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兄弟家打游戏,他妈周阿姨给我开了门。
刚洗完澡的她身上只围了条浴巾,笑得风情万种。
小天来啦,快进来,阿姨刚给你炖了汤。
饭桌上,她无视亲儿子李浩,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肉。
兄弟对此习以为常,还冲我挤眉弄眼,一脸我妈就喜欢你的骄傲。
我尴尬得脚趾抠地,直到我无意间提起我交了女朋友。
周阿姨夹菜的手一顿,脸上笑意不减,眼神却骤然冰冷。
第二天,我收到一个匿名蛋糕,上面用果酱写着一行字。
敢不分手,就喂她吃掉。
1.
我看到蛋糕上那行血红的字,头皮一阵发麻。
谁干的
恶作剧
周阿姨昨天冰冷的脸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不可能,她看着我长大的,怎么会做这种事。
我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兄弟李浩的电话。
浩子,你是不是搞什么鬼
电话那头传来他标志性的哈哈大笑。
什么鬼哥们我在上课呢。
一个蛋糕,上面写着让我分手,不然就……
我操,这么刺激李浩更乐了,行啊你,顾天,哪儿惹的风流债不对,是不是我妈干的
我心里一沉。
她昨天听我说谈恋爱了,脸都变了。
害,我妈就是跟你开玩笑,吓唬吓唬你,让你别忘了我们娘俩,多回来陪陪我们。
李浩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她就是爱你,喜欢你,把你当亲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我一直都知道。
我挂了电话,心里还是堵得慌。
一个玩笑
有开这种玩笑的吗
我看着那个精致的草莓蛋糕,一点食欲都没有,只想立刻把它扔进垃圾桶。
就在我拎起蛋糕盒的一瞬间,手机嗡地一震。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点开,是一张照片。
我的女友林薇正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阳光洒在她身上,她低头认真看书,岁月静好。
是偷拍。
我浑身的血瞬间冲上头顶。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文字。
蛋糕是草莓味的,她不是最喜欢吗
我拿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蛋糕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稀烂。
红色的草莓和白色的奶油糊了一地,像一滩刺眼的血。
我立刻回拨那个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机械的女声冰冷地重复着。
我冲出宿舍,发疯一样地跑向图书馆。
我必须立刻见到林薇。
我必须确认她安然无恙。
跑到图书馆门口,我看到了林薇,她正和同学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看到她平安,我悬着的心才落下一半。
你怎么了跑得满头大汗的。林薇关切地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告诉她,我兄弟的妈妈可能在威胁我们
说出来谁信我自己都不敢信。
没事,就是突然很想你。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她脸一红,捶了我一下。
肉麻。
看着她明媚的笑脸,我心里却一片冰凉。
这不是玩笑。
这是一场来自暗处的,带着甜腻香气的警告。
2.
我必须去问个清楚。
我借口上次落了件衣服,直接冲到了李浩家。
开门的依然是周阿姨。
她穿着一身居家的棉质长裙,头发松松地挽着,身上是好闻的饭菜香。
小天怎么这会儿来了,吃饭了吗
她笑得无比温柔,就像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慈爱长辈。
我看着她的脸,想从上面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阿姨,我来拿个东西。
快进来,你这孩子,跟阿姨还客气什么。她热情地拉我进屋,给我倒水,浩子还没回来,你等他一会儿。
我端着水杯,手心全是汗。
阿姨,您……最近送我什么东西了吗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她歪着头,一脸无辜。
除了给你炖的汤,还有别的吗怎么了
没,没什么。
我喉咙发干,决定把话挑明。
我昨天收到一个蛋糕,不知道谁送的。
周阿姨眼睛一亮,笑意盈盈。
蛋糕谁送你的呀我们小天就是受欢迎。好吃吗
她自然的语气,真诚的关心,让我准备好的一肚子质问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是我多心了吗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是不是哪个追你的小姑娘送的不想让你女朋友知道她还打趣我。
我彻底没话了。
完美的表演,滴水不漏。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这时,门开了,李浩咋咋呼呼地回来了。
天儿,你咋来了正好正好,晚上别走了,我妈做了红烧肉！
他热情地揽住我的肩膀,打断了我所有的追问。
我挫败地被他拖进房间打游戏,脑子里却一团乱麻。
晚饭后,我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刚走出单元门,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别烦她,她正忙着规划我们的未来。
下面附了一张图。
昏黄的灯光下,一张书桌。
桌上摆着一张我童年时期的照片,咧着嘴傻笑。
照片旁边,是一套崭新的,还没拆封的精致双人餐具。
一模一样的碗,一模一样的筷子。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我猛地回头,看向楼上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窗帘后面,仿佛有一双眼睛,正温柔又阴冷地注视着我。
她什么都知道。
3.
