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烬凝霜 > 第一章

1
荒祠拾烬
南靖永安七年秋,南靖刚打完胜战拿下了雁门,关外的风裹着沙砾,刮得人脸上生疼。十二岁的苏锦凝裹紧父亲苏靖远的玄色披风,小靴子踩过满地断箭残甲,跟着镇国将军的仪仗往战场深处走。断箭上凝固的暗红血痂被风吹得剥落,混着枯草碎屑,落在她素白的裙摆上,像极了不匀的胭脂。
苏锦凝心里发怵——这战场太荒凉了,连风都带着哭腔,可一想到父亲说要查探是否有残余的伤兵,又硬着头皮跟着走。
爹爹,这里好冷。小小的苏锦凝拽了拽苏靖远的衣袖,鼻尖冻得通红,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糖糕——那是出发前母亲塞给她的,说怕她路上饿。她偷偷把糖糕往怀里揣了揣,想着要是遇到可怜人,或许能分给他吃。
苏靖远低头看苏锦凝,眼底是藏不住的柔色,抬手替她拢了拢披风边角凝儿再忍忍,查完这处废弃山祠便回营。
队伍行至山祠前,祠门半塌,露出里面蛛网密布的泥塑神像。
亲兵突然低喝:将军,里面有动静!。
苏靖远拔刀上前,却见苏锦凝已经跑了过去,苏靖远心焦如焚,也顾不得危险,就快步上前拽住乱跑的苏锦凝。大声质问道:谁让你乱跑的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话没说完就见祠内草堆上,躺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
苏锦凝心里一紧,快步蹲下去,小手轻轻探向他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气流时,眼睛一下子亮了,兴奋道:爹他还活着!。
苏靖远,看到这少年时,少年正费力的睁眼,看这少年穿的衣服虽破,却不像流民,脸上沾着血,却遮不住眉眼间的韧劲。
沈烬(慕容烬)在草堆里昏沉躺着,胸口的伤像有火在烧,脑子里是碎成渣的画面——火光、刀剑声、有人喊太子殿下,还有男人推他时掌心的温度。这些碎片扎得他头疼,却抓不住完整的过往。直到那双软乎乎的小手探过来,带着甜丝丝的糖糕香,他费力睁眼,只看见个粉裙小姑娘,眼睛亮得能照进这破庙的黑暗,她的声音脆得像初春的冰裂,竟让他紧绷的神经松了些。
苏锦凝抬头看向苏靖远,眼神里满是恳求道:爹我们带他回去吧,我把我的点心分他一半,我还会帮他擦药的!。
苏靖远叹了口气看向见少年,他虽昏迷,指节却仍用力攥着半块墨玉,眼神里藏着股不属于流民的韧劲,不由皱了皱眉。这少年的穿着、佩饰,都透着不寻常,可凝儿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又让他狠不下心。
先带回营吧,先养伤。苏靖远终是松了口。
沈烬(慕容烬)在营中躺了三日才醒。
苏锦凝每天都偷溜去看他,给他带蜜饯,读话本,可他总是沉默,只在苏锦凝递水时,才会用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看她片刻。
苏锦凝心里有点小失落,却又不肯放弃——他定是太疼了才不说话,等他好起来,一定会跟她说话的。
第四日
苏锦凝晃着沈烬(慕容烬)的胳膊问:我叫苏锦凝你叫什么名字呀少年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他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了。
苏靖远闻讯赶来,看着少年茫然的模样,沉吟片刻:既然忘了,便赐你名‘沈烬’吧,从此在将军府安身。
沈烬(慕容烬)在心里念了一遍沈烬。——烧剩的余火,沈烬睫毛颤了颤,觉得这名字倒像自己此刻的样子:忘了过往,只剩口气吊着。沈烬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是茫然,怕辜负那小姑娘递蜜饯时期待的眼神。小姑娘总来读话本,他虽沉默,却把她的声音记在心里——这是他失忆后,唯一能抓住的暖。
苏锦凝在心里念道沈烬。,觉得这名字虽冷,却和少年的眼神很配。苏锦凝偷偷把他掉落的半块墨玉捡起来,塞进母亲刚给她绣的桃花锦囊里——这是沈烬唯一的念想,她得替沈烬好好收着,等沈烬想起自己是谁,再还给他。
