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离婚那天,我那年薪七位数、从不穿错场合的名媛妻子许婧,正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在厨房里给我炖一锅佛跳墙。
她说她要去一所破职高当老师,去点亮那些被遗忘的火种。
我当场砸了手里的古董茶杯,告诉她:
垃圾分类的第一步,是先把自己从垃圾堆里捡出来。
她没哭,只是平静地解下价值六位数的腕表放在我面前,轻声说:
陈默,我们不是一类人。
我冷笑,转手就送了她一份离婚协议。
我以为这是她人生最大的一次滑铁卢,却没想,那竟是我跌落神坛的开始。
01
我不同意。
这三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像淬了冰。客厅里价值百万的恒温系统,似乎都因为这句话降了好几度。
许婧背对着我,乌黑的长发垂在腰间,她身上那件高定西装的利落剪裁,把她的背影勾勒得冷静又疏离。她正在慢条斯理地处理着一根海参,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做什么艺术品。
陈默,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波澜,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就在十分钟前,我们刚结束一场庆祝晚宴。我主导的并购案大获全胜,为公司带来了九位数的收益,我是全场当之无愧的焦点。而许婧,作为我的妻子,国内顶尖律所最年轻的合伙人,永远是我身边最完美的点缀。我们是外人眼中最匹配的顶配夫妻,强强联合,所向披靡。
可现在,这个我眼中最理智、最懂得权衡利弊的女人,却告诉我,她要辞职。
去一所连名字都没听过的职业高中,当一名老师。
许婧,你是不是发烧了我扯了扯领带,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律所的股份,数百万的年薪,还有我们过去十年一起构建的一切。
我知道。她终于转过身,手里还拿着那根晶莹剔大肚的海参。她的脸上没有我熟悉的、那种运筹帷幄的笑容,而是一种我看不懂的、近乎虔诚的光。但我更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想做点有‘人味儿’的事。
人味儿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你的意思是,去教一群连普通高中都考不上的‘失败者’,就是有‘人味儿’许婧,我们是精英,我们的时间就该用在创造最大价值的地方。那些职高生,他们未来的天花板,可能都够不到我们现在的地板。你这是在做慈善,还是在自我感动
我的话很难听,每一个字都像刀子。
许婧的脸色白了白,但眼神却依旧清亮。她有一个习惯,在思考真正重要的事情时,会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敲击自己的锁骨。此刻,她就在那么做。
陈-默。她一字一顿地叫我的名字,在你眼里,人是可以用价值来衡量的吗
不然呢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分三六九等的。你我拼了命才爬到顶端,不是为了回头去和底层的泥巴的。你所谓的‘火种’,不过是一堆受潮的柴火,怎么点都点不着。
我以为我的话会激怒她,会让她看清现实。
但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失望,有悲悯,甚至还有解脱。
她将那根处理好的海参扔进垃圾桶,就像扔掉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然后,她解下了手腕上我送她的那块百达翡丽,轻轻放在流理台上。
陈默,我们不是一类人。
你今天才发现我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甩出一份文件,拍在她面前。冰冷的纸张边缘,划过她细腻的手背。
既然道不同,就不相为谋。签了它,明天就去民政局。
文件最上方,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刺眼无比。
许婧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我看到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我以为她会崩溃,会求我,会像从前无数次我们意见不合时那样,最终选择妥协。
但她没有。
她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拿起笔,在末尾签下了她的名字。字迹娟秀,却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
好。
一个字,宣告了我们十年婚姻的终结。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阵尖锐的刺痛。但我不能表现出来。我是陈默,是资本圈里最冷血的狼,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更不会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尤其是,在一个做出如此愚蠢决定的女人面前。
我转身就走,不想再看她一眼。
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她平静的声音。
陈默,你会后悔的。
我头也没回,摔门而出。
后悔我的人生字典里,从没有这两个字。
02
第二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
我和许婧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隔着一米的距离站着。她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素面朝天,却依旧掩不住那份出众的气质。
我则是一身笔挺的阿玛尼,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仿佛不是来离婚,而是去签一份上亿的合同。
讽刺的是,这份离婚协议,确实也涉及上亿的资产分割。
我自认大方,几乎给了她一半的共同财产。我就是要让她看看,我陈默离开谁都能活得很好,而且我不在乎这点小钱。我笃定,用不了半年,当她那点积蓄被现实消耗殆尽,当她被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学生气得焦头烂额时,她就会明白自己今天的决定有多可笑。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没有争吵,没有拉扯,工作人员甚至都有些惊讶。
