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像一层冰冷的纱,笼罩着整个四合院。
林逸推开门,一股清冽的空气迎面而来。
他伸了个懒腰,动作舒展,神色从容,仿佛昨夜那场无声的交锋,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
他锁好门,特意将那把铜锁来回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然后,他才背上挎包,不紧不慢地走向院外。
路过胡同口那棵大槐树时,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但他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黑耗子蹲在墙根下,嘴里的烟屁股早已凉透。
他一夜未眠,那双三角眼里布满了血丝。
林逸刚才那一眼,那个笑容,像一根冰锥,扎进了他的骨髓里。
他感觉自己不是猎人。
他是一只被猫盯上的耗子。
“怎么样?有动静吗?”
一个压低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是贾东旭。
他缩着脖子,眼神躲闪,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
黑耗子将烟屁股狠狠吐在地上,碾了一脚。
“有动静。”
他的声音嘶哑,“那小子,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贾东旭急切地问。
“他好像知道我在盯着他。”
黑耗子回想起林逸那个笑容,后背就一阵发毛。
贾东旭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知道了又怎么样?东西已经放下去了,他现在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将一个油纸包塞进黑耗子怀里,里面是几个还带着余温的窝头。
“一大爷说了,让你抓紧点。找个由头,去派出所报案,就说他形迹可疑,让公安去搜!”
黑耗子捏着那几个窝头,眼神阴晴不定。
他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街道办里,阳光正好。
林逸将那份“和谐邻里模范院”的构想,又做了几处细微的修改。
小张端着热茶凑了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崇拜。
“林哥,你真是神了!王主任今天去区里,据说区领导对咱们这个想法,非常重视!”
林逸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放下笔,状似随意地问道:“对了,小张,咱们这片儿,哪儿有修手表的地方?手艺好点的。”
小张一愣,连忙回答:“有啊!出了胡同往东走二百米,有个国营钟表维修部,老师傅手艺可好了,就是贵了点。”
“行,知道了。”
林逸点了点头,将这件事轻轻带过。
小张没多想,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林逸端起茶杯,看着窗外。
鱼饵,已经备好。
现在,就差一个合适的池塘了。
傍晚,下班的铃声响起。
林逸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
他推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朝着小张说过的那个方向骑去。
他能感觉到,身后不远处,有一道鬼鬼祟祟的目光,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始终跟着他。
国营钟表维修部。
店面不大,柜台后坐着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师傅。
林逸走了进去。
“师傅,问一下。”
他的声音,客气而温和。
老师傅抬起眼,推了推眼镜:“什么事?”
林逸将挎包放在柜台上,从里面,拿出了那个用手帕仔细包裹着的小布包。
他缓缓打开。
那只做工精致的女士手表,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老师傅的眼睛,瞬间亮了。
“哟,好东西啊。”
他接过来,仔细端详着,“这可是进口货,少见。”
林逸笑了笑:“师傅,您看,要是给这表做个清洗保养,大概要多少钱?”
老师傅拿出专业的放大镜,对着机芯看了半天。
“这活儿精细,料也金贵。没个十块八块的,下不来。”
林逸的眉头,恰到好处地微微一皱,似乎是被这个价格吓到了。
“这么贵?”
“那可不!”
老师傅将表还给他,“金贵东西,自然有金贵的价钱。”
林逸接过手表,脸上露出几分犹豫。
“行,那我我再考虑考虑。”
他将手表重新用手帕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回挎包里,冲老师傅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店外,胡同的拐角处。
黑耗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死死地盯着林逸那个鼓鼓囊囊的挎包,三角眼里,迸发出了贪婪而兴奋的光芒。
他看懂了。
这小子,是想把那只来路不明的表卖掉!
销毁罪证!
不能再等了!
黑耗子将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转身,朝着与林逸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
那里,是区公安分局的方向。
林逸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