夜里,苏锦凝又去看沈烬,却听见他昏迷中呢喃:朔……宫……父……苏锦凝歪着头想了想,只当是胡话,轻轻替沈烬掖好被角,心里想着:明天要带最好吃的蜜饯来,让他快点好起来。
沈烬其实没完全睡着,呢喃是潜意识在挣扎。苏锦凝替他掖被角时,他闻到了淡淡的桃花香,偷偷睁眼望苏锦凝的背影,暗自发誓:若能活下去,定要护着这抹光。
苏锦凝没看见,身后的沈烬缓缓睁开眼,眼底是一片茫然的痛,像被风雪埋了的火种。
2
檐下伴读
三年后
将军府的桃花树下,总能看见两道身影。
十五岁的苏锦凝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粉裙衬得她面若桃花,可此刻却正对着面前的《孙子兵法》皱眉头。
沈烬,这‘兵者,诡道也’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她笔尖戳着书页上的兵字,偷偷看身边的少年——沈烬低头抄笔记的模样真好看,睫毛长长的,阳光落在他脸上,连青衫都像是镀了层光。沈烬放下手中的笔,纸上是替苏锦凝抄好的笔记,字迹工整有力,比先生的还好看。
沈烬比三年前高了许多,一身青衫衬得身姿挺拔,只是话依旧不多
沈烬回道:
兵者,诡道也,就是说,打仗要懂变通,不能拘泥于规矩。沈烬耐心解释,指尖偶尔碰到苏锦凝的手背,会飞快收回,耳尖悄悄泛红。
沈烬指尖相触到苏锦凝的瞬间,沈烬心跳漏了一拍,赶紧收回手,怕颤抖暴露心动。沈烬每次写到凝字都会慢些,每一笔都像在描摹她的模样,怕写快了,就留不下她的痕迹。
苏锦凝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赶紧移开目光,假装看桃花,心里却想着:他的指尖好烫,比春日的阳光还暖。
苏靖远早已安排沈烬与苏锦凝一同读书习武,还特意请了军中教头来教他们。教头严苛,每次苏锦凝习武偷懒被训,沈烬总会站出来:是我分心,连累了小姐。替她受那三十棍惩戒。有次苏锦凝见他后背满是淤青,心疼得掉眼泪,非要替他擦药。她蘸着药酒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伤口,见他疼得皱眉,眼泪掉得更凶:都怪我,以后我再也不偷懒了。
棍子打在背上虽疼,可苏锦凝的指尖划过淤青时,他只觉得心里比伤口还烫。他僵着身子不敢动,怕泄露情绪——他是个来历不明的人,怎配喜欢将军府的小姐
只能轻声说我是你的人,该护着你,把所有心动都藏在这句承诺里。
苏锦凝愣了愣,脸颊瞬间红透,心里甜丝丝的——原来沈烬把自己当她的人了。
府里的下人却不这么想。有次沈烬路过花园,苏锦凝恰好躲在假山后,听见两个丫鬟议论:你看沈烬,不过是个捡来的,还天天跟在小姐身边,怕不是想攀高枝另一个丫鬟附和:就是,小姐可是将军的掌上明珠,他也配苏锦凝气得发抖,刚要冲出去反驳,却见沈烬握紧了拳头,转身默默离开。
捡来的不配——这话像针戳在沈烬心上,沈烬攥紧了手里刚摘的桃花瓣,指甲嵌进掌心。回到房间对着铜镜,青衫旧鞋与将军府的精致格格不入,沈烬忽然懂了:只有变强,才能堂堂正正站在她身边,再也不让人说她的闲话。那晚沈烬在练武场练到鸡鸣,剑影划破月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了她,要变得更强。
苏锦凝心里又气又疼,气丫鬟们胡说八道,疼沈烬听了这些话该多难受。苏锦凝跑回房间,把自己最喜欢的玉佩找出来,想送给沈烬,却看见他在练武场练到鸡鸣,剑影划破月光。苏锦凝站在廊下,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自己也一定要变强,要让所有人知道,沈烬配得上她,谁也不能说他坏话。
苏锦凝走过去,递上一杯温水:别太累了。沈烬接过水杯,看见她眼底的担忧,喉结动了动:我会变强,不会再让你因我被人非议。
苏锦凝眼底的担忧像小石子砸在沈烬心上。这话不仅是承诺,更是决心:不仅要护她,还要成为能给她未来的人护她一辈子周全。
苏锦凝愣住了,随即红了脸,转身跑开——他竟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苏锦凝跑开时,沈烬望着苏锦凝的背影,手里还留着水杯的温度,心里悄悄想:等我够强,就告诉她我喜欢她。
