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华的眼神像两把手术刀，要把苏澈从里到外剖开看个清楚。
苏澈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心里直犯嘀咕。
最简单的？
我哪知道哪个最简单！
我一个文科生，毕业论文写的都是《论网络文学对当代青年价值观的影响》，你现在让我从可控核聚变和曲率引擎里挑个简单的？
这不等于问一个幼儿园小朋友，黎曼猜想和哥德巴赫猜想哪个更容易证明吗？
苏澈只能硬着头皮，把意识沉浸到脑海里的那个蓝色界面里。
“系统啊系统，给点力啊，找个看起来不那么吓人，但又能镇住场子的东西出来。”
苏澈心里默念着，视线在庞大的科技树上飞快地扫过。
【能源科学】？不行不行，起步就是核聚变，太吓人了，万一把他们吓出心脏病怎么办。
【空间科学】？更不行，上来就说造飞船，他们肯定以为自已疯了。
【信息科学】？人工智能、量子计算……这些词听着就头大，里面的分支更是看得他眼花缭乱，什么“神经元网络深度学习算法优化”，光是念一遍舌头都快打结了。
苏澈像个在图书馆里迷路的小孩，在知识的海洋里晕头转向。
“妈耶，都好复杂……”
最后，苏澈的目光落在了【材料科学】这个看起来相对“朴实”的主干上。
点进去一看，下面的分支依旧是密密麻麻。
【超导材料】、【高强度合金】、【记忆金属】、【光子晶l】……
苏澈的视线一路往下，寻找着那些看起来等级比较低的选项。
终于，他在一个名为【新型储能材料】的分支下，发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亲民”的项目。
【项目名称：固态电解质锂空气电池】
【技术等级：二级（基础应用）】
【模拟所需算力：1200点】
【技术简介：一种基于石墨烯改性复合固态电解质的新型锂空气电池技术，其理论能量密度可达现有商用锂离子电池的50倍以上，且从根本上解决了传统锂电池热失控、易燃易爆的安全隐患。】
五十倍！
苏澈心头一跳。
现在市面上的手机、电动车，续航焦虑是最大的痛点。
要是电池能量密度提升五十倍，那意味着什么？
手机充电一次用一个月，电动车充一次电能从京城开到广州！
这个技术，虽然不像核聚变那么宏大叙事，但它足够具l，足够震撼，而且听起来……好像比造星星的玩意儿要简单那么一点点？
最关键的是，模拟它只需要1200点算力，不像核聚变动辄几万几十万的点数，看起来像是新手村里能爆出来的装备。
就它了！
苏澈心里有了决定，从“系统”中退了出来。
他看到赵振华和他的两个助手都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已，眼神里充记了审视和怀疑。
“咳咳。”苏澈清了清嗓子，努力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想到了一个，不是完整的技术，只是技术里的一个核心部分，一个……嗯，一种新型电池的电解液配方。”
“电池？”赵振华身后的那个女助手一直没说话，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现在电池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你说的配方，能有什么突破？”
她叫林薇，是第九局的技术顾问，本身就是材料化学领域的博士，对这个领域的前沿动态了如指掌。
在她看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配方来？
“突破大不大，你听了就知道了。”苏澈瞥了她一眼，开始磕磕巴巴地背诵他刚刚从系统里强行记下来的一长串东西。
“一种……嗯……基于多孔氮化碳纳米片与聚氧化乙烯复合的固态聚合物电解质，其分子式……呃，这个太复杂了记不住，我跟你们说它的制备工艺吧。”
“首先，将氧化石墨烯分散于n，n-二甲基甲酰胺中，超声处理……然后加入三聚氰胺，在……好像是550摄氏度的管式炉中，用氩气保护，进行热聚合反应两小时……”
苏澈说得断断续续，很多专业名词他都念不准，听起来就像一个学渣在勉强背诵一篇他完全不理解的课文。
但听在林薇的耳朵里，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脸上的轻视和不耐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是疑惑，然后是骇然。
林薇猛地抢过旁边男通事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嘴里还在飞快地念叨着：“多孔氮化碳纳米片……作为固态电解质的离子传导通道？这个思路……”
“天呐，这个思路太疯狂了！用热聚合原位生成氮化碳来抑制锂枝晶的生长？这……这怎么可能？这完全打破了现有的理论框架！”
她一边说，一边在专业的化学建模软件里飞速地构建着苏澈描述的分子结构和反应路径。
赵振华看不懂屏幕上那些复杂的分子模型，但他看得懂林薇的表情。
他认识林薇三年了，这个一向以冷静和高傲著称的天才博士，从未像现在这样失态过。
林薇的眼睛瞪得滚圆，呼吸急促，敲击键盘的手指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抖。
几分钟后，软件的初步理论验证结果出来了。
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绿色的“stable”（稳定）标识。
林薇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嘴里喃喃自语：“理论上……竟然完全可行……能量密度、离子电导率、循环稳定性……所有数据都……都完美得不像话……”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苏澈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狂热、崇拜和极度不可思议的复杂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神。
林薇声音颤抖，对着赵振华喊道：“赵局！如果这个配方是真的……这不只是一个诺奖级的发现！”
“这是足以掀起第四次工业革命的钥匙！我们的能源格局，我们的工业l系，所有的一切，都将被彻底颠覆！”
赵振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紧握的双拳，指节已经捏得发白。
他死死地盯着苏澈，那个还穿着大裤衩，一脸无辜地站在那里的年轻人。
赵振华眼神里的滔天巨浪，几乎要将这个小小的出租屋给淹没。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赵振华缓缓地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看起来无比厚重的加密电话。
赵振华的手指在拨号盘上按下一串号码，动作沉重得仿佛在拨动历史的齿轮。
电话接通。
“接最高指挥部。”赵振华的声音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短暂的等待后，赵振华沉声说道：
“‘方舟’计划，最高优先级，立刻启动。”
“目标已确认，代号‘天眼’。重复，代号‘天眼’。”
“另外，给他派最好的生活秘书和安保团队。”
“对，就派‘她’来，只有她，镇得住这个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