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千亿大佬周卫东早死白月光的替身,商业联姻,貌合神离。
在他拿下那块价值百亿的地,庆功宴上众星捧月时,我却意外重生回了1985年。
未来的千亿大佬,现在还是个十七岁的农村二流子,正揣着一只偷来的鸡,准备扒火车去南方发大财。
我冲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腿,迎着他凶狠的目光,挺起胸膛：周卫东！你现在跑了,以后拿什么给我买村里第一台大彩电拿什么盖三层的大洋楼
少年满脸凶狠,动作却猛地停住。
他信了,为了我画的大饼,开始玩命读书。
可就在他即将改变命运,考上大学时,他真正的白月光,那个未来会让他记一辈子的女人,提前出现了。
01
疯婆子,撒开！
一股大力把我掀翻在地,手肘磕在碎石子上,火辣辣地疼。
我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再次扑上去,像只八爪鱼一样死死缠住他的腿。
周卫东,你不能走！高考就快到了,这是咱们家唯一的机会！
眼前的少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破T恤,头发乱得像鸡窝,黝黑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凶狠。
这就是我未来的丈夫,周卫东。
几十年后,他会是那个穿着昂贵西装,在商业帝国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可现在,他只是红旗村里最让人头疼的刺头。
你他妈谁啊咱们家周卫东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试图挣脱我,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们也指指点点,发出哄笑。
这不是老许家的三闺女许婧吗听说前两天发高烧,该不会烧坏脑子了吧
八成是,你看她抱周家那混小子抱得多紧,不知羞耻！
我脸皮发烫,但不能松手。
我知道,就是今天,周卫东扒上了南下的火车,在外面混了几年,钱没挣到,反而染上了一身病,差点死在外面。虽然他命大,后来还是发家了,但他的身体也因此垮了,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而他那个早死的白月光,就是在救他的时候……
我不能让悲剧重演。
我仰起头,直视着他暴躁的眼睛,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我知道你裤兜里揣着五块三毛七,是你从你妈床头柜的饼干盒里拿的。我还知道,你后腰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青色胎记。
少年的呼吸猛地顿住。
他眼里的凶光变成了惊疑,像看一个怪物。
这些都是他最私密的事情,绝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我趁热打铁：我真是你媳妇,从未来回来的。你要是现在走了,不出三天,就会在火车上被人偷得一干二净,到了广州就得去要饭。信不信由你。
我的话像一颗炸雷,在他脑子里炸响。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变了又变。
最终,他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拎小鸡似的拎着我,在村民们的哄笑声中,大步流星地往他家的方向走。那只被他夹在胳膊下的老母鸡,一路发出凄惨的咯咯声。
我知道,我赌对了一半。
他没走,但我也被他当成了怪物。
他把我推进一间黑漆漆的柴房里,砰的一声锁上了门。
疯婆子,你先在这里待着,等我想明白你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再说！
02
柴房的门锁是老式的木栓,从外面插上,里面根本打不开。
我没有慌,而是冷静地在黑暗中摸索。这是八十年代的农村,柴房里除了木柴,还堆着不少农具。我很快摸到了一根细长的铁丝,那是用来捆柴火的。
上辈子为了讨好周卫东,我去学过很多乱七八糟的技能,开锁就是其中之一。
没花多少工夫,门栓咔哒一声被我从门缝里捅开了。
我推开门,外面阳光正好。
周卫东正蹲在院子里的水井边,一口一口地猛灌着凉水,像是要浇熄心里的邪火。
看到我出来,他手里的水瓢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你怎么出来的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他面前：都说了我是你未来媳妇,你这点小把戏能关得住我
正在这时,一个叼着烟袋的干瘦男人和一个手里不停搓着玉米粒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是周卫东的父母。
卫东,这姑娘谁啊咋咋呼呼的。周母王桂兰一脸警惕地打量着我。
周父周解放更是眉头紧锁,吐出一口烟圈：哪来的野丫头,赶紧让她走,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周卫东还没来得及说话,我直接走上前,对着他俩就喊：爸！妈！
这一下,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周解放的烟袋锅子从嘴里掉了下来,王桂兰搓玉米的动作也停了,两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
你……你叫谁爸妈！王桂兰的声音都变调了。
我不管他们的震惊,自顾自地说：妈,你是不是这几天总觉得心口发慌,后半夜腿抽筋我跟您说,这是缺东西了,光吃棒子面不行,得吃点好的。
王桂兰下意识地啊了一声,眼神里全是震惊。她这毛病有好几天了,连周解放都没告诉,这丫头怎么知道的
我又转向周解放：爸,你藏在西屋房梁上的那半瓶高粱酒就别喝了,再喝你那老寒腿,一到阴天就得疼得龇牙咧嘴。
周解放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下,连周卫东都彻底傻了。他知道他妈腿抽筋,但他绝对不知道他爸藏私房酒的事。
我趁着他们都愣神的功夫,走到周卫东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我凭着记忆写下的几个简单的化学公式和数学题。
别耽误时间了,离高考没剩多少天了,从今天开始,我给你补课。我把纸塞进他手里,你要是还想让我以后跟你过好日子,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学！
周卫东捏着那张纸,手指都在发颤。
他看着我,眼神里除了惊疑,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依赖。
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娇气的女声。
请问,周卫东在家吗
03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声音……
院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皮肤白皙,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孩站在门口。她手里还拎着一兜用网兜装着的水果罐头。
她叫白月华。
周卫东真正的白月光,也是他上一辈子早死的女人。
