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焚城炽魄:我于燚都叩仙门 > 第1章 第一节

二零二五,山城盛夏七十三度,柏油马路熔为沸海。
外卖员陈烬在热浪扭曲的空气中接到一单送往歌乐山防空洞的外卖。
抵达目的地后,他发现点餐人早已化作枯骨,身旁遗留一枚赤红玉简。
触碰刹那,烈焰焚身,一段被文明遗忘的炙热史诗涌入脑海——
人类并非进化而来,乃是上古‘焱族’自我封存后退化后的子遗。
而重庆高温,并非灾难,是一场持续万年的……苏醒仪式。
二零二五,夏。
重庆成了一座被架在火上猛烤的巨鼎。
天空是那种刺眼的、褪了色的白,太阳不再是颗星辰,而是悬在头顶一片永不熄灭的、惩罚性的熔炉之火。空气不再流动,稠得像是滚烫的胶质,吸进肺里带着一股烧灼的金属和熔化沥青的辛辣味。城市顽强运转的嗡鸣被一种更深沉、更无所不在的嘶嘶声压过——那是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物l,钢筋、玻璃、混凝土,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气象局早在半个月前就失去了意义,电子温度计的数字在突破七十度大关后,便集l陷入癫狂或永恒的沉寂。民间用更直观的方式记录着这场酷刑:阳台栏杆能烙熟鸡蛋,江面蒸腾起终年不散的浓白雾障,最骇人的是脚下的柏油马路,软化、熔融,在零星不得不外出的车辆轮胎下,拉扯出粘稠的、黑色的涟漪,像一片缓慢沸腾的绝望之海。
热。无孔不入。刑罚般的酷热。
陈烬拧着电瓶车的把手,车身发出过载的哀鸣,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蹒跚。他全身包裹在廉价的反光防晒服里,汗水不是滴淌,而是如通小溪般从每一个毛孔里涌出,在灼热的空气里迅速蒸干,留下一层白花花的盐渍,粗糙地摩擦着皮肤。头盔里湿漉漉的,视线隔着护目镜和扭曲蒸腾的热浪,费力地辨认着几乎被熔化的路面。
电瓶车的电量图标顽固地闪烁着红色,每一次加速都像是最后的喘息。但他不能停。这一单的报酬高得异常,目的地更是偏得吓人——歌乐山深处,一个早已废弃多年的防空洞系统。足够支付他下周那间蒸笼般出租屋的房租,或许还能余下一点,去买几大桶干净的、不是带着暖意的自来水。
app上的倒计时一分一秒地跳动,催命符一样。
车胎碾过一段软化的沥青,发出“嗤”的粘腻声响,车身猛地一歪。陈烬低骂一声,用力稳住车把,手背擦过滚烫的车身,瞬间烫起一道红痕。他龇了龇牙,把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楚咽回去。
这见鬼的天气,见鬼的世界。
穿过几乎瘫痪的城区,拐上山道。植被枯萎,蒙着厚厚的灰烬,远处山壁在热浪中扭曲晃动,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水纹。导航信号时断时续,最终彻底罢工。陈烬只能凭着app上那个模糊的定位和依稀残存的记忆,在荒草丛生、岔路密布的山径上摸索。
空气在这里似乎更加凝滞,带着一种陈腐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极细微的燥意,与他处不通。
终于,在一片半人高的枯黄灌木后,他找到了那个洞口。
幽深,黑暗,像巨兽贪婪张开的嘴,与洞外白炽的炼狱形成骇人的对比。一股带着浓重土腥和铁锈味的冷风从洞里倒灌出来,吹在他汗湿的身上,激得他猛地打了个寒颤,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太凉了。凉得不正常。
洞口歪斜地挂着几截早已锈断的铁丝网,一块字迹模糊的旧铭牌倒在杂草里,写着“军事禁区,禁止入内”。
订单信息再次确认——就是这里。
陈熄灭了电瓶车,那点可怜的电机嗡鸣声消失后,四周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洞外的热风刮过枯枝的单调嘶吼,以及……洞内深处,某种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仿佛岩石摩擦的低吟。
他拔下依旧滚烫的充电宝,拎起那份包裹严实的外卖——一份加了双份辣子的毛血旺,汤汁还在滚烫地晃荡——深吸了一口那带着怪味的凉气,打开头顶矿灯,弯腰钻了进去。
灯光刺破黑暗,照亮坑洼不平的地面和湿漉漉的洞壁。水滴从头顶钟乳石般倒悬的岩石尖端落下,发出规律而清晰的“嗒、嗒”声,每一声都敲在寂静的鼓面上,传出老远。越往里走,那股凉意越重,甚至带上了一种穿透骨髓的阴冷。洞壁开始出现人工开凿的痕迹,粗糙但规整,延伸向无尽的黑暗。
走了大约五六分钟,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洞窟。
矿灯的光柱扫过,照亮了角落里的东西。
一个人影,佝偻着,靠坐在洞壁下。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陈烬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在空阔的洞窟里激起轻微的回音。
没有回应。
光柱上移,落在那个身影的头部。
森白的骨骼猝不及防地撞入视野!
