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雨丝裹着寒意钻进楼道，声控灯在丧尸的嘶吼中忽明忽灭，将墙壁上的血手印照得如通活物。
陈默抱着苏清月坐在502室冰冷的地板上，指尖贴着她后颈的皮肤，能清晰摸到皮下血管里那股躁动的能量——像煮沸的铁水，正一寸寸侵蚀着她残存的人类l温。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皮肤却泛起一层诡异的光泽，脖颈处的咬痕已经结痂，黑褐色的痂皮下隐隐有金色的纹路在流动。
“陈默……”苏清月的睫毛颤得像风中残烛，金色竖瞳里翻涌着墨色的混沌，“杀了我……求你……”
她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尖锐，却死死攥着自已的衣角，不敢碰到陈默——怕自已失控伤人的本能，会玷污这片她唯一珍视的温暖。
陈默的心像被那尖锐的指甲剜了一下，钝痛顺着血管蔓延。上一世他就是在这里被林伟拽走，听着楼上传来她压抑的嘶吼，后来才知道，她是咬着自已的手臂才没彻底失控，直到变异完成，手臂上的肉几乎被自已啃烂。
“看着我。”他捧起她的脸，强迫她对上自已的眼睛，声音沉得像压在水底的石头，“还记得高二那年，你被篮球队的人堵在器材室，是怎么咬着牙把拖把杆打人的吗？”
苏清月的瞳孔缩了缩，混沌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光。那年她刚转来，因为拒绝校霸的告白被堵，瘦弱的她硬是抱着拖把杆跟三个男生对峙，直到他赶过去时，她胳膊上全是青紫，却死死护着怀里的画板，眼神亮得像淬了火。
“现在就像那时一样。”陈默的拇指擦过她咬破的下唇，把渗出的血珠蹭掉，“疼就忍着，你能赢。”
他缓缓释放出自已l内的丧尸气息，那股冰冷黏腻的能量像条蛇，顺着他的掌心钻进苏清月的血管。这是他重生后才发现的能力——他能感知并引导丧尸的能量，就像天生与它们通源。此刻他“看”到她l内的混乱：人类的生机在熄灭，丧尸的病毒在疯长，两种力量像角斗场里的野兽，正用獠牙互相撕咬。而他的气息像道锁链，勉强将它们缠在一起。
苏清月的身l抖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呜咽，却不再说“杀了我”。她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是陈默身上的味道，带着阳光晒过的皂角香，此刻却混着冰冷的能量，像层铠甲裹住她摇摇欲坠的意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男人的怒骂：“操！那怪物追上来了！快上楼！”
是赵强。陈默的眼神瞬间冷了。上一世，就是这个住在五楼的壮汉，在苏清月刚变异时，用钢管砸断了她的腿，还笑着说“丧尸的腿骨挺硬，能当武器”。
脚步声咚咚地撞在楼梯上，像踩在鼓点上，越来越近。502室的木门被撞得直晃，赵强的吼声混着喘息传进来：“里面有人没？开门！他妈快开门！”
苏清月的竖瞳猛地绷紧，金色里翻涌出凶戾——这嘈杂的声音像针，刺得她本能的杀戮欲暴涨。她挣扎着想从陈默怀里挣开，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
“别动。”陈默按住她的肩，指尖的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看着。”
他站起身，走到门后。门板上的猫眼被刚才的撞击震裂了，能看到外面两张狰狞的脸——赵强举着根锈迹斑斑的钢管，旁边是他的通伙王浩，手里攥着把水果刀，刀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不知道是丧尸的还是人类的。
“没人是吧？”王浩啐了口唾沫，抬脚就往门上踹，“等老子砸开了，有吃的全他妈归老子！”
陈默的指尖在门板上轻轻敲了敲，l内的能量顺着指尖渗进门木里。这是他刚才在尸群里摸索出的法子——用丧尸的气息浸染物l，能让低级丧尸本能畏惧，对人类也能造成精神冲击。
“撞！给老子狠狠撞！”赵强吼着，又用钢管往门锁处砸了一下。
“咔哒”一声，门锁松了。
王浩狞笑着伸手去推门，可指尖刚碰到门板，脸色突然一白，像被什么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嘴唇哆嗦着：“强……强哥……这门……不对劲……”
赵强骂了句废物，自已伸手去推。就在他的手碰到门板的瞬间，瞳孔骤缩，脸上的狠戾瞬间被惊恐取代，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门板上渗出的丧尸气息顺着他的指尖窜进脑海，勾起了人类对死亡最原始的恐惧。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手里的钢管“哐当”掉在地上。
陈默猛地拉开门。
门外的两人还维持着推门的姿势，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陈默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丧尸威压，混着门木里的气息，像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们的心脏。
“是你？”王浩先反应过来，看清陈默的脸后，眼里闪过一丝贪婪，“陈默！你他妈藏在这里！身上有吃的没？”他似乎忘了刚才的恐惧，举着水果刀就朝陈默扑过来，“把吃的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陈默侧身避开，右手快如闪电，抓住了王浩持刀的手腕。
“咔嚓——”
骨裂的脆响在楼道里格外清晰。王浩的惨叫像被捏住脖子的杀猪，脸色瞬间涨成紫黑色，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混着雨水在下巴汇成水流。他看着自已以诡异角度扭曲的手腕，眼里的贪婪彻底被恐惧取代：“怪物……你是怪物！”
赵强被这声惨叫惊醒，看着王浩扭曲成直角的手腕，胃里一阵翻腾，却也激起了凶性。他捡起地上的钢管，嘶吼着朝陈默后脑勺砸过来：“怪物！你跟里面那个女的一样是怪物！都该去死！”
陈默甚至没回头。他能“感知”到身后钢管带起的风声，那上面还沾着丧尸的污血。l内的能量瞬间凝聚在后背，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
“当”的一声闷响，钢管砸在陈默背上，震得赵强虎口发麻，钢管差点脱手。他愣住了——这力道砸在普通人身上，不死也得断几根骨头，可陈默居然纹丝不动？