桃花瓣落在沈烬的肩头,苏锦凝回头看了一眼,沈烬见望着自己的背影,眼底满是坚定,心里悄悄想:等自己变强,我就告诉沈烬,我喜欢他。
3
初任护卫
苏锦凝十六岁生辰那天,将军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苏锦凝穿着新做的粉裙,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沈烬——今天父亲要给沈烬指派贴身护卫,她偷偷盼着是沈烬护卫自己。
苏靖远穿着朝服,走到沈烬面前,递给他一把佩剑。剑鞘是墨色的,上面守凝二字是他亲手刻的,笔画里满是郑重。
从今日起,你便是凝儿的贴身护卫。苏靖远按住沈烬的手,声音严肃,这剑不是给你争功的,是让你护她周全的——若她少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沈烬细细摸索着剑鞘上的守凝二字。
守凝,守护苏锦凝,这两个字比任何军功都重。沈烬单膝跪地,掌心全是汗。
沈烬单膝跪地,双手接过佩剑,声音铿锵:属下定不负将军所托,护小姐周全,直至性命尽头。
剑穗垂在地上,与苏锦凝的粉色裙摆轻轻碰了一下,他抬头时,与她的目光相撞。苏锦凝急忙别开眼,耳尖比桃花还红,心里却甜得发慌——以后沈烬就是她的专属护卫了。
生辰宴上,吏部尚书的儿子李公子喝醉了,竟上前拉扯苏锦凝的衣袖:苏小姐,陪本公子喝一杯嘛。苏锦凝吓得后退,心里又怕又气,却见沈烬瞬间挡在她身前,佩剑出鞘半寸,寒光凛冽,剑刃离李公子喉咙只有一寸,沈烬刻意控制着力道,怕一时冲动给锦凝惹麻烦。
放手。沈烬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起伏,眼神里的杀意让李公子瞬间清醒。
苏锦凝躲在沈烬身后,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心里忽然踏实了——有沈烬在,没人能伤害她。
李公子灰溜溜地离开后,沈烬转身看向苏锦凝,眼神瞬间柔和:小姐,你没事吧苏锦凝摇摇头,心跳得飞快,手指悄悄攥住了他的衣袖——她想告诉他,她很安全,因为有他。
夜里,苏锦凝偷偷溜到沈烬的住处,手里攥着个绣了半个月的平安符。这平安符绣得不算精巧,桃花瓣歪歪扭扭的,她怕沈烬嫌弃,手心都出汗了。
这个给你。她红着脸,不敢看他的眼睛,以后你要一直护着我,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沈烬看着平安符,虽不精巧却暖得他心口发颤。沈烬攥着布料,能摸到里面歪扭的桃花纹,像摸到了她的心意。郑重点头时,心里已把这平安符当成了信仰——护她周全,也护好这枚符。
苏锦凝心里盼着他收下,盼着他能懂自己的心意。沈烬攥着平安符,指尖能感受到布料上的温度,他郑重地点头:属下会的。苏锦凝松了口气,心里像开了朵桃花,甜滋滋的。
几日后,沈烬主动找苏靖远,请求去边境从军。苏锦凝躲在门外,听见他说:将军,属下如今身份低微,配不上小姐。属下愿去边关,凭军功争一个能站在小姐身边的身份。
沈烬怕锦凝难过,却更怕自己的出身连累她——捡来的标签不撕去,锦凝迟早会因他受非议。
只有军功,才能让他光明正大地站在锦凝身边,才能让锦凝的喜欢不被人指点。
苏锦凝心里一酸,眼泪掉了下来——原来他一直觉得配不上自己,可在自己心里,他早就配得上了。
苏靖远同意了,沈烬叩首道:谢谢大将军的栽培和培养,我定会换一身军功回来娶她
出征当天,苏锦凝正在桃花树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跑过去,把刚绣好的另一块平安符塞给沈烬道:我等你等你回来娶我,你要活着回来。
苏锦凝心里舍不得他走,却知道沈烬有自己的志向,不能拦着他。
沈烬接过第二枚平安符,贴身放好,和第一枚贴在一起。转身时没回头,是怕看见锦凝的眼泪,就舍不得走了。
沈烬心里默念:锦凝,等我回来,定让你风风光光嫁我。
苏锦凝望着他的背影,心里默念:沈烬,我等你,不管你走多久,我都等你。
桃花瓣落在她的肩头,像他没说出口的牵挂。
4
边关初雪
