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十年,我用尽各种办法依旧怀不上孩子。
夫君齐钰却没有任何怨言,始终对我体贴入微,不纳妾室,遵循此生只爱我一人,不离不弃的誓言。
我以为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直到我爹战死,他竟与表妹珠胎暗结,霸占将军府的家产,递给我一杯毒酒:喝吧,念及多年夫妻的情分上,我留你一具全尸。
我气急攻心,两眼一黑。
再睁眼,竟回到与齐钰初相识的那年。
我十五岁,正值芳华,是骠骑大将军的嫡女,金尊玉贵。
齐钰还是个寒门学子,受我赏识寄居在将军府别院。
而那个暗恋我、倍受欺凌、最终葬身火海的罪臣之子沈砚,也还好好地活着。
1
喝吧,念及多年夫妻的情分上,我留你一具全尸。
前日还爱我如初的夫君,此刻却面无表情地看向我,眼神冰冷。
我与齐钰相识于十一年前。
彼时,他出身寒门,却生得芝兰玉树一表人才,是京城远近闻名的寒门俊彦。
而我,作为骠骑大将军的嫡女,自小娇生惯养,任性骄纵。
见齐钰的第一眼,我便对他芳心暗许,并将人带回了将军府。
来年科举放榜,他高中,向我倾吐心意。
妙仪,你可愿与我结为连理,相伴一生
我惊喜交加,几乎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可父亲并不赞成我们在一起,直至东璃国进犯边疆,他出征前一个月终于应允我与齐钰的亲事,还语重心长地劝诫道:
妙仪,为父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多一个齐钰在你身边照顾也好,但你要记得留个心眼,此子心思深沉……
我当时只觉得父亲多虑。
谁料年初之际,父亲战死沙场。
趁我伤心难过的时候,齐钰接管将军府,设计赶走父亲留下的亲信,连我的贴身丫鬟都不放过。
终于只待毒死我,他便能彻底霸占将军府。
她怎么还没死
一道熟悉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
温言推门而入。
她是齐钰的表妹,随齐钰一同入将军府后便与我形影不离,日渐成为我的闺中密友。
我目光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惊愕不已:温言,你夫君不是死了七年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她轻轻抚住肚子,一脸炫耀地缩进齐钰怀中:姐姐怎么能这样咒表哥,他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些年你一直怀不上孩子是因为我不允许。
我死死盯着他们,面色惨白。
齐钰眉头紧拧,对上我失望至极的目光,眉宇间透出一丝莫名的烦躁。
他拍拍温言的背,柔声道:你且先去后面坐会儿,事情处理好我就来找你。
你快点,别让我和宝宝等太久。温言满是不舍地他怀中退出。
走出房门的刹那,她忽然回过头来,朝我露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
我心如刀绞,冷声质问:这就是你说的兄妹之情
齐钰垂眸沉默。
我盯着他许久,惨然一笑:什么时候开始的七年前还是我刚认识你们的时候齐钰,你是不是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齐钰抿了抿唇,这重要吗
是啊,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我愤然起身端起毒酒,酒杯刚放在嘴边,忽地一口鲜血喷出,直直往后倒去。
齐钰急忙伸手,却被我用力推开。
后脑勺撞到桌角,剧痛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我听见齐钰焦急的声音。
妙仪!
接着,我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我却恶心得想吐。
憋着最后一口气,恶狠狠说道:齐钰,若有来生,我绝对不会将你带回将军府!
话音刚落,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2
小姐小姐!
我慢慢回过神,发现自己站在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内,手里拿着一只白玉紫毫提笔。
本来已经被齐钰发卖了的晚秋正站在身旁,怀中抱着一堆宣纸、砚台。
小姐,这支笔就不要了吧。已经买得够多了,齐公子用十年都用不完。晚秋轻声劝道。
我缓缓放下笔,抬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勺。
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重生了。
把这些东西全部放回去,我不想要了。我淡声吩咐道。
啊晚秋虽疑惑不解,却依旧按我的要求将东西放下。
走出店外不远,忽听见小巷深处传出拳脚相加之声和不堪入耳的辱骂。
姓沈的,圣上饶你一命,你就该地方好好藏起来,居然还敢出门到爷爷面前乱晃,真嫌自己命不够长啊
怎么想你那死鬼干爹了,好,我这就送你一程!