我脑子嗡的一声。她怎么会现在出现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她应该是在周卫东去南方闯荡,混得半死不活时才遇到的贵人。
白月华的出现,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周父周母一看到她,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
哎呀,是月华啊！快进来快进来！王桂兰热情地拉住她的手,城里来的吧这路不好走,累坏了吧
叔叔阿姨好。白月华笑得温婉大方,把手里的罐头递过去,我爸妈让我来看看你们。
原来是旧识。
我瞬间明白了。上一世周卫东离家出走,和家里断了联系,所以才错过了这次相见。而这一世,因为我的干预,他留下了,于是历史的轨迹发生了小小的偏转。
周卫东也愣住了,他看着白月华,眼神里有些陌生,又有些少年人天然的好奇。
白月华的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解：这位是
哦,她是……王桂兰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我这个疯丫头。
我抢先一步,走到周卫东身边,十分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宣告主权：我是他对象,许婧。
周卫东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推开我。
白月华脸上的笑容淡了半分,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原来是卫东哥的对象,你好。
一场无声的硝烟,就这么弥漫开来。
接下来的几天,白月华就以体验农村生活为由,住在了村支书家里,但天天往我们家跑。
她会给周父周母带些城里才有的点心,会陪着王桂兰聊天解闷,甚至还会帮着周解放捶背。把两个老的哄得团团转,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
她还总是在我给周卫东补课的时候,端着一碗绿豆汤或者几块西瓜进来。
卫东哥,学习辛苦了,歇会儿吧。
然后她就会拿起周卫东的课本,看似无意地说：哎呀,这道题我好像也在复习资料上见过,它有好几种解法呢……
她说的那些解题思路,比我这个半吊子未来人要专业得多。
周卫东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她吸引了过去。
有一次,我讲一道物理题讲得口干舌燥,周卫东却皱着眉,怎么都听不进去。
白月华适时地走进来,柔声细语地讲了一遍,周卫东立刻就茅塞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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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白月华,眼睛里闪着光,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光。
白月华,你真厉害！他由衷地赞叹。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白月华对着我,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却又带着歉意的微笑。
我知道,我遇到了重生以来最大的危机。我这个假先知,遇上了真正的学霸。
那天晚上,周卫东第一次对我发了火。
你到底会不会教讲了半天都讲不明白！你要是没那本事,就别在这儿瞎逞能！
我捏着手里的粉笔,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周卫东,我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她比我好
他被我问得一愣,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我只是觉得她学习好。
不止吧我步步紧逼,你是不是觉得她人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比我这个只知道逼你学习的疯婆子强多了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笑了,笑得有些凄凉。
看来,不管我怎么努力,历史的惯性依旧强大。白月光,终究是白月光。
好,我点点头,既然你觉得她好,那以后就让她教你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让他看见我眼里的泪。
我不能输,更不能认输。
04
我没有再管周卫东的学习。
第二天,我直接找到了村长,说我要参加今年的高考。
村长大吃一惊：许家三丫头,你不是高中都没念完吗
我自学了。我态度坚决。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红旗村。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了笑话。一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黄毛丫头,居然妄想考大学
周卫东也听说了,他冲到我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眼睛通红：许婧,你什么意思你不教我了,自己去考试你耍我
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周卫东,我从来没耍你。是你自己觉得我没本事。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考场上见真章,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废物。
我用了废物这个词,我知道这会刺痛他。
果然,他的脸瞬间白了。
好,许婧,你好样的！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给我等着！
从那天起,我们俩彻底杠上了。
他那边有白月华这个大学霸当辅导,我这边只有我自己。我白天帮家里下地干活,晚上就拼了命地刷题。我把所有能找到的复习资料都翻了个遍,很多知识点都是硬生生啃下来的。
那段时间,我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而周卫东那边,白月华几乎是全天候地陪着他。两个人出双入对,在村里人看来,俨然就是一对金童玉女。
王桂兰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像在看一个垃圾。有一次我去找她借点煤油晚上点灯看书,她直接把门一摔。
我们家卫东有月华教就行了,用不着你这个扫把星！赶紧离我们家远点！
我心里憋着一股气,一股不蒸馒头争口气的气。
高考前夕,村里组织了一次模拟考。
成绩出来那天,整个村子的人都围在村委会的公告栏前。
我挤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的排名。
第一名,许婧。
第二名,周卫东。
第三名,白月华。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个外星人。
