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还没散尽,林野攥着皱巴巴的缴费单,指尖把纸边捏得发毛。护士刚走,白大褂下摆扫过床脚,留下一句再不续费,下周就只能转普通病房,像块冰砸在他天灵盖上。
母亲躺在床上,氧气管从鼻孔延伸到床头柜,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嘶嘶声。监护仪的绿光跳得缓慢,林野盯着那排数字,突然发现自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银行卡里只剩三百二十七块,距离下一笔化疗费还差两万。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最后一家面试公司的拒信。抱歉,目前岗位竞争激烈,您的经验暂不符合要求。林野把手机按灭,屏幕映出他眼下的青黑,这是连续半个月打三份零工熬出来的痕迹。
就在这时,手机弹出一条陌生推送,没有发件人,只有一行黑体字:高危环境清洁专员,日薪五千,包食宿,无经验可培训。下面附了个地址,在城郊废弃的游乐园旁边。
林野本来想划走,手指却顿住了。五千,一天就是五千。他回头看母亲,母亲刚好睁开眼,虚弱地朝他笑:小野,别太累……
妈,我找到好工作了,马上就能凑齐医药费。林野把眼泪咽回去,点开那条推送。没有合同,没有公司名称,只有一个联系人,备注赵哥。
他拨通电话,那边声音沙哑,像含着沙砾:想来今晚十点,西郊游乐园门口见。记住,穿深色衣服,别带手机以外的东西,也别问东问西。
挂了电话,林野把母亲托付给同病房的护工,揣着仅有的三百块钱,坐末班车往城郊去。车窗外的灯越来越暗,最后只剩路灯在黑夜里拉出细长的影子。
游乐园早就废弃了,铁门上锈迹斑斑,欢乐世界的招牌掉了一半,剩下的乐字在风里晃悠,发出吱呀的响声。林野到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三个人,两男一女,都穿着深色衣服,脸绷得紧紧的。
你也是来当清洁工的穿牛仔裤的男生凑过来,声音压得低,我叫周明,之前在餐厅端盘子,我妈得了尿毒症……
林野点点头,没多说。女生抱着胳膊,头发遮住半张脸,只说自己叫小雅。还有个戴眼镜的男人,一直没说话,手指不停摩挲着口袋里的烟盒。
十点整,一辆黑色面包车开过来,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车门打开,下来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留着寸头,脸上有道刀疤,正是赵哥。
人齐了上车。赵哥语气没起伏,打开后车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四个人挤在后座,车开得飞快,窗外的景物完全看不清,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大概走了半个小时,车停在一栋废弃的医院门口。
这医院看着有些年头了,墙皮剥落,窗户大多破了,露出黑洞洞的窗框。门口没有招牌,只有一道铁栅栏门,锁上锈得厉害。
这就是你们的工作地点,赵哥把四套蓝色清洁工制服扔过来,今晚的任务,把三楼的病房清理干净,特别是304和306,要彻底消毒。工具在里面,自己拿。
赵哥,这地方……到底是啥啊周明忍不住问,声音发颤。
赵哥瞥了他一眼,刀疤在路灯下显得更狰狞:不该问的别问。记住两条规矩,第一,凌晨一点前必须完成工作,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超时。第二,听到走廊里有女人唱歌,别抬头,别回头,继续干活。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四个黑色的手环:戴上这个,能测你们的生命体征。要是手环变红,就赶紧往外跑,能跑多快跑多快。
林野接过手环,冰凉的金属贴在手腕上,上面有个小小的绿灯,正闪着微弱的光。
进去吧。赵哥推了他们一把,铁栅栏门吱呀一声开了。
走进医院大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霉味混在一起,呛得人嗓子疼。大厅里散落着破旧的椅子,前台的玻璃碎了一地,柜台上积了厚厚的灰。
工具在那边。小雅指着墙角,那里堆着拖把、水桶和消毒喷壶,还有几个黑色的垃圾袋。
四个人沉默地拿了工具,往三楼走。楼梯间没有灯,林野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在墙壁上晃过,能看到上面有很多暗红色的印记,像干涸的血。
你们听,好像有声音……周明突然停下,声音发颤。
林野竖起耳朵,隐约听到楼上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水龙头没关紧。
别管了,赶紧干活。戴眼镜的男人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早点干完早点走。
到了三楼,走廊里更暗了。每间病房的门都虚掩着,风从破窗户吹进来,把门吹得吱呀作响。林野和周明负责304,小雅和眼镜男负责306。
林野推开304的门,手电筒的光扫过房间,里面一片狼藉。床上的被子烂成了布条,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药瓶,墙角有个黑影,像是堆着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周明的声音抖得厉害。
