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相亲遇故师
农历腊月二十八,我刚回到老家,母亲的唠叨就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屋外飘着细碎的雪花,窗玻璃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室内却暖得让人发懒。母亲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我的反应,那眼神里掺杂着期待与不容拒绝的坚决。
昭昭啊,你王婶给你介绍了个姑娘,听说条件挺好的,是个老师,有编制！她语气急促,手里的抹布在桌面上划出急促的圆圈,明天上午十点,镇上新开的那家‘转角咖啡馆’。
我瘫在沙发上刷手机,头也没抬：妈,我才回来第一天,能不能让我喘口气手机屏幕上是朋友发来的聚会邀约,热闹又喧嚣,与我此刻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喘什么气！你都二十七了,你看隔壁老李家的孙子都会打酱油了！母亲手里的抹布精准地飞到了我脸上,带着洗洁精的柠檬味。这次你必须去,听说那姑娘父母都是高知,书香门第,跟咱们家...互补！
我无奈地摘下脸上的抹布。确实,我家是典型的暴发户,拆迁分了几套房,文化底蕴谈不上,但物质条件确实跃升了好几个档次。母亲总想找个高学历儿媳改善一下家族基因,仿佛这样就能洗脱我们身上土大款的标签。
第二天上午,我踩着限量版AJ,顶着一头她肯定看不顺眼的青灰色卷毛,不情不愿地推开了咖啡馆的门。风铃在头顶清脆地响了一声,扑面而来的是咖啡豆烘焙的香气,混杂着甜点的黄油味。店里装修得颇有情调,原木桌椅,暖黄色灯光,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音响里放着轻柔的爵士乐。
我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靠窗位置的一个身影上。那人穿着一件米白色高领毛衣,窗外冬日的阳光洒在她乌黑的长发上,泛起柔和的光泽。她正低头看着一本厚厚的书,手指纤细,翻页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侧脸线条清晰而优雅。
我愣了一下。这身影...莫名有些熟悉。心脏莫名地跳快了几分。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你好,我是宋...
她闻声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们两人都愣住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以及窗外雪花飘落的细微声响。
坐在那里的,是我高中时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林婉暮。这个名字曾在我青春期的梦里反复出现,带着敬畏和一丝难以言说的悸动。
她还是那么好看,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脸上画着淡淡的妆,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亮,几乎看不见毛孔。和记忆中那个总是一丝不苟、穿着严谨套装、眼神锐利的老师相比,眼前的她多了几分柔和,但那双眼睛依旧清亮有神,仿佛能一眼看穿我所有的心思和伪装。她眼中闪过一抹清晰的惊讶,随即被得体的微笑掩盖,但那微微放大的瞳孔和瞬间僵住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的意外。
婉暮率先回过神来,唇角弯起那抹我再熟悉不过的、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的弧度：宋昭同学,好久不见。她的声音比记忆中更温润了些,少了些站在讲台上的清亮,多了几分沉淀后的柔和。
我机械地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刺啦声,脑子还在嗡嗡作响,像是一台老旧的收音机找不到正确的频道。婉老师怎么是您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干涩。
怎么,很意外她轻轻合上手中的书——我瞥见封面,是木心的《文学回忆录》——然后搅动着面前的拿铁,奶泡拉花是一个精致的心形,正在慢慢消散。还是说,宋昭同学觉得老师就不需要相亲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她特有的、让人难以招架的调侃。
我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击,几乎是脱口而出：呦～婉老师怎么还没人要啊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完全是我们高中时互怼的语气,可现在我们明明是相亲关系。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混合着咖啡的香气。
婉暮却不恼,反而轻笑一声,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手腕上戴着一根细细的银链：彼此彼此,宋昭同学的早恋不也没结果一副她早已料到的模样,眼神里藏着些许戏谑。
我心里哼了一声。有没有结果,你心里还没点数。当年要不是您老人家谆谆教诲,我那场轰轰烈烈的早恋说不定真能谱写一曲青春悲歌。
那不多亏婉老师当年的谆谆教诲我故意睁着眼说瞎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咖啡杯壁,想必现在的学生更不好带吧,这人都老了。我试图用玩笑掩饰内心的波澜。
她真是一点都不老,颜值抗打得很。近距离看,她的皮肤依旧紧致,只是眼角添了几道极浅的细纹,反而更添风韵。
她舒展了下双眉,嘴角扬起一丝弧度,那弧度我太熟悉了,通常接下来就会有一句精准的点评：那不多亏宋昭同学当年的乖巧懂事,从此以后我就再不想当班主任了。她的语气平淡,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我那点可怜的自尊上。