我心头一紧,不假思索地小巷里面奔去。
墙角,沈砚被人反手摁在地上,衣衫血迹斑斑,却狠厉地瞪着为首那个拿刀靠近他的人。
住手!我大声呵斥道。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我,包括沈砚。
沈砚的一生挺惨,幼年时期,沈氏一族为抵御外敌全死在战场上。
后来被胡朸收养,没过几年好日子,又因为胡朸克扣军粮卖给敌国,致使十万魏家军饿死沙场被牵连。
若不是圣上念及他是沈氏留下的遗孤,恐怕早随胡朸一起被赐死了。
尽管如此,魏家人依旧处处针对欺负他,尤其以魏凌最甚,碍于魏凌的嫡姐是圣上最宠爱的贤妃,没人敢出手帮忙。
最终,他被设计将死在一场大火里。
他离世不久,我收到一封他亲笔写的情笺,才知道他竟暗恋我多年。
思绪飞转间,离得最近的一个纨绔子弟晃悠悠朝我走来。
哟,沈公子何时招惹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长得不赖嘛。
说着,那人伸手摸我的脸。
沈砚却像被触碰了某块逆鳞,骤然暴起。
别拿碰她!滚开!!!
场面瞬间变得非常混乱,无数拳头往他身上落。
上一世,我路过小巷也曾听到里面的动静,只是当时满心欢喜地想着回去见齐钰,没有走进来……
沈砚被激怒,出手越来越凶,像一头护主的狼,渐渐地,那群人落入下风。
有人使歪脑筋,试图胁迫我威胁沈砚。
晚秋挡在我身前,高声喊道:我家小姐是当朝骠骑大将军的女儿,你们谁敢动她!
听见骠骑大将军的名号,本来打红了眼的一群人慢慢平息下来。
其他人可能认不出我,但魏凌认识。
呵,孙妙仪魏凌擦去嘴角的血迹,你没走错路吧
我上前两步挡在沈砚面前,无声地盯着他。
草!你真要护着他
我依旧沉默。
对峙几息过后,魏凌呸出一口血水,恨恨瞪沈砚一眼,带着人走了。
离开前还不忘留下一句,孙妙仪,别等哪天他把你爹害死了,你可有得哭!
他们走了,留下满地狼藉。
沈砚挣扎着撑起伤痕累累的身躯,哑声道:他说得对,你不该来救我。
3
看着他浑身是伤还强撑劝我的样子,我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这一刻,我才感到几分已经重生了的真实感。
见我落泪,沈砚身形一滞,抬手想帮我擦眼泪,可看见手上的血迹,又默默放下。
我抹去眼泪,抬眼看向他。
你会害我爹吗
沈砚不作犹豫地给出回答:当然不会。
那你还说魏凌说得对
我……
走吧。
我和沈砚站街口等着晚秋喊马车来,扭头就看见将军府的马车停在面前。
车帘掀开,父亲:妙仪
爹爹!
父亲看我一眼,又看向我身后满身是伤的沈砚,疑惑道:你二人这是
我抢先一步开口解释:刚才遇到一群不长眼的小混混,是他出手救了我。
沈砚诧异地看向我。
上一世,我与他不熟,仅在有次魏凌欺负他很过分时看不下去,丢给他一只手帕包扎伤口。
怕齐钰误会,那只手帕还是我朝晚秋要的。
可后来有一回我再次撞见他与别人争斗,一只藕色手帕从他怀中落出,被人踩了两脚。
他忽地爆发,掀翻了所有人,伸手去捡锦帕。
一阵风起,那只帕子飘到我脚边。
我这才看清,他拼死护着的,竟是我随手丢给他的那只手帕。
与他对视上的瞬间,他面上的狠厉,以及掩藏不住的窘迫,在我眼前展露无遗。
当时我忙着与齐钰的婚事,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
将军府。
大夫替沈砚包扎好伤口,留下两小瓶外用药。
父亲再三感谢他救下我,与他闲聊几句,叫来管家准备送他回去。
他不走。我连忙开口:胡府被抄家了,他哪有地方住,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就在将军府住下。
沈砚:!
父亲:!!!