林野走过去,用拖把戳了戳,黑影散开,原来是一堆干枯的树叶,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病房里。
别慌,就是垃圾。林野安慰道,其实他的手心也在冒汗。
两人开始打扫,周明负责拖地,林野负责喷消毒水。消毒水的味道很浓,压过了一部分血腥味,但还是让人心里发毛。
突然,周明啊的一声叫出来,拖把掉在地上。
怎么了林野赶紧跑过去。
周明指着地板,脸色惨白:你看……你看那是什么……
林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手电筒的光下,地板缝里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正慢慢往四周扩散,像是血。
别管它,继续拖。林野咬咬牙,他不能退缩,母亲还在等他的医药费。
周明哆哆嗦嗦地捡起拖把,刚拖了两下,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歌声,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又像是就在耳边。
别抬头,别回头。林野想起赵哥的话,赶紧提醒周明。
两人都低下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歌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304门口徘徊。林野能感觉到一股冷风从门口吹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和医院的霉味格格不入。
他的心跳得飞快,手里的消毒喷壶都在抖。不知道过了多久,歌声终于消失了,那股冷风也不见了。
呼……周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才吓死我了……
林野刚想说话,突然看到手腕上的手环闪了一下,绿灯变成了黄色。
不好,可能有危险。林野心里一紧,赶紧加快速度,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一点了。
两人加快了动作,终于在凌晨零点五十分的时候,把304清理干净了。林野看了一眼手环,黄色又变回了绿色。
走,去看看小雅他们。林野说。
data-fanqie-type=pay_tag>
两人走到306门口,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声音。
小雅眼镜哥林野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他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扫过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拖把和水桶放在地上,小雅和眼镜男不见了踪影。
他们去哪了周明的声音又开始发颤。
林野走进房间,突然看到墙角有一滩血迹,血迹旁边,是一个黑色的手环,上面的灯已经变成了红色。
是眼镜哥的手环……林野捡起手环,心里一沉,他们可能出事了。
就在这时,走廊里又传来了女人的歌声,这次比刚才更近,更清晰。而且,林野听到了脚步声,正朝着306的方向走来。
快走!林野拉着周明,转身就往楼梯间跑。
脚步声在后面追着,越来越近。林野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身后,甚至能闻到那股淡淡的香水味。
两人跑到楼梯间,拼命往下跑。周明跑得太急,差点摔下去,林野一把拉住他。
别停,继续跑!林野喊道。
终于,他们跑出了医院大门,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黑色面包车。赵哥站在车旁,手里夹着烟。
你们出来了赵哥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身后的医院,另外两个人呢
他们……他们没出来,手环变红了。林野喘着气说。
赵哥没说话,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上车吧,钱会打到你们卡上。明天晚上十点,还是这里,有新的任务。
林野和周明上了车,车开的时候,林野回头看了一眼医院,三楼的窗户里,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回到市区,林野第一件事就是查银行卡,果然,五千块钱已经到账了。他松了口气,赶紧给护工打电话,让她先帮母亲续上费。
挂了电话,林野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来往的车辆,心里五味杂陈。这份工作太危险了,随时可能丧命,但他没有选择,母亲的病不能等。
第二天晚上,林野又来到了游乐园门口。这次,只有周明来了,小雅和眼镜男再也没出现。
赵哥,今天的任务是什么林野问。
赵哥递给他们两套新的制服:今天去废弃的中学,清理二楼的教室,同样,凌晨一点前完成,听到铃声别抬头。
还是黑色面包车,还是一样的霉味。废弃的中学比医院更阴森,操场里长满了杂草,教学楼的窗户破了很多,风从里面吹出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工具在一楼大厅,你们自己拿。赵哥说完,就开车走了。