很好,是到我报答师恩的时候了。我要把当年挨过的骂,罚过的站通通还回去。心里这么想着,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
尴尬而又奇妙的氛围在我们之间蔓延。窗外的雪下得更密了,纷纷扬扬,将世界染成一片静谧的白。
2
旧情新火花
既然续完旧了,那就聊点敏感话题。我单手支着下巴,身体微微前倾,向婉暮投去一丝狡黠的笑,试图掌握一丝主动权,婉老师,听说你家催得也挺紧的,不如咱俩凑合一下好歹也算知根知底。这话半真半假,带着试探。
婉暮微微愣了愣,长睫毛颤动了一下,轻咳一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借以掩饰瞬间的失态：宋昭同学,我比你大四岁,就不耽误你的青春年华了。她的拒绝委婉得如同她杯子里细腻的奶泡。
瞧瞧,语文老师拒绝人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哦,我不嫌弃,我就喜欢比我老的,还有社保的。我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想咬舌头,这都什么跟什么。
一阵沉默。只有咖啡馆背景音乐里Norah
Jones慵懒的嗓音在吟唱。婉暮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极有规律的嗒嗒声,这声音让我莫名想起高中时她用粉笔点黑板提醒我注意听讲的情景。
良久,婉暮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我们曾是师生关系,宋昭同学应该知道,有句话叫：兔子不吃窝边草。她试图用理性筑起一道墙。
我望着婉暮清秀的眉眼,她眼神里有一丝极力掩饰的慌乱,被我捕捉到了。我轻笑一声,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无赖劲儿：巧了,我是只懒兔子～就爱啃门口的草。
婉暮被我的话逗得忍俊不禁,她抬手掩了下嘴,眼角弯起真实的弧度：宋昭同学,你的叛逆期挺长啊语气里是熟悉的班主任式无奈。
普通平凡,怎比得上婉老师的独身岁月漫长我立刻回敬,像过去一样,几乎成了本能。
岁月匆匆,宋昭同学的言辞愈发犀利了。她摇头,仿佛在批改一篇文辞华丽但立意跑偏的作文。
惭愧之至,全赖婉老师的悉心教导。我微微欠身,做了个夸张的鞠躬动作。
对话陷入僵局。就在这时,一声洪亮如钟的声音打破了我们之间微妙的氛围。
婉暮,你也在此地！
我抬眼望去,哟～这不是我那位体弱多病、每逢体育课就恰好头疼的体育老师高强吗他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脸冻得通红,看起来倒是比当年更壮实了些。
这位是体育老师带着一脸好奇的表情询问婉暮,突然又凝视着我的脸庞数秒,眼珠转了几转,我怎么觉得这小子似曾相识呢他搓着下巴,努力思索。
婉暮平静地回答,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宋昭。
体育老师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啊！就是当年早恋让你夜不能寐、绞尽脑汁那小子！声音大得几乎让半个咖啡馆的人都听见。
我：......
老师,您真是我亲老师。
差点没认出来,宋昭,现在和你那早恋对象进展如何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笑得一脸慈祥。
我：听我说谢谢你......
在这佳节之际,你真是冒昧至极。
我尴尬地笑了笑,感觉脸颊有点发烫：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高老师一上课就生病的习惯是否已经痊愈我精准地回击。
哎！我和你们的英语老师结为连理,我的课都交给她一人了。体育老师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一脸我骄傲的表情,又问,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他的目光在我们之间逡巡,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我和婉暮相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回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被撞破秘密的微妙感。
不如今天就到此为止她首先提议,声音略显急促,似乎想尽快结束这场尴尬的偶遇。
那好,加个微信,婉老师我说的请您好好考虑一下我问道,拿出手机,屏幕光在略显昏暗的咖啡馆里亮起。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我扫了一下,屏幕上跳出她的微信头像——一片深邃的星空,微信名就是简单的Wanmu。我发送了好友申请,她很快点了通过。
3
师生情缘续
走出咖啡馆,冷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我走向我的亮蓝色GTR,而她则走向一辆白色的奥迪A4。我们各自拉开车门,引擎发动的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格外清晰。车子一前一后驶离停车场,汇入车流,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透过后视镜,我看着那辆白色的奥迪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拐角,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怅然若失。
回到家后,母亲立刻变成了瓜田里的猹,紧跟在我身后不停地打听,手里还抓着一把没摘完的芹菜。
她先是好奇地询问我的个性：怎么样那姑娘性子好不好温婉不接着又关心起我的外表是否吸引人：长得俊不配不配得上我儿子待我含糊地点头后,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尽管年龄稍长,但年长的人更懂得体贴。她这样说道,像是在说服自己。
