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说他没见过杂技里的人首蛇身,青梅便和全班女生把我打晕了。
醒来时,我被绑在体育馆的柱子上,下半身被套上了恶心的蛇皮道具。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哄笑声,手机闪光灯刺得我睁不开眼。
有人朝我扔香蕉皮,有人砸烂番茄,还有人开着直播：快来看,真人版人首蛇身！
我成了全校的笑话。
青梅林檬檬站在最前面,笑得花枝乱颤：别怪我啊,谁让你总黏着我,我得让司辰哥哥看点新鲜的。
我沉默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我守护了十五年的女孩。
原来,我的尊严,是可以被她随意践踏的。
后来,林檬檬疯了。
她跪在精神病院的地板上,一遍遍用头撞墙：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01
我是被一阵刺鼻的腥臭味呛醒的。
睁开眼,入目是体育馆高高的天花板,耳边是震天的哄笑声。
我想动,却发现自己被绑在柱子上,双手反剪在身后,下半身被套进了一个恶心的蛇皮道具里。
那道具做工粗糙,腥臭难闻,紧紧箍着我的腰腹和双腿。
皮革的边缘扎进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钝痛。
哈哈哈,他醒了！人首蛇身醒了！
快拍快拍,发抖音肯定能火！
谁有香蕉扔给他吃！
我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到体育馆里围满了人。
高一高二高三的学生都有,他们举着手机对着我拍,闪光灯刺得我睁不开眼。
镜头像无数双眼睛,贪婪地吞噬着我的狼狈。
有人朝我扔香蕉皮,有人砸烂番茄,黏糊糊的汁水顺着我的脸流下来,滴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陈朝,你怎么这么恶心啊,真把自己当蛇了
笑死了,这是什么行为艺术吗
听说是他自愿的,为了让校草开心。
自愿
我怎么可能自愿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放学后,林檬檬说有事找我商量,把我叫到了空教室。
我刚进门,就被人从背后打晕了。
我拼命想要说话,却发现嘴里被塞了东西,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粗糙的布条勒得舌根发麻,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更加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林檬檬穿着白色连衣裙,挽着司辰的手臂走了过来。
她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只是这朵莲花的笑容里,藏着我从未见过的恶意。
司辰哥哥,这就是人首蛇身,好玩吧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杰作。
司辰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家境优越,长相英俊。
此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还真挺像的,就是有点恶心。
林檬檬娇嗔地拍了他一下：哪有,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她转过头看向我,笑容依旧灿烂：陈朝,别怪我啊,谁让你总黏着我,我得让司辰哥哥看点新鲜的。
再说了,这不就是个玩笑吗你不会真生气吧
玩笑
把我打晕,把我绑在这里当众羞辱,这是玩笑
我死死地盯着她,想从这张熟悉的脸上找到一丝愧疚。
可是没有。
她笑得那么开心,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02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体育馆里挤得水泄不通。
这陈朝也太惨了吧,舔狗舔到这种地步。
活该,谁让他一直缠着林檬檬。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整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
有人开起了直播：家人们,快来看,我们学校出现真人版人首蛇身！
这哥们为了追女生,什么都豁得出去！
刷个礼物,我让他表演吐信子！
弹幕刷得飞快,打赏的特效一个接一个。
我成了别人的流量密码,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我闭上眼,不想再看。
可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过往的一幕幕。
三岁时,林檬檬搬到我家隔壁。
那是个春天的午后,阳光透过梧桐树的叶子洒在地上。
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扎着两个羊角辫,怯生生地躲在妈妈身后。
我妈让我带她玩,我便拉着她软软的小手,带她认识小区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秋千,推得高高的可好玩了。
这是沙坑,我们可以堆城堡。
这是小卖部的王奶奶,她家的冰棍最好吃。
她跟在我身后,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第一次对我笑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从那时起,我们形影不离。
上学放学,我都会在她家楼下等她。
