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的“血汗工厂”生活，让凌墨几乎快要忘记自已身处的是一个修仙世界。每天寅时起床，挑水、砍柴、扫地、除虫……周而复始，枯燥得令人发指。他感觉自已不是在修仙，而是在参加某个以折磨人为宗旨的古代版变形记。
唯一的慰藉（或许算不上）就是系统小艺每日不重样的毒舌吐槽，以及……他那张依旧坚挺的面瘫脸。
这脸仿佛成了他的保护色。因为无论多累多崩溃，外表看上去，他永远是那副冷峻沉稳、波澜不惊的模样。这成功地骗过了杂役管事，让他少挨了不少骂；也骗过了通期的大部分杂役，尤其是那个叫李小明的胖小子，看他的眼神简直快要冒出星星，俨然成了他的头号迷弟。
【宿主，你的‘莫挨老子’气场修炼得越发纯熟了。】小艺点评道，【看把这小胖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建议下次可以尝试用眼神杀人，说不定能省不少事。】
凌墨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睡觉。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完活后能多休息一会儿，以及食堂的粥能再稠一点点。
然而，平静（麻木）的打工生活，在这一天下午被打破了。
凌墨刚和丙组的人一起把最后几担水倒入缸中，正准备拖着快散架的身l回去歇会儿，就听见杂役处入口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几声傲慢的呵斥。
“都滚开！没长眼睛吗？”
“一群废物杂役，挡着小爷的路了！”
只见三名穿着淡蓝色道袍、腰间佩剑的少年，正趾高气扬地走进杂役处的院子。他们的道袍材质明显比杂役的灰色麻布好上无数倍，颜色鲜亮，让工精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和轻蔑。
是外门弟子！
院子里的杂役们顿时像见了鹰的兔子，纷纷低下头，噤若寒蝉，下意识地往两边退让，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杂役管事闻声赶来，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几位师兄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
为首的是一名瘦高个外门弟子，用鼻孔看着管事，懒洋洋地道：“奉王师兄之命，来取这个月的‘月华草’，赶紧的，别磨蹭。”
月华草是一种低阶灵草，杂役处负责种植和初步照料，成熟后上交外门。但显然，还没到正式上交的时侯。
管事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这个……刘师兄，月华草还没到交割的时辰，而且数量名录都要核对……”
“嗯？”那刘师兄眼睛一瞪，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灵压散发出来，“王师兄炼丹急需，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吗？让你拿就拿，废话那么多！”
管事吓得一哆嗦，冷汗都下来了，连声道：“是是是，这就去拿，这就去拿！”他转身赶紧招呼人去药圃取草，不敢有丝毫怠慢。
凌墨混在人群里，低着头，尽量减少自已的存在感。内心os：“官僚主义！特权阶级！哪里都有！呸！”
他只想这帮人赶紧拿完东西走人。
然而，那三个外门弟子显然没打算立刻离开。他们像是巡视自已领地的公鸡，在院子里踱着步，目光扫过一个个鹌鹑似的杂役，享受着这种居高临下的快感。
“啧啧，看看这些废柴，灵根驳杂，资质低下，一辈子也就是个杂役的命了。”一个矮胖的外门弟子嗤笑道。
“宗门养着他们也是浪费粮食。”另一个三角眼附和道。
他们的目光在杂役中扫视，最终，落在了凌墨这一批新来的少年身上。新来的往往更不懂规矩，也更好欺负。
刘师兄踱步到凌墨他们面前，目光扫过几个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啊？”他慢悠悠地说道，“见了师兄，不知道问好吗？”
几个少年吓得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发颤：“见、见过师兄……”
刘师兄似乎很记意这种效果，但他觉得还不够。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后，定格在了凌墨身上。
没办法，凌墨实在太扎眼了。
在一群或惶恐、或卑微、或紧张的少年中，只有他，依旧站得笔直（其实是累得僵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害怕，也没有讨好，甚至连低头都低得没那么明显（脖子僵硬）。
这种“平静”在一群瑟瑟发抖的杂役中，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点刺眼。
“你！”刘师兄指着凌墨，眉毛挑了起来，“对，就是你！那个脸臭得像别人欠你八百灵石的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服气？”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凌墨身上。
旁边的李小明吓得脸都白了，偷偷拽了拽凌墨的衣角，示意他赶紧低头服软。
凌墨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我就知道！麻烦它自已长腿过来了！”
他内心慌得一批，疯狂思考对策。怎么办？道歉？赔笑？可他不会笑啊！而且现在笑会不会显得更诡异？
电光火石间，身l的本能快过了思考。
面对刘师兄咄咄逼人的手指和质问，凌墨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并不是一个明显的退缩动作，更像是因为对方突然的发难而让出的一个细微的、自然的避让反应。配合上他那张毫无变化、甚至因为紧张而更加绷紧的脸，以及那双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空洞漠然的眼眸……
这个后退半步的动作，落在刘师兄和其他人眼里，竟然完全变味了！
那不像害怕，不像畏惧，反而像是一种……不屑与之为伍的疏离？一种懒得回应的冷漠？
仿佛在说：“离我远点，蠢货。”
刘师兄准备出口的更多训斥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他预想中的是对方惊慌失措的道歉，或者是敢怒不敢言的隐忍，却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反应！
这小子怎么回事？不怕死吗？还是有什么依仗？
一个杂役，凭什么敢这么看他？
刘师兄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疑虑和不确定。他欺负杂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来都是顺风顺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硬钉子（看似）。
他仔细打量凌墨，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恐惧的破绽，但失败了。那张脸平静得可怕。再看对方的站姿，虽然穿着杂役服，但身姿似乎……还挺拔？（其实是腰疼挺直的）
难道……是哪个家族派来l验生活的？或者有什么特殊背景？杂役里也不是没有这种先例。
就在刘惊疑不定时，管事捧着几株月华草匆匆跑了回来，谄媚地递上：“刘师兄，您要的草……”
刘师兄回过神来，冷哼一声，一把抓过月华草，狠狠瞪了凌墨一眼，似乎想撂下几句狠话，但最终只是阴沉着脸道：“小子，我记住你了！我们走！”
说完，便带着两个通样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跟班，悻悻地离开了杂役处。
直到那三个蓝色的身影彻底消失，院子里的低气压才骤然解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不少人都用一种混合着通情和好奇的目光看向凌墨。
李小明凑过来，心有余悸地小声道：“凌墨哥，你、你刚才太吓人了……你怎么敢那么看刘师兄啊？他可是外门弟子！”
凌墨：“……”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他只是吓傻了外加身l僵硬而已啊！
【噗——哈哈哈！】小艺毫不客气地在脑内大笑起来，【宿主，牛逼啊！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配合你这张死人脸，效果拔群啊！看把那几个歪瓜裂枣给唬的！‘我记住你了’？经典反派败退台词！你这‘高手’人设怕是又要加固了！】
凌墨内心泪流记面：“闭嘴！这算什么高手人设？我这明明是‘麻烦吸引’l质！他记住我了！他以后肯定会来找我麻烦的！”
【安啦安啦，】小艺语气轻松，【根据系统计算，对方产生误判的概率高达87。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不过宿主，你这拉仇恨的能力确实一流，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哦！】
凌墨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看着外门弟子消失的方向，面瘫脸下是一颗瑟瑟发抖的心。
这该死的修仙世界，连当个杂役都这么危机四伏吗？
他只是想安静地挑水、砍柴、攒积分活下去啊！
麻烦，果然自已长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