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这七个字,是他妻子林晓说的情话。现在,却成了他策划谋杀她的全部理由。
(杀了她…杀了她…她背叛了我们的誓言)
(别冲动,她肯定有什么苦衷。)
(能有什么苦衷问她不说,她分明是心虚了!)
(她那么爱你,十几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两股声音在张平脑海里反复撕扯,呃~~啊!!脑子就像被一根冰锥反复凿刺,捣得他额头上青筋暴凸,眼睛红得跟染了血似的可怖!
他用力地抓起一个瓶子,颤抖的想倒出几片药片,却控制不住的撒了一地。他扑到地上随手抓起几片,猛塞进嘴里,硬生生地干咽下去,然后缩在厨房的角落里抱着头痛苦起来,嘴里喃喃着:老婆……林晓……我爱你……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旁边掉了一个白色小纸包,只有他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扭曲的爱
张平,人如其名平平无奇,37岁,身材高大强壮,是市化工厂一名普通的技术员。每天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对着反应釜和计量器,日子平淡得像白开水。外人都说,张平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娶到林晓那样年轻、漂亮还贤惠的老婆,早早生了一个争气的儿子——小宇。曾经因别人羡慕的眼光,张平暗地里得意了很久。
他们不知道的是,张平这副老实温和的皮囊下,藏着多么疯狂的念头和肮脏的基因。
对外,张平宣称自己是孤儿,无亲无故。事实是,他十岁那年,亲眼看着自己那温婉的母亲,用一把水果刀,把出轨的父亲捅死在了家里的沙发上。血溅得那么高,那么红,染红了母亲的白裙子,也染红了张平整个世界。
后来,法院鉴定说她母亲是偏执型精神病,被永久关进了城郊那家灰墙的精神病院。他通过老家一个远房亲戚,定期汇钱回去。除了年满十八岁回去签遗产继承协议时,最后看过她一眼,那个头发花白,卷在角落里,喃喃自语的可怜的女人。
张平很害怕,他怕那痴痴傻傻的母亲,更怕他自己身上流着的、属于她的血源。
张平深知自己也带着点那种基因,有时会敏感、多疑,占有欲会突然强到可怕。
他和林晓结婚这十几年,也不是没有过极端的时候。有一次她妻子单位聚餐,一个男同事送她回家,在楼下多说了几句话,张平差点就把她锁在房子里,让她再也见不到任何人。但那念头只是一瞬间,被死死压下去了,压得胸口生疼,冷汗直冒,他太怕变成她母亲那样了。
他拼命扮演着一个正常丈夫、正常父亲的角色,用尽全力去爱妻子,爱这个家,仿佛这样就能洗刷掉刻在骨子里的疯狂。
可是,最近妻子林晓变了。
(二)疑云重重
老公,我晚上约了闺蜜逛街,晚饭不用等我了。
林晓又来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七次约闺蜜。
林晓站在玄关的镜子前,仔细地涂着口红,那支新买的、颜色鲜艳得刺目的口红。
她身上穿着一条新裙子,剪裁贴身,勾勒出依然美好的曲线,脸上化着精致的妆,整个人光鲜亮丽,却像一把刀子,割裂了我熟悉的那个穿着围裙、温婉居家的妻子形象。
张平心里那个冷静的声音说:(看,她又开始了。又是同样的借口,同样的精心打扮。她真的去见闺蜜吗哪个闺蜜需要她每周见两三次,次次都打扮得像去参加选美)
另一个声音,嘶哑而愤怒地低吼:(骗子!她在骗你!她一定是外面有人了!她忘了家,忘了儿子,忘了你!她背叛了你!)
张平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制住脑海里翻腾的恶念。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好,去吧,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林晓对着镜子最后抿了抿嘴唇,拎起包,弯腰穿鞋,没有再看张平一眼。
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了。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光,也仿佛隔绝了张平最后一丝理智。
张平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墙壁上!关节处瞬间红肿起来,但那点疼痛,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
(冷静点,张平。)心里那个理智的声音还在挣扎。(也许她真的只是压力大,想放松一下。你不是一直希望她多打扮自己,别总围着灶台转吗)
(放松)愤怒的声音立刻尖锐地反驳,(放松需要躲着你接电话放松需要把你所有碰触都像躲瘟疫一样躲开放松需要连儿子上周月考全班第三都忘了关心!张平,别再自欺欺人了!你亲眼看见她进了那家酒店!)