拿到那本红得发黑的离婚证时,我的手竟然有些发抖。
许婧却坦然地接过来,对我微微点头:谢谢。祝你前程似锦。
你也是。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许老师。
最后三个字,我咬得特别重,充满了嘲讽。
她像是没听出来,转身就走,背影潇洒得让我嫉妒。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心里空得发慌。我掏出手机,习惯性地想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告诉她我今晚的应酬,让她不用等我。
指尖停在屏幕上,我才猛然惊醒。
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烦躁地划掉通话记录,打给了我的助理:把下午的会提到上午,我要立刻回公司。
我需要工作,需要用疯狂的忙碌来填满这种突如其来的空虚。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成了公司的拼命三郎。我以前有多拼,现在就有双倍的拼。我用最短的时间,拿下了两个业界瞩目的项目,我的名字在金融圈里更加响亮。
所有人都说我陈默是天生的赢家,离了婚事业反而更上一层楼。
我也这么觉得。看,没有了许婧的拖累,我飞得更高了。
偶尔在深夜酒醒,回到那个空荡荡的、曾经被称为家的房子里,我也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书房里,她看过的书还摊在桌上,页脚折起了一个小小的角,那是她特有的标记。衣帽间里,她那一排排按色系排列的高跟鞋和包包,都还在原地,仿佛主人只是短暂出门。
我让家政阿姨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收起来,装箱,寄到她新租的地方。
当房子里再也没有她一丝一毫的痕迹后,我却觉得那股空虚感更重了。
朋友们为我庆祝恢复单身,在最奢华的会所里开了派对。觥筹交错间,有人状似无意地提起:哎,陈哥,你听说了吗嫂子……哦不,许婧,她真去那个什么星火职高了。那学校,啧啧,听说去年差点因为招不到人倒闭了。
另一个人接话:我也听说了,她好像还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给学校换了批旧设备。你说她图什么啊放着好好的阔太太不当,去扶贫
想体验生活呗,过不了几天就得哭着跑回来。
陈哥,你当初就该拦着她,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由着她胡来怎么行。
我端着酒杯,面无表情地听着。
心里却有一股无名火在烧。
许婧的愚蠢,成了这群人嘴里的笑料,也像是在反复抽我的耳光。
够了。我放下酒杯,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下来,她的事,以后别再提了。
众人面面相觑,讪讪地闭了嘴。
我独自喝着闷酒。他们不懂,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许婧失败,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后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是对的。
可同时,我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许婧是我的前妻,即使她再不堪,也轮不到这群人来置喙。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随手接起,对面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带着浓重口音的少年音。
请问……是陈默先生吗我是许老师的学生,她……她出事了。
03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
她怎么了我的声音瞬间绷紧,连我自己都惊讶于其中的急切。
许老师为了拉一个差点掉下脚手架的同学,自己从上面摔下来了……现在在市三院,医生说……说可能要截肢……
截肢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我耳边轰然炸开。
我几乎是冲出包厢的。身后的喧嚣和靡丽,瞬间被我甩在身后。我用最快的速度飙车到市三院,一路上闯了多少个红灯都不知道。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许婧不能有事。
她那么爱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腿……我不敢想下去。
冲到急诊室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打电话给我的少年。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脸上还带着灰尘和泪痕,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
看到我,他像是看到了救星:您就是陈先生吧许老师在里面……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双眼赤红: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我们在上实训课,学校的脚手架太旧了,李浩他不小心踩空了,许老师为了拉他……就……少年被我吓得语无伦次,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松开他,心脏像是被泡在冰水里,又冷又疼。
我从没想过,她所谓的教书育人,竟然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我第一个冲上去,她怎么样
病人右腿粉碎性骨折,伤情很严重,我们已经尽力保住了她的腿,但……医生摘下口罩,面色凝重,后续恢复情况不容乐观,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后遗症,影响行走。
虽然不是最坏的结果,但这番话依旧像一把刀子,插进我的心脏。
