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没有预想中的惊慌失措,也没有愤怒的质问。
林逸就那么平静地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干净的居家服,手里甚至还端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茉莉花茶。
他看着门外黑压压的人群,看着为首的易中海那张铁青的脸,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他等的不是一场问罪,而是一群问路的邻居。
这股极致的从容,像一盆无形的冷水,瞬间浇在了人群沸腾的怒火上。
所有人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易中海准备好的一肚子声色俱厉的质问,在看到林逸这副姿态时,也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感觉自己卯足了全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林逸!”
最终,还是易中海先开了口,声音干涩沙哑,失去了往日的威严。
“你看看!你看看你搞出来的好事!”
他指着身后混乱的院子,指着满地的纸屑和瘫坐在地上的阎埠贵。
“咱们院,什么时候这么乱过!”
林逸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
他没有看地上的狼藉,也没有理会人群的怒火。
他只是将目光,重新落回到易中海的脸上,然后,轻轻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
“一大爷。”
他开口了,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天生的距离感。
“您是说,我搞乱了院子?”
“难道不是吗!”
贾张氏尖着嗓子抢道,“要不是你搞那个什么破代表,咱们院能闹成这样?”
“对!就是你!”
“把咱们当猴耍!”
人群的怒火,被再次点燃,附和声此起彼伏。
林逸却不为所动,他甚至还轻轻抿了一口茶,任由那些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冲刷。
等院里稍微安静了些,他才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看着易中海,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愣住的问题。
“一大爷,我有点糊涂了。”
“您是觉得,‘选举代表’这个规矩错了?”
“还是觉得,大家选出来的阎代表,执行得不对?”
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人群那团混沌的怒火。
易中海的脸色,瞬间一滞。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他无法回避的语言陷阱。
说规矩错了?
那等于是在公然对抗街道办的政策。
他易中海,还没这个胆子。
说阎埠贵执行得不对?
那问题就出在阎埠贵身上,出在他们这些投票人的眼光上。
那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来质问林逸?
“我”
易中海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人群也安静了下来。
是啊,代表是他们自己选的。
阎埠贵做得不对,他们应该找阎埠贵算账。
可他们刚才,却在易中海的煽动下,把所有的怒火都对准了林逸。
林逸看着众人脸上开始浮现的迷茫,继续平静地说道。
“选举代表,不记名投票,这是为了公平。”
“阎代表滥用职权,我贴出《工作守则》约束他,这是为了公正。”
“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写在纸上,贴在墙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现在,阎代表做得不好,大家不满意,这很正常。”
“那就按规矩,把他换掉就是了。”
换掉?
院里的人都愣住了。
易中海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听林逸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提议,咱们现在就进行第二次投票。”
“投票决定,是否罢免阎埠贵同志的卫生代表资格。”
“如果超过半数的人同意,那我们就立刻罢免他,再重新选一个大家信得过的人出来。”
“大家觉得,这个处理办法,怎么样?”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易中海的脸上。
“一大爷,您觉得呢?”
易中海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发现自己又一次,被林逸牵着鼻子走了。
他今晚的目的,是彻底摧毁林逸定下的这套“规矩”,重新夺回院里的掌控权。
可林逸却用他的规矩,来解决眼下的问题。
如果他同意罢免,就等于他默认了林逸这套“投票选举”的规矩是有效的,是院里解决问题的最高准则。
那他这个一大爷,以后还算什么?
可如果他不同意
那他就是公然包庇惹了众怒的阎埠贵,就是站在了全院人的对立面!
进,是坑。
退,也是坑。
他被林逸逼到了一个无路可走的死角。
看着易中海那张变幻不定的脸,林逸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缓缓端起那杯尚有余温的茶,声音变得悠远。
“当然,如果大家觉得,投票太麻烦,规矩太束缚。”
“还是喜欢以前那样,一个人说了算,大家凭人情、凭关系、凭嗓门大解决问题。”
“那也可以。”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像一把刀,直刺人心。
“只要大家现在说一句,‘我们不要规矩’,我立刻就去跟王主任汇报,收回这个方案,从此以后,院里的事,我林逸绝不再插手半分。”
“怎么样?”
“你们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