随后,母亲又好奇地追问：听你姑姑说,那位小姐是高中教师,她在哪所学校任教呢这样一来,孩子的教育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她的思维已经跳跃到了遥远的未来。
我轻笑着回答,带着一丝恶作剧的意味：和我就读的高中是同一所学校。
母亲听到这话,情绪立刻变得更加激动,手里的芹菜都忘了放下。哎呀,这难道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彼此了解,也算是有情感基础！她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情感基础是的,情感基础深厚无比——建立在无数次训诫、罚站和苦口婆心上的革命情谊。
记得高三下学期,我们的班主任因产假离开了,婉暮临时接替了她的位置。那时的学校还区分重点班和普通班,而我们班,是普通班中的佼佼者。班级的学生构成包括：艺术生、体育生、自暴自弃的学生。我们就像是父辈的烦恼联盟。
而我,就是老师们口中的极少数人、更甚者、无缝的蛋。想当年,我们班让婉老师操碎了心,磨破了嘴,身体几乎累垮。记忆的闸门打开,往事汹涌而至。
宋昭,你有梦想吗她曾把我叫到办公室,严肃地问。
我的梦想是成为我们学校的校长,然后给婉老师加薪。我嬉皮笑脸地回答。
她叹口气,揉着太阳穴：......出去。
……
宋昭,《滕王阁序》你什么时候能背下来
明年……我信誓旦旦。
她深吸一口气：......现在是高三上学期。
……
问题：赵树理是我国当代什么派作家宋昭同学,你填的是什么她拿着我的试卷,手指点着那个空白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蛋黄派……我小声嘀咕,然后成功地把办公室所有老师都逗笑了,除了她。
当年的我,是个典型的叛逆少年,而婉暮则是典型的负责任教师。而且,她与我针锋相对。
因为我上课总是和同桌窃窃私语,所以她给我换了不下十次座位。班级的东南西北中,上下左右,都曾留下过我的足迹。最后我告诉她：婉老师,你就别再费心了,我和谁都能聊得来。她气得脸色发白,第二天就在讲台的一侧,为我单独打造了一个超V级的专属座位,美其名曰首席发言区。
在她锐利的目光下,我的初恋情愫被她捕捉。听闻那些小情侣们在晚自习结束后,总喜欢偷偷溜到校园的小树林里幽会。因此,她夜夜守候在小树林中,拿着手电筒,像一位忠诚的守林人,等待着我自投罗网。然后,我便获得了熟悉的办公室一日游的奖励,以及长达一小时的爱情与前途辩证关系论述。
她苦口婆心地劝诫我,早恋就像是一棵只开花不结果的树。我置若罔闻。她再次劝诫我：高中时期不要涉足,质量不佳,等到大学再寻觅,携手到老。
我反问她：那么婉老师,您在大学找到那个携手到老的人了吗
她轻叹一声,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宋昭,选择题四个选项你都选不对,14亿人中你能找到那个对的人吗
我信心满满：她就是那个对的人。
婉暮无奈地问,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那你倒是跟老师说说,你喜欢她什么
我认真思索片刻,回答：她温柔善良,美丽动人,身材姣好。——指的是当时流行的玉女派掌门人周慧敏。
婉暮一脸怀疑,拿起桌上的班级合照,指着那个身高体壮、笑容憨厚的女生：爱情果然让人盲目,何梅那130斤的体重,你是从哪里看出她身材好的
何梅是我们班上的铅球运动员,四肢强健,头脑简单。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当她得知我暗恋她时（一场因传纸条引发的乌龙）,兴奋地抱着我,差点没把我压扁。宋昭,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她的嗓门洪亮,震得我耳朵嗡嗡响。
看到劝不动我,婉暮便转而劝何梅：现在谈恋爱太早,没有结果,都是在为别人培养未来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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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何梅的思维总是与众不同：别人的丈夫,婉老师,你这么一说,听起来还挺刺激的...婉暮当时的表情,像是吞下了一整只柠檬。
往事不堪回首。我躺在床上,点开婉暮的微信。万年不变的星空头像,点开朋友圈,竟然一片空白,只有一条冰冷的灰线。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不发朋友圈这种人最令人畏惧,他们仿佛是潜伏在暗处的幽灵,你的生活他们渴望窥探,而他们的生活却对你紧闭大门。
我发送了一条微信：婉老师,您现在在忙些什么盯着屏幕,等了十分钟,没有回复。又等了半小时,依旧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音。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手机突然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批期末试卷。只有简短的四个字,连标点符号都吝啬。
我的心跳却莫名漏了一拍。
4
婚礼再相逢
第二天一早,我被手机提示音吵醒。是高中同学徐雯雯发来的消息：宋昭,明日务必莅临！还附了一个夸张的结婚请柬电子版。差点遗忘,明天是她步入婚姻的殿堂,而她的伴侣,竟是我们班级的学习委员,当年那个总是考第一、戴着厚眼镜片的男生。
对了,证婚人将由我们的班主任婉老师担任。徐雯雯补充道。
我：......这对狡猾的鸳鸯,不仅暗中萌生情愫,当年居然瞒过了婉老师的火眼金睛,连婚礼都邀请了班主任作为证婚人。真想潇洒地给她一个666的赞许。
就在这时,我的母亲突然用力敲门,脸上洋溢着无法抑制的喜悦,几乎破门而入。昭昭啊,你老姑刚打电话来说,今日相亲的女方对你颇有好感！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拔高。