我透过门缝,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许婧。她脸色苍白如纸,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曾经那么鲜活明媚的一个人,此刻却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那一刻,我所有的冷漠、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骄傲,全部土崩瓦解。
我只知道,我心疼了。
我安排了最好的病房,请了最专业的护工。我守在她的病床前,寸步不离。
她昏迷了两天两夜。这两天里,我想了很多。
我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实习律师,为了一个案子可以几天几夜不合眼。她说,她要成为最顶尖的律师,去维护她心中的正义。
我想起我们一起创业,最艰难的时候,一碗泡面分着吃。她笑着对我说:陈默,我们以后一定会成功的。
我们确实成功了。可我们走着走着,好像都忘了最初想要的是什么。
我被困在追逐名利的怪圈里,而她,或许只是想找回最初的自己。
许婧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正好。
她睁开眼,看到我,愣了一下。眼神里没有惊喜,只有一片淡漠的疏离。
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
我……我一时语塞,我来看看你。
看完了那你可以走了。她说着,就要挣扎着坐起来。
我赶紧按住她:别动!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的语气冷得像冰。
许婧!我有些恼火,又有些无力,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你知不知道你差点……
差点死了,或者残废,是吗她打断我,自嘲地笑了一下,那又怎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就像我选择去职高,选择和你离婚一样。陈默,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提醒我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那条被石膏固定的腿,心里五味杂陈。
那群学生,就真的那么重要值得你连命都不要我忍不住问。
许婧沉默了。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过了很久,她才轻声说:你不懂。在你眼里,他们是‘失败者’,是‘受潮的柴火’。但在我眼里,他们只是……只是缺少一个机会的孩子。
我班上有个孩子,叫刘洋,就是拉住李浩的那个。他有惊人的机械天赋,任何复杂的零件图纸,他看一遍就能记住,并且能用最简陋的工具做出来。可他因为家里穷,交不起高中的学费,才来了职高。
还有李浩,他虽然调皮,但他有一双最稳定的手,做焊接的活儿,比厂里十年的老师傅都漂亮。他说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大国工匠’。
他们不是垃圾,陈默。他们只是被这个只看重学历的社会,暂时忽略了而已。我想做的,就是把他们身上的光,擦亮一点。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那种光,比她在法庭上辩论胜利时更耀眼,比我们拿到第一笔融资时更动人。
我忽然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许婧。
或者说,我了解的,只是那个作为我完美妻子的许婧,而不是这个有血有肉、有自己坚持和理想的许婧。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叫刘洋的少年。他们手里捧着鲜花,提着果篮,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愧疚。
许老师……
看到许婧,他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许老师,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好!那个叫李浩的男孩扑通一声跪在了床前,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快起来!许婧急了,想要起身,却被我按住。
她只能放缓了语气: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快起来,让陈先生看笑话了。
那群孩子这才注意到我。他们看着我,眼神里有好奇,有敬畏,还有……敌意。
刘洋走上前,把一束不知道从哪里采来的野菊花放在床头,然后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先生,谢谢您照顾许老师。医药费……我们大家会凑的,一定会还给您。
我看着他那张稚嫩却写满坚毅的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陈默,纵横商场这么多年,第一次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面前,感到了那么……狼狈。
04
许婧的腿恢复得很慢。
出院后,她坚持要回到她那个租来的小公寓,拒绝了我让她住回别墅的提议。
陈默,我们已经离婚了,这样不合适。她划清界限的态度,比任何利刃都伤人。
我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以债主的名义,强行给她请了最好的康复师和保姆。
医药费和这些费用,你慢慢还。我给自己找了一个最蹩脚的理由。
她看了我一眼,没再拒绝。我知道,她是怕我再去烦她。
那段时间,我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天一下班就往她那里跑。有时候是送些她爱吃的菜,有时候只是默默地坐在客厅,看她拄着拐杖,在康复师的指导下,一遍遍地练习走路。
每一步,她都走得异常艰难,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被咬得发白。
可她从来不喊一声疼。
我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冲上去扶她,让她别练了。
可我一动,她就会投来警告的眼神。
我知道,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这是她的战场,她不需要我的同情。
她的那群学生,也成了这里的常客。
他们几乎每天放学都会过来,叽叽喳喳地围在许婧身边,汇报学校里的趣事。
许老师,我把您之前教的那个三维建模软件搞懂了!您看,这是我设计的第一个零件!
