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林深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胸腔里像是塞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他费力地掀开眼皮,视线里的白墙白床都在晃,好半天才聚焦。
病房门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偏过头,看见三个人影逆光站在床尾。
是苏晚。
她穿着那条他前阵子刚拍下的限量款香槟色长裙,裙摆上的碎钻在惨白的光线下跳着冷光。
头发烫成了最新款的羊毛卷,脸上是精心打理过的妆容,眼线尾端微微上挑,还是他最喜欢的那个弧度。
可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温度,像在看一件用旧了的垃圾。
她身边站着江哲。
江哲穿着他送的阿玛尼西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那块百达翡丽腕表——去年他生日,说要跟好兄弟戴同款,硬是拉着江哲去专柜挑的。
此刻江哲正低头跟苏晚说着什么,嘴角噙着笑,手很自然地搭在她腰上,指尖几乎要陷进布料里。
最后是苏明。
苏家那个被宠坏的小儿子,此刻正低头划着手机,屏幕亮光照在他脸上,映出几分不耐烦。
他手里捏着的最新款水果手机,是上周林深公司账户被冻结前,他软磨硬泡要去的。
醒了苏晚先开了口,声音甜得发腻,尾音却带着钩子,我还以为你要一觉睡过去呢,林深。
林深想说话,喉咙里却像堵着砂纸,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他看见苏晚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被他身上的晦气沾到。
姐,跟他废话什么啊。
苏明终于抬起头,嘲讽道,要我说,他就是活该。当初他爸妈不让他把老宅抵押出去,他非不听,非要给你买那个破包,现在好了,公司没了,他爸妈也……
小明!苏晚低声喝止,却没什么力度,更像是在演戏。
江哲适时地搂住苏晚的肩,看向林深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林深啊,兄弟一场,我也不想说太难听的话。但你这事儿办得确实不地道,为了个女人,连爸妈都不管了哦对了,你爸妈走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严实呢。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深的心上。
他猛地睁大眼,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涌了出来。
他想起半年前,父亲躺在ICU里,医生说只要凑够手术费还有希望。
他去找苏晚,想把她前几天刚要去的那套江景公寓抵押了,苏晚抱着他的胳膊哭,说那是他们的婚房,不能动。
江哲在一旁劝他,说叔叔吉人自有天相,实在不行先找朋友周转,别动晚晚的念想。
后来他才知道,那时候苏晚已经把公寓偷偷过户给了苏明,而江哲所谓的周转,不过是把他公司最后一点流动资金挪去填了苏明的赌债。
你说你,图什么呢
苏晚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惋惜,又有点得意,我们家什么时候逼过你了是你自己上赶着送钱送东西,现在破产了,倒像是我们欠了你似的。
她抬手抚了抚耳边的钻石耳钉,那是他用第一个项目的奖金买的,就像这耳钉,当初我都说不要了,是你非塞给我的。
江哲笑出声,低头在苏晚耳边说了句什么,苏晚咯咯地笑起来,眼角的余光扫过林深,像在看一个笑话。
对了,江哲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俯身靠近病床,声音压低了些,却足够让林深听清。
忘了告诉你,我跟晚晚,高中时候就在一起了。当初接近你,不过是觉得你这傻子好骗罢了。你以为我真把你当兄弟你给晚晚买的那些包,有一半都在我车里呢。
你爸妈……苏明插了句嘴,语气轻佻,也是可怜,到死都不知道,他们宝贝儿子心心念念的女人,早就跟别人睡一块儿了。
轰——
林深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所有的画面都在倒带。
苏晚说江哲是她最好的朋友,让他多照顾;江哲总在他面前说苏晚多好多单纯,让他好好对她;
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苏晚总把剥好的虾先给江哲,说是朋友间的默契;他出差的时候,江哲总说帮你看着晚晚,现在想来,那哪是看着,分明是登堂入室……
原来他从头到尾就是个傻子,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
他掏心掏肺对待的爱人,视若手足的兄弟,联手把他的人生撕得粉碎,还在他的尸骨上跳舞。
恨意像毒藤一样缠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想挣扎,想嘶吼,想扑上去撕碎眼前这三张虚伪的脸,可身体却像灌了铅,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嘲讽声越来越远。
他最后看到的,是苏晚转身时,裙摆扫过床脚,那颗钻石耳钉在光线下闪了一下,像极了父母临终前,他没能握住的那双手。
黑暗彻底淹没他的时候,林深只有一个念头——若有来生,定要让这几人,血债血偿。
……
唔。
林深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鼻尖萦绕着的不是消毒水味,而是他惯用的那款雪松香水,清冽干净,带着点木质的沉郁。
他动了动手指,触感是真丝床单的顺滑,不是医院那种粗糙的被单。