颇有好感那是谁曾说怕耽误我宝贵的青春我的母亲似乎并未领会语文老师那含蓄的措辞。
你老姑说女方的家长一位是科研工作者,一位是大学教授,而那位小姑娘年纪轻轻便成为了杰出的教师。这分明是书香门第,与我们多么匹配哈哈...她已经开始畅想未来。
我揉着额头,望着那急切想要抱孙子的母亲,无奈地问道：书香门第的杰出教师与出身贫寒的大学毕业生,妈,你是如何看出我们相配的呢我故意加重了出身贫寒几个字。
确实,我家是一夜暴富的典型。文化底蕴不深,但房产却不少。父亲早年承包工程,后来赶上拆迁,家境才彻底殷实起来。
什...什么出身贫寒的大学毕业生,那叫海归精英。嗯,我的母亲确实懂得如何塑造形象。她继续滔滔不绝。听你老姑说,这个孩子从小是由她的小姨抚养长大,现在小姨身体欠佳,便操心她的未来。
我看这位婉老师就很不错,你给我加把劲,争取成功！
呵...我何尝不想成功。但对于婉暮的家庭背景,我之前确实一无所知,只知道她对待工作极其认真负责。
好不容易将母亲送走,我拿出手机给婉暮发送了一条微信：婉老师,听说你对我颇有好感带着一丝挑衅和试探。
等待了许久,手机才屏幕亮起：我对宋昭同学一直颇有好感。典型的婉暮式回答,严谨、得体,让人摸不清真假,仿佛在批改作业时写下的有进步评语。
我翻了个白眼,语文老师将反讽运用得恰到好处,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画家在画布上挥洒自如。
婉老师,我明天车限号,听说您也去参加徐雯雯的婚礼,能顺路接我一下吗限号是谎言,想让她来接我却是真心实意。我给婉暮发送了一个地址。
她回复：好。干脆利落,一如当年她批准我的事假。
啊啊啊......我抱着被子,像一只快乐的小狗在草地上翻滚,心里炸开一朵朵小小的烟花。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阳光洒满房间,婉暮准时出现在我家楼下。她穿着一件经典的咖色双排扣风衣,腰带系起,衬得腰身纤细,衣角随风轻轻摆动,露出一截如雪的小腿,脚下是一双裸色的中跟鞋。整个人倚靠在白色的奥迪车旁,眉眼含笑,本就温柔如玉,在晨光的照耀下,更显得光彩照人,与周遭略显老旧的小区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
见我出来,她向我挥手,嘴角的弧度再次上扬。不得不承认这一幕很动人...我真是个颜狗。一下就戳中了我的心巴...我加快脚步走过去。
我坐进了婉老师的车,车里干净得不像话,几乎没有个人物品,竟是一水的原车内饰,连个小挂件、一瓶香水都没有。只有淡淡的皮革味和一丝她身上传来的、极清淡的栀子花香。我有些意外,女生不都是喜欢把车打扮得五彩缤纷的吗
那个...婉老师,你不觉得这个车不太符合您的气质吗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手指划过冰凉的中控台。
那什么符合GTR她侧头轻笑,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平稳低沉的轰鸣。
呃...911炫酷的跑车加上纯欲系的颜值,想想就绝。我试图想象她开保时捷911的样子,竟然毫无违和感。
宋昭同学,人民教师首先要低调。婉暮提醒我,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
呵...这也太低调了。有种滴滴专车的错觉。但这种极致简洁的风格,倒很像她的为人——高效、整洁、不拖泥带水。
婚礼现场很热闹,简直就是一大型同学聚会。酒店宴会厅布置得梦幻唯美,鲜花、纱幔、水晶灯,空气中弥漫着香槟和甜点的气息。
宋昭,这儿！呦,婉老师怎么跟你一起来了！几个早已到的同学打着招呼,目光在我们之间好奇地逡巡。
半路碰见婉老师,蹭了个车。我笑着解释,语气轻松自然。
婉老师,您快坐！几个同学招呼着婉暮,对她依旧保持着学生时代的尊敬。
宋昭,何不移步至那绯闻佳人之侧一位同窗戏谑地提议,同时为我腾出了一个座位。不远处,何梅正笑着和几个女生聊天。
座位旁,端坐着何梅,数载未见,那位昔日健壮活泼的少女竟已蜕变成曲线玲珑、妆容精致的都市女郎,披着一袭波浪般的长发,着实令人诧异。她看到我,眼睛一亮。
休要妄言...她半开玩笑地警告着身旁的人,而我并未拒绝,顺势坐了下来。毕竟,多年未见,我也有些好奇她的变化。
婚礼仪式上,婉暮作为证婚人上台发言。她脱下了风衣,里面穿着一身得体的珍珠灰色套装裙,站在聚光灯下,从容不迫地讲述着新人的爱情故事,言语温婉而真挚,引经据典又不失幽默,引得台下阵阵笑声和掌声。我望着台上的她,忽然有些恍惚。这个人,曾经是我的老师,现在却成了我的相亲对象。命运真是奇妙。灯光勾勒出她优雅的轮廓,那一刻,她仿佛在发光,不仅仅是一位老师,更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女性。
仪式结束后,大家开始自由活动。何梅凑到我身边,低声说：没想到啊宋昭,你和婉老师一起来的她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香水味。
巧合而已。我轻描淡写地说,拿起一杯香槟。
听说你昨天和婉老师相亲了何梅眨眨眼,笑容暧昧,怎么样,有没有续写师生情的打算
我瞥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王婶是我姨妈。何梅得意地说,说实话,婉老师人真的很好,当年虽然管得严,但都是为我们好。你记得吗,有一次我生病了,还是她送我去医院,陪了我一整夜。
我点点头。怎么会不记得。婉暮对学生总是那么尽心尽力,即使是我这种调皮捣蛋的学生,她也从不放弃。我记得有一次我打球摔伤了胳膊,也是她急匆匆地送我去医院,忙前忙后,眉头紧锁,比我还着急。
对了,你和那个大学女朋友怎么了何梅突然问。
分手了,异地恋太难了。我简短地回答,不想多谈。那是我大学时谈的女友,毕业后她去了国外,感情自然而然就淡了。
何梅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转而说：我觉得你和婉老师挺配的。你这种性格,就需要一个能管得住你的人。她冲我挤挤眼。
我笑了：你怎么知道她管得住我
得了吧,高中三年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就是听她的话。何梅揶揄道,每次婉老师一瞪你,你就老实了。