是的,张平跟踪过林晓。在一次林晓又说加班的晚上。张平亲眼看见她走进那条街角一家灯光暧昧的旅馆!那一刻,世界崩塌的声音,和张平十岁那年听见的一样震耳欲聋。
(杀了她。)那个愤怒的声音,带着张平母亲当年举起刀时的疯狂和决绝,在张平的脑子里越来越响。(她答应过你的没有离婚,只有丧偶。你在成全她,张平,让她永远属于你,以一种体面的、不被人指责的方式。就像母亲对父亲做的那样。这才是你们家族爱的方式,不是吗)
不!不是!张平痛苦地抱住头,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我不能变成那样!我爱她!我他妈爱她爱到骨头里!)
(爱)那声音讥讽地笑了,(你的爱,就是在她可能投入别人怀抱时,还在这里像个懦夫一样犹豫不决你的爱,连宁为玉碎都做不到吗)
两种声音又开始在张平脑子里激烈地厮杀,疼得他几乎呕吐。偏执的毒藤,一旦开始缠绕,就再难摆脱,只会越收越紧。
张平从地上爬起来,眼神空洞地走进厨房。麻木地打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那个藏在最深处、用油纸包了好几层的小袋子。
铊盐。张平从厂里实验室一点点偷带出来的。无色,无味,溶于水。致死剂量很小。症状像重感冒,然后是器官衰竭,她会死得很体面。
张平盯着那点白色的粉末,眼神狂热而冰冷。(我不想再等了!杀了她,我跟她一起死!)
(三)暗藏杀机
计划在一个雷雨夜进行。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惨白的电光一次次劈亮厨房,照在张平面无表情的脸和手里那个小小的纸包。阴影在他脸上跳动,偶尔勾勒出的,是一种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狠毒和快意。
(对,就这样。)脑子里的声音兴奋地低语,(倒进她的杯子里。雷声会掩盖一切。明天,或者后天,她就会开始‘生病’。你会细心地照顾她,做一个完美的好丈夫。没有人会怀疑。她会永远留在你身边,再也不会有别人能碰她。)
他的手指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病态的激动。对,就这样。结束这猜忌的痛苦,让她永远属于我。
张平走向林晓放在桌上的保温,那是她每天睡前会喝水的杯子。
(她背叛了你,张平。她值得这样。)
(不!万一错了呢你会后悔的)
(证据确凿!你亲眼所见!)
(再等等……再观察一下……)
内心的拉锯战让张平的动作有点迟钝,被捆得紧紧的纸包怎么也打不开。就在这时——
咳咳……呕……客厅传来林晓压抑不住的剧烈干呕声,紧接着是慌乱跑向卫生间的脚步声和锁门声。
张平猛地愣住,手里的纸包掉落在地上。
这种声音……最近太频繁了,总是被林晓用胃不舒服、没什么掩饰过去。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为什么她脸色总是那么差
为什么她瘦了那么多
那家旅馆附近……是不是有家医院
一个冰冷的、被张平刻意忽略的猜想,如同窗外炸响的惊雷,猛地劈进他的脑海!
张平疯了一样冲过去,拼命拍着卫生间的门:晓晓!晓晓你怎么了开门!你开门!