我不敢告诉林薇全部的真相。
我只说最近可能在网上跟人吵架,得罪了谁,让她万事小心。
你呀,就是脾气太冲。林薇点着我的额头,信以为真。
我看着她,心里全是愧疚。
周末,我约她去市中心新开的一家高级西餐厅吃饭,想让她开心一下。
餐厅环境很好,价格也很贵,我想,这种地方,总该是安全的。
我们刚坐下,一个服务生端着托盘走过来。
他路过我们桌边时,脚下不小心一滑,整杯冰柠檬水直直地泼向林薇。
啊！林薇惊呼一声,白色的裙子上瞬间湿了一大片。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服务生吓得脸都白了,一边道歉一边拿毛巾帮她擦拭,态度极其诚恳。
经理也立刻跑过来,又是道歉又是免单。
林薇虽然狼狈,但看他们态度这么好,也没多计较。
算了,没事的。
我心里却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晚,林薇回到宿舍后,开始上吐下泻。
我半夜接到她室友的电话,疯了一样赶到医院。
急诊室里,林薇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正在挂水。
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那家餐厅！
我猛地想起来,李浩曾经炫耀过,那家新开的最高档的西餐厅,就是他妈公司旗下的产业！
我冲出病房,掏出手机。
果然,一条新短信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
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我说过,我会喂她吃点别的。
下次,就不是洗胃那么简单了。
短信下面,还有一张配图。
昏暗的后厨走廊,那个白天泼水的服务生,正对着一个模糊的女性背影九十度鞠躬。
那个背影……
穿着一身职业套裙,身形窈窕。
像极了周阿姨。
我捏着手机,指节泛白,浑身都在发抖。
是愤怒,也是恐惧。
她不再满足于口头威胁了。
她开始动手了。
这一次是急性肠胃炎,下一次呢
我不敢想。
我看着病床上虚弱的林薇,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愧疚感将我淹没。
她是因为我才遭受这一切的。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4.
林薇出院后,我整个人都快精神崩溃了。
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上课时满脑子都是那条短信和周阿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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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找人谈谈。
我冲到李浩的宿舍,反锁上门。
李浩正戴着耳机打游戏,被我吓了一跳。
我操,你干嘛门都要被你拆了！
李浩,你妈有问题。我开门见山,声音沙哑。
李浩摘下耳机,皱起眉头。
你说什么呢顾天,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她给我发威胁短信,还害得林薇食物中毒进了医院！我把手机拍在他桌上,调出那几条短信。
李浩愣住了。
他一条一条地看下去,脸色从不解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是我妈！她连杀鸡都不敢,怎么会做这种事
他猛地站起来,死死地瞪着我。
这号码是匿名的,照片也模糊不清,你怎么就确定是她
那家餐厅！那家餐厅是你妈公司旗下的！我吼道。
那又怎么样天底下巧合多了去了！李浩也急了,顾天,我妈对你多好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能这么想她！
好我惨笑一声,她那种好,我承受不起！
我们两个像两头被激怒的野兽,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肯让步。
宿舍里的空气几乎要凝固了。
最终,还是我先败下阵来。
我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
浩子,我快疯了。
看着我痛苦的样子,李浩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丝动摇。
他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我抬起头。
小时候,你爸妈刚走那会儿,我妈……我妈精神状态很不好。
李浩的声音很低,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她几近崩溃,经常抱着当时还小的你,喃喃自语。她说,‘这是我的另一个儿子,我养着,以后给我做伴的’。
我爸当时还在,他还常开玩笑,说我妈这是想不开,养了个‘童养媳男孩’。
童养媳男孩。
这五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后来……我爸妈离婚了,我爸走了。我妈变得更孤僻,对我和你的控制欲也越来越强。她不让我交太多朋友,也总问你学校里的事,特别是……你有没有跟哪个女孩子走得近。
以前我以为她就是关心你,现在看来……
李浩说不下去了。
我全明白了。
原来,那句被当成家族玩笑的话,在周阿姨的心里,从来都不是玩笑。
那是她偏执世界里,唯一的人生信条。
我不是她朋友的儿子。
我是她预定的私有品。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5.