他撑起身子坐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白皙,骨节分明,掌心还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充满了年轻的活力,没有半分病床上的枯槁。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他拿起来,指纹解锁的瞬间,屏幕上跳出的日期让他瞳孔骤缩。
三年前。
距离他把那张黑金卡副卡塞给苏晚,刚过一个星期。
距离江哲以刚回国,想找个地方落脚为由住进他家隔壁,刚过三天。
距离父亲因为他挪用公款给苏明还赌债而第一次跟他红脸,还有整整八个月。
父母还在,公司还在,他还活着。
林深抬手按在胸口,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狂喜,因为滔天的恨意找到了出口。
他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巨大的落地镜前。
镜子里的人,二十二岁,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眉眼间还带着点未经世事的青涩,只是那双眼睛里,此刻翻涌着与年龄不符的惊涛骇浪。
那是经历过家破人亡、众叛亲离后的淬变,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带着复仇的烈焰。
苏晚,江哲……林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吐出这两个名字,声音沙哑,却带着冰冷的决心,这一世,该换你们了。
他拿起手机,点开银行APP,找到那张副卡的绑定记录,手指在冻结按钮上停顿了两秒,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舒了口气。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深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穿梭的车流,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游戏,重新开始了。
傍晚六点半,铂悦西餐厅。
林深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对面的江哲正唾沫横飞地讲着他在国外的奇遇,苏晚坐在江哲旁边,时不时插一两句话,眼神却总往林深这边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阿深,你今天怎么了苏晚终于忍不住开口,伸手想去碰他的手,被林深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扬起笑容,从早上开始就怪怪的,是不是公司有事
没事。林深淡淡开口,目光落在窗外,就是有点累。
江哲立刻接话:累了就多休息啊,跟我们出来还这么见外。
对了林深,我跟晚晚说好了,下个月去马尔代夫玩,到时候你也一起呗
他说着,拍了拍林深的肩膀,语气熟稔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换做以前,林深肯定笑着答应,说不定还会主动升级成头等舱加私人别墅。
但现在,他只是抬眼看向江哲,眼神平静无波:我最近没空,你们想去自己去。
江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苏晚也愣住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从林深嘴里听到不字,尤其是在涉及到钱的事情上。
阿深,你……苏晚想说什么,被江哲用眼神制止了。
江哲打了个哈哈,把话题岔开:也是,林总日理万机。那啥,服务员,点菜!
菜单递上来,苏晚没看价格,直接点了最贵的澳洲和牛,又要了一瓶82年的拉菲,最后还不忘给苏明打包两份鹅肝酱,我弟最近念叨着想吃这个。
林深全程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熟练地点着那些价格高昂的菜品,看着她理所当然地把苏明的开销算在他头上,看着她和江哲交换着隐晦的眼神。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大概正忙着给她剥虾,听着她撒娇说还是阿深对我最好了,完全没注意到江哲落在苏晚颈侧那过于亲昵的目光,也没听出苏晚语气里的敷衍。
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苏晚拿起桌上的副卡,像往常一样起身去结账,走到收银台,将卡递过去,脸上带着惯有的优越感。
您好,您的卡已被冻结,无法使用。收银员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几桌人听到。
苏晚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你说什么不可能,你再刷一次。
收银员依言又试了一次,机器依旧吐出那张卡,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卡片已冻结。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带着点好奇和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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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迅速变得惨白。
她拿着卡,几乎是跑着回到座位,把卡拍在桌上,声音都在发颤:林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冻结我的卡
林深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我的卡,我想冻结就冻结,需要理由吗
你!