婚礼结束后,婉暮主动提出送我回家。车上放着舒缓的古典音乐,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氛比第一次在咖啡馆时自然了许多。
没想到何梅变化这么大。我感慨道,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
是啊,女大十八变。婉暮微笑着说,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她现在是一名很出色的健身教练,过得很好,很独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婉老师,您为什么选择相亲呢像您这样优秀的人,应该不缺追求者吧。这个问题在我心里盘旋了很久。
婉暮沉默了一会儿,只有音乐在车内流淌。轻声说：工作忙,没时间谈恋爱。家里催得紧,就答应了相亲。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而且,我也不是那么优秀的人。生活...不只是工作。
怎么会我脱口而出,您是我见过最负责、最有耐心的老师。这话发自肺腑。
婉暮笑了,笑声低沉而温柔：谢谢夸奖,宋昭同学。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和不为人知的一面。老师也是人。
我想起母亲说的话,小心翼翼地问：听说您是由小姨抚养长大的问完又有些后悔,怕触及她的隐私。
婉暮的表情黯淡了一些,车速微微放缓：嗯,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小姨把我拉扯大,她很不容易。现在她身体不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我连忙道歉。
没关系,婉暮摇摇头,侧脸在路灯光线的勾勒下显得有些柔和又有些脆弱,这些不是什么秘密。你呢听说你出国留学回来了
是啊,学了点商业管理,回来帮家里打理生意。我说,不过我爸总觉得我不够成熟,老是念叨我,觉得我做事毛躁,不如他当年。
婉暮轻笑：你高中时候确实挺让人头疼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反而有点像在回忆什么有趣的事。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抗议道,感觉自己像是又被她带回了课堂,我现在可是成熟稳重的海归精英。我挺直腰板。
是吗婉暮挑眉,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语气中带着调侃,那今天是谁在婚礼上偷偷把酒换成了果汁我都看见了。
我顿时语塞。原来她看到了。我当时只是不想在婚礼上喝醉失态。脸颊有点发烫。
车停在我家楼下,我却没有立即下车。鼓起勇气,我转向婉暮,车内昏暗的光线掩盖了我的紧张：婉老师,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身份转变可能有点突然,但我真的很享受今天和您在一起的时光。您愿意继续了解下去吗我的心跳得很快。
婉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声音很轻柔：宋昭,你确定你不是因为我是你的老师才对我感兴趣的吗有时候,人们会混淆敬佩和爱慕。而且,我们之间...确实有年龄和经历的差异。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我承认,我对您有敬佩之情。但我也清楚地知道,我现在对您的感情不仅仅是学生对老师的敬佩。您是一个成熟、优雅、智慧的女性,这些特质都吸引着我。年龄和经历差异,我觉得不是问题。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而坚定。
婉暮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最后轻声说：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好吗这不是一个能轻易做出的决定。
我点点头,下了车。看着她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我心里既期待又忐忑,像是交了一份关乎未来的答卷,等待着老师的批改。
5
爱在烟花下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婉暮保持着微信联系。我们聊得很随意,从日常琐事到兴趣爱好,发现彼此竟然有很多共同点。她喜欢看东野圭吾的推理小说和木心的散文,我也喜欢；她爱看诺兰的烧脑电影和是枝裕和的家庭片,我也是个电影迷。更重要的是,我们都对生活保持着一种幽默感,能够笑对人生的种种不如意。
新年那天,夜幕早早降临,窗外不时传来鞭炮的噼啪声和孩子们的欢笑声。我鼓起勇气邀请婉暮一起去看江边的新年烟花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夜晚的江边,寒风凛冽,但人潮涌动,热闹非凡。我们并肩站着,呵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夜空中接连绽放,如同巨大的、瞬息万变的花朵,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
真美啊。婉暮轻声说,她的眼睛映着烟花的光芒,闪闪发亮,像是落入了星辰。她的鼻尖冻得微微发红,围巾裹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清澈的眼睛。
是啊,我看着她,心里暖暖的,仿佛驱散了冬夜的寒冷,婉老师,您知道吗高中时候,我其实很佩服您。烟花的声音很大,我不得不稍微提高音量。
哦她转过头,好奇地看着我,睫毛上沾了一点细小的雪花,佩服我什么佩服我会罚站她开玩笑道。
我笑了：不是。是佩服您总是那么认真负责,而且从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即使是我这种调皮捣蛋的学生,您也耐心教导。我记得有一次,我发烧了,请假在家,您晚上还特地打电话来问我情况,第二天还帮我补课。那些细节,原来我都记得很清楚。