周阿姨打来电话,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小天啊,上次你女朋友来,阿姨也没好好招待。这周末带她来家里吃饭吧,阿姨给她赔个不是,也算正式见个面。
一个无法拒绝的邀请。
这是一场鸿门宴。
林薇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她没有哭闹,也没有退缩,只是握着我的手说：我陪你一起去。
我们约定了求救的暗号。
如果情况不对,她就借口去洗手间,然后立刻报警。
周六,我牵着林薇的手,走进了那间我熟悉了十几年的屋子。
一进门,周阿姨就热情地迎了上来,拉住林薇的手。
哎呀,这就是薇薇吧,长得真漂亮,跟我们小天真般配。
她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瑕,仿佛之前的种种都未曾发生。
饭桌上,气氛诡异。
周阿姨对林薇极尽关怀,不停地给她夹菜。
薇薇啊,多吃点这个鱼,对皮肤好。
女孩子家家的,别太瘦了,男人不喜欢。
言语间却全是陷阱和试探。
林薇从容应对,不卑不亢。
李浩坐在旁边,一脸尴尬,埋头扒饭,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
饭后,周阿姨端出了两碗甜品,是炖好的冰糖雪燕。
晶莹剔透,冒着热气。
一碗放在我面前,一碗放在林薇面前。
来,尝尝阿姨的手艺,这个对女孩子皮肤特别好。
她笑吟吟地看着我们,那眼神却让我不寒而栗。
林薇看着那碗甜品,脸色瞬间发白。
我心一横,知道躲不过去了。
我端起林薇面前的那碗,对周阿姨说：阿姨,她对这个过敏,我替她吃。
说完,我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当着她的面,仰头将林薇那碗甜品一饮而尽。
然后,又端起自己的那碗,同样喝了下去。
两碗,一滴不剩。
整个过程,我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周阿姨。
她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凝固了。
最后,变成了一种混杂着错愕、愤怒和一丝诡异赞许的表情。
好,好孩子。她轻声说。
我放下空碗,冲她挑衅地一笑。
你不是想玩吗
我陪你玩。
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当着你亲儿子的面,毒死我。
6.
吃下两碗甜品后,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天花板在旋转,李浩和周阿姨的脸在我眼前变得模糊。
我身体一软,顺势昏倒在地板上。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我听到了李浩惊慌失措的尖叫。
妈！妈！顾天怎么了你到底放了什么
然后,是周阿姨冰冷而得意的声音。
她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吹在我耳边,像魔鬼的私语。
乖,睡一觉。
醒来,就只剩下我们了。
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我赌输了。
她真的敢。
就在我感觉自己要被拖拽起来时,门铃突然大作,响得又急又响,像是要破门而入。
谁啊！李浩惊恐地喊。
门外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警察！接到匿名举报,说这里有煤气中毒,请开门检查！
周阿姨的呼吸一滞。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
没等她反应,一声巨响,门被强行破开了。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
警察！都不许动！
我被这巨大的动静震得恢复了一丝清明。
我看到了林薇。
她站在警察身后,脸上挂着泪,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原来,在我端起甜品碗的那一刻,她就看懂了我的决绝。
她没有犹豫,立刻借口去洗手间,冲到阳台,用我们约定的暗号——给我手机发了三个句号,然后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她不敢说投毒,怕警察不信,耽误时间。
她急中生智,谎称这里发生了煤气中毒。
这是最快、最有效,能让警察立刻破门而入的理由。
警察的到来,彻底打乱了周阿姨的全盘计划。
她看着冲进来的警察,再看看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救护人员很快赶到,将我抬上了担架。
在被抬出门口的那一刻,我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林薇。
她正被一个女警官安抚着,但她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我用尽全力,对她扯出一个虚弱的笑。
这一次,是你救了我。
7.