苏晚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林深,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丢人那么多人看着!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我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林深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
苏晚,我们只是男女朋友,不是你和你全家的提款机。你弟弟要吃鹅肝酱,应该让你爸妈给他买,或者他自己挣钱买,不该由我来买单。
林深你什么意思
苏明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大概是在家等不及吃鹅肝酱,此刻正站在苏晚身后,瞪着林深,不就是一顿饭吗我姐跟你处对象,吃你点东西怎么了你至于这么小气
我的钱,我小气不小气,轮得到你来说林深看向苏明,眼神冷得像冰,还有,我跟你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苏明被他看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从小被家里惯着,仗着苏晚的关系在林深面前呼来喝去,还从没见过林深这样的眼神,像要把人吃了似的。
江哲连忙打圆场:阿深,你别生气,小明年纪小不懂事。晚晚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习惯了。要不这顿饭我来结吧,就当给你赔个不是。
他说着就要掏钱包,动作却慢悠悠的,显然是做样子。
不必了。
林深打断他,拿出自己的主卡递给服务员,我结我自己的那份。
服务员愣了一下,还是接过卡刷了。
林深签完字,起身就走,自始至终没再看苏晚他们一眼。
走出餐厅,晚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却让林深觉得无比清醒。
他回头看了一眼餐厅的落地窗,苏晚正趴在桌上哭,江哲在一旁安慰,苏明站在旁边,一脸愤愤不平。
真是熟悉的戏码。
上一世,他大概会立刻冲回去道歉,把卡解冻,再给苏晚买个包哄她开心。但现在,他只觉得可笑。
他坐进车里,发动引擎的瞬间,手机响了,是苏晚打来的。
他看了一眼,直接按了拒接,然后把她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后视镜里,餐厅的灯光越来越远,林深踩下油门,车子汇入车流,朝着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方向驶去。
第二天一早,林深刚到公司,就接到了苏母的电话。
阿深啊,你跟晚晚是不是闹别扭了
苏母的声音透着一股刻意的亲热。
晚晚昨天哭了一晚上,眼睛都肿了。妈知道,肯定是晚晚不懂事,惹你生气了,你别跟她计较……
阿姨,林深打断她,语气平静,我和苏晚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还有,以后苏家的开销,就不劳烦您再跟我说了。
阿深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母的声音立刻变了,晚晚是你女朋友,我们就是你的长辈,你孝敬我们不是应该的吗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血
我孝敬我爸妈是应该的,孝敬你们,不应该。
林深说完,直接挂了电话,顺便把苏家所有人的号码都拉黑了。
他打开电脑,调出公司的财务报表。
上一世,他就是因为太信任江哲,让他接触了公司的核心业务,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叫来助理:把江哲负责的那个项目资料全部整理好给我,另外,从今天起,所有涉及资金流动的文件,必须经过我亲自签字才能生效。
助理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恭敬地应了声是。
处理完公司的事,林深想起苏晚还住在他之前给她租的公寓里。
那套公寓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小区,月租五万,是他当初为了方便苏晚上班租的。
他拿起车钥匙,直接开车去了公寓。
苏晚大概是没想到他会来,开门的时候还穿着睡衣,眼睛果然肿得像核桃。
看到林深,她眼睛一亮,刚想说话,就被林深手里的文件挡住了。
这是公寓的租赁合同,还有水电费缴费单,从今天起,这里的一切费用都跟我没关系了。
林深把文件递过去,限你三天之内搬出去,或者自己续租,租金你自己付。
苏晚看着文件,又看看林深冰冷的脸,终于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她猛地把文件摔在地上,尖叫道:林深!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你说啊!
我干什么,不需要向你汇报。
林深弯腰捡起文件,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还有,你脖子上那条项链,手腕上的手镯,包括你衣帽间里那些超过五千块的衣服和包,都是我买的,限你一周之内还给我。
你做梦!苏晚气得浑身发抖,那些都是你自愿送我的!凭什么要回去林深,你别逼我!