冬天的早晨特别冷,我的手冻得通红,可看到她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下楼的样子,所有的寒冷都不算什么了。
下雨天,我会把伞全部撑向她那边,自己淋得像落汤鸡。
她总是拉着我往伞下躲：陈朝你笨死了,感冒了怎么办
可第二天,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她生病时,我会逃课去给她买她最爱吃的桂花糕。
那家店在老城区,来回要两个小时,可看到她苍白的小脸因为桂花糕露出笑容,我觉得值得。
她被人欺负时,我会第一个冲上去,哪怕被打得鼻青脸肿。
初二那年,隔壁班的混混调戏她,我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
那群人比我高大得多,我被打倒在地上,鼻血流了一脸。
林檬檬哭着扑过来：陈朝你个傻子！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我擦着鼻血笑：因为你是我的檬檬啊,我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她哭得更凶了,用小手帕给我擦血,哽咽着说：以后不许这样了,我心疼。
那时候,我以为她也是在乎我的。
十五年。
整整十五年。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直到高二,司辰转学来了我们班。
03
司辰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他第一天来就引起了轰动。
开着限量版跑车,穿着名牌,举手投足都是上流社会的优雅。
他坐在我前面,林檬檬在我旁边。
我清楚地记得,当司辰回头借橡皮擦时,林檬檬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那种眼睛发亮、脸颊泛红的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
那一刻,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什么东西碎了。
从那以后,她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我。
陈朝,你别老跟着我了,同学们都在说闲话。
陈朝,我要去图书馆自习,你别来了。
陈朝,放学我和闺蜜有约,你先回去吧。
每一次拒绝都像一把刀,在我心上划出一道道伤口。
我知道她是为了司辰。
司辰身边从来不缺女生,他对所有示好都是淡淡的,唯独对林檬檬多了几分兴趣。
你就是陈朝的青梅竹马有一次他这样问。
林檬檬红着脸摇头：不是的,我们只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而已。
只是邻居
那些年我为她挡下的拳头,陪她度过的每个生日,一起看过的每一场流星雨,都只是邻居之间的客气吗
可我还是像个傻子一样,固执地守在她身边。
我想,十五年的感情,总不会输给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人吧
我错了。
大错特错。
04
此刻,我被绑在柱子上,像个小丑一样供人取笑。
而始作俑者,就是我守护了十五年的女孩。
体育馆的羞辱还在继续。
有人拿出记号笔,在我脸上画着各种图案。
冰凉的笔尖划过皮肤,带着羞辱的恶意。
有人往我身上泼可乐,黏腻的液体顺着蛇皮道具流下来,在地上汇成深褐色的水洼。
还有人试图拉扯那个道具,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别碰！林檬檬突然尖叫,弄坏了谁赔！
原来她还知道心疼。
只是心疼的不是我,而是那个恶心的道具。
司辰搂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好了,别生气,不就是个破道具吗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借来的！林檬檬嘟着嘴,为了给你惊喜,我可是求了戏剧社社长好久。
司辰被她逗笑了：傻丫头,为了我做这些干什么
因为你说想看啊。林檬檬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努力做到。
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可笑。
曾经,说这种话的人是我。
檬檬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想办法摘下来。
那是小学六年级的儿童节,我存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了一盏星空投影灯送给她。
她抱着投影灯,笑得眼睛弯弯的：陈朝,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现在想想,也许从那时起,我在她心里就只是一个好人,一个随叫随到的工具人。
05
不知过了多久,围观的人群终于散去。
体育馆里只剩下几个林檬檬的闺蜜,还有司辰和他的几个哥们。
檬檬,差不多了吧其中一个女生说,再绑下去,会出事的。
这个女生叫苏小雨,平时和林檬檬形影不离。
她看向我的眼神有一丝不忍,但也仅此而已。
林檬檬撇撇嘴：有什么事不就是绑了一会儿吗
都三个小时了。苏小雨小声提醒。
三个小时
我的腿早就麻木了,蛇皮道具勒得血液不通,整个下半身都失去了知觉。
林檬檬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知道了。
她走到我面前,伸手拍了拍我的脸。
手掌接触的瞬间,我闻到了她惯用的茉莉花护手霜的味道。
这个味道曾经让我心动,现在只觉得恶心。
陈朝,好玩吗
她笑眯眯地问,好像真的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恶狠狠地瞪着她。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已经死了一万次。