父亲与沈砚的父母打过几次交道,在沈砚刚被送来京都时,曾想过将其接回府中,却被胡朸抢了先。
后来胡府出事,父亲还向圣上求过情,并想把他带回将军府。
但我怕他如魏凌说的那般是个天煞孤星,会害死我爹,强烈反对拒绝了。
不过短短几日,我态度骤变,父亲惊讶之余赶紧吩咐管家给沈砚安排住所,生怕我后悔。
担心大夫给的药不够好,我翻出以前为父亲花重金买来的金疮药,去找沈砚。
他选的院子离我的浅月阁不远,拐两个弯就到。
我忍不住嘀咕:真就这么喜欢我。
刚踏入小院,管家正带着几位小厮往外走,说沈砚一个人习惯了,不喜院中下人多。
我不由地又对他生出几分怜悯。
把药放在桌上,我叮嘱他一定要记得用。
沈砚却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抬眸望向他,只见他眼眸深处藏着少年未曾示人的心事。
如厚雪覆盖的炭火,隐忍到难以言说,又暗藏灼灼燃烧的热情,璀璨且克制。
我心里泛起一丝酸涩。
不禁怪起自己上一世的眼拙,悔恨当年他最孤苦无依时未曾伸出援手。
孙妙仪。沈砚短促地唤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嗯。
为什么他偏执地想得到一个答案。
触及到他炙热的眸光,我不自然挪开眼。
你父母族人为守护百姓战死,我同为武将之子,见不得你被别人欺负。
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理由。
而且。我继续补充道:我缺一个贴身护卫,今日看你身手还不错,以后你就负责保护我,行吗
沈砚沉默着没说话。
你不愿意
愿意。他低声应道,嗓音低沉坚定。
4
七日后,长宁郡主办及笄宴。
刚走进荣亲王府,因沈砚随行于我身侧,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温言提起裙摆小跑而来,亲昵地挽住我的手臂。
妙仪姐,你来参加宴会怎么不等我
不待我回答,她目光扫过沈砚,继续轻蔑地说道:你何时与这种人走这么近了当心沾染上晦气。
我淡淡瞥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拂下。
温言脸色变了变,神情无措:妙仪姐
看着她这张脸,我瞬间想起上一世她依偎在齐钰怀中同我炫耀的情景,胸口被扯了一下。
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你什么身份也配喊我姐姐我端起贵女的做派,冷声呵斥。
温言的眼眶立刻红了,无辜又委屈:妙……妙仪姐
沈砚迈出两步挡住温言,在她想再一次上前时,用剑鞘抵住她的肩膀。
滚。
离温言远了点,那股几欲失控的情绪终于平息。
我深吸一口气,温姑娘,我知道你喜欢凑热闹,可今日是长宁郡主的及笄宴,没有请帖不能参加。
温言一愣,忙装出我见犹怜的表情。
我看都不看,扭头对王府的下人说道:此人不是同我一起来的,你们自行处理,仔细些,今日是你家郡主的大日子,别随便把什么阿猫阿狗放进来。
以我现在的身份,完全没必要与她玩虚与委蛇那套。
妙仪!温言差点气炸了。
我充耳不闻,转身朝府中走去。
路上,沈砚探究地盯着我。
我忍不住侧头:怎么了
你之前和她关系很好。
我刚才决定以后不和她好了。
为什么
我站定,因为她刚才说你。
沈砚微微一怔,转开目光没再说话,也不知信没信。
5
温言最后还是偷摸溜了进来,被我一刺激,她迫不及待找上同来参加宴会的齐钰诉苦。
我悄悄跟上去。
四下无人,温言径直扑入齐钰怀中,环住他的腰娇声软语地撒娇。
表哥。
齐钰今日穿着身墨青色长袍,身量修长,似墨竹般挺拔优雅。
微风拂过发梢,遮住了他的眼眸。
我本以为他会伸手回抱住温言,可下一秒,他身形明显一僵,伸手将温言轻轻推开。
等等。
齐钰眉头紧拧,连退两步,抬手扶住额角。
莫名地让我感到有些熟悉。
年轻时的沈砚清俊雅致,会不自觉流露出少年独有的青涩感。
后来在官场沉浮打拼多年,青涩感褪去,只剩下上位者的从容沉稳。
夫妻十载,他的每一点变化,我都再熟悉不过。
我顿时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他也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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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印证我的猜想,齐钰看向温言,问道:这是哪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说话时,他的目光在温言平坦的小腹上多停顿了两秒。
温言撅起嘴,小声抱怨:你又怎么回事这里当然是荣亲王府!