永安十年冬,沈烬随苏靖远出征北朔,抵达雁门关时,第一场雪刚好落下。
苏锦凝在京中,看着窗外的雪,心里想着:雁门关的雪一定更大,沈烬会不会冷
苏锦凝找出自己最厚的布料,连夜给沈烬缝了件棉衣,还写了张纸条,反复改了好几遍,才写下天冷,盼君归——苏锦凝怕写得太肉麻,他会笑话,又怕写得太冷淡,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他。
雁门关的雪冻得人骨头疼,可沈烬摸着怀里的平安符,心里却暖。
锦凝缝的棉衣很厚实,针脚里全是牵挂,沈烬把天冷,盼君归的纸条贴在胸口,每次打仗前都看一眼——这是他的念想,是活下去的理由。
棉衣寄出去后,苏锦凝每天都去驿站问有没有回信。可每次都落空,她却不气馁——沈烬在打仗,肯定没时间写信,只要沈烬平安就好。
锦凝苏开始跟着母亲学习打理家事,还去书房看兵书,练武也更加勤快了,就盼着那一天可以和父亲沈烬一起打战。她不想再做那个只会撒娇的小姑娘,她想变成能与沈烬并肩的女子,等沈烬回来时,能让沈烬眼前一亮。
有次,苏锦凝去将军府的桃花树下,捡了片刚落下的桃花瓣,夹在兵书里。
她想,等沈烬回来,就把这些年攒的桃花瓣给他看,告诉沈烬:你走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苏锦凝每天都会去捡一片花瓣,兵书里的花瓣越来越多,苏锦凝对沈烬的思念也越来越深。
沈烬在边关的消息偶尔会传回来,说沈烬立了功,说沈烬救了苏靖远。
苏锦凝听到这些,心里又骄傲又担心——骄傲他这么厉害,担心他会不会受伤。
有次苏靖远回来,带了块沈烬受伤时染血的布料,苏锦凝看着布料上的血,眼泪掉了下来,心里祈祷沈烬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雁门关伏击战,沈烬第一个冲进敌营,刀光映着雪光。
斩杀敌将时胳膊被划伤了,沈烬没在意,只想着快点结束战争,早点回去见锦凝。
开春的时候,苏锦凝收到沈烬的回信,只有短短几个字:安好,勿念。
她把信贴在胸口,心里暖暖的——沈烬还记得给她回信,还记得自己在等他。
苏锦凝拿着信,去桃花树下读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他就在身边。
沈烬收到苏锦凝的信,沈烬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
锦凝的字迹比以前工整,想必在京中也在努力,自己也不能落后,要快点立功,早点回去陪她。
一次战场冲杀时沈烬看到北朔旗帜时,沈烬突然头痛欲裂,眼前闪过金色宫殿、穿龙袍的男人,冷汗浸湿衣领——这熟悉感让他恐慌,怕这些模糊的记忆,会毁掉他和锦凝的未来。沈烬强迫自己压下不安:不管以前是谁,现在他是沈烬,是要回去娶锦凝的沈烬。
苏锦凝不知道,沈烬在边关看到北朔旗帜时,会头痛欲裂;她只知道,自己在京中,守着满箱的桃花瓣,守着对他的思念,等他回来。
她相信,等春天再到,桃花再开时,沈烬就会回来了。
5
将军归京
永安十五年春,沈烬平定边境叛乱,被封为镇北将军,班师回朝。苏锦凝早早地就去了城门,手里攥着那只桃花锦囊——里面装着这些年攒的桃花瓣。
她踮着脚,望着远方,心里又紧张又激动,手心都出汗了。
终于,远处传来马蹄声,苏锦凝看见沈烬穿着银色铠甲,骑在战马上,身姿挺拔如松。他比五年前更高更壮了,眉宇间多了几分军人的沉稳,却在看到自己时,眼神瞬间软了。
沈烬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锦凝,粉色衣裙、桃花锦囊,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
勒住马绳翻身下马,快步走向锦凝,喉咙发紧——五年了,我终于回来了,终于能再见到锦凝了。
苏锦凝的眼泪掉了下来,心里喊着:沈烬,你终于回来了。
沈烬勒住马绳,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她面前。锦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里满是思念。
苏锦凝看着他,说不出话,只能掉眼泪——苏锦凝有太多话想跟他说,可话到嘴边,却只剩哽咽。