里面只有压抑的哭泣和水流声。
你开门!让我看看你!你到底怎么了!张平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一种巨大的、灭顶的恐惧瞬间冲进他脑海,所有的疯狂和杀意冲刷得干干净净。
门,终于开了。
林晓脸色惨白如纸,虚弱地靠在门框上,眼泪汹涌而出:对不起,张平……我……我骗了你……我得了癌症……晚期……
林晓后面说了什么,张平已经听不清了。
世界,一片寂静。只剩下窗外无尽的雨声和张平心脏破碎的巨响。
他差点……他差一点就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她还在独自承受死亡的恐惧。
无边的悔恨和后怕,将张平彻底淹没,他跪倒在地,紧紧抱住林晓,抱得那么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混蛋……我不是人……
林晓虚弱地靠在张平怀里,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前襟,滚烫得吓人。每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她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讲述着那个对张平而言如同晴天霹雳的真相——乳腺癌,晚期,四个月前确诊,治愈希望渺茫,天价的治疗费用,不想拖垮这个家,不想影响儿子高考……
……我知道你……知道你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所以我想……想让你讨厌我……恨我……也许你就会同意离婚了……林晓抽噎着,身体因为哭泣微微发抖。
张平紧紧抱着她,手臂环住她瘦削的背,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悔恨在五脏六腑里乱冲,她正独自一人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和死亡的恐惧,甚至想着用自我毁灭的方式来保全这个家,而他正在干什么(我不是人……我该死……)
那个装着铊盐的纸包,就掉落在不远处厨房潮湿的地面上,嘲笑着他的愚蠢、他的疯狂、和他那肮脏的偏执欲。
(我不能让她知道…她会伤心透的…),(这是我的罪,我的病,我一个人的地狱。所有的救赎,也必须由我独自完成。)
别说了……别说了晓晓……张平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努力压抑着巨大的情绪波动,生怕泄露出一丝一毫刚才那恐怖的念头,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没注意到……是我混蛋……
张平一遍遍地道着歉,为他的疏忽,为他的多疑,但真正的忏悔,是为了那包此刻正躺在地上的毒药。
张平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不怕,不怕了。有我在。我们一起治,一定能治好的。钱的事你别操心,有我呢。
张平扶着她回到卧室,让她躺下,盖好被子。林晓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极度的疲惫和虚弱让她很快昏睡过去。
张平守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睡颜,心脏一阵阵抽紧。
确认林晓睡熟后,张平才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地返回厨房,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个油纸包。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
张平拿出一个平时不用的密封玻璃罐,将那个小纸包死死地塞了进去,拧紧盖子。然后,他像是处理放射性物质一样,将这个玻璃罐藏在了厨房吊顶一块松动的天花板里面。
藏好它,就像藏起张平心底最阴暗的魔鬼。他知道,它还在那里,那个疯狂的念头或许某一天还会冒头,但他必须用尽余生所有的力气,将它死死压住。
这是他的救赎。不是向神明,不是向任何人,而是向他自己,向他那几乎滑入深渊的灵魂。
(四)
爱是最好的良药
从那天起,张平的生活彻底改变了轨迹。
他辞去了化工厂的工作,用积蓄和一点补偿金盘下了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请了个员工,这样时间自由,方便他随时照顾林晓。除此外,父亲留下的店铺每个月按时收租,还有一些基金证券等都稳定持续收益,足够支撑给林晓治疗。
张平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医院和医生,带着她一遍遍地检查、会诊。最终,他们选择了一家医院的常规化疗方案,同时,他也四处打听,找到了一位据说在调理方面很有经验的老中医。