洗胃,检查,输液。
我在医院折腾了一整夜。
医生说我吃的不是剧毒物,而是大剂量的安眠药和镇定剂。
如果不是送医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我和林薇都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
周阿姨这次失手,下一次只会更疯狂。
我们必须拿到铁证,否则光凭猜测和一次意外,根本无法将她定罪。
我想起了李浩说过的话。
我妈……她为了防小偷,在家里装了全屋的智能监控。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拔掉手上的针头,不顾护士的阻拦,和林薇一起冲出了医院。
我们再一次找到了李浩。
他一夜没睡,眼睛布满血丝,整个人都快垮了。
看到我,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浩子,你亲眼看到了。我抓住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你妈疯了！
她想杀了我,如果不是林薇报警,我现在已经……
李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会的……我妈她只是……她只是想让你睡一会儿……他还在自欺欺人。
睡一会儿然后把我弄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关起来吗我把周阿姨在我耳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
李浩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一边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帮我！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再这样下去,我们三个,都会被她毁了！我需要监控录像,我需要证据！
李浩哭得泣不成声,拳头狠狠地砸在地上。
宿舍里,只剩下他压抑的哭声和我的喘息声。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抬起通红的眼睛。
剧烈的思想斗争后,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颤抖着手,调出一个APP的界面。
他把手机塞到我手里。
这是监控后台的账号密码……我妈怕忘了,给我留的最高权限。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哥,你查吧。
但是……他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给她留条活路。
我看着他痛苦的脸,沉重地点了点头。
接过手机的那一刻,我感觉手上重如千斤。
这是李浩的信任,也是我们反击的唯一武器。
8.
我和林薇回到我的出租屋,立刻登录了监控后台。
实时的画面跳了出来,客厅、厨房、卧室……每一个角落都清晰可见。
周阿姨正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电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们点开了云存储回放。
眼前的画面让我们毛骨悚然。
没有外人的时候,周阿姨的生活几乎是围绕着我进行的。
她会拿出我的相册,一张一张地看,对着照片喃喃自语。
她会找出我小时候穿过的旧球衣,抱在怀里,甚至穿着它入睡。
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痴迷。
我们快速拖动进度条,找到了鸿门宴当晚的厨房录像。
画面里,周阿姨从一个橱柜的角落里,拿出一个棕色的小药瓶。
她熟练地拧开盖子,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分别倒进了那两碗雪燕甜品里。
倒给我那碗的剂量明显少一些,而倒给林薇那碗的,几乎是整瓶都倒了进去。
铁证如山。
林薇捂住了嘴,眼中满是后怕。
我握紧了拳头,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
这还不够。
这只能定她一个故意伤害。
我们继续翻查她家里的电脑文件,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
很快,我们在她电脑桌面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我们试了几个密码,都不对。
林薇忽然说：试试你的生日。
我输入了我的生日。
文件夹,开了。
里面只有两个文件。
一个是房产文件。
她在远郊买了一栋带地下室的独栋别墅,房产证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另一个文件,是一份PDF格式的地下室改造图。
厚厚的隔音棉、特制的加固门、只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
整个地下室被改造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囚室。
而在房间布局图上,那个房间的名字,赫然写着——
天天的房间。
我感觉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
她早就为我准备好了一个牢笼。
一个只属于她的,谁也抢不走的牢笼。
她不是想杀我。
她是想,永远地拥有我。
9.
我们立刻报警。
有了清晰的视频铁证和那份恐怖的地下室改造图,警方给予了高度重视。
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接待了我们。
他看完所有证据,脸色凝重。
这不是简单的伤害案,这是有预谋的非法拘禁,甚至可能转化为故意杀人。
我们需要抓她个人赃并获,最好能让她亲口承认自己的动机和计划。
警方决定,配合我们收网。
计划很简单,引蛇出洞。
而我,就是那个唯一的诱饵。
在警方的指导下,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周阿姨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和疲惫。
阿姨……我的声音带着刻意伪装的颤抖和哭腔,是我,顾天。
电话那头沉默了。
阿姨,我对不起你……我跟她分手了。我按照警察教我的话术,一句一句地往下说。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错了……我现在好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用一种崩溃、悔恨、彻底走投无路的语气,向她哭诉。
你说得对,我离不开你……我只有你了……阿姨,我能来你家吗
电话那头,周阿姨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
我甚至能听到她压抑不住的,带着狂喜的喘息。
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激动。
快回来,回到阿姨身边来。
一切都过去了,有阿姨在,什么都不用怕。
挂掉电话,我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老刑警拍了拍我的肩膀。
准备一下,我们出发。
我的身上被装上了微型窃听器和定位器。
十几名便衣警察提前在我家小区周围布控。
我独自一人,走向那栋熟悉的房子。
那是我童年的乐园。
也是她为我精心打造的,华美的牢笼。
推开门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周阿姨。
她化了精致的妆,穿着漂亮的裙子,站在玄关,眼中闪着狂热的光,等着我。
等着我自投罗网。
10.