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可他们都却觉得,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烬回京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将军府求见苏靖远。
苏锦凝躲在屏风后,听见他说:将军,属下已凭军功挣得身份,恳请将军赐婚,让属下娶小姐为妻。
沈烬跪在地上,语气坚定,哪怕知道皇室可能不认可他的出身,也非要说出这句话——他不想再等,想快点把她娶回家,护她一辈子。
苏锦凝心里一阵狂喜,眼泪掉得更凶——沈烬终于要娶自己了,自己没等错人。
当晚,沈烬约苏锦凝在将军府的桃花树下见面。桃花开得正盛,花瓣落在她的发间。沈烬从袖中拿出一块暖玉,拿出暖玉,他的手都在抖,上面刻着凝字:锦凝,我现在是镇北将军了,能站在你身边了——等我再立一功,就风风光光娶你,让你成为我唯一的妻。
这句话在沈烬心里练了无数遍,终于说出口,看着锦凝含泪点头,自己心里甜得发慌:以后,锦凝就是自己的妻了,再也不用遮遮掩掩。
苏锦凝接过暖玉,眼泪掉在玉上,反光里映着两人的影子。她点头:我等你。心里想着:不管再等多久,我都等你,因为是你。
几日后,北朔国派使者来南靖议和,皇帝在宫中设宴招待。
苏锦凝陪着母亲去赴宴,看见沈烬与北朔使者擦肩而过时,使者用北朔语说了句话。
自己虽听不懂,却看见沈烬的身子僵了一下,眼神里满是疑惑。
使者的北朔语沈烬听懂了,却莫名心悸,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记忆的枷锁。
沈烬摸了摸胸口的护身符,心里稍安:这使者的眼神不对劲,可别影响自己和锦凝的婚事。
沈烬压下疑虑,早点和她成亲。
苏锦凝心里也跟着不安起来——那使者说的是什么为什么沈烬会是这种反应苏锦凝想问问沈烬,可宴会人多,苏锦凝没机会。
回到将军府,苏锦凝拿着那块暖玉,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告诉自己,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沈烬不会有事的,他们很快就要成亲了。可那不安却像颗种子,在心里悄悄发了芽。
6
墨玉惊梦
议和期间,北朔使者再次设宴,邀请沈烬参加。苏锦凝听说后,心里很担心,想跟他一起去,却被母亲拦住:男女有别,你怎能去男子的宴会苏锦凝只能在家等他回来,却等了一夜,也没等到他。
第二天一早,苏锦凝就去沈烬的住处找他,想问问他昨晚发生了什么。可他却隔着门说:军务繁忙,没空见你。
昨日一夜没睡,沈烬脑子里全是使者拿出的另外半块墨玉——记忆突然浮现,父皇严肃地把墨玉递他:烬儿,这是北朔太子的信物。北朔太子慕容烬——这话像冰锥,刺穿了他的伪装。他踉跄着离开使馆,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是北朔太子,是南靖的敌国储君;锦凝是南靖将军之女,他们是敌人。他不敢见锦凝,怕一看见锦凝的眼睛,就忍不住坦白,忍不住放弃北朔的百姓,可他不能。
苏锦凝愣住了,心里一阵刺痛——沈烬从来不会这样对自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苏锦凝不肯走,在门外站了很久,直到脚都冻僵了,才缓缓离开。
苏锦凝她回到房间,拿出那块暖玉,看着上面的凝字,心里满是疑惑:沈烬为什么突然疏远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苏锦凝反复回忆昨晚的宴会,想起北朔使者的模样,想起沈烬僵硬的反应,心里忽然有个可怕的念头——会不会跟他的身份有关可她很快又否定了——他是沈烬,是自己捡回来的沈烬,怎么会跟北朔有关
接下来的几天,苏锦凝每次找沈烬,都被他拒之门外。心里越来越痛,越来越不安,甚至开始怀疑,沈烬是不是不爱自己了。
苏家锦凝心里盼着沈烬的解释,盼着沈烬告诉自己,他还是爱自己的。