婉暮微微一怔,眼神柔和下来：那是我的职责所在。她的声音在烟花的轰鸣中显得有些飘忽。
不只是职责,我摇摇头,认真地看着她,您是真心关心我们。我记得有一次,我打球摔伤了胳膊,您比校医还着急,一路陪着我去医院,路上还不停地安慰我。那时候我就觉得,您不像个老师,更像个...姐姐。我没敢说出别的词。
婉暮有些惊讶,烟花的光芒在她脸上明灭：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
当然记得,我认真地说,那时候我就觉得,您是一个好老师,也是一个好人。这话听起来有点傻,但却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烟花还在继续绽放,夜空中的光芒映照在我们脸上。我鼓起勇气,在又一次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炸响时,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身侧的手。她的手冰凉,颤抖了一下,但没有立即挣脱。我的心跳如擂鼓。
婉老师,我侧过头,靠近她一些,声音在喧嚣中显得格外清晰,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差距——年龄、身份、经历...但我不在乎那些。我只知道,我喜欢和您在一起的感觉,喜欢和您聊天,喜欢看您笑。烟花的声音很大,我几乎是在喊。
婉暮沉默了一会儿,任由我握着她的手。然后,她轻轻回握了我的手,虽然力度很轻,却像是一个重要的承诺。那就试试吧。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那一刻,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最绚烂的光芒,仿佛在庆祝我们的开始。周围是喧闹的人群和寒冷的空气,但我们握在一起的手心,却温暖而湿润。
关系确定后,我们开始正式约会。然而,与老师约会的感觉确实有些奇特,常常伴随着一种微妙的错位感。
有一次,我们在一家安静的西餐厅吃饭,我不小心把餐刀掉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婉暮下意识地坐直身体,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丝熟悉的责备：宋昭,怎么这么不小心多大的人了。那语气,像极了当年在教室里批评我粗心大意的样子。
我们两人都愣住了,随后同时笑出声来。邻座的人好奇地看过来。
对不起,职业病犯了。婉暮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没关系,我笑着弯腰捡起餐刀,示意服务员换一把,婉老师批评得对,我确实太不小心了。这种奇妙的互动,成了我们之间独有的趣味。
还有一次,我们去看一部历史题材的电影。看到一半,电影里出现了一个关于科举制度的明显错误。婉暮立刻凑近我,压低声音说：这个不对,那个时候还没有这种考试形式。我忍不住调侃,凑到她耳边：婉老师,您现在是在给我开小灶补课吗
婉暮在昏暗的光线下瞪了我一眼,但眼里满是笑意,轻轻推了我一下：你要是想上课,我可以回去给你好好补补历史知识。她的气息拂过我的耳朵,有点痒。
我连忙摆手,求饶道：不用不用,今天是约会,不是上课时间。我选择享受艺术的再创作。她这才满意地转过头继续看电影,嘴角却一直弯着。
尽管有这些小小的尴尬和趣味,但我们的关系却在一步步加深。我发现了婉暮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她表面上成熟稳重,私下里却有些小迷糊,经常找不到手机钥匙,每次都要皱着眉头一边嘀咕一边翻找。她喜欢甜食,尤其爱吃黑森林蛋糕,但又担心发胖,总是偷偷吃几口然后看着剩下的部分一脸纠结和后悔。这些小小的缺点让她在我眼中更加真实可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林老师。
而我,也在她面前展现了更成熟的一面。我告诉她我在国外的经历,如何一边学习一边在中餐馆打工洗盘子；告诉她我最初的创业如何失败,如何欠下一笔债又如何咬牙还清、重新开始；告诉她我对未来的规划和梦想,不仅仅是赚钱,还想做一些有意义的、能留下印记的事情。她总是认真倾听,眼神专注,然后给出中肯的建议,角度往往独特而富有洞察力。
你知道吗有一天,我对她说,你比我的商业顾问还厉害。他只会给我数据和模型,你能看到更本质的东西。
婉暮笑了,用叉子轻轻戳着盘子里的草莓：那是因为我了解你,知道你的优势和缺点。你很有冲劲,但也容易冲动；你很聪明,但有时缺乏耐心。所以你的计划需要更细致的风险评估和更长期的耐心培育。她的分析一针见血,让我心服口服。
是的,她了解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正因为这份了解,我们的关系少了很多伪装和试探,多了一份真诚和理解。我们像是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努力将过去的师生关系扭转成平等的恋人关系,虽然偶尔还是会滑回原来的模式,但我们都乐在其中。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和理解我们的关系。挑战很快来临。
有一天,我和婉暮在市中心商业街牵手散步,享受着周末的闲暇。阳光很好,我们刚看完一场电影,正讨论着剧情。偶然遇到了高中时的教导主任,那位以严厉和古板著称的王主任。他看到我们牵在一起的手,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婉老师宋昭你们这是...他的表情从惊讶迅速转变为严肃和不赞同,目光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停留了片刻,这不太合适吧师生关系,即使已经过去了,也应当保持一定的界限和距离。这对学校的声誉、对婉老师你的形象都不好。
婉暮试图解释,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王主任,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而且我已经不是宋昭的老师了,我们...