逼你又怎么样
林深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苏晚,别给脸不要脸。
那些东西,本就不该属于你。如果你不想还,也行,我会让律师跟你谈。到时候,恐怕就不是还东西这么简单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任凭苏晚在身后哭喊咒骂,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三天后,林深接到了物业的电话,说苏晚还没搬走,并且拒绝交物业费,让他过去处理一下。
林深直接让律师联系了物业,出示了租赁合同变更说明,明确表示从即日起不再承担任何费用。
又过了两天,苏晚大概是真的没钱续租了,终于灰溜溜地搬走了。
搬家公司的人给林深打电话,说苏晚留下了很多东西没带走,问怎么处理。
林深让他们直接打包,送到苏家去。
他想象着苏晚打开那些箱子,看到满箱的奢侈品却再也用不上时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才只是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而江哲那边,林深也没闲着。
他让助理查了江哲这几年以帮忙的名义从公司拿走的好处,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零零总总加起来,竟然有将近两百万。
林深把这些证据整理好,没有立刻发作。
他在等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江哲通过林深的关系,接了个不大不小的项目,是给一家新开业的连锁酒店做软装设计。
他大概是觉得林深还像以前一样对他毫无防备,拿着林深公司的名义在外吹嘘,还偷偷改了报价单,想从中多捞一笔。
林深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他甚至在江哲请教他方案细节时,故意提点了几个看似关键、实则容易踩坑的地方。
江哲果然没多想,乐呵呵地全盘接受,还拍着林深的肩膀说还是兄弟你够意思。
项目启动会那天,林深让助理把一份优化版的材料清单交给了江哲。
清单上的供应商看似都是业内知名的,实际却有两家是出了名的以次充好,只是价格压得极低,正好合了江哲想省钱捞油水的心思。
江哲果然没细看,大手一挥就签了字。
接下来的一个月,林深忙着公司的事,几乎没再联系江哲。
江哲大概以为他还在为苏晚的事闹别扭,也乐得清静,一门心思扑在项目上,偶尔在朋友圈发些忙碌但充实的动态,配图都是酒店施工现场,字里行间透着即将赚大钱的得意。
苏晚偶尔会托共同的朋友带话,说她知道错了,想跟林深好好谈谈。
林深一概不理。
他听说苏晚搬出公寓后,回了苏家那套老旧的两居室,每天挤地铁上下班,苏明的赌债追得紧,苏家父母天天在家吵架,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这天,林深正在开一个重要的董事会议,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江哲的项目出问题了,酒店方发现软装材料严重不符,正在追责。
林深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回复:知道了,按原计划办。
散会后,江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急得像火烧眉毛:林深!出事了!酒店那边说材料有问题,要告我们欺诈!你快想想办法啊!
材料有问题林深故作惊讶,怎么会当初清单不是你确认过的吗
我……我哪知道那些供应商这么坑人!
江哲的声音带着哭腔,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林深,我们是兄弟啊,你不能不管我!这事儿要是闹大了,不仅是我,连你公司的名声都会受影响!
兄弟林深笑了,笑声里带着冰冷的嘲讽。
江哲,你还记得我们是兄弟那你拿着我公司的钱去填苏明的赌债,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我们是兄弟你一边跟我称兄道弟,一边勾搭我女朋友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我们是兄弟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江哲才颤声问: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得不算晚。
林深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这个项目是你一手负责的,出了问题,自然该你自己承担。还有,你这几年从公司拿走的两百万,限你一个月之内还回来,否则,法庭见。
林深!你不能这么对我!江哲在电话那头嘶吼起来,你这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会出事对不对你在报复我!
是又怎么样林深淡淡道,江哲,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欠我的,欠林家的,这点还远远不够。
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江哲的号码。
接下来的日子,江哲彻底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酒店方不仅要求全额退款,还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索赔巨额违约金。
他想去找林深求情,却连林深公司的大门都进不去。
他想找苏晚帮忙,苏晚自身难保,苏家为了给苏明还债,已经把房子都抵押了,哪还有钱给他填窟窿。
江哲四处借钱,可他之前仗着林深的关系,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落了难,谁都避之不及。
最后走投无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起诉,资产被冻结,名声扫地。
听说他出庭那天,头发白了一半,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早已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解决了江哲,林深把目光投向了苏明。
苏明欠的赌债不少,之前有林深兜底,债主们还不敢太过分。
如今没了林深这个靠山,那些人立刻露出了獠牙,天天上门催债,砸窗户泼油漆是家常便饭,吓得苏家父母夜不能寐。
苏明被逼得没办法,竟然想到了去绑架林深,勒索一笔钱。
他大概是觉得林深还是以前那个可以任由他拿捏的软柿子。
那天林深刚从公司出来,就被几个蒙面人堵在了地下车库。
苏明从后面跳出来,手里拿着根钢管,色厉内荏地喊:林深!识相的就把钱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林深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浓浓的厌恶:苏明,你还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少废话!苏明举着钢管就要冲上来,却被林深带来的保镖拦住了。
那几个蒙面人也被保镖三下五除二地制服在地。
林深拿出手机,对着被按在地上的苏明和那几个绑匪拍了段视频:绑架勒索,够你判几年了。
苏明吓得脸都白了,哭喊着求饶:林深!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看在我姐的面子上……
你姐林深冷笑,她也配
他没再理会苏明的哭喊,让保镖直接报了警。