许老师,学校新来的那个王老师讲课太没意思了,我们都想您了。
许老师,您放心,我们实训课再也不敢调皮了!
那个叫刘洋的少年,成了他们的主心骨。他话不多,但每次来,都会默默地帮许婧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检查她的康复器械,甚至还用他学到的知识,给她那个老旧的轮椅做了一些人性化的小改造。
有一次,我提前下班,在楼下看到刘洋正蹲在花坛边,小心翼翼地把一株被人踩断的月季花重新扶正,用小木棍固定好。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许婧说的话。
她说,她想把他们身上的光,擦亮一点。
我开始反思,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我所信奉的价值论,我所追求的人上人的生活,真的就是唯一正确的道路吗
这个世界,或许真的需要一些像许婧这样愚蠢的人,去守护那些被我们这些聪明人所忽略的角落。
一天晚上,我送一份文件过去,发现许婧的公寓里灯火通明。
推开门,我愣住了。
狭小的客厅里,挤满了她的学生。刘洋正站在一块小白板前,唾沫横飞地讲着什么,其他人则围在几台破旧的电脑前,热烈地讨论着。
许婧坐在一旁,腿上盖着毯子,微笑着看着他们,时不时地指点几句。
那画面,有一种奇异的和谐与蓬勃的生命力。
你们在干什么我走了进去。
我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和谐。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紧张地看着我。
还是刘洋胆子大一点:陈……陈先生。我们在准备全国职业院校技能大赛。
技能大赛我扫了一眼他们电脑上的图纸,那是一种极其精密的航天设备零部件。
就凭你们和这几台破电脑我不自觉地又带上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口吻。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果然,许婧的脸色冷了下来。
陈默,如果你是来看我们笑话的,那你可以走了。
我不是……我有些狼狈地解释,我只是觉得,这个比赛很重要,你们的设备太差了。
设备是差了点,但人不是。刘洋挺直了胸膛,迎上我的目光,许老师教过我们,条件越是艰苦,越是要有志气。我们不怕!
对!我们不怕!其他的孩子也跟着喊了起来。
那一张张年轻的、充满朝气的脸上,闪烁着一种我久违了的光。
那是我在那些名校毕业、履历光鲜的下属脸上,都从未见过的光。
那是一种叫做希望和信念的光。
我沉默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走。我就坐在角落里,看着这群孩子,在许婧的带领下,为了一个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拼尽全力。
他们没有抱怨,没有气馁。累了就趴在桌上睡一会儿,饿了就啃几口干面包。
许婧的眼里,始终带着那种温柔而坚定的笑意。
凌晨四点,当他们终于攻克一个技术难关,爆发出小声的欢呼时,我忽然觉得,自己那间价值上亿的江景豪宅,从未像这个小小的、拥挤的客厅这样,明亮而温暖。
临走前,我叫住了刘洋。
我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精密仪器加工厂的。你们或许需要更专业的设备来制作参赛作品。就说是我介绍的。
刘洋愣愣地接过名片,看着我,眼神复杂。
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看着不远处,那个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的、清瘦的身影,低声说:
不为别的,就当是我……为我过去的傲慢,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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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全国职业院校技能大赛的结果,震惊了所有人。
星火职高,这所名不见经传的垫底学校,竟然拿下了一金两银。
而含金量最高的那个精密部件数控加工项目的金牌得主,就是刘洋。
颁奖典礼那天,许婧也去了。她还不能久站,就坐在轮椅上,在台下看着。
当刘洋的名字被念到时,她笑得比谁都开心,眼眶里却闪着泪光。
刘洋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
这个在人前总是有些腼腆的少年,此刻却显得异常沉稳和自信。
……我最想感谢的,是我们的许老师。他拿着奖杯,向台下的许婧深深鞠躬,是她告诉我们,学历不代表一切,技能同样可以改变命运。是她告诉我们,我们不是‘失败者’,我们只是选择了另一条跑道。她用她自己的光,点亮了我们这些所谓的‘柴火’。这个奖杯,不属于我一个人,它属于许老师,属于我们星火职高的每一个人!