说到衣服我都来气,前几日孙妙仪明明说好要带我一起参加长宁郡主的及笄宴,结果刚才王府门口居然翻脸不认人,还叫下人赶我走!
还好我机灵,假扮丫鬟的模样混进来了。
听见温言提起我,齐钰眉头拧得更紧了。
缓了许久,他才轻笑出声:原来如此。
他抬脚转身,急不可耐地离开。
温言拉住他,你这么着急要去做什么
找妙仪。
妙仪温言声音委屈:你何时与她这么亲了齐钰,你该不会……
她冷哼一声,刚才孙妙仪说我是贱民不配喊她姐姐,同样她也看不起你,早晚有一天会厌烦舍弃你,你别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孙妙仪最近不知道抽什么疯,居然和那个沈砚走得很近。
放眼整个京都,再难找出第二个条件如此合适的人家,为你的仕途,我们的未来,表哥,你最近多找机会与她增进情谊,我之前看着,她对你有点意思。
孙将军就她一个女儿,拿下她就等于拿下了将军府!
温言说得豪情壮志。
齐钰却没接话,挣开她的手先行离开。
等温言追着他一起离开,我才缓步往回走。
刚转身,就撞到沈砚。
他望着齐钰离开的方向,薄唇紧抿:我去杀了他们。
不用,太便宜他们了。
6
回到宴席上,齐钰总是往我这边看,好几次他想凑上前与我搭话,都被沈砚挡了回去。
直到宴会结束,我坐着马车回府,他不要命地从半路上窜出截停马车。
妙仪!
我掀开车帘,看见他满头大汗,撑着膝盖直喘气。
曾经,他这般不顾一切朝我奔来的模样,最叫我心动。
而现在,我却只觉恶心。
齐公子
说话间,我把车帘又拉开些许,露出与我同乘的沈砚。
齐钰的脸色果然黑了几分。
妙仪,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聊聊。
他或许是后悔了,以为这辈子还能有重来的机会。
可我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还会冷眼旁观、落井下石,让他一步步失去曾经拥有的一切。
我倒要看看,没有将军府的庇护与支持,他又能如何爬上中书令的位置。
不能就这样说吗我开口问道。
齐钰看看我,又看看沈砚,冷声回道:不能。
那就别说了。
我正要放下车帘。
齐钰着急喊道:等等!
我再次看向他。
齐钰也直直地看向我,眼底波涛汹涌。
他张了张嘴:妙仪,我——
却被沈砚出声打断:快回去吧,伯父还在等我们。
我扭头看向他,甜甜一笑:好,对了,你后背上的伤换药不方便,待会儿我去你房间帮你换。
但其实他的伤早好了。
沈砚深深看我一眼,没拆穿,点点头,嗯。
车帘放下,隔断齐钰震惊无措的视线。
马车驶出很远后,我悄悄从窗口向后看了一眼。
齐钰依旧僵立在街道上,远看像一个小小的黑点,模样竟有些可怜。
……
晚上,用完晚膳后,我和沈砚顺道一同回小院。
与他肩并肩走在廊下小道上,我才发现,他身形虽略显清瘦,但比齐钰高出许多。
五官轮廓分明,犹刀削一般,俊朗非凡。
我不仅看出神。
沈砚轻咳一声,不自然转过头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他转回头。
我清楚看见他泛红的耳廓,笑了笑:忽然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沈砚耳尖上的红迅速蔓延至耳根。
走到浅月阁。
沈砚留下句‘好好休息’,便匆忙走了。
我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加深。
沈砚总是将情绪藏得极深,若不细细探究,根本无法察觉。
只是有时在我面前,他才会显露一二。
7
许是白日见到齐钰和温言,当晚我就做了个噩梦。
父亲的灵堂前,温言穿着我的衣裙,妖娆地环住齐钰的脖颈,恶毒地说:
妙仪姐,你的一切,如今都归我了。
我冲上去和她拼命,却被齐钰死死掐住脖颈。
像一条被捞出水面的鱼,几近窒息,难受至极。
死亡临近的绝望感再一次袭来,脑袋疼得快炸掉,我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
月光透过菱窗,我第一时间察觉到站在铜镜前的沈砚。
他被我吓了一跳,手中的东西脱手,重重砸在镜台上,很大声。
你……你,我……我吵到你了
借着月色,我看清落在镜台上那只珊瑚串步摇。
白日里,我不过随口夸了句秦小姐头上的珊瑚步摇好看,他竟然深更半夜偷偷去买来,准备给我个惊喜。
我不说话的这一刻钟,沈砚宛如被定住一样,一动不敢动。
我掀开被子下床,径直扑进他怀里。
沈砚:你……你……
屋内静谧无声,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似擂鼓般越跳越快。