每天,张平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熬药。守着那个咕嘟冒泡的砂锅,看着褐色的药汁翻滚,计算着时间火候,比他当年在化工厂做最精密的实验还要专注。他一边守着药,一边看着《癌症患者治疗方法》,封面已经陈旧褪色。
晓晓,快来喝药了。张平把药倒到碗里,还很烫,转头往外喊。
只见林晓穿着他的白衬衫走出来,阳光打在她身上,细细的长腿露了出来,一手就能抓住的脚踝,细白中透着青色的血管。她倚靠在厨房门边,今天的药…味道好像不一样。
这是张医生重新调的药,可以让你晚上睡得好一些。最近林晓有点容易惊醒,张平背对着她,正拿着书扇着那碗药。
林晓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药太苦了,最近嘴巴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了…
张平转过身去,捏着她的下额抬起,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直到她快透不过气,张平才松开她。
现在还苦吗张平用指尖轻轻擦过她的嘴角,林晓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有点羞怯的摇了摇头。
那我们现在喝药…张平拿起那碗药吹了起来,等温度降下来,放在林晓嘴边。
林晓皱着眉头,就着碗小口,小口的咽着,想停下来,又见张平发亮的眼睛盯着她。最终,她轻轻的推开说我……能不能缓一缓…难受。
药要趁热喝才有效果。张平拿起碗,把剩下的药水倒进嘴里,撬开她牙关,慢慢地渡了过去。
咕咚~咕咚…林晓不得不喝完药,嘴巴苦得发麻,生理泪水都挤了出来。
张平用指尖捻掉那颗泪珠,然后接着往嘴巴塞了一颗糖,用甜腻的舌头灵活地扫了一圈林晓的嘴巴,最后把糖果推进了她嘴里现在还苦吗
不苦了林晓现在只感觉到嘴甜心也甜。
张平紧紧的搂着她,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以后就这样喝药…
林晓眼睛微红
,头使劲的往张平怀里钻。
她很庆幸当年选择了张平,他容貌普通,虽然体格高大健壮,但是在别人眼中,犹如鲜花插在牛粪上,认为她高嫁了。只有她知道,他是一个难得的恋人,他爱她爱到可以死去。
林晓一度担忧,哪天要是她不在了,张平如何是好所以她经常让小宇有空就回家,一家三口经常一起看电影,外出吃饭,野炊……只愿她哪天走了,看在儿子的份上,能够好好活着。
张平的内心仍然难以平复,在他每天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妻子终于长回了点肉,他知道远远不够,每天就似定时炸弹般让他精神紧张,但是他死死地克制着,隐忍着。他不敢再回想曾经犯下的错,但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以及未来有可能再次失去的痛苦。
老公,总让你这么辛苦。
傻话。张平点了点了林晓的鼻尖,能这样守着你,是我的福分。
这是真话。每一个与她共度的清晨黄昏,都是命运赐予张平的第二次机会。
他的时间全都留给她,访遍名医,研究药膳。今天黄芪炖鸡,明日百合甜粥。她食欲不振时,张平就把餐点摆到花园里,然后一点点地哄她多吃一口。
除了饮食调理,张平更用心滋养她的身心。医生说可以适当的亲密,能帮助患者排解紧张的心情,增强自信心。爱是这世上最玄妙的良药。
有的患者因为爱人的嫌弃,不是病发,而是自杀;有的控制得好好的病情,因抑郁导致复发……
他爱林晓,入骨的爱,哪怕她只剩下一具白骨,他也要每天擦得干干净净的拥入怀里。或许面对她,他的偏执是永远都好不了吧。
他愿以爱为养分,无声地滋养着她,筑起她生命最坚固的心理堡垒,让病魔不能再侵犯半点。
(五)汹涌的爱意
每晚,张平用温热的精油为她按摩全身。此时当他指尖触到那道疤痕时,林晓轻轻按住他的手。
别看了…太丑…乳腺癌的切除手术,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爱美的林晓,自己都不敢直视。
张平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低头一遍又一遍地亲吻那道伤痕。
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张平轻声说,然后虔诚的把她从头到脚尖地都亲了一遍。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在我心中,永远最美。林晓涨红了脸,也涨红了眼,眼珠蒙上一层水雾
翻过来,我帮你按摩后背,这样晚上能够睡得更好。说完大掌义不容辞的把她翻了个面。