台下掌声雷动。
无数的闪光灯,对准了刘洋,也对准了坐在轮椅上的许婧。
我坐在会场的最后一排,看着这一切,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我为她高兴,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我曾经嘲笑她去捡垃圾,可她却把这些垃圾,变成了闪闪发光的金子。
她用最直接、最有力的方式,证明了我是错的。
比赛结束后,很多企业都向刘洋抛来了橄榄枝,其中不乏一些行业巨头,甚至开出了三十万的年薪。
这对于一个还没毕业的职高生来说,是难以想象的优渥待遇。
所有人都以为刘洋会选择其中一家。
但他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决定——他拒绝了所有的offer,选择和几个同学一起,创办一个自己的工作室。
我们想做的,是真正属于我们中国自己的、最顶尖的精密制造。而不是给别人打工。
在许婧的小公寓里,刘洋对我说出这番话时,眼睛里闪着光。
我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一样的野心勃勃,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
但我没有嘲笑他。
有想法是好事。但创业,光有技术和热情是不够的。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冷静地分析,你们需要资金,需要场地,需要市场资源。这些,你们有吗
刘洋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这正是他们目前最大的困境。
我来投资你们。
我说出这句话时,不仅刘洋愣住了,连一旁的许婧都惊讶地看向我。
你许婧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陈默,你又想玩什么把戏你不是最看不起他们吗
我是在商言商。我避开她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纯粹的投资人,我看到了这个项目的潜力。刘洋的技术,加上你们这个团队的冲劲,值得我赌一把。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许婧冷冷地说。
这不是施舍,是投资。我强调道,我会以市场价入股,签订正式的合同。你们负责技术和运营,我负责提供资金和资源。盈利了,我们按股份分红。亏了,算我投资失败。这很公平。
许婧沉默了。她知道,这对于刘洋他们来说,是目前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机会。
老师……刘洋期盼地看着她。
许婧看了看刘洋,又看了看我,最终还是松了口。
合同,必须由我来审。她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当然。我松了口气,随时欢迎许大律师的指点。
就这样,我成了刘洋工作室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天使投资人。
我给他们租了最好的写字楼,引进了最先进的设备,还利用我的人脉,为他们拉来了第一批订单。
工作室步入正轨后,我去的次数就少了。
我怕我的出现,会引起许婧的反感。
我们之间,因为这个工作室,有了一种微妙的联系。但那层隔阂,却似乎更厚了。
她对我,始终保持着客气而疏离的距离。
我们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在一个奇怪的圈子里,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直到有一天,我的助理神色慌张地冲进我的办公室。
陈总,不好了!刘洋他们的工作室……出事了!
06
出什么事了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们接的那个给‘华创科技’的订单,被对方指控窃取了核心技术机密,对方已经报了警,还申请了财产保全,工作室的账户和设备全被封了!