林野和周明拿了工具,往二楼走。楼梯间里积了厚厚的灰,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串脚印。
二楼的走廊很长,两边都是教室。林野和周明负责中间的三间教室。
他们先走进最左边的教室,里面的桌椅都倒在地上,黑板上写着一些模糊的字,像是救命别过来。
这里好吓人……周明小声说,手里的拖把攥得更紧了。
林野没说话,拿起消毒喷壶往墙上喷。突然,他看到黑板下面有个东西,像是一只手。
他走过去,用手电筒照了照,原来是一只玩偶的手,上面沾着暗红色的颜料,看起来像血。
别自己吓自己,就是个玩偶。林野说,把玩偶扔到垃圾袋里。
两人开始打扫,教室里的灰尘很厚,扫起来到处都是。周明扫到窗边的时候,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林野赶紧跑过去。
周明指着窗外,声音哽咽:你看……外面有个人……
林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窗外的操场上,有个黑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在盯着他们。
别管他,赶紧干活。林野心里也发毛,但他知道,不能停下来。
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响起了铃声,很刺耳,像是上课铃,又像是下课铃。
别抬头!林野赶紧提醒周明,两人都低下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铃声响了很久,才慢慢停下来。林野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那个黑影已经不见了。
刚才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啊周明的声音还在发抖。
不知道,也别问。林野说,赶紧打扫,还有一个小时。
两人继续打扫,终于在凌晨零点四十分的时候,把三间教室都清理干净了。林野看了一眼手环,还是绿色的。
走,我们赶紧出去。林野说。
两人刚走到楼梯间,突然听到二楼的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像是很多人在走动。
不好,快走!林野拉着周明,拼命往下跑。
跑到一楼大厅,他们看到赵哥已经在门口等了。
今天挺快。赵哥说,递给他们两个信封,这是今天的钱,明天晚上十点,还是这里。
林野接过信封,里面是五千块现金。他和周明上了车,车开的时候,林野回头看了一眼中学,二楼的教室里,似乎有很多黑影在晃动。
接下来的几天,林野和周明每天都去不同的废弃场所打扫,有时候是废弃的工厂,有时候是废弃的旅馆。每次都会遇到奇怪的事情,有时候是听到奇怪的声音,有时候是看到奇怪的黑影,但他们都凭着赵哥的提醒和自己的运气,活了下来。
林野攒够了母亲的化疗费,把母亲转到了更好的病房。母亲的精神好了很多,每次看到林野,都会笑着说:小野,你工作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林野总是笑着点头,他不敢告诉母亲自己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这天晚上,林野和周明又来到了游乐园门口。赵哥递给他们两套制服,这次的制服是红色的。
今天的任务不一样,赵哥的表情很严肃,去废弃的精神病院,清理地下一层的病房。记住,这次的规矩变了,第一,凌晨十二点前必须完成,超时就出不来了。第二,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说话,也不能跑。
赵哥,地下一层……很危险吗周明问,声音发颤。
赵哥看了他一眼:危险你们干的哪次不危险不想去可以走,没人逼你们。
林野攥紧了拳头,他需要钱,母亲的后续治疗还需要很多钱。他拉了拉周明的胳膊,摇了摇头。
我们去。林野说。
黑色面包车开了很久,才到废弃的精神病院。这里比之前去过的任何地方都阴森,门口的铁门锈得不成样子,上面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已经断了一半。
走进精神病院,一股刺鼻的药水味扑面而来,比医院的消毒水味更难闻。地下一层的入口在走廊的尽头,用一道铁门封着,铁门上有个小窗户,里面黑漆漆的。
工具在里面,自己拿。赵哥打开铁门,一股冷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腥臭味。
林野和周明走进地下一层,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手机手电筒的光才能照亮一小块地方。走廊两边都是病房,每个病房的门都关着,门上有个小窗户。
我们先从左边开始吧。林野说。
两人走到第一个病房门口,林野推了推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铁床,床上没有被子,只有一些黑色的污渍。
开始打扫吧。林野拿起消毒喷壶,往墙上喷。
突然,周明拉了拉林野的胳膊,指了指对面的病房。林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对面病房的小窗户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林野的心跳得飞快,他想起赵哥的话,不能说话,不能跑。他拉着周明,继续打扫,假装没看到。