哟,还挺有脾气。司辰冷笑,走过来站在林檬檬身边,檬檬,你这青梅竹马不太听话啊。
他的语气轻蔑,像是在说一条不听话的狗。
林檬檬立刻讨好地说：司辰哥哥别生气,他就是这样,从小倔。
不过你放心,以后他再也不会缠着我了。
她回头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陌生又冰冷。
那一刻,我在她眼里看到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残忍。
陈朝,你知道吗我早就烦死你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从小到大,你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
我去哪你去哪,我干什么你都要掺和。
你以为你是在保护我吗不,你只是在满足你自己的占有欲！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我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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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自由,需要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个永远跟在屁股后面的跟屁虫！
你知道吗每次别人说我们是青梅竹马,我都觉得丢脸！
凭什么我要和你绑在一起就因为我们是邻居
我告诉你,陈朝,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一分一秒都没有！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尖锐。
你送的那些礼物,我全都扔了！你写的那些信,我看都没看就撕了！
你以为你的守护很伟大吗不,你只是个自我感动的傻子！
我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汇成河流。
原来,我十五年的守护,在她眼里只是纠缠。
原来,我以为的两情相悦,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原来,我珍藏的每一个美好瞬间,对她来说都是负担。
06
行了行了,别说了。司辰不耐烦地打断她,把他放了吧,我还约了人打球。
林檬檬这才让人给我松绑。
苏小雨和另一个女生上前,笨手笨脚地解着绳子。
她们不敢看我的眼睛,手指微微发抖。
蛇皮道具被扯下来的时候,我的腿已经完全麻木了。
血液重新流通带来的刺痛让我忍不住闷哼一声。
我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
身上的校服被可乐和番茄汁弄得面目全非,脸上还有马克笔画的鬼脸,头发乱得像个疯子。
陈朝,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知道吗
林檬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里带着警告。
要是你敢出去乱说,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她顿了顿,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
别忘了,你妈还在我爸的公司上班呢。
是了,我差点忘了。
我妈在林檬檬爸爸的公司做财务,这些年多亏了林家的照顾,才能供我读书。
这也是我们两家关系一直很好的原因。
可现在,这反而成了她威胁我的筹码。
我艰难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不知道是腿疼还是心疼。
经过林檬檬身边时,我停下脚步。
林檬檬,我哑着嗓子说,你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灿烂：后悔什么后悔给司辰哥哥找乐子吗
陈朝,你该醒醒了。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青梅竹马又怎么样那只是过去。
现在的我,配得上更好的人,而不是你这种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这几个字像烙铁一样,深深印在我心上。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陌生的林檬檬。
那个会因为我受伤而哭鼻子的小女孩,已经彻底消失了。
那个拉着我的手说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女孩,已经死了。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为了男人可以践踏一切的陌生人。
我知道了。
我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身后传来司辰的笑声：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
还有林檬檬娇滴滴的声音：司辰哥哥,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我走出体育馆,外面已经是傍晚。
夕阳西下,把整个校园染成了金黄色。
可我却觉得无比寒冷。
比冬天的风更冷,比冰雪更冷。
那种冷,是从心底蔓延出来的,冻结了我所有的热情和希望。
07
回到家,妈妈正在厨房做饭。