华创科技我皱起眉,这个名字很耳熟。
对,就是我们上个月才完成并购的那家公司!助理提醒道。
我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技术纠纷,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商业狙击。
华创科技原本的创始人李总,在并购案中因为我的强硬手段,损失惨重,一直怀恨在心。他这是找不到机会报复我,就把黑手伸向了我投资的工作室。
欺人太甚!我一拳砸在桌子上。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商业竞争,这是在践踏底线。
我立刻赶到工作室。
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正在查封设备。刘洋和他的同学们被拦在外面,一个个面如死灰,满眼绝望。
陈先生……刘洋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都哽咽了。
别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事情的经过,跟我说一遍。
原来,华创科技以技术交流的名义,从刘洋这里骗走了一份详细的设计图纸,然后反手就告他们窃取商业机密。因为华创科技是大公司,他们提交的那些所谓的证据又很齐全,警方和法院第一时间就采信了。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许老师呢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许婧的身影。
许老师……她去找华创的李总了。一个同学小声说,她说,这件事因她而起,她要去解决。
什么我大惊失色。
许婧的腿还没好利索,她一个人去找李总那个老狐狸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我来不及多想,立刻驱车赶往华创科技。
在总裁办公室里,我见到了许婧。
她就那样平静地坐在李总的对面,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她的背挺得笔直,即使拄着拐,气场也丝毫未减。
李总一脸得意,翘着二郎腿,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许律师,哦不,现在该叫许老师了。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律师不当,跑去跟一群毛头小子掺和。现在好了,惹上官司了吧
李总,明人不说暗话。许婧的声音清冷如水,你针对的不是他们,是陈默。放过这些孩子,你的条件,我来谈。
你李总像是听到了笑话,你拿什么跟我谈用你那条还没好利索的腿吗
他的话充满了侮辱性。
我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了办公室的门。
李总,好大的威风。我走到许婧身边,将她护在身后。
看到我,李总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陈总,你来得正好。你的小情郎们偷了我的技术,这笔账,我们该怎么算
是不是偷,不是你说了算。我冷冷地看着他,李总,我劝你现在立刻撤诉,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吓唬我李总笑了,陈默,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资本巨鳄别忘了,你现在只是华创的一个股东而已。这家公司,现在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他说的没错,并购后,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我并没有完全控股。
是吗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王董,是我,陈默。我想跟你谈一笔生意。华创科技另外40%的股份,我全要了。价格,你开。
电话那头的王董,是华创的另一位大股东,也是李总的死对头。
李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没想到,我会玩得这么绝。为了一个小小的工作室,不惜斥巨资,彻底掌控华创。
陈默,你疯了!
我没疯。我挂掉电话,一步步逼近他,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我的人,你碰一下,我就要你倾家荡产。
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许婧。
我的人。
这三个字,让她的身体微微一颤,一直紧绷的肩膀,似乎有了松动。
07
事情解决得比想象中更快。
当我成为华创科技最大的股东后,第一件事就是撤销了对刘洋工作室的所有指控,并公开道歉。
那个不可一世的李总,被我一脚踢出了董事会,下场凄惨。
经此一役,刘洋和他的工作室一战成名。他们非但没有被打垮,反而因为展现出的过硬技术和宁折不弯的风骨,赢得了业界的尊重,订单如雪片般飞来。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以前更好。
但我知道,我和许婧之间,那道最根本的裂痕,并没有因此弥合。
那天从华创出来后,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谢谢,就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她依然住在那个小公寓里,每天去学校上课,去工作室指导学生,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而坚定。
我成了她生活中一个尴尬的存在。
我是她学生的投资人,是帮她解围的恩人,却唯独不是那个可以站在她身边的人。
我开始频繁地往工作室跑。
我不再用投资人的身份指手画脚,而是像个普通的访客,静静地看他们工作。
我看到刘洋带着团队,为了攻克一个只有0.01毫米误差的零件,连续奋战了三天三夜。成功的那一刻,这群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抱在一起,哭得像个孩子。