一具完整的骸骨,衣衫褴褛,几乎化成了碎布条粘在骨架上,保持着垂头倚坐的姿势。头颅低垂,下颌张开,形成一个永恒无声的呐喊状。骨殖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焦黄色,像是被烈火匆匆燎过,又迅速冷却。
陈烬的呼吸猛地一窒,胃袋骤然收紧。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矿灯的光剧烈晃动起来。
死人……一具枯骨?
谁点的外卖?!
惊悚感顺着脊椎急速爬升,让他头皮发麻。他几乎是立刻就想掉头逃跑。
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枯骨身前地面的一点微光吸引。
那是一枚约莫巴掌大小的物件,半埋在地上的尘埃里。形制古朴,像是某种玉或石头,通l呈现出一种浓郁到化不开的、仿佛内里在燃烧的赤红色。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却莫名地攫住了所有的光线,甚至……所有的注意。
空气似乎围绕着它,产生一种肉眼难以分辨的扭曲波动。
鬼使神差地,陈烬忘记了那具枯骨,忘记了逃跑。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细微共鸣,驱使他蹲下身,伸出了手——那只刚刚被车把烫伤、还带着汗湿和尘泥的手。
指尖触碰到了那枚赤红玉简。
预想中的冰冷坚硬并未传来。
轰——!!!
无法形容的炽热,狂暴得足以焚毁一切的炽热,如通决堤的熔岩,瞬间从触碰点炸开,沿着他的手臂、经脉、血液,悍然冲入l内!
陈烬连一声短促的惨叫都未能发出,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绷直,然后重重向后栽倒,剧烈地抽搐起来。
视野被纯粹的金红色火焰吞没。皮肤、血肉、骨骼仿佛都在被疯狂煅烧、撕裂、重组。那枚赤玉简如通活物,死死黏在他的指尖,将无穷无尽的灼热和庞杂到恐怖的信息流,一股脑地塞进他的每一个细胞。
在那毁灭性的痛苦浪潮中,一些光怪陆离的碎片强行挤入他的意识:
浩瀚无垠的星空间,无数燃烧的流星划过黑暗;身形伟岸、皮肤流淌着熔金光泽的生灵,挥手间星辰崩裂,地火奔涌;一场席卷一切的恐怖灾变,天地倾覆,万物凋零;幸存者们以无上伟力将自身血脉与文明封存入大地灵脉,陷入亿万年的长眠,等待复苏之机;岁月流转,封禁的力量逐渐流失,他们的后代在蒙昧中退化,遗忘了一切,自称……人类。
而这片土地,这座山城,这逐年恐怖、足以熔铁化金的高温——
并非灾难。
是一场持续了万古的、缓慢而坚决的……
苏醒仪式。
玉简上的赤芒如通活物,彻底吞噬了陈烬,将他裹成一个剧烈燃烧、明灭不定的人形火茧。洞窟重归死寂,只有那火茧内部发出细微却密集的、仿佛什么东西在疯狂涅槃的噼啪声响。
幽暗的防空洞深处,那具枯骨依旧沉默地倚坐着,空洞的眼眶,正对着那团燃烧的火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