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她手里的锅铲都掉了：小朝,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打了
我摇摇头：没事,就是和同学闹着玩。
妈妈快步走过来,看着我脸上的痕迹和脏兮兮的衣服,眼圈都红了：这哪是闹着玩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
真没事,妈。我挤出一个笑容,我先去洗澡。
等等！妈妈拉住我,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你告诉妈妈,妈妈去找老师！
看着妈妈焦急的样子,我心里一酸。
我能说什么说是林檬檬做的
妈妈最喜欢林檬檬了,总说她乖巧懂事,是个好女孩。
而且,林家对我们有恩。
妈,真的没事。我轻轻挣开她的手,就是玩游戏玩过头了,我去洗洗就好。
妈妈还想说什么,我已经跑进了浴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再也撑不住了。
热水冲刷着身体,洗掉了可乐的黏腻,洗掉了番茄的酸臭,却洗不掉心里的痛。
我靠着墙壁慢慢滑下,任由热水冲刷着。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今天的画面。
那些嘲笑声、闪光灯、飞来的垃圾。
还有林檬檬冷漠的眼神和残忍的话语。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一分一秒都没有！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反复回响。
真的吗
那些年一起上下学的时光是假的吗
那些一起看星星的夜晚是假的吗
那些她生病时喊着只要我陪的撒娇是假的吗
我想不通,也不想再想了。
眼泪混着水流淌下来,咸涩的味道提醒我,有些东西真的结束了。
十五年的感情,就这样被她亲手撕碎,踩进泥里。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妈妈在外面敲门,我才回过神来。
小朝,你没事吧都洗了一个小时了！
我赶紧关掉水,胡乱擦干身体：马上出来,妈！
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像个游魂。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08
晚饭时,妈妈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可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机械地往嘴里塞。
妈妈看出我情绪不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了：小朝,檬檬妈妈今天给我打电话,说檬檬最近谈恋爱了。
我的筷子顿了一下。
对象好像是个富二代,家里很有钱。妈妈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反应,小朝,你……
挺好的。我打断她,低着头继续吃饭。
妈妈叹了口气：小朝,妈妈知道你喜欢檬檬,从小就看得出来。
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妈妈一直以为你们会在一起的。
我苦笑。
是啊,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邻居们总是开玩笑说我们是天生一对,同学们也默认我们是一对。
只有林檬檬不这么认为。
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烦人的跟屁虫。
不过现在这个社会,光有感情是不够的。妈妈继续说,你得有本事才行。
人家男孩子家里有钱,能给檬檬好的生活。咱们家……
妈妈没说下去,但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咱们家穷,配不上人家。
等你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檬檬自然会回到你身边的。妈妈安慰道,你要加油啊。
我抬头看着妈妈期待的眼神,心里一阵酸涩。
妈妈不知道,林檬檬已经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我,她永远不会回来了。
她要的不是我的努力,而是我的消失。
吃完饭,我回到房间。
手机里有几十条未读消息,都是同学发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
全是体育馆的照片和视频。
我被绑在柱子上的狼狈模样,被无数个角度记录下来。
甚至有人配上了恶搞的音乐和特效,做成了鬼畜视频。
评论区里充斥着各种嘲笑：
陈朝真是舔到极致了！
为了女神连脸都不要了。
人首蛇身哈哈哈哈,绝了！
@陈朝
下次直播吃屎吗
我看着这些评论,心如死灰。
原来,我不仅是林檬檬的笑话,还是全校的笑话。
不,也许是全网的笑话。
因为我看到有人说,视频已经被发到了各大平台,点击量破万了。
手机突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我接通,里面传来一个猥琐的男声：是陈朝吗我是xx直播平台的,看了你的视频,想签你做主播,专门表演人首蛇身,保证月入过万……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又有电话打进来,都是类似的内容。
我关机,把手机扔到一边。
窗外的夜色深沉,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噩梦一样,可我知道,这是真的。
林檬檬撕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真面目。