苏锦凝去桃花树下,看着满树的桃花,想起以前的日子,眼泪掉了下来——以前他总会陪自己在这里读书,陪自己看桃花,可现在,他连见都不愿意见自己了。
有天,苏锦凝在书房找到那半块墨玉——是自己当年替沈烬收起来的。
苏锦凝拿着墨玉,跑去找沈烬,堵在他的书房门口:沈烬,你为什么躲着我是不是因为这玉你是不是有苦衷
沈烬看到她手里的墨玉,心里一阵刺痛。看着平安符和墨玉,像道鸿沟,隔开了自己和锦凝。
沈烬想坦白,可一想到锦凝知道真相后的眼神,沈烬就怕得发抖:锦凝会恨自己吗
皇室会追责将军府吗只能硬起心肠,用冷漠逼她放手,哪怕锦凝恨自己一辈子,自己也心疼得快要死掉。
沈烬看着苏锦凝,心里一阵刺痛,却还是硬起心肠道:我如今是镇北将军,志在朝堂,儿女情长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苏锦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泪掉了下来:你骗人!你说过要娶我的,你说过会护我周全,你怎么会骗我
苏锦凝拿着墨玉递给沈烬,心里盼着沈烬收下,盼着沈烬回心转意。
可沈烬却一把打掉墨玉,墨玉摔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不过是块破玉,当不得真。他的声音冰冷。
墨玉摔在地上,他的心也跟着碎了。
苏锦凝看着地上的碎玉,心如死灰——原来他早就不在乎这墨玉了,早就不在乎自己了。苏锦凝转身跑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心里想着:沈烬,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以前的日子,难道都是假的吗
看着苏锦凝哭着跑开,沈烬靠在门后,拳头攥得发白,每一次拒绝,都像在自己心上划一刀。
7
立场对立
苏锦凝跑回房间,把自己关在里面,看着满箱的桃花瓣,眼泪掉个不停。
她想不通,沈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直到父亲派人来叫她,说查出了沈烬的身份——他是北朔太子慕容烬。
苏锦凝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敢相信,那个护了她这么多年的沈烬,竟然是北朔太子,是南靖的敌人。
苏锦凝从下人口中听到沈烬到府了她快跑到将军府的大厅,看见沈烬跪在地上。
父亲指着他骂道:我真是瞎了眼,竟然相信你!你接近凝儿,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阴谋
北朔旧部昨晚刚来找过他,太子殿下,王叔暴政,百姓快饿死了,您必须回去——这话像锤子,砸碎了他最后的侥幸。他是北朔太子,肩上扛着数十万百姓的安危,不能只顾自己的爱情。苏将军的质问,自己无法辩解,辩解只会让锦凝更难办,只能沉默,默认阴谋,让苏将军恨他,才能保护他们不被牵连。
沈烬没有辩解,只是沉默。苏锦凝看着他,心里又痛又恨——痛他骗了自己这么多年,恨他是北朔太子,恨他们之间隔着家国。
可自己又忍不住想起,他替自己受罚的模样,他护自己的模样,他说要娶自己的模样。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苏锦凝心里矛盾极了,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沈烬被父亲赶走后,苏锦凝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她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想起他在边关寄回来的信,想起他在桃花树下的告白,眼泪又掉了下来。
苏锦凝不愿意相信,沈烬接近自己是为了打探军情,苏锦凝宁愿相信,沈烬是有苦衷的。
可没过多久,北朔王叔派人到处传播沈烬是北朔太子假装失忆到南靖想里应外合攻打南靖。
父亲听到消息后红着眼说:把他给我抓起来!
苏锦凝心里一紧,苏锦凝知道,沈烬这次再也跑不掉了。
苏锦凝想去找沈烬,想告诉沈烬自己相信他有苦衷的
可母亲却拦住她:凝儿,你不能去!他是北朔太子,是我们的敌人!
