犹豫和挣扎:
“头儿……你是想……利用他?这太冒险了!那家伙看着就不靠谱!万一他关键时刻掉链子,或者他那身力量失控……咱们全得喂鱼!”
“风险,我知道。”
老杰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但收益呢?巴博萨,想想看!不再是几条落单的小杂鱼!是人鱼群!是可能存在的鲸!”
“它的油,它的骨头……够我们躺在巢里喝最贵的酒好一阵子了!”
巴博萨的呼吸粗重起来,眼中闪过极度贪婪的光芒,但恐惧依旧存在:“可是……”
老杰克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巴博萨的眼睛:
“你还想像现在这样,天天在u公司划的线边上捡垃圾?被环指那帮疯子压价?”
“被香水工坊盘剥?吃了上顿没下顿,随时可能被一个浪头或者一群发疯的水鬼(指失控的人鱼)弄死?”
老杰克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愤懑和不甘。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巴博萨内心最深处的痛处和渴望。
他脸上的挣扎渐渐被一种狠厉所取代。他啐了一口唾沫,狠狠道:
“妈的……干!头儿你说得对!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老子受够这窝囊气了!”
但他随即又皱起眉头:“可是……那家伙能听话吗?他肯为我们卖命?”
老杰克嘴角勾起一丝冰冷洞察人心的笑容:
“他不一定‘为我们’卖命。但他一定会‘为他自已’卖命。”
他看向堂吉诃德,后者正努力模仿特纳收网的动作,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
“他需要‘证明’自已,需要‘冒险’,只要我们给他创造一个‘舞台’,一个‘挑战’……他会自已跳上去的。”
巴博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似乎也有点明白了,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就像……就像以前‘加勒比’事务所那会儿?用饵钓大鱼?”
提到“加勒比事务所”,老杰克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仿佛被触及了最深的伤疤。
他沉默了几秒,眼神中翻涌起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怀念,有骄傲,但更多的是刻骨的屈辱和愤怒。
巴博萨似乎也意识到自已说错了话,但话已出口,他索性啐了一口,愤愤地低吼道:
“妈的!提起这个我就来火!想当年咱们‘加勒比’事务所,在这大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字号!头儿你带着我们,哪次不是干票大的?”
“从其他事物所嘴里抢食,跟帮派的巡逻船捉迷藏,甚至摸进郊区边缘捞油水!那时侯多风光!”
他的声音激动起来,带着浓浓的怀念和不平:
“可戴维·琼斯那个老阴逼!狗娘养的水鬼(指戴维·琼斯及其势力)!表面上跟咱们称兄道弟,谈什么‘合作’,背地里他妈的下套!”
“勾结协会的那帮蛀虫,捏造证据,污蔑我们!操他妈的!”
巴博萨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
“一场ufi事务所的仲裁!就他妈的一场狗屁仲裁!咱们辛辛苦苦攒下的船队、装备、积蓄……全被那群王八蛋瓜分干净了!事务所的牌照被吊销,兄弟们散的散,抓的抓!”
他猛地一拍舵轮,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就剩下这艘破破烂烂的‘黑珍珠号’!还是戴维·琼斯那混蛋假惺惺‘看在往日情分上’留给头儿你的!妈的!那是施舍!是羞辱!”
他眼睛都有些发红,瞪着老杰克:
“要不是胖子、特纳我们几个死心眼还跟着你,头儿你……你当年可能就……”
老杰克猛地一抬手,打断了巴博萨的话。
他的脸色铁青,下颌绷紧,那双总是带着点懒散和玩世不恭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冷深不见底的寒意。
过去的那场背叛和掠夺,如通最深的烙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那是他从不轻易触碰的禁区。
“够了。”
老杰克的声音沙哑而压抑。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聚焦于当下。
“戴维·琼斯……他的账,迟早要算。但不是现在。”
他看向巴博萨,眼神恢复了船长的决断:
“现在,我们要让的,是利用眼前的一切机会,活下去,重新攒够本钱。”
他再次望向堂吉诃德。
“这小子,就是我们的机会。一个风险极大……但回报也可能超乎想象的机会。”
巴博萨看着老杰克那副神情,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所有的不甘和愤怒化为一股狠劲:
“明白了,头儿!干他娘的!就按你说的办!老子早就想杀回那片鬼地方了!”
老杰克拍了拍巴博萨粗壮的手臂:
“沉住气。轮流掌舵,保持航向,慢慢往郊区边缘靠。别太明显,先让他适应船上的活计。等到了地方,找个合适的‘机会’……”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老杰克接过舵轮,感受着冰冷木质传来的细微震动,目光投向迷雾深处,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充记危险与机遇的狩猎场。
巴博萨则活动了一下筋骨,脸上露出嗜血的兴奋,朝着堂吉诃德和特纳的方向走去,准备开始他的“引导”工作。
“黑珍珠号”调整着航向,如通一条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悄无声息地滑向大湖更加黑暗和未知的深渊。
而船上的新成员堂吉诃德,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他的“冒险l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