我看到许婧拿着一个学生做废的零件,没有责骂,而是耐心地帮他分析原因,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改进。她的眼神里,有严厉,更有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看到他们在接到第一笔千万级订单时,并没有去奢侈的餐厅庆祝,而是把大部分利润都投入到了技术研发和设备升级上。
许婧甚至还牵头,以工作室的名义,设立了一个星火助学基金,专门用来资助那些有技能天赋但家庭困难的职高学生。
我慢慢地懂了。
许婧想要的,从来不是钱,也不是名。
她想要的,是亲手创造价值,是看到一粒种子,在自己手中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那种成就感,是再多的并购案,再高的收益率,都无法比拟的。
而我,曾经亲手将这份她最珍视的东西,贬低得一文不值。
一天,我在工作室的茶水间,听到了几个年轻员工的谈话。
你们说,陈总是不是在追许老师啊
肯定啊!天天来,还总盯着许老师看。那眼神,啧啧,就差把‘我后悔了’四个字写脸上了。
可惜啊,许老师好像不怎么搭理他。也是,当初离婚离得那么决绝,换我我也不回头。
就是,咱们许老师现在多好啊,事业有成,桃李满天下,干嘛还要去啃那棵回头草
这些话,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我的心上。
是啊,她现在那么好,好到……似乎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了。
晚上,我鼓起勇气,约她在我家,就是我们曾经的家,吃一顿饭。
我笨拙地学着她以前的样子,炖了一锅汤。
她来了,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饭桌上,我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
许婧,我们……复婚吧。
我说出这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许婧握着汤匙的手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我。
那眼神,不再是冰冷的疏离,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通透。
陈默,她轻轻开口,你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你所投资的‘项目’,现在升值了
08
许婧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我所有的伪装。
愧疚当然有。
但更多的是,当我看到她将那些我眼中的废柴变成炙手可热的人才,当我看到她的事业蒸蒸日上,甚至比她当律师时更具社会影响力时,我那套根深蒂固的价值观,开始动摇,甚至崩塌。
她用事实证明,她的选择不是下嫁,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投资。
而我,这个自诩为顶级投资人的陈默,却看走了眼。
我后悔的,不仅仅是失去了她这个人,更是后悔自己当初的短视和傲慢。我渴望重新拥有她,仿佛这样,就能修正我投资生涯中最大的一个错误。
我的沉默,已经给了她答案。
陈默,你还是没变。许婧放下汤匙,声音里带着疲惫,你依然在用你的那套标准,去衡量一切,包括感情。
在你眼里,我辞职去职高,是‘价值贬损’,所以你选择‘止损’,和我离婚。
现在,你看到刘洋他们成功了,看到我做的事情得到了社会认可,你觉得我这个‘资产’,又有了‘升值空间’,所以你想要‘回购’。
可是陈默,我不是你资产负*表上的一项。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无力反驳。
因为她说的,全都是事实。
我承认,我错了。我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许婧,我以前……太自以为是了。我只看到了那些表面的东西,却没有看到你真正在做的事情的意义。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几乎是在乞求。
这辈子,我从未如此低声下气。
许婧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会心软。
但她只是摇了摇头。
陈默,你知道吗我刚去职高的时候,真的很艰难。学校破败,学生叛逆,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来体验生活的疯子。我摔断腿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也曾有过一瞬间的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但是,每当我想放弃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对我说过的话。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酷的笑意。
你说,我是垃圾堆里的人。你说,那些孩子是点不着的湿柴。
我就是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给你看,你错了。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该谢谢你。是你,让我变得比以前更强大,更坚定。
现在,我已经证明了。我不需要再向你证明任何事了。
她站起身,拿起她的拐杖。
这顿饭,谢谢你。汤炖得不错,但火候还是差了点。
她转身,一步一步,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她的背影,那个曾经被我视为完美附属品的背影,如今却挺拔得像一棵我再也无法撼动的树。
我知道,我彻底失去她了。
在我最引以为傲的价值判断上,我输得一败涂地。
我以为她放弃了世界,结果她拥有了世界。
而我,坐拥着一个冰冷的商业帝国,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
09
日子还在继续。