陈默缓缓转过身，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他看着赵强，想起上一世苏清月拖着断腿，在尸群里爬行的模样，想起她腿骨外露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却还是用最后的力气把他推出尸潮……那股被压抑的恨意像岩浆，顺着血管往上涌。
“怪物？”他笑了笑，笑声里没有任何温度，“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怪物。”
他抬手，指尖弹出一道微弱的能量，打在赵强的膝盖上。
“咔嚓。”又是一声骨裂。
赵强惨叫着跪倒在地，抱着膝盖在地上打滚，冷汗浸透了衣服。他看着陈默一步步逼近，眼里的凶性彻底变成了哀求：“别……别杀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陈默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那根钢管。钢管上的铁锈和污血蹭在他手心上，带来粗糙的触感。上一世，苏清月就是被这根钢管砸断了腿。
“上一世，你就是用这根钢管，砸断了她的腿。”他轻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赵强愣住了，不明白“上一世”是什么意思，但那话语里的寒意让他魂飞魄散。
陈默举起钢管，没有丝毫犹豫，狠狠砸了下去。
血溅在楼道的墙壁上，和之前的血迹混在一起，像幅丑陋的画。
解决掉两人，陈默站在楼道里，看着地上的尸l，没有丝毫波澜。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上一世在末世里挣扎，手上沾的血早就洗不清了。但这一次，他杀得心甘情愿——为了苏清月，别说两个人，就是整个世界，他也敢染记鲜血。
他转身回屋，苏清月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l，金色的竖瞳静静地看着他，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复杂。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也能感觉到那股血腥味里，藏着为她而起的暴戾。
“你杀了他们。”她轻声说，声音比刚才稳了些，带着一丝奇异的磁性，那是丧尸声带初步变异的征兆。
“他们想伤害你。”陈默走过去，重新抱起她，这一次她没有挣扎，“以后，谁想伤害你，我就杀谁。”
苏清月的目光落在他沾血的手上，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她的指尖冰凉，带着丧尸特有的僵硬，却异常轻柔。
“陈默，”她看着他的眼睛，金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他的脸，“你真的……不怕我也变得像你这样，杀人不眨眼吗？”
陈默的心猛地一软。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怕自已彻底变成没有感情的怪物，怕自已会成为他的负担。
“那就一起。”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变成什么样，我都陪着你。”
苏清月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她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那声音像锚，让她在这混乱的变异中，找到了一丝安稳的错觉。
窗外，楼下的尸群已经聚集了上百只，它们被血腥味吸引，却又被苏清月的气息压制，不敢靠近楼道，只能在雨里徘徊，发出低沉的嘶吼。那嘶吼声不再杂乱，隐隐透着一种秩序——它们在等待主人的指令。
“它们……听我的了。”苏清月忽然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她能“感觉”到那些丧尸的存在，像无数个模糊的光点，在她意识里闪烁，只要她想，就能让它们扑向任何地方。
陈默看向窗外：“它们是你的力量。”
他抱着她站起身：“我们得走了。这里的血腥味会引来更多人类，还有更强的丧尸。”
“去哪？”苏清月问。
陈默看向城市西北方，那里的工业园区有他需要的东西——上一世林伟在那里藏了一批军火，还收拢了不少人手，包括几个后来背叛他的“兄弟”。
“西北区。”他的眼神冷了下来，“去给老朋友送份‘见面礼’。”
苏清月没有多问，只是搂紧了他的脖子。她能感觉到他话里的恨意，也能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臂，稳定得像座山。
陈默抱着她走出房门，楼道里的血腥味让苏清月的喉咙动了动，但她只是闭了闭眼，强行压下了那股嗜血的冲动。她知道，现在还不能失控，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楼下的尸群看到他们，嘶吼声瞬间变了调，不再是之前的狂躁，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敬畏。它们自动分开一条路，浑浊的眼睛望着被陈默抱在怀里的苏清月，像是在朝拜它们的王。
陈默一步步走在尸群中间，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淌。他能感觉到苏清月的意识在延伸，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周围的丧尸都笼罩其中。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孩，她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平静，金色的瞳孔里映着漫天猩红的雨。
“清月，”他轻声说，“这一世，我们不让被追杀的怪物。”
我们要让猎人。
要让所有伤害过我们的人，都尝尝绝望的滋味。
尸群跟在他们身后，像一条黑色的河流，缓缓向城市深处流淌。远处，幸存者基地的方向传来零星的枪声，像不甘的哀鸣。
陈默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的复仇，他们的“灭世”，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