你怎么了他嗓音低沉沙哑。
我做噩梦了,害怕。
沈砚僵着身子,手足无措。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和待他在一起时我才觉得安心。
你答应过会保护我的,沈砚,别走了,留下来陪我。
沈砚呼吸一滞,加重几分,……不行。
骗子。我环在他腰上的手臂用力,不愿意松手。
沈砚,那个梦真的可吓人了!我胆子又小,万一被吓死了怎么办你就留下陪陪我嘛。
沈砚:……
我:你就坐床边,我保证不会做任何逾矩之事。
趁他愣神之际,我强拽着他到床榻边坐下。
靠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清冽的气息,让我莫名安心。
沈砚背对着我,腰板挺得很直,目不斜视,活脱脱一个被强迫的良家少年。
我忽然升起几分捉弄他的心思,将手伸进他的掌心,十指相扣。
沈砚手臂一僵,良久,他无奈地叹出口气。
你……
他似乎有话想说,却强忍着咽了下去。
最终他抽回手,站起身,嗓音干哑:我去叫晚秋进来陪你。
别!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袖,你别走,我害怕。
沈砚望向我的眼神十分无奈,那你就别再做一些奇怪的事。
奇怪吗不就是牵一下手,刚才抱都抱了。沈砚,不牵手的话,我害怕,睡不着。
他定定盯着我,喉结暗暗上下滚动。
终于,他握住我的手,又坐回床边。
只是这次,他面对着我,眸色深沉,像窗外漫长无垠的夜。
被一道若有实质的目光注视着,我有点睡不着,睁开眼小声道:
沈砚,你要不上来一起睡吧。
沈砚瞬间闭上眼,呼吸一紧,孙妙仪,你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说完,我直接伸手一把将他拽上床。
沈砚猝不及防地摔倒在我身上。
四目相对,他目色渐渐灼热起来,像两颗跳动的火星。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慢半拍,仰头缓缓朝他靠近。
8
可后来还没亲到他,就被他掐住后颈‘哄睡’过去。
半梦半醒之际,能感觉到沈砚握住我的手坐在床榻旁守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我醒来时,沈砚已经悄悄离去。
往常晨起用膳,沈砚都会算准时间碰巧与我在路上偶遇,再一同前去。
今日他竟然没等我,甚至用膳时都不敢坐我身边。
父亲察觉到我们之间诡异的氛围,几次欲言又止,等用完膳,他将我叫到书房,拐弯抹角地问是否欺负了沈砚。
没有!
我再三否认,他终于放心让我离开。
回浅月阁前,我先去库房偷拿出一对红翡翠耳坠,丢给晚秋。
把它放到温言的院子里去,切记,别被人发现,然后你再去找管家说库房丢了东西。
前世,在我将他和温言从别院接到将军府后,温言经常来浅月阁偷拿我的首饰,
后来东窗事发,为保全她的自尊和名声,我让齐钰说了她两句就算了。
若不然,她也没法嫁给太仆寺主簿。
说来她上辈子欠我颇多,这一世合该加倍偿还。
晚秋办事利索,上午把耳坠藏入温言院中,中午便带着管家在她院中人赃并获。
如果是一对普通耳坠也就罢了,但偏偏上边刻有天家龙纹。
偷盗御赐之物是大罪,轻则流放,重则砍头。
当天下午,温言被捉拿进地牢,齐钰受牵连跟着被关了进去。
父亲找上我,问道:齐氏兄妹的事你想如何处置
虽然他们偷盗御赐之物证据确凿,但到底没闹到圣上跟前去,此事可大可小。
想到前世父亲尸骨未寒,齐钰便和温言滚在一处,变卖将军府的财产。
我冷冷一笑: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父亲略显困惑。
毕竟齐钰是我带回来的,他刚来那段时间,我几乎日日往别院跑,送吃食、书画,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
以前我被齐钰的才华所吸引,以为他品行端正君子如兰,岂料他竟纵容表妹行窃,今日我才看清他的为人。
父亲欣慰点头:现在看清也不晚。
当初你与他们兄妹在宴会上相交相识,处处透着诡异的巧合,奈何你实在喜欢,为父也不便多说。
我心中略感酸楚。
自母亲死后,父亲向来宠溺纵容我。
可有些人,竟算计着利用这份无私的疼爱。
真该死。
9
三日后,雅鹿茶楼。
我居然遇到了本该流放崖州的温言。
见到我,她立马迎上前,语气委屈:妙仪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和表哥,我们真的没有偷你东西。
定是哪个下人手脚不干净,故意陷害我们!