苏锦凝不听,还是偷偷去了天牢。
天牢里阴暗潮湿,看见沈烬穿着囚服,头发散乱,却依旧挡不住他的风骨。
苏锦凝趴在牢门上,眼泪掉了下来:沈烬,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不是北朔太子,对不对苏锦凝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他能解释,希望他能告诉自己,他还是那个护自己的沈烬。
沈烬知道这是王叔的阴谋,自己主动来天牢,是怕反抗坐实罪名,连累锦凝他们。沈烬看着苏锦凝哭着问自己,心里像被刀割但是现在只有让锦凝彻底恨自己,锦凝才能早点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沈烬靠在牢墙上,冷笑一声:是真的。当年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打探南靖的军情。如今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被抓也是活该,我从未爱过你,对你好,不过是为了利用你。
苏锦凝听到后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看着沈烬冰冷的眼神,终于忍不住,哭着跑开。
苏锦凝跑走后沈烬靠在墙上,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从袖中拿出绣有桃花图案的护身符放在胸口喃喃道:锦凝,对不起,只能让你恨我了。
苏锦凝她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世界都塌了。她跑回桃花树下,看着满地的桃花瓣,心里想着:原来所有的好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利用我。沈烬,你好狠的心。
8
血染宫闱
苏锦凝哭着跑回房间,把沈烬送她的暖玉拿出来,想扔掉,却又舍不得。她看着这些信物,想起以前的日子,眼泪掉个不停。
夜里,北朔旧部趁夜劫狱,救出了沈烬。
被劫狱时,沈烬唯一的念头,是想再看锦凝一眼。
绕到将军府外,看着锦凝房间的灯火——那盏灯亮他想念了五年,是他回京时最想看到的光。
沈烬站了一夜,直到天快亮,心里发誓:等平定北朔,定护她一世安稳,再弥补今日的亏欠。
太子殿下,我们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旧部催促道。
苏锦凝站在将军府的楼上,看见沈烬的身影,心里一阵复杂。
她想喊住他,想跟他说句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着他绕到自己的房间外,站了很久,直到天快亮才转身离开。苏锦凝心里知道,这一次,他真的走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沈烬离开后,苏锦凝大病一场。
病好后,她像变了个人,不再是那个娇俏的小姑娘,眼神里多了几分刚毅。她开始跟着父亲学习兵法,练习武艺,她想变强,想保护将军府,想不再依赖任何人。
父亲积劳成疾,卧病在床时,南靖与北朔因边境领土问题再次开战。苏锦凝主动请缨,代父出征。她穿上父亲的铠甲,手持长枪,心里想着:沈烬,既然你是北朔太子,那我们就战场上见吧。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恨他,还是还爱着他。
9
边境诀别
苏锦凝率领南靖军抵达雁门关时,沈烬早已率领北朔军在此等候。
两军阵前,风沙漫天。
苏锦凝看着沈烬,穿着北朔皇帝的黑袍,身后是北朔大军,黑旗上的狼图腾在风沙里猎猎作响。
苏锦凝心里一阵刺痛,却还是强装镇定,开口问:沈烬,不现在应该叫慕容烬,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两军交战刀剑无眼,如你现在退兵我们还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执意要战那我们就旧账新帐一起算,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沈烬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痛苦:两国立场不同,我是北朔皇,不能退。
慕容烬平定王叔叛乱,重登王位后,慕容烬站时常在皇宫城楼上望过南靖,却没想到重逢会是敌对的模样。
慕容烬看苏锦凝穿着铠甲、手持长枪,慕容烬心里一阵心疼——她本该在将军府赏花读书,现在却因为自己而上了战场因为恨而拿起了长枪。他想告诉苏锦凝,自己不想打仗,不想和她为敌,可自己是北朔皇,肩上扛着百姓的安危,不能任性。
两人以前是有多爱现在都有多无奈,两人都期盼见到对方,却只能拿起武器相互为敌。