不管怎么样,这都不合适！教导主任严厉地打断她,眉头紧锁,婉老师,你是教师,应当注意影响和表率作用。还有你,宋昭,他把目光转向我,你怎么能...这成何体统！
我上前一步,挡在婉暮身前,语气平静但坚定：王主任,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有权选择自己的伴侣。婉老师现在不是我的老师,我也不是她的学生,我们只是两个相互吸引、彼此喜欢的普通人。我们并没有做任何违背道德和法律的事情。我的声音不大,却引来了几个路人的侧目。
教导主任摇摇头,用一种极其失望的眼神看了婉暮一眼,仿佛她犯了什么大错,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但那眼神像一根刺,留在了空气中。
婉暮的脸色变得苍白。我知道,她虽然坚强,但也在乎别人的看法,尤其是同事和长辈的看法。她一直以来都是模范教师,从未受过这样的指责。
那天之后,婉暮变得有些疏远和沉默。她开始避免在公共场合与我见面,消息也回得慢了,有时甚至有些心不在焉。我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和压力。
我意识到,我们必须正面面对这个问题,不能逃避。我约她出来,在她家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散步。初春的傍晚,天气还有些凉。
我开门见山地说：婉老师,我知道您在乎别人的看法,担心您的职业形象,但我们不能因为别人的偏见和狭隘而放弃自己的幸福。我们并没有错。
婉暮苦笑了一下,拉紧了风衣的领口：宋昭,你不完全明白。我是教师,这个职业对社会风气有引导责任。如果这件事传开了,不仅会影响我的工作,学生和家长可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也可能影响学校的声音。舆论有时候...是很可怕的。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担忧。
那我们就不公开,或者谨慎一些,等到大家能够接受的时候再说。我提议道,虽然心里并不喜欢这种隐藏的方式。
婉暮摇摇头,眼神悲伤：隐藏关系不是解决办法。纸包不住火,而且,这对你也不公平。你应该拥有一段能够站在阳光下的感情。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急切地说：我不在乎公不公平,我只在乎您。只要能和您在一起,我不介意暂时低调处理。我看着她的眼睛,除非...您介意除非您想放弃我的心揪紧了。
婉暮看着我,眼里满是挣扎和痛苦,沉默了很久。晚风吹起她的发丝,显得有些脆弱。宋昭,我需要一点时间思考一下。给我一点空间,好吗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像叹息。
这次谈话后,婉暮变得更加疏远。我知道她正在经历内心的激烈斗争,既担心职业影响和社会压力,又放不下我们刚刚萌芽的感情。那段时间,我同样备受煎熬,感觉我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连接又变得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另一个考验出现了。何梅突然约我出去,告诉我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原来婉暮的小姨病情加重,需要尽快进行一场大型手术,而手术费用高昂,是一大笔钱,婉暮正在为此四处奔波、发愁。她动用了所有积蓄,但仍然不够。
她不想让你知道,何梅说,表情严肃,她觉得自己比你大,应该是照顾你的人,而不是给你添麻烦。她性子要强,什么都想自己扛。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她现在真的很需要支持。
我感谢了何梅,立刻开车去找婉暮。当我问她小姨的病情时,她一开始还试图隐瞒,强装镇定地说没事,老毛病了,但在我的坚持和已知部分真相的追问下,她的防线终于崩溃,说出了实情,声音哽咽。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道,既心疼又生气,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困难不应该你一个人扛。
婉暮摇摇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这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我不能...不能把你卷进来。
但我们现在是恋人,不是吗我认真地看着她,握住她的肩膀,恋人就应当互相扶持,共渡难关。你的责任,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我的语气不容拒绝。
我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拿出自己这些年的积蓄——那笔原本计划用于下一个创业项目的启动资金,帮婉暮支付了小姨的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用。她一开始坚决拒绝,甚至有些激动：不行！宋昭,这太多了！我绝对不能要！
但在我的坚持下,我告诉她这不是赠与,而是借给她,等她宽裕了再慢慢还（虽然我心里从未想过要她还）,她最终颤抖着接受了。这笔钱对她来说是雪中送炭,解决了燃眉之急。
谢谢你,宋昭。她眼含泪光,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激,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真的...非常感谢。她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不用还,我轻轻抱住她,感受着她的脆弱,这是我自愿做的。因为我爱你,婉暮。
那是我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对她说爱这个字。婉暮愣住了,身体微微僵硬,随后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软软地扑进我的怀里,轻声抽泣起来。那一刻,我感觉我们的心真正靠在了一起,跨越了曾经的身份隔阂和现实的阻碍,变得无比紧密。
小姨的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很好。在这个过程中,我和婉暮的关系也更加紧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过分在意别人的眼光,开始尝试更公开地接受我们的关系,虽然依然保持着一份谨慎。
然而,新的考验接踵而至。婉暮因为小姨的病和我们的关系,以及外界潜在的压力,承受了巨大的精神负担。她开始变得焦虑和多疑,安全感极度缺乏,总是担心我会因为压力、因为别人的议论、或者因为遇到更年轻漂亮的女孩而离开她。
她开始给我打无数电话,如果我没有及时接听,就会连续追问我在哪里、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生怕我在外偷鸡摸狗；她甚至开始不喜欢我参加朋友聚会,尤其是如果有其他女性在场,她会显得非常不安,怕酒后我会失去分寸。
为什么连上个厕所都要报备在一次她因为我聚会晚归而连续打了三个电话后,我忍不住质问,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和不满,婉暮,你需要相信我。我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你时时刻刻盯着的高中生了。