我强忍住厌恶,轻拍她的肩头套话:我当然信你们,只是那耳坠是御赐之物,不如此做无法给圣上交代。
将你们关进地牢本来就是走个过场,我正准备这几日救你们出来,不过没想到你们已经出来了。
我旁敲侧击地询问她是如何出来的。
温言毫无防备说道:是表哥找——
她忽然噤声,模模糊糊地说道:找以前的一个朋友帮的忙。
齐钰如果真有这么厉害的一个朋友,也不至于屈居将军府,时刻算计着从我身上牟利。
我十分好奇,他的哪个朋友比我爹的权势还大。
可温言支支吾吾,不愿明说。
她走后,我立刻让晚秋叫人跟上她,调查出那个所谓的朋友是谁。
温言与我辞别后,忙找上齐钰。
表哥,我今日遇到孙妙仪了,耳坠一事果然是误会,她心里还记挂着你,你找个时间约她出来好好聊聊。
齐钰没吭声。
温言一下就急了,科考将至,没有一个稳妥的靠山,你就算名次考得再好,最后也只能到偏远小城做个芝麻小官。
没权没势的,如果姨母他们找来,你还是要被迫娶太守家的那个傻子,而我,会被绑回去嫁给宋员外当第二十房小妾!
你我自幼相伴,我把身子……都给了你,当初逃出翠柳村时你发过誓,保证以后会让我过上好日子。
我知道孙妙仪蛮横不讲理,会动不动发脾气,你就当为了我再忍忍,好不好
待她说完,齐钰终于开口:妙仪是个好姑娘。

我喜欢她,以后不会再利用她。
温言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才歇斯底里地吼道:齐钰,你疯了吧!胡言乱语的说什么你喜欢她那我呢我算什么
齐钰诚恳道歉道: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温言,我现在心中只有妙仪一人,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给你找个好去处。
听晚秋说到这,我不禁冷笑出声。
他们反目成仇的戏码虽看得痛快,可心头难以抑制地浮上一股悲凉之意,
我人被他害死了,他却后悔,说倾心于我
既然喜欢,当初又为何不珍惜
现在的齐钰是与我共度过十载春秋,曾与我行过大礼、有过肌肤之亲的夫君。
他以如今的身份对年少的温言说出这番话,情意来得未免太滑稽可笑。
10
自那天过后,沈砚一直躲着我,不敢对视,不敢与我说话,生怕我开口就怪他无礼要赶他走。
我冒充以父亲的名义将他约到酒楼,打算说清楚。
回忆起那晚他星辰璀璨的眼睛,我的心开始起起落落。
来到雅间门口,我正要推门进去,隔壁雅间的门忽然打开。
齐钰从里面走了出来,妙仪
我透过半开的房门,看见文瑾公主一闪而过的娇颜。
原来是攀上了这样的高枝,难怪。
我讥讽一笑。
齐钰牢牢凝视着我,眼中情绪翻涌。
妙仪,你别误会。他伸手牵我。
随后赶来的沈砚揽住我的肩,旋转侧身,将我挡得严严实实。
沈砚!齐钰眉头紧皱,打量目光落在沈砚身上,满心疑虑。
却在扫到沈砚仍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时,面上闪过一丝狠厉,怒喝道:松手,谁准你碰她的!。
我抬手主动握住沈砚的手,笑道:齐公子,我和沈砚哥哥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齐钰眼睛都气红了:妙仪……你……你们,什么时候的事
我反问:重要吗
齐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紧握住双拳。
我斜睨他一眼,牵着沈砚走进雅间。
关上门,我依旧没松开他的手。
沈砚抽了抽手,没抽出来。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气齐钰
和他没关系。我定定看向他,沈砚,我给你一次机会。