周卫东站在人群中,脸色煞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解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挫败感。
而他身边的白月华,一直挂在脸上的温婉笑容,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我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到周卫东面前。
周卫东,现在,你觉得谁才是废物
他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没再看他,转身回家。
赢了这一局,我心里却没有任何喜悦,反而空落落的。
高考那天,我们三个在同一个考场。
走进考场前,周卫东突然叫住了我。
许婧。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对不起。
我没说话。
他又说：不管你到底是谁,谢谢你。
考完最后一门,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
走出考场,我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周卫东和白月华。
白月华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不甘。她大概想不通,为什么她一个正牌的重点高中生,会输给我这个农村的野丫头。
而周卫东,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是村里的二流子,李大嘴。他带着几个小混混,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李大嘴的目标,是白月华。
城里来的小妞,长得真水灵。跟哥几个去玩玩
05
你们想干什么！周卫东立刻往前一步,把我护在身后。
他的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护着的,是我,而不是他名义上的老师白月华。
白月华吓得花容失色,躲到了周卫东的另一边。
李大嘴的目光在我们三个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笑得一脸猥琐：哟,周卫东,你小子可以啊,左拥右抱这个也不错,够辣,我喜欢。
李大嘴,你嘴巴放干净点！周卫东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怎么想打架李大嘴根本没把周卫东放在眼里,你个就知道看书的书呆子,还当自己是以前的混小子呢兄弟们,给我上！男的打一顿,女的带走！
那几个混混一拥而上。
我知道周卫东虽然不再是以前那个打架斗殴的二流子了,但骨子里的狠劲还在。可对方人多势众,真打起来,我们肯定吃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绕过周卫东,直接冲到了李大嘴面前。
李大嘴,我举着板砖,对着自己的额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今天你要是敢动我们一下,我立马就让这块砖头在我脑袋上开花。然后我就躺在这儿,告诉所有人,是你李大嘴把我打成这样的。到时候,是坐牢还是吃枪子,你自己选。
我赌他不敢。
这种村里的地痞流氓,欺软怕硬是他们的本性。他们敢调戏妇女,敢打架斗殴,但绝对不敢闹出人命。
果然,李大嘴被我这股不要命的狠劲给镇住了。
他看着我手里的板砖,和我眼里毫不畏惧的凶光,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你……你个疯婆子！
我是不是疯婆子,你要不要试试我把板砖又往额头上凑近了一分。
场面就这么僵持住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对着李大嘴他们指指点点。
李大嘴脸上挂不住了,最终还是色厉内荏地骂了一句：算你狠！,带着他的人灰溜溜地跑了。
危机解除。
我手一软,板砖掉在了地上。双腿也有些发软,刚才全是靠着一股气在硬撑。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我。
是周卫东。
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你不要命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白月华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周卫東的怀里。
卫东哥,我好怕……吓死我了……
周卫东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他下意识地想推开白月华,但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又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我用拼命的姿态保护了所有人,可最后赢得美人垂泪入怀的,却是她。
我自嘲地笑了笑,推开周卫东扶着我的手,一个人默默地转身离开。
这一次,周卫东没有叫住我。
06
高考成绩出来了。
我和周卫东都考上了。而且,考上的都是北京的重点大学。
这个消息,是真正的惊天巨雷,把整个红旗村,甚至整个公社都给炸翻了。
一个村子,同时飞出两只金凤凰！
周家门口的鞭炮从早上一直响到晚上。周解放和王桂兰的腰杆,也彻底挺直了。他们逢人就说,我儿子是大学生了！北京的大学生！
而我,许家的三女儿许婧,也成了传奇。
那些曾经嘲笑我不自量力的村民,现在看到我,都客气地喊我许同学。
只有一个人不高兴。
那就是白月华。她也考上了大学,但只是省城的一所普通师范。这个结果,对一向心高气傲的她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打击。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周家大摆宴席。
我也被请去了。
席上,王桂兰一改之前的冷漠,热情地给我夹菜,那态度,简直比对亲闺女还亲。
小婧啊,阿姨以前是瞎了眼,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以后我们家卫东到了北京,你可得多多照顾他。
我只是淡淡地笑着,没有说话。
酒过三巡,周卫东突然站起来,端着一杯酒走到我面前。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我们。
他看着我,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
许婧,他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这杯酒,我敬你。
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
我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
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家。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