苏明最终因绑架未遂被判刑,苏家父母彻底垮了,整天以泪洗面,见人就说自己养了个白眼狼,却绝口不提他们一家是如何榨干林深的。
而苏晚,失去了所有依靠,日子过得越发艰难。
她没了工作,因为之前在公司里总是仗着林深的关系颐指气使,得罪了不少同事,被辞退后,根本没人愿意再录用她。
她试图去找林深,在他公司楼下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他。
彼时林深正被一群人簇拥着出来,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和她记忆里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少年判若两人。
苏晚冲上去想拉住他,却被保镖拦住了。
她隔着人群看着林深,眼泪直流:林深!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林深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苏晚,他开口,声音清晰而冷漠,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从你和江哲算计我的那一刻起,就结束了。
不是的!我是被逼的!是江哲勾引我的!是我爸妈逼我的!苏晚尖叫着辩解,试图把所有的错都推给别人。
林深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有些话,多说无益。
有些人,不值得他浪费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大概终于明白,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提款机,而是那个曾经把她视若珍宝,却被她亲手推开的人。
几年后,林深的公司已经成了行业内的巨头,业务遍布全国,甚至开始向海外拓展。
他成了财经杂志封面上的常客,年轻、英俊、多金、手腕强硬,是无数名媛趋之若鹜的对象。
但林深一直单身。
不是没有人示好,只是经历过那样一场背叛,他对感情早已没了太多期待。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看着公司一步步壮大,看着父母安享晚年,看着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这就够了。
在一场盛大的商业晚宴上,林深作为主办方,站在台上致辞。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从容自信,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宴会厅。
台下,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女人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中。
她低着头,尽量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脸,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瞟向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
是苏晚。
她后来去了一家小公司做文员,却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辞退,只能靠打零工维持生计。
今晚来这里做服务生,也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遇到林深,哪怕只是说上一句话。
可当她真的看到林深时,却只剩下深深的自卑和恐惧。
那个站在台上的男人,离她那么遥远,遥远到她连仰望的勇气都没有。
她看到江哲也来了,在会场的角落里,端着一杯酒,局促地想跟人攀谈,却被人不耐烦地推开。据说他出狱后,找了个送外卖的工作,日子过得很是潦倒。
苏晚低下头,快步走出宴会厅。外面的风很大,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她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一步步消失在夜色中。
宴会厅内,林深致辞完毕,走下台,端起一杯香槟,和身边的合作伙伴谈笑风生。
有人问他:林总,现在事业这么成功,有没有想过个人问题
林深笑了笑,看向窗外璀璨的夜景: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这就够了。
是啊,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没有背叛,没有算计,没有身不由己。
他的人生,终于彻底属于他自己。
那些曾经的伤痛,早已化作他成长的勋章,提醒着他,永远不要为不值得的人放弃自己的底线,永远要牢牢握住自己人生的方向盘。
窗外的烟花骤然绽放,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林深眼中那片从容而坚定的光芒。
晚宴的喧嚣在身后渐远,林深站在露台的阴影里,指尖的雪茄燃着幽红的光,烟雾在晚风里散得很快。
楼下花园里,苏晚刚被保安拦住——她大概是想趁着换托盘的间隙,再靠近些,可那身洗得发白的制服,在流光溢彩的宾客中像块突兀的补丁,连保安都不必多问,只一个眼神便让她瑟缩着退了回去。
林深收回目光,将雪茄按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滋啦一声轻响。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阿深,别太累,早点回家。他回了个好,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又加了句爸的降压药记得吃。
重生这几年,他最庆幸的不是报复了谁,而是把父母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如今父亲每天去公园打太极,母亲跟着老姐妹学插花,家里的老宅重新翻修过,廊下挂着母亲养的吊兰,每次回去,总能闻到阳光晒过的味道。
林总,法国那边的合作方到了。助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深转身,脸上已换上惯有的从容:请他们到会客厅。
合作谈得很顺利。
对方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看着林深年轻的脸,忍不住打趣:林,你比我孙子还小,却比我见过的所有商人都冷静。
林深笑了笑:大概是摔过一次,就知道疼了。
老头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举杯道:敬那些摔疼我们的坑。
碰杯时,水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极了当年他砸碎苏晚那只限量款包时的声音。
那天苏晚撒泼打滚,说他不爱她了,他只觉得疲惫——原来掏空一个人,不仅是钱,还有耐心。
晚宴散场时已近午夜。林深坐进车里,司机刚要发动,他忽然说:去趟城南旧巷。
城南旧巷是苏家以前住的地方,一条窄窄的巷子,墙皮剥落,夜晚连路灯都忽明忽暗。
车子停在巷口,林深没下去,只是望着巷深处那扇亮着昏黄灯光的窗。
窗里传来争吵声,是苏父苏母。
女人的声音尖利,骂男人没本事,连给儿子凑点赌资都做不到;男人的声音沉闷,说要不是她总惯着苏明,偷偷塞钱,家里也不会连买菜钱都没有。
吵着吵着,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是苏明的怒吼:别吵了!等我找到林深,肯定能让他再给我点钱!