周阿姨给了我一个窒息的拥抱。
她的手臂勒得我生疼,仿佛要把我揉进她的骨血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在我耳边一遍遍地重复。
她以为自己赢了。
她以为我彻底屈服,回到了她的掌控之中。
她拉着我坐在沙发上,开始毫无保留地倾诉。
小天,你不该怪阿姨的。
她提起我的父母,眼中蒙上了一层水汽。
当年你爸妈走的时候,是把你托付给我的。他们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她的话语在扭曲的记忆里,早已变了味道。
她哭诉着前夫的背叛,那个男人的离开让她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他们都会走,都会离开我。
只有你,小天,只有你是永恒的,你不会背叛我,对不对
她抓住我的手,眼中闪着狂热而偏执的光。
阿姨为你准备了新家。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一个永远,永远都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地方。
她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在我面前晃了晃。
是那栋郊外别墅的钥匙。
然后,她拿出手机,调出了那张地下室的照片,献宝一样地递到我面前。
看,喜欢吗
这是我为你打造的伊甸园。里面有最舒服的床,有你最喜欢的游戏机,有你看不完的书……你想要什么,阿姨都给你。
你再也不会被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坏了。
你会永远和阿姨在一起。
她的独白,她所有疯狂的、扭曲的计划和爱意,都通过我胸前的窃听器,一字不差地传到了外面监控车里每一个警察的耳朵里。
她亲手,为自己递上了定罪书。
11.
就在周阿姨拉着我的手,兴奋地规划着我们未来的生活,准备带我出门参观新家时,房门被猛地撞开。
不许动！警察！
全副武装的警察一拥而入,瞬间控制了整个客厅。
周阿姨脸上的狂喜和憧憬,在看到警察的那一刻,全部凝固了。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呼喊。
她只是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从不敢置信,到受伤,再到彻骨的怨毒和仇恨。
你骗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你选择他们……也不要我
这时,李浩也跟着警察冲了进来。
他看到眼前的景象,看到被警察按住的母亲,腿一软,跪倒在地。
妈！他撕心裂肺地哭喊。
周阿姨却像没听见一样,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她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我这一个唯一的,不可饶恕的叛徒。
她被戴上了手铐。
在被带走的那一刻,她依然死死地盯着我,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我读懂了。
她说的是：我恨你。
周阿姨因故意伤害未遂、涉嫌非法拘禁等多项罪名被正式逮捕。
经过司法鉴定,她患有严重的偏执型精神障碍和钟情妄想,被强制送往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一场噩梦,终于落幕。
我和李浩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相对无言。
曾经牢不可破的友谊,在巨大的废墟之上,变得脆弱不堪。
对不起。他说。
不怪你。我说。
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12.
半年后,我和林薇的生活重归平静。
我们一起上课,一起泡图书馆,一起规划着未来。
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让我们的感情愈发牢固。
李浩决定卖掉那栋承载了太多痛苦记忆的老房子,去另一座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搬家那天,他叫我过去帮忙。
房子里已经搬空了,只剩下一些零散的杂物。
在一个积满灰尘的,我童年时期的杂物箱里,我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东西。
那是一个很粗糙的木头小盒子,上面用小刀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天字。
是我小学手工课做的,当时送给了周阿姨当礼物。
我一直以为她早就扔了。
鬼使神差地,我打开了那个小盒子。
里面没有我以为的弹珠或石头。
而是一颗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用红丝绒布小心翼翼包裹着的——我的乳牙。
大概是我七八岁时换牙掉下来的。
我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给过她。
我拿起那颗牙,在盒盖的内侧,发现了一行用针尖刻下的,极小极小的字。
只有两个字。
我的。
冬日的阳光透过空旷的窗户照在我身上,很暖。
我却感到了一丝无法驱散的,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原来,那场狩猎,从我掉下第一颗乳牙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我默默地合上盒子,将它放回了原处。
没有再看一眼。
我走出那间屋子,林薇正在楼下等我。
她看到我,对我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走过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暖。
我们一起转身,走出了这个充满了扭曲记忆的小区,走向远处那片真正属于我们的,阳光灿烂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