打扫到第三个病房的时候,林野听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他不敢回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突然,他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林野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身后传来,还有那股熟悉的香水味。
他想起赵哥的话,不能说话,不能跑。他咬着牙,继续喷消毒水,手却在不停的发抖。
拍他肩膀的东西没有再动,只是一直站在他身后。林野能感觉到,那东西离他很近,甚至能听到它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东西终于离开了。林野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刚才……刚才有东西拍我肩膀……林野小声说,他实在忍不住了。
周明的脸色惨白,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两人加快了动作,终于在凌晨十一点五十分的时候,把地下一层的病房都清理干净了。林野看了一眼手环,还是绿色的。
走,赶紧出去。林野拉着周明,往出口跑。
跑到铁门口,他们看到赵哥已经在外面等了。
你们出来了赵哥的表情有些惊讶,没想到你们能活着出来。
赵哥,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林野忍不住问。
赵哥笑了笑,刀疤在灯光下显得更狰狞:不该问的别问。这是你们的钱,明天晚上十点,还是这里,有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了,你们就能拿到十万块奖金。
林野接过钱,心里一动,十万块,足够母亲接下来几个月的治疗了。
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林野问。
明天你就知道了。赵哥说完,就开车走了。
回到医院,林野看着母亲熟睡的脸,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最后一个任务多危险,他都要完成。
第二天晚上,林野和周明来到游乐园门口。这次,赵哥带来了一个新的人,是个女生,叫莉莉,看起来很胆小,一直紧紧攥着衣角。
莉莉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说自己父亲欠了高利贷,再不还钱就要被打断腿。周明拍了拍她的肩膀,没说话——在这里的人,谁不是背着一条要救命的担子。
赵哥这次没开面包车,而是带他们往游乐园深处走。废弃的旋转木马歪在草丛里,木马的眼睛掉了一只,在月光下泛着白森森的光;过山车的轨道锈成了暗红色,像一条僵死的巨蟒。走了大概十分钟,眼前出现一座圆形建筑,门牌上的鬼屋两个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轮廓。
今天的任务,清理鬼屋最里面的‘镜厅’,把里面所有碎裂的镜片收拾干净,再用消毒水擦一遍墙面。赵哥从包里掏出三个红色的护身符,分给他们,这个戴上,能挡一次‘脏东西’的攻击。记住规矩:第一,镜厅里不管看到什么倒影,都不能碰镜子;第二,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绝对不能答应;第三,凌晨十二点半前必须出来,超时的话,你们会永远留在里面。
林野接过护身符,布料粗糙,上面绣着看不懂的符号,摸起来有点发烫。莉莉把护身符紧紧攥在手里,指节都泛了白。
鬼屋的门一推开,一股腐朽的木头味就涌了进来。里面漆黑一片,手机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到前方一两米的地方。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塑料骷髅和断掉的假手,走起来嘎吱嘎吱响。
镜厅在鬼屋最里面,隔着一道挂着破黑布的门。掀开黑布的瞬间,林野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镜子,落地镜、穿衣镜、圆形镜,镜片大多裂着蛛网般的纹路,有的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
开始吧,还有一个小时。林野定了定神,拿起地上的垃圾袋和抹布。他负责左边的区域,周明管右边,莉莉清理中间的碎镜片。
刚蹲下身捡第一块碎镜片,林野就从旁边的穿衣镜里看到了异样——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没蹲下来,而是直挺挺地站着,嘴角还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心里一紧,赶紧移开视线,想起赵哥的话别碰镜子。他攥紧护身符,继续捡镜片,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镜子上瞟——镜中的自己还站着,正慢慢抬起手,朝着真实的他挥了挥。
啊!旁边突然传来莉莉的尖叫。
林野赶紧跑过去,只见莉莉蹲在地上,指着一面圆形镜,脸色惨白:镜子里……镜子里有个女人!