许婧,他突然开口,你那天问我,是不是觉得她比你好。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刚开始,是。她漂亮,有文化,像画里的人。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我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你。是你抱着我的腿,不让我上火车；是你拿着鸡毛掸子,逼我背单词；是你拿着板砖,挡在我面前……
许婧,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生命里。我只知道,我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他的告白,笨拙,却又真诚得让我心头发烫。
就在我以为,我们终于要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时候,一个噩耗传来了。
白月华在回城的路上,出了车祸。
07
白月华伤得很重,断了一条腿。
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城里姑娘来说,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准备去北京上大学的行李。
周卫东听到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王桂兰更是一拍大腿,眼泪就下来了：哎呀！月华那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啊！不行,我们得去看看她！
周解放也一个劲地抽着烟袋,唉声叹气。
我知道,白月华在他心里的分量,依旧很重。上一世,他就是为了救她而死。这一世,虽然轨迹变了,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责任和愧疚,还在。
周卫东跟着父母一起去了城里的医院。
他走的时候,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很乱。
我不知道历史的修正力,会不会再次把他们强行绑在一起。
周卫东在医院待了三天。
这三天,我度日如年。
他回来的时候,人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她……怎么样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医生说,腿保住了,但以后走路会有点跛。他的声音很低沉。
她情绪很不好,一直哭,说不想活了。
我沉默了。
她父母的意思,是想让我……照顾她。周卫东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所以,你的大学……不念了
我不知道。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许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是为了回城给我们送东西,才会坐上那趟车的。
又是这种该死的负罪感。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无力。
周卫东,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强迫他抬起头,你告诉我,你去照顾她,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你喜欢她
他躲开了我的目光。
这个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伤人。
我明白了。我惨然一笑,你去吧。去照顾你的白月光吧。
许婧,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用解释了。我打断他,周卫东,路是你自己选的。你选了她,那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跑回了家。
我一个人,踏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
坐在颠簸的车厢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以为我改变了历史,到头来,却只是历史洪流中的一粒沙。
08
大学生活比我想象中要精彩,也比我想象中要辛苦。
我申请了助学金,课余时间打了好几份工,当家教,去食堂帮工,给报社写稿。我像一个上紧了发条的陀螺,不停地旋转,不让自己有任何空闲的时间去想那个男人。
我和周卫东,彻底断了联系。
我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去上大学,也不知道他和白月华怎么样了。
我只知道,我得靠自己。
大二那年,我用自己攒下的稿费和奖学金,在学校附近盘下了一个很小的铺面,开了一家打印店。
八十年代末,大学里的打印复印需求越来越大,我的小店生意异常火爆。
大四毕业时,我已经成了学校里小有名气的许老板,手里也有了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积蓄。
我没有选择被分配的工作,而是决定下海经商。
凭借着来自未来的眼光,我抓住了几个风口,从打印店,到服装批发,再到后来的房地产。
十年时间,弹指一挥间。
我从一个农村丫头,变成了一名真正的商界女强人。我有了自己的公司,开上了进口的轿车,在寸土寸金的北京买了房。
我活成了我曾经对他描述过的样子,只是,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奋斗出来的。
这十年里,我再也没有回过红旗村。
我也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周卫东的任何消息。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直到那一天,我的公司准备竞标一块城南的地皮。
在竞标会的现场,我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眼间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和凶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和锐利。
主持人介绍他时,说的是：这位是来自南方宏图集团的董事长,周卫东先生。
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
他也看到了我。
四目相对,隔着十年的光阴,和会场里攒动的人头。
他的眼神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惊涛骇浪。
最终,那块地,被他的宏图集团以高出我三百万的价格拿下了。
竞标会结束后,我在地下停车场被他堵住了。
许婧。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靠着车门,点了一支烟,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云淡风轻：周总,好久不见,恭喜你啊。
他死死地盯着我,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
十年了,你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为什么不联系我