婉暮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然后委屈地说,声音带着鼻音：我只是太在乎你,不想失去你啊！我害怕...宋昭,我害怕这一切只是梦。她的占有欲和不安感,像无形的绳索,让我感到有些窒息。
我意识到,婉暮的强烈不安全感并非空穴来风,源于她童年失去父母的创伤、抚养她长大的小姨病情带来的恐惧,以及我们关系所面临的社会压力。她害怕失去亲人,也害怕失去我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一天晚上,我们进行了一次彻底的长谈。我坐到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告诉她：我理解你的不安和害怕,我真的很理解。但信任是关系的基础。我爱你,婉暮。我不会离开你,除非你推开我。但你也要试着相信我,给我空间,好吗
婉暮泪流满面,靠在我肩上：对不起,宋昭,我只是...控制不住。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真的很害怕失去。她终于坦诚了自己的脆弱。
我拥抱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克服这些恐惧。但你需要试着放松一点。我向你保证,我会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但你也要试着相信我。
从那天起,我更加注意给她安全感,主动分享我的行程,介绍她认识我的核心朋友圈,在她感到不安时及时安抚。但也坚持自己的界限,温和但坚定地告诉她我需要必要的个人空间和信任。婉暮也努力尝试改变,学习控制自己的焦虑和占有欲,虽然这个过程并不容易,时有反复。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加健康、平等和成熟。我们学会了更有效地沟通和理解对方的需求和恐惧,学会了如何支持对方而不失去自我。我们不仅仅是恋人了,更像是共同面对生活的战友。
6
终成眷属时
随着关系的逐渐稳定,我们面临着最后一个,也是至关重要的挑战：获得家庭的认可。
我的母亲一开始听说我真的在和曾经的班主任林老师谈恋爱,震惊得半天合不拢嘴。什么婉老师她比你大四岁啊！而且还是你的老师！母亲惊呼道,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奇闻。
年龄不是问题,妈,我试图耐心解释,我们很合适,在一起很开心。她成熟,能包容我,也能给我很多好的建议。
可是...她是你的老师啊！母亲难以接受,脸上写满了纠结,这多尴尬啊！以后见了面怎么称呼叫老师还是叫婉暮这...这关系太乱了！
我耐心地向母亲解释我们的感情,告诉她婉暮是一个多么好、多么善良、多么有内涵的人,告诉她我们是如何相互吸引、如何认真对待这段感情的。我母亲虽然还是有些犹豫和别扭,但看到我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以及婉暮确实优秀的个人条件,态度总算软化了许多。只要你真想好了...唉,我就是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婉暮那边的情况更为复杂。她的小姨虽然非常感激我在她病危时伸出援手支付了手术费,但对我们的关系最初也表示担忧和反对。婉暮,你是老师,他是你以前的学生,这关系太复杂了,说出去不好听。小姨靠在病床上,忧心忡忡地劝道,而且他还比你小四岁,年轻人心性不定,将来会不会变心你到时候怎么办传统的观念让她为婉暮的未来深感忧虑。
婉暮则表现得异常坚定,她握着小姨的手：小姨,我相信宋昭。他不是以前那个冲动的男孩子了,他变得有担当、有责任感。年龄和过去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真心相爱,并且都愿意为这段感情努力。请您也相信他,相信我,好吗她的态度坚决而诚恳。
为了获得家人真正的认可和祝福,我们决定安排一次正式的家庭见面。我父母和婉暮的小姨一起吃了顿饭。地点选在一家安静雅致的中餐厅。
饭桌上的气氛一开始确实有些尴尬和生硬。我母亲显得有些拘谨,不知该如何与林老师寒暄；小姨则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我。但随着交流的深入,双方逐渐放下了成见。我父亲和婉暮聊起了经济形势,发现她颇有见解；我母亲则关心地问起小姨的身体恢复情况,展现了真诚的关怀。婉暮举止得体,言谈大方,既保持了晚辈的尊敬,又不失从容。
饭后,母亲悄悄把我拉到一边,叹了口气,终于说道：婉老师...婉暮确实是个好姑娘,知书达理,人也稳重。你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算了,儿大不由娘,只要你开心,好好对人家。她终于松口了。
小姨也对婉暮说,语气缓和了许多：宋昭这孩子,虽然年轻,但做事有魄力,也细心,看来是真心对你好。看到他这么有责任心和担当,我...稍微放心点了。她拍了拍婉暮的手。
就这样,我们艰难但最终获得了家人的理解和祝福。这份认可,对我们而言至关重要,仿佛为我们未来的道路扫清了一大障碍。
一年后,我和婉暮结婚了。婚礼不算盛大,但温馨而充满真情。当年的教导主任王主任也来了,或许是时间冲淡了他的固执,或许是我们之间的坚定改变了他的看法。他看到我们幸福洋溢的样子,终于放下了成见,举杯祝福了我们,语气带着些许感慨：看来我当初的看法是有些狭隘和保守了。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看到你们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祝你们幸福。这份来自曾经的反对者的祝福,显得尤为珍贵。
我们的许多高中同学也来参加婚礼,纷纷调侃,气氛热烈：宋昭,你小子可以啊！终于把咱们的‘女神’老师追到手了！婉老师,您是怎么收服这个当年最调皮捣蛋的学生的传授一下经验啊！我和婉暮相视而笑,十指紧紧相扣,回应着大家的祝福。
婚后生活并非完美无瑕,但我们早已学会了如何面对挑战,如何沟通,如何包容。婉暮继续她的教职工作,深受学生爱戴；我经营着家族生意,同时也开始谨慎地推进自己的创业项目。我们互相支持,互相鼓励,共同成长。
有时候,我还会故意调侃她：婉老师,我现在是不是您最得意的‘门生’了这辈子总算出师了吧
她则会笑着瞪我一眼,然后配合地摸摸我的头：不仅仅是学生了,现在升级了,是我的人生合伙人。眼中满是温柔和爱意。
每个清晨醒来,看到身边熟睡的她,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她安静的睡颜上,我都感到无比踏实和幸福。我知道,这场一开始看似不可能、充满了戏剧性的恋爱,其实是最适合我们的命运安排。我们见证了彼此最初的青涩和后来的成长,了解彼此最深处的底色,这份感情,建立在深厚的了解和真挚的吸引之上。
爱情确实没有固定的模式和定论,它需要我们敞开心扉,用真诚和勇气去感受和守护。让我们相信奇迹,相信爱情的力量,因为只有敢于跨越界限,遵循内心的指引,我们才能遇见那个与自己灵魂真正相通的人。
这就是我和婉老师的故事,一个从相亲开始,以相爱延续的故事。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每一天都在书写新的篇章,我们将携手创造更多属于我们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