林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圆形镜的裂纹里,隐约映出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长发遮住脸,正慢慢朝着镜子外面伸手。他赶紧把莉莉拉起来:别盯着看,赶紧干活!
莉莉哆哆嗦嗦地捡起抹布,手还在不停发抖。
就在这时,周明突然喊了一声:林野!小心你后面!
林野心里一咯噔,刚想回头,突然想起赵哥的规矩,又硬生生忍住。他用眼角的余光往旁边的镜子里扫了一眼——镜中自己的身后,那个白裙子女人正站在那里,双手已经快要碰到他的肩膀。
护身符突然发烫,贴在胸口像一块烙铁。镜中的女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瞬间消失了。林野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把衣服浸湿了。
谢了,周明。林野低声说。
周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才那东西……太吓人了。
三人加快了速度,碎镜片捡了满满三袋,墙面也擦得差不多了。林野看了眼手机,还有十分钟就到十二点半了。
差不多了,我们走!林野喊道。
就在这时,镜厅深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轻柔又诡异,像是在喊人:莉莉……莉莉……
莉莉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镜子,嘴里喃喃自语:是我妈妈的声音……
别答应!林野赶紧拉住她,是假的,别上当!
但莉莉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挣脱林野的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妈妈!妈妈我在这里!
莉莉!周明想追上去,却被林野拉住了。
别去!危险!林野压低声音,指了指莉莉前方的镜子——那面镜子里,白裙子女人正咧着嘴笑,露出尖尖的牙齿,而莉莉的手,已经快要碰到镜面了。
就在莉莉的指尖即将碰到镜子的瞬间,她胸口的护身符突然炸开,一道白光闪过。莉莉啊的一声倒在地上,镜子里的女人发出一声惨叫,消失了。
快把她拉过来!林野喊道。
周明赶紧跑过去,把莉莉扶起来。莉莉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已经晕过去了。
没时间了,赶紧走!林野看了眼手机,还有两分钟就到十二点半了。
两人架着莉莉,拼命往镜厅外跑。刚跑出黑布门,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镜厅的天花板塌了,无数镜片碎渣飞溅出来。
跑到鬼屋门口,赵哥已经在那里等了。看到他们架着莉莉,赵哥皱了皱眉:她怎么了
被‘脏东西’缠上了,护身符碎了。林野喘着气说。
赵哥蹲下身,摸了摸莉莉的脉搏,又看了看她的眼睛:还好,只是晕过去了,休息会儿就没事了。
他从包里掏出三个信封,递给林野和周明,又把莉莉的那份塞进她口袋里:这是最后一次任务的钱,十万块奖金已经打到你们卡上了。以后,别再来这里了。
林野接过信封,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掏出手机,给护工发了条消息,让她明天帮忙给母亲安排后续的治疗。
赵哥,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周明突然问。
赵哥笑了笑,刀疤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柔和:有缘的话,会的。
他转身走进游乐园深处,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林野和周明架着莉莉,慢慢往市区走。路上,莉莉醒了过来,眼神还有些恍惚:我刚才……是不是差点死了
没事了,都过去了。林野拍了拍她的肩膀。
莉莉从口袋里掏出信封,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我爸的高利贷……终于能还上了。
周明也红了眼眶:我妈的尿毒症,也能继续治疗了。
林野看着他们,心里一阵暖流。虽然这段日子过得像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但至少,他们都守住了自己想守的人。
回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林野走进病房,母亲还在睡着,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他坐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母亲受这样的苦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母亲脸上,也洒在林野的手背上。林野看着窗外,心里充满了希望——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