张平厚实的手掌整个贴着她的后背,慢慢往下滑,能感觉到她轻轻抖了一下。拇指用力揉开她肩膀酸硬的地方时,她咬着唇哼出声,又轻又软,不像喊痛,倒像在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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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点硬,累坏了吧张平声音有点哑,想分散她的伤心,故意逗她,低头凑近她耳边问。热气喷在她耳廓,看着她耳朵尖慢慢变红,脖子也跟着缩了一下。张平露出宠溺的笑。
林晓没躲,反而微微侧过脸,眼睫毛颤着扫过枕头,声音黏糊糊地:嗯……你手好烫……
揉到腰的时候,指尖不小心勾到了睡衣的边儿,底下的皮肤更滑。张平的手停在那儿,要碰不碰地打着圈。她的呼吸明显急了,后背微微起伏,贴着他的掌心。
他故意使坏,手指往腰两旁的痒痒肉挠了一下,林晓扭过头来瞪他,眼角却是红的,一点威力都没有,倒像在勾人。
你好好按……她声音发颤,手却悄悄抓住了身下的床单,抓得很紧。
战平低笑,俯身下去,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脖子:不是在好好按吗手下却没停,从腰侧滑过,感觉到她整个人都绷紧了,又软成一滩水。
空气变得又黏又热,每一次触碰都像在点火。
嗯,老公…她的声音模糊在枕间,带着一丝难耐,张平伸手关掉了灯,月夜下的两人连星星都羞红了脸……
结束后,林晓微翘着嘴角陷入梦乡。张平搂着她,凝视她的睡颜,轻声呢喃:慢一点,再慢一点,你要多陪陪我。
每天晚饭后,张平总会牵着她的手去公园散步。她走得慢,他便配合她的步调。有时她说累了,他们就坐在僻静的长椅上。张平脱掉她的鞋,自下而上为她按摩足部和小腿,直到肌肉松弛。
张平卡住林晓的腋窝,把轻飘的妻子架到腿上,两人面贴面,颈贴颈的相拥着。张平轻轻地摇晃着林晓,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背心,手掌还在背后缓慢的揉捏。林晓感觉之前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似的,跟张平如连体婴般难舍难分。
等她完全放松下来,眼睛半眯着似乎要睡着时,耳旁传来令她心安的声音
乖,困了就睡…张平吻着她耳垂,轻声说。林晓身心都像陷入了一朵软绵绵的云朵般舒适,令她心安。张平轻柔地拥着妻子,不停的来回抚着她的背脊,直到她睡去。然后像抱着心爱的宝贝般,捧着她,步态缓慢的走进夜幕中……
那晚她睡得特别沉,回到家都没醒,张平轻手轻脚地,仔细地把她从头到脚都擦得干干净净。看着他熟练的利落手法,这样的事没少干。病情反复时,时常折磨得妻子夜不能寐,张平是着急又上火,陪着林晓生生熬瘦了大几斤。爱的滋养,让林晓从身到心都能得到放松,睡眠质量也提高不少。他不介意做得更多、更细。
除了日常的散步,张平还给两人办了健身卡,虽然林晓没了前凸,但是后翘还是很迷人,小小翘翘的蜜桃臀,看背影让人以为还是妙龄少女。而张平努力的撸铁,撸出来一身腱子肉,胸肌,腹肌比以往都更发达。他说,以后他就是林晓的拐杖,当她走不动的时候,他抱着她也能健步如飞。
夜深人静,林晓的小手,摸着传说中的六块腹肌,暗暗赞叹。眼看那只小手越发调皮,张平微微喘气压住她的手。
老公…我可以的…
张平抚着她稀少细软的发丝,越发怜爱。不…亲爱的…我更愿意照顾你……望着睡得香甜的妻子,他亲了亲她眉眼。(我愿意……让我赎罪……)
张平常常带她去各处散心。在海边,他们并肩坐在长椅上,依偎着回忆初恋时的趣事。说到好笑时,她伸手搔他痒处,反被他追着在沙滩上跑。她跑不快,张平在后面假装追逐……笑声随海风飘远,多么希望时光就定格在这一刻。
周末,张平带她到无人的郊外,铺开垫子,摆上食物,相依赏景。他们面对面凝视,如交颈的天鹅,互相缠绵悱恻。张平细细的抚摸着前面的疤痕,告诉林晓每一处都是他的珍爱。毛毯下却是另一翻天地,热浪翻滚,溅起无边的水花,气氛逐渐紧绷起来……张平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厮磨:老婆…我爱你…,
绿水青山中,林晓已在张平的臂弯中酣然入睡,阳光照在她红润的脸上,温暖和煦。张平轻轻为她盖好毯子,枕着手臂望着天空,(我想带她走遍天下,看遍山山水水,让每一个地方都变成我们爱的见证…让她此生…没有遗憾…)
爱人如养花,在张平日复一日的呵护下,林晓终于有了起色。最近的检查结果显示,癌细胞得到了控制,连医生也惊叹不已。
复查结束后,他们相视而笑,眼中盛满了温情与希望。
他看的那本书里记载了一个女的被老公瞒着,从来不知道自己患了癌症,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后面居然痊愈了。爱情催生的多巴胺,或许真能杀死癌细胞。
(六)噩耗将至
这样争来的十年时光里,小宇考入了一类大学,出来还找了份好工作,找了个体贴的女朋友,还带回了家。