刘洋的工作室,在我的资源加持和他们自身过硬的技术下,迅速成长为国内精密制造领域的一匹黑马。
他们研发的一项新技术,打破了国外的技术垄断,被一家大型国企看中,提出了收购意向。
估值,十个亿。
消息传来的那天,我正在召开一个跨国视频会议。
助理把文件递给我时,我的手抖了一下。
短短不到两年时间,我当初那笔五百万的慈善投资,翻了上百倍。
这回报率,比我做过的任何一个并购案都要惊人。
会议结束后,我鬼使神差地开着车,去了星火职高。
学校已经大变样。
破旧的校门被翻新,教学楼重新粉刷,实训车间里,摆满了崭新的设备。很多设备,都是刘洋工作室捐赠的。
我看到许婧正站在操场上,给一群新生上开学第一课。
她的腿已经完全康复,不再需要拐杖。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扎着马尾,在阳光下,笑得比我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同学们,来到这里,不代表你们的人生就是失败的。恰恰相反,这或许是你们换道超车的最好机会。学历,只是一张门票,但真正决定你能走多远的,是你们亲手掌握的技能,是你们永不言弃的匠人精神……
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校园。
那些曾经被我认为是湿柴的年轻脸庞上,洋溢着自信和希望。
我忽然意识到,许婧正在做的,是一件比我所有生意都更伟大的事业。
她在为这个国家,培养最稀缺的、最宝贵的大国工匠。她在为无数个像刘洋一样的孩子,提供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平台。
而我,曾经差一点,就用我的傲慢和偏见,毁掉了这一切。
许婧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惊讶,也没有波澜,只是微微颔首,就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来访的校董。
然后,她就转过头,继续她的演讲。
那一刻,我清晰地认识到,在她的世界里,我真的已经彻底出局了。
我不再是她的丈夫,不是她的爱人,甚至不是一个特殊的朋友。
我只是……她学生事业的投资人。
一个符号,一个名字,仅此而已。
我没有上前打扰她。
我只是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直到校园里的人都走光。
我给刘洋打了个电话。
那十个亿的收购案,我同意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陈先生,您说。
我手上的所有股份,以一块钱的价格,全部转让给许婧老师。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陈先生……您这是……
别问为什么。我打断他,声音有些疲惫,就当是……我补交一份迟到了两年的学费。
这份学费,教我懂得,什么是真正的价值。
10
一年后。
我因为在新能源领域的一项前瞻性投资,再次登上了财经杂志的封面。
照片上的我,西装革履,笑容得体,依旧是那个外人眼中无往不胜的陈默。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缺了一块,永远都补不回来了。
那天晚上,我参加了一个政府举办的杰出青年颁奖典礼。
在获奖名单上,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许婧。
她获奖的理由是:开创了职业教育与市场需求相结合的新模式,为社会培养了大量高精尖技术人才,其创立的星火助学基金,改变了数千名寒门学子的命运。
她上台领奖的时候,全场掌声雷动。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长裙,自信,优雅,光芒万丈。
那光芒,不再需要任何名牌和珠宝来点缀,而是从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主持人问她:许老师,我们都知道,您曾经是顶尖的律师,是什么让您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优渥的生活,投身到很多人并不看好的职业教育领域呢
许婧接过话筒,微笑着说:
因为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人。他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东西,是不能用金钱和地位来衡量的。比如梦想,比如传承,比如一个灵魂点亮另一个灵魂的温度。
我想做的,就是去寻找和守护那些温度。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过台下,平静而坦然。
我不知道她那番话里,指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或许是,或许不是。
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成功了。她找到了她的温度,并且把这份温度,传递给了更多的人。
颁奖典礼结束后,宾客散去。
我看到刘洋和一群年轻人围着她,笑得开怀。他们现在已经是国内智能制造领域的领军人物。
而许婧,是他们永远的老师,和精神领袖。
我没有上前。
我只是远远地站着,像一个局外人,看着那个我曾经亲手推开的女人,活成了我永远无法企及的模样。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闻推送。
标题是:《前妻放弃百万年薪投身职高,商界巨子陈默为何斥巨资支持》
下面有无数的评论。
有人说我是为了炒作,有人说我是为了投资,也有人说,我是为了追回前妻。
我关掉手机,自嘲地笑了笑。
他们都猜错了。
我只是,在用我自己的方式,为我曾经犯下的错,赎罪。
我转身,走入深沉的夜色。
身后,是她和她的世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而我的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寂静。
我赢了全世界,却输掉了唯一想拥有的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