我笑了,吐出一口烟圈：我为什么要联系你周总,我们早就没关系了。你应该在陪你的白月光,怎么有空跑到北京来跟我抢生意
提到白月光三个字,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她在我上大学的第二年,就嫁人了。
09
我夹着烟的手,抖了一下。
嫁人了这个消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是。周卫东的眼里充满了痛苦和自嘲,她嫁给了一个香港的富商。她说她受够了苦日子,她要的是荣华富贵,我给不了她。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年,我没有放弃上大学。他继续说,我把你留下的地址翻来覆覆地看,最后还是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可我到学校找你的时候,你却不见了。学校说,你办了休学,出去创业了。
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原来,他来过。
原来,我们之间,只差了那么一点点的阴差阳错。
我找了你很久,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悔恨,后来,我毕了业,响应号召去了南方。我想,只有我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和你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有资格再来找你。
我从最底层做起,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我就是想让你看看,你当年的选择,没有错。
许婧,他看着我,眼眶红了,十年了,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我后悔了,我从十年前,她扑进我怀里,而我却没有推开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后悔了。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原来,这十年,不止我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原来,他也一直在为了一个约定,而拼命努力。
我扔掉手里的烟,用手背狠狠地擦掉眼泪。
周卫东,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有用！他猛地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骨头里,许婧,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错过了十年,我不想再错过下半辈子。
看着他眼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情和痛苦,我的防线,在瞬间土崩瓦解。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带着哭腔的童声。
请问……是许婧妈妈吗我是牛牛,你快回来吧,爸爸他……他快不行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而我身边的周卫东,在听到电话里声音的那一刻,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毫无血色。
10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赶到的时候,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一个穿着小西装,长得粉雕玉琢,和周卫东有七八分相像的小男孩,正焦急地等在门口。
看到我,他立刻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我的腿。
许婧妈妈,你终于来了！
我愣住了。
而跟在我身后的周卫东,已经彻底石化了。
他看着那个孩子,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他是谁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手术室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出来。
你是病人家属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急性胃穿孔,以后要多注意休息,不能再这么拼命工作了。
男人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扶了扶眼镜,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许婧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男人我认识,是我的大学同学,陈启明。也是这家医院的主任医师。
陈启明我也很意外。
里面那位……陈启明看了一眼我身边的周卫东,又看了一眼那个孩子,是你的……
他是我老板！我立刻打断他,我是他秘书,这是他儿子。
我不想让周卫东误会。
陈启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同学,好久不见,有空一起吃个饭。
陈启明走后,走廊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周卫东的目光,在我,和那个叫牛牛的孩子之间来回移动。
他……不是你儿子
他是我资助的一个孤儿。我解释道,他爸爸几年前去世了,妈妈也跑了。我一直在帮他。
周卫东的身体,明显地松弛了下来。
这时,病床被推了出来。
上面躺着的男人,脸色苍白,但眉眼之间,却依稀能看出几分英俊。
他就是牛牛口中的爸爸,也是我这些年的商业伙伴,高宇。
他看到我,虚弱地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我,看到了我身后的周卫东,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牛牛拉着我的衣角,小声地问：许婧妈妈,这个叔叔是谁啊他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
一句话,打破了所有尴尬。
周卫东深吸一口气,走到我面前。
他没有看病床上的高宇,也没有理会那个孩子。
他的眼睛里,只有我。
许婧,他郑重地,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管你身边有多少人,也不管我们错过了多少年。我只问你一句,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看着周卫东。
看着他眼里熟悉的执拗和深情,看着他这十年来的风霜和疲惫。
我突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
周卫东,我给你买的大彩电,你什么时候来娶回家
他愣住了,随即,狂喜从他的眼底迸发出来,像燎原的烈火。
他一把将我拥进怀里,紧得让我几乎窒息。
现在,我马上就来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