而我,失去了十五年的青梅竹马,失去了自己的尊严,成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09
第二天,我没有去学校。
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我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无数的嘲笑、议论、指指点点。
也许还会有人模仿昨天的事,给我新的惊喜。
妈妈以为我生病了,摸了摸我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要不要去医院
我摇摇头：就是有点累,想休息一天。
妈妈给我请了假,嘱咐我好好休息,然后去上班了。
我一个人在家,躺在床上发呆。
手机关机了,但我知道一定有很多消息。
也许是同学的嘲笑,也许是陌生人的骚扰,也许……
也许什么都不会有。
因为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个笑话。
中午,门铃响了。
我透过猫眼看出去,是林檬檬。
她还是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拎着一个饭盒,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
我没有开门。
她按了几次门铃,见我不开门,就开始敲门：陈朝,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啊。
我给你带了午饭,是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糖醋排骨
我冷笑一声。
她连我最爱吃的是红烧排骨都不知道,还说什么糖醋排骨。
陈朝,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来道歉的。她的声音柔软了下来,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
道歉
昨天她那么决绝,今天就来道歉
我不相信。
陈朝,你再不开门,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威胁道,等你妈妈回来,我就告诉她昨天的事。
这下我不得不开门了。
门一开,她就挤了进来,熟门熟路地走进客厅,把饭盒放在茶几上。
你看,我特意去你常去的那家餐厅买的。她献宝似的打开饭盒,快吃吧,一定饿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你啊。她笑得很甜,毕竟是青梅竹马,我总得关心一下。
林檬檬,我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我要你离我远点。
果然。
彻底地,完全地,离我远点。她一字一顿地说,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再和我说话,最好转学。
司辰哥哥不喜欢我身边有其他男生,尤其是你这种。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
你也看到了,我为了让他开心,什么都做得出来。昨天只是个开始,如果你不识相,我不介意再来几次。
比如,我可以说你骚扰我,让学校开除你。
比如,我可以让我爸开除你妈,让你们连饭都吃不上。
比如,我可以找人每天堵你,打到你不敢出门为止。
每一个威胁都像一把刀,割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努力在她身上寻找过去的影子。
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那个软软糯糯叫我朝朝哥哥的小女孩,真的死了。
10
你变了。我轻声说。
林檬檬冷笑：不是我变了,是你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我。
你以为我是什么是你的附属品吗
我也有我的人生,我的追求！
司辰哥哥能给我想要的一切,而你呢你能给我什么
你除了会像条狗一样跟在我后面,还会什么
又是这个比喻。
在她眼里,我就是一条狗。
一条她养了十五年,现在想要抛弃的狗。
林檬檬,你还记得吗我突然问。
记得什么
小时候,你最怕打雷。每次打雷,你都会跑到我家,钻进我的被窝。
我看着她,试图唤醒她的记忆：
你说只有抱着我,才不害怕。
六年级的时候,你说长大了要嫁给我,还拉着我去商场,指着橱窗里的婚纱说,以后要穿给我看。
初中的时候,你每天等我一起上学,说没有我在身边,路都不会走。
高一的时候,你生日,我存了半年的钱给你买了条项链,你哭着说这是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我一件一件地数着,每一件都是我珍藏的回忆。
林檬檬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那都是小时候的事。
是啊,小时候。我自嘲地笑,小时候你还说,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就是我。
够了！林檬檬猛地站起来,陈朝,你能不能成熟点
小时候说的话能当真吗
小孩子不懂事,什么都敢说！
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
我喜欢的是司辰哥哥,他有钱有势,能给我想要的一切！
而你呢你有什么
你住在这个破旧的老小区,你妈妈给人打工,你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你就凭你会给我买早餐会陪我上下学
醒醒吧,陈朝！这个世界,钱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话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扫射着我的心。