她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张平从身后教她调酱汁,趁机偷吻她颈侧。她耳尖通红地瞪他,却藏不住眼底的星光。
小宇女朋友脸红的偷偷说:你爸妈好恩爱呀,
嗯……他们每天过得跟热恋一样。
好羡慕呀,小宇女朋友悄咪咪的往厨房看。
我们以后也这样恩爱,不,比他们还要恩爱……小宇偷偷捏了把他女朋友的手指。
张平瞥眼一瞧,就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回头贴着林晓的耳侧,吻了吻她的耳垂,悄声说着什么。
林晓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散发着柔和明亮的光,一脸幸福地笑着看向张平,踮起脚,偷偷亲了他一口。她想,这样也死而无憾了。
命运终究再度挥刀。在小宇筹备婚礼时,她的癌细胞突然扩散了。
这次他们没有哭,整夜紧紧抱一起,像连体婴一般,然后决定回家度过最后时光。
张平依旧每日熬药炖汤,但更多时候只是相拥躺着。她精神好时爱回忆往事,说初吻时我发抖的手,说怀孕时半夜想吃杏脯,说他总在睡梦中找她的手。
老公,小宇的婚礼……替我多看几眼。
我们一起看视频直播。张平含着她耳垂轻笑,要是敢偷懒睡过去,晚上就挠你脚心。
她笑出眼泪,老公,你慢点走,你知道的,我永远都会等着你的……说完,在张平怀里渐渐昏睡。
最后的时刻来得平静,晨光漫进窗前,她在张平的吻中停止呼吸。
葬礼后儿子想陪张平,被他赶去新房:你妈最想看见你们好好过日子了。
小宇湿润的眼看着我,爸……眼中带着委屈,期盼。
张平沉重的拍了拍他后背,放心,爸没事,你不要多想……。
夜深人静时,张平取下沉寂多年的玻璃罐,油纸包安静躺着,像蜕下的蛇皮。
铺开信纸时忽然听见她的轻笑:傻老公……
笔尖在纸上沙沙行走:
晓晓,你走后的第一个清晨,花园里你种的月季开了。原来最深的救赎,是你教会我如何用力去爱。那包东西我会化成春泥,来年养出最好看的花……
(七)自我救赎
林晓走后,张平的日子空了一大块。儿子和儿媳经常来看他,他努力显得正常,吃饭睡觉,打理小店。除了每天对林晓的思念,心里还很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始终不敢说出口的对不起,像石头压着张平,她把愿看到妻子眼中半点失望。
一天,张平走进寺庙,请了一盏长明灯,写上林晓的名字。工作人员问还有什么愿望,张平顿了一下,低声说:愿来世还能遇到她。
张平把灯放好,看着那小火苗,心里好像踏实了点。后来,他常来,站在灯前,默默跟她说话,也跟自己和解。这成了他的习惯。
后来,张平加入了癌症患者志愿者协会,他用照顾林晓那十年学来的经验,去帮别的病人和家属,教他们怎么做病人能吃的饭,怎么按摩舒服点,或者就是听他们说说话。
做这些时,他心里好受些,好像把对晓晓的亏欠,变成了给别人的帮助。他知道,她会高兴我这样。
日子就这么过着,小宇也有了孩子,张平当了爷爷,有空就抱着孙子到处溜达。他抱着孙子在长明灯前跟她说,晓晓,你当奶奶了……他从没断过去寺庙点灯,心里一直深深的怀念着她。每天夜晚自己一人,翻看着他给她拍的相片。
(九)脱离苦海
转瞬间,孙子都结婚,又生了小孙孙。
张平老了,也病了,躺在床上。小宇守在旁边。张平知道时候到了,有件事,必须说出来。
他攒了力气,跟小宇说:儿子……有件事,爸瞒了你……和你妈……很多年……他断断续续地讲了那个雷雨夜,那包毒药,和他这么多年的忏悔。
张平以为他会吃惊,会怪他。小宇却红着眼圈,握紧住他的手:爸,我知道。
他愣住了。
小宇说:妈后来病重时,跟我聊过。她说她以前无意间看到你给老家一个地方汇钱,汇款单上写的是城郊精神病院。她心里疑惑,就打电话去问了一下……那边的人可能没说清楚,但她大概知道了你家的情况,和你可能有的……那种倾向。
她说,她后来想想你那段时间的反常,有点后怕,但也明白了。她知道你不是坏人,你就是太爱她,爱得……病了。她说她很后悔,要是一早知道你的情况,她不会选择隐瞒。她说她很庆幸,后来她病了,反而让你慢慢好了起来,你陪了她十年,何尝不是她陪了你十年。
妈走前嘱咐我,一定要多陪陪你,帮你走出来,让你找到自己活着的价值,别钻牛角尖。她说你心里苦。
小宇看着他:爸,你做到了。妈不会怪你,她肯定为你骄傲。
张平心里那块压了一辈子的石头,一下子碎了。原来她都知道。她原谅了他。
张平的眼泪流下来,心里放下负担,感觉全身都轻飘起来。他笑了笑,对儿子说:那就好…那就好…
他慢慢闭上眼睛,感觉特别安心。
(尾声)
张平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像从身体里飘了出来。
然后他看见了晓晓,就在前面白光里,穿着好看的蓝裙子,笑着,像他第一次见她那样。
我等你很久了。她说着向张平伸出了手。
张平紧紧握住她。他们看着对方会心的笑了,接着消失在那片温暖的光雾里。
人间那盏给她的长明灯旁边又多了一盏,小小的火苗,相依相偎的闪着,安安稳稳地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