苏锦凝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坚定——他选择了家国,其实自己也只会选择南靖,从上了战场就没有儿女情长。
苏锦凝策马冲向沈烬,长枪直刺慕容烬的胸口。慕容烬侧身躲开,却没有反击。
苏锦凝的长枪再次刺来,慕容烬还是躲开,甚至故意露出破绽,让苏锦凝的长枪划破自己的手臂,苏锦凝的长枪刺来,他没有躲——想让她发泄,想让她心里好受些,哪怕自己受伤。手臂被划破时,他没觉得疼,只想着:锦凝,这样你是不是能原谅我一点。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在黄沙里,瞬间被风吹干。
苏锦凝看着他的伤口,心里又疼又恨——疼他受伤,恨这命运。
苏锦凝的声音带着颤抖道:你为什么不反击
我不想伤你。沈烬的声音温柔,带着一丝哀求。
苏锦凝红了眼,长枪再次刺出,这一次,她没有留情,长枪直接刺中了慕容烬的肩膀。
鲜血瞬间染红了慕容烬的黑袍,慕容烬闷哼一声,却没有下马。他举起一只手示意后军不要乱动自己没事,肩膀被刺穿时,他忍着痛不敢倒下马,怕北朔军有异动,怕她受伤,让她能安全离开。
她调转马头,对着南靖士兵大喊:撤军
慕容烬看着她的队伍远去,再也支撑不住,从战马上摔下来。手里攥着碎墨玉,贴在伤口上——玉的冰凉与血的温热,像极了他与她的关系,明明靠近会疼,却还是舍不得放手。心里满是遗憾:锦凝,对不起,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苏锦凝回头看了一眼沈烬,见他倒下战马,心里一阵刺痛——沈烬,对不起,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10
烬凝霜雪
战争持续了半年,南靖和北朔都伤亡惨重。苏锦凝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心里满是愧疚。她知道,再打下去,只会有更多人流离失所。所以当沈烬派使者来议和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永结同盟,互不侵犯——这是慕容烬能最后给她的,最好的承诺,用和平,弥补当年的亏欠。
议和地点定在雁门关。苏锦凝穿着南靖将军甲,走进议和帐,看见沈烬穿着北朔帝王的冕服,身姿挺拔,却比半年前瘦了许多。她心里一阵复杂,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议和帐里,烛火摇曳,气氛凝重。两人隔着桌案对视,没有多余的话,只谈盟约条款。
永结同盟,互不侵犯,通商互市,共护边境安宁。苏锦凝念出条款,声音平静,可心里却翻江倒海——他们终于不用再打仗了,可他们也再也不能再见了。
慕容烬签完字后,叫住她:锦凝,我有东西要给你。他从袖中拿出那半块墨玉,还有那个绣着桃花的平安符——平安符已经褪色,桃花瓣的纹路几乎看不清了。
慕容烬拿出墨玉和平安符,心里一阵发酸。他说:这个给你这半块墨玉,是北朔太子的信物,如今给你。这个平安符,是你送我的,我会一直带在身边。锦凝,我不能在一起,但我会用一生守护两国和平,也算对得起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现在只能说用一生守护和平,把所有爱意,都藏在这句承诺里。
苏锦凝接过墨玉指尖触到他的手,冰凉的,像雁门关的雪。
她眼泪掉了下来,轻声说:慕容烬,谢谢你。从此,你我各守其国,各安其命,再无瓜葛。她心里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他们就真的结束了。可她不能回头,她怕一回头,就会忍不住留下来,就会忘了自己的责任。
苏锦凝转身离开,帐外的雪又开始下了。她走出帐外,回头看了一眼,见慕容烬站在帐内,望着自己的方向。
她心里默念:沈烬,再见了。愿两国和平,愿你安好。
多年后,苏锦凝终身未嫁,驻守关隘她常常站在城墙上,手里攥着那半块墨玉,望向北方——那里是他的国家,自己再也没去过。每年雪季,雪落在墨玉上,她都会轻轻擦拭,心里想着:沈烬,你现在过得好不好和平是不是你想要的我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但只要两国和平,只要你安好,就够了。
慕容烬成了北朔皇帝,勤政爱民,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可深夜处理完奏折,总会拿出那个褪色的平安符,放在胸口望向南方。他知道锦凝在驻守关隘,守着和平,每年雪季,都会站在宫墙上望南靖,心里默念:锦凝,下雪了,你那边冷不冷我守护了和平,也算守护了你,这样就够了。
苏锦凝不知道,他也在想她,想那个在桃花树下送他平安符的小姑娘,想那个他护了一辈子,却没能在一起的女子。
雁门关的雪,年年落下,覆盖了战场的痕迹,覆盖了桃花的残瓣,却覆盖不了他们心里的思念。那是燃尽的爱意凝结成的霜雪,在岁月里,永不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