每一个字都在提醒我,我有多么可悲。
我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
突然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人,把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明白了。
我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
你说得对,我确实什么都给不了你。
所以,请你离开吧。
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
林檬檬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
她拎起包,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门口。
临出门前,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算你识相。记住,离我远点,否则后果自负。
门关上了。
我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在地。
结束了。
十五年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了。
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撕心裂肺,只有一地鸡毛。
11
接下来的日子,我活得像个透明人。
去学校要承受无数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看,就是那个人首蛇身。
真不知道他怎么还有脸来上学。
要是我,早就转学了。
老师们看我的眼神也变了,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是置身事外的冷漠。
我的座位被调到了最后一排角落,原本的位置被其他人占了。
没有人愿意和我同桌,仿佛我是什么病毒。
课间,我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不敢去上厕所,因为会有人堵我。
午饭,我不敢去食堂,因为会有人往我餐盘里吐口水。
放学,我要等所有人都走了才敢出教室,因为会有人在路上拦我。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慢慢好转,时间会冲淡一切。
可我错了。
网络是有记忆的。
那个视频被不断转发,甚至有人做成了表情包。
我的照片被P成各种恶搞图片,配上各种侮辱性的文字。
有人找到了我的社交账号,每天都有无数的私信辱骂。
更可怕的是,开始有人骚扰我妈妈。
她接到恐吓电话,说要让她好看。
公司里开始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直到有一天,妈妈被辞退了。
理由是工作能力不足。
可妈妈在那里工作了十年,从来没出过错。
我知道,这是林檬檬的报复。
即使我已经躲得远远的,她还是不肯放过我。
12
妈妈失业后,家里的经济状况急转直下。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四处找工作,可总是碰壁。
我知道,一定是林家在背后搞鬼。
看着妈妈日渐憔悴的脸,我做了一个决定。
转学。
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我找到了一所愿意接收我的学校,在邻省的一个小城市。
虽然教学质量比不上现在的学校,但至少能让我和妈妈重新开始。
妈妈起初不同意：为什么要转学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
我编了个理由：那边的学校有个特别好的老师,专门辅导高考,我想去试试。
妈妈半信半疑,但看我态度坚决,最终还是同意了。
临走前的晚上,我收拾着行李。
翻出了很多和林檬檬有关的东西。
她送的手链,虽然只是地摊货,但我一直戴着。
写给我的小纸条,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朝朝哥哥最好了。
合照,从幼儿园到高中,记录着我们一起长大的痕迹。
还有那条项链,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扔在了我这里。
我把这些东西装进盒子里,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扔。
也许是舍不得,也许是想留个念想。
毕竟,那是我整个青春啊。
13
新学校在一个安静的小城市。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但也没有那些恶意的目光和嘲笑。
我和妈妈租了一套小房子,虽然简陋,但至少安全。
妈妈很快找到了新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足够我们生活。
新同学不知道我的过去,对我很友善。
我终于可以正常地上课、吃饭、睡觉。
没有人叫我人首蛇身,没有人往我身上泼东西,没有人把我当笑话。
我拼命学习,想要考上好大学,给妈妈更好的生活。
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背书,晚上十二点才睡。
成绩慢慢提升,从中等到前列,老师开始注意到我。
陈朝,你很有潜力,好好努力,重点大学没问题。班主任鼓励我。
我点点头,心里第一次有了希望。
原来,离开了那个让我窒息的环境,我也可以活得很好。
时间一天天过去,高考越来越近。
我偶尔会想起林檬檬,但已经不再心痛了。