林深想起上一世,他第一次来这里时,苏母拉着他的手,说晚晚从小吃苦,让他多疼疼她。
那时他信了,把自己的工资卡、信用卡全塞给苏晚,看着她给家里换冰箱、买彩电,以为那是爱屋及乌。
原来有些苦,是喂不饱的贪念,是刻在骨子里的懒惰。
司机轻声问:林总,回去吗
回吧。林深闭上眼。
车子驶离旧巷,后视镜里的昏黄灯光越来越小,像颗即将熄灭的烟头。
接下来的几年,林深的版图越扩越大。
他涉足新能源,投建芯片厂,甚至跨界做了文化产业,每一步都稳得惊人。
有人说他是商业奇才,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精准的判断里,藏着多少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他总在想,如果上一世在某个节点做了不同的选择,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答案是不会。
因为人性里的贪婪和虚伪,不会因为他的退让而消失。
三十岁生日那天,林深在公司顶层的露台办了个小型派对,只请了几个信得过的朋友和老员工。
父亲喝醉了,拉着他的手说:阿深,爸以前总怪你恋爱脑,现在才明白,你是长大了。
母亲在一旁抹眼泪:不说这个,孩子现在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林深笑着给他们递纸巾,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派对进行到一半,他去休息室接电话,是律师打来的,说江哲又上诉了,想让他撤销对江哲公司的封杀。
不必理会。林深淡淡道。
江哲出狱后不死心,凑了点钱开了家小公司,想重操旧业做软装,却发现整个行业都对他关上了门——
林深没明着做什么,只是在几个重要的行业峰会上,无意间提了句合作要看人品,便足够让江哲寸步难行。
如今江哲欠了一屁股债,天天被债主追着跑,听说还在偷偷联系苏晚,想让她帮忙向林深求情。
挂了电话,林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手机里弹出一条朋友圈推送,是以前的一个共同朋友发的,配图是一场奢华的私人酒会,角落里,苏晚挽着一个头发秃顶、肚子圆滚的老男人,笑得一脸谄媚,脖子上戴着粗金项链,手上的钻戒闪得晃眼。
配文写着:没想到苏晚现在混得这么好,嫁了个有钱老板。
林深沉默了几秒,关掉了页面。
他想起上一世,苏晚站在他病床前,说是你自己上赶着送钱送物。
那时他恨得咬牙切齿,可现在看到这张照片,心里竟没什么波澜。
她从来没变过,眼里只有钱,只是从依附他,换成了依附另一个能给她富足生活的人。
生日过后没多久,林深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说苏明又因为聚众赌博被抓了,苏父苏母闹到派出所,非要让警察联系林深,说只有他能救苏明。
林深让助理去处理,只传了一句话:按法律规定办,不必留情。
后来助理汇报,说苏父苏母在派出所撒泼打滚,骂林深忘恩负义,还说苏明之所以走到这一步,都是林深逼的。
直到警察拿出苏明多次赌博、甚至挪用家里仅存积蓄的证据,两人才终于闭了嘴,最后还是苏晚托人给苏明交了罚款,把他领了出来——听说那笔钱,是她跟那个老男人要的。
年底,林深的公司成功上市。
敲钟那天,他站在交易所的台上,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身边是父母欣慰的笑脸,是团队欢呼的声音。
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在病床上绝望死去的自己。如果那时的他能看到现在的场景,会不会也会觉得,一切都值得
仪式结束后,记者围上来,问他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林深想了想,说:别为不值得的人消耗自己,别让任何人左右你的人生。你的价值,从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远处林立的高楼,望向更辽阔的天空。
风穿过城市,带着新的气息。而城南旧巷的那扇窗里,依旧每天上演着争吵与算计;
苏晚挽着老男人的手臂,穿梭在各种酒会上,试图抓住更多的钱;
江哲还在为了生计奔波,偶尔会对着林深公司的大楼,露出复杂的眼神。
但这些,都与林深无关了。
属于他的人生,早已驶向了全新的海域,再也不会被过去的暗礁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