就像一个旧伤疤,偶尔会痒,但不会再流血。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是陈朝吗我是林檬檬的妈妈。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的心猛地一跳：阿姨,您有什么事吗
小朝,檬檬她……她出事了。
14
什么事我下意识地问。
她……她精神出了问题。林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医生说是精神分裂,很严重。
精神分裂
我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
怎么会这样
都是那个司辰害的！林妈妈恨恨地说,他就是个骗子！
原来,司辰根本不是什么富二代。
他只是租了豪车、穿着假名牌、装出来的贵公子。
他的目的很简单,骗富家女的钱。
林檬檬为了讨好他,偷了家里的钱给他。
甚至还瞒着父母,用房产证做抵押贷款。
直到债主上门,林家才知道真相。
那时候,司辰早就卷钱跑了。
林家报了警,但钱要不回来了。
林檬檬受不了打击,开始出现幻觉。
她总说看到司辰回来找她,说爱她。
有时候又会突然尖叫,说有蛇缠着她。
医生说,她是受刺激太大,加上内疚自责,才会这样。
林妈妈哭着说：她嘴里总是念叨你的名字,说对不起你,说是她害了你。
小朝,阿姨知道檬檬对不起你,可你们毕竟一起长大……
你能来看看她吗也许见到你,她会好一些。
我沉默了很久。
去看她吗
那个把我当狗一样羞辱的人
那个为了男人毁了我的生活的人
可是……
可是她也是那个怕打雷会钻进我被窝的小女孩啊。
是那个拉着我的手说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女孩啊。
阿姨,我考虑一下。
挂了电话,我在房间里坐了很久。
妈妈推门进来：小朝,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我把事情告诉了妈妈。
妈妈叹了口气：檬檬这孩子,唉……
妈,我该去看她吗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小朝,妈妈不知道她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痛苦。
但妈妈知道,恨一个人很累的。
如果去看她能让你放下,那就去吧。
如果不能,那就不要勉强自己。
是啊,恨一个人,真的很累。
15
最终,我还是决定去看她。
不是原谅,只是想做个了断。
回到那个城市,一切都很熟悉,又很陌生。
医院的精神科病房里,到处都是压抑的白色。
推开病房门,我看到了林檬檬。
她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眼神空洞。
曾经精致的脸现在瘦得脱了相,颧骨高高突起。
看到我的瞬间,她的眼睛突然有了焦距。
陈朝真的是你吗
她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话。
我点点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来了,你真的来了。
她突然激动起来,想要下床,但被护士拦住了。
别激动,林小姐,医生说你要静养。
她这才安分下来,但眼睛一直盯着我。
陈朝,对不起。
眼泪从她凹陷的眼眶里流出来：
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那样对你,不该……
她语无伦次地道歉,每一句都带着崩溃的哭腔。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想象中的快感。
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林檬檬。我开口,声音很平静。
她立刻止住哭声,害怕地看着我。
我不恨你了。
这是真的。
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所有的恨都消散了。
真的吗她不敢置信。
真的。我说,你已经得到报应了,不是吗
她愣住了,随即哭得更凶。
是,这都是我活该。
我为了一个骗子,伤害了真正对我好的人。
我把你当狗,可最后我才是狗。
陈朝,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她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吓人：
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会那样对你。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我轻轻抽出手：回不去了。
是的,回不去了。
碎掉的镜子,即使粘好,裂痕还在。
死掉的感情,即使道歉,也活不过来。
我知道。她颓然地靠在床头,我知道回不去了。
陈朝,你会过得好吗
我点点头：会的。
那就好。她笑了,笑容里有解脱,那就好。
16
离开医院时,林妈妈追了出来。
小朝,谢谢你来看檬檬。
我摇摇头：阿姨,我希望她能好起来。
这也是真心话。
不是因为原谅,而是因为放下。
林妈妈抹着眼泪：都是我们不好,没有教好檬檬。
要是当初……唉！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沉默。
临别时,林妈妈塞给我一个信封。
这是之前欠你妈妈的工资,还有一些补偿。
我推拒,但她坚持：
拿着吧,就当阿姨的一点心意。
我最终还是收下了。
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让她心安。
回到新家,妈妈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想了想：挺好的,放下了。
是的,我真的放下了。
那些恨、那些不甘、那些痛苦,都随着林檬檬的眼泪流走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