说喜欢我。
沈砚眼神闪躲,喉结不自觉滑动。
我: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沈砚耳朵慢慢变红,嘴却越抿越紧。
许久,没听见他张口。
我松开手。
他却反手将我握住。
妙仪。叫完,他又觉得不严谨地重新唤了一遍。孙妙仪。
……我喜欢你。
我高兴地环住他脖颈,仰头亲上去。
沈砚偏头躲开。
我故作生气:再不让我亲,待会儿就赶你出将军府。
沈砚不动了,委屈得像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
我捏了捏他红透的耳垂,轻声说:沈砚,我也喜欢你。
11
半个月后,温言和齐钰的父母来到京都,找到他们大闹了一通。
当然,人是我请来的。
齐钰有文瑾公主撑腰,给他父母一大笔钱就打发走了。
但温言就惨了,文瑾公主本来就不喜她整日缠着齐钰,帮她父母一起将人打晕塞上马车。
我这边听笑话听得正起劲,晚秋忽然来说:沈公子受伤了。
未时,沈砚出门帮我买胭脂,回来途中被魏凌带着一群纨绔堵住。
他们指着沈砚鼻子骂,说他天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追在我身后,癞蛤蟆痴心妄想。
你一介罪臣之子,配吗
孙妙仪也就现在看你顺眼逗逗你,等腻了,早晚一脚把你踢开……
最后,父亲碰巧路过救下他。
来到沈砚的小院,大夫已经给他上好药了。
我轻抚过他下颌处的淤青,关心道:很疼吧。
他握住我的手,摇摇头。
妙仪,我想参军。
我面露疑惑。
他:我想名正言顺的娶你,妙仪,你愿不愿等我
看着他坚定的目光,我不忍心拒绝。
愿意。
沈砚要去参军,这一世的许多走向都与上一世往截然不同。
但我没同意他现在去应征。
按照上辈子的发展,来年开春,我及笄不久,东璃国会进犯边疆。
他可以顺道入父亲麾下,一来有个照应,二来他身手不错,有他在父亲或许就不会死。
……
几个月后,上元节灯会。
沈砚挤在花灯铺前买花灯,我站空旷的街角等他。
一群小孩从面前跑过,我视线不自觉被一个小女孩手中兔子模样的糖葫芦吸引。
找到卖糖葫芦的商贩,我要了一个兔子和一个小猫的糖葫芦,结账时才发现没带钱。
我刚想回头叫沈砚,一只手从身侧伸出,将一串铜板递给商贩。
是齐钰。
看见他,我微微一怔。
齐钰温柔地揉了揉我的脑袋:多大的人了,出门总不爱带钱。
与前世相似的景象闪现在脑海。
我甩了甩头,退后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正准备把他买的糖葫芦还给他。
一个丫鬟打扮的侍女开始催促他回去。
齐钰眼神复杂地深深望了我一眼,妙仪,再等我一段时间。
说完,他带着侍女走了。
买好花灯的沈砚来到我身旁,轻声唤:妙仪
我正思索齐钰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没听见。
沈砚又唤了一遍:妙仪!
我回神,接过他手中的花灯,并夸了两句漂亮。
沈砚却看着齐钰离开的方向发呆。
你后悔了吗……和我在一起。
怎么可能!我赶紧解释:你别乱想,我刚才走神是被他恶心到了。
说着,我把手中的糖葫芦送给路边的小孩,让沈砚掏钱重新买了两个。
我其实挺好奇,齐钰上辈子被人背后说句吃软饭都会耿耿于怀,这辈子居然屈尊做面首。
成为公主的男人等于放弃仕途,前世年纪轻轻便位及中书令的他会甘心
但也仅仅是好奇,没有深究的欲望。
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我已经想通了,竟然重活一世,再拘泥于上辈子的爱恨太可悲了。
12
及笄这日,齐钰竟也来了。
他假借沈砚的名义约我到湖心亭中,递给我一个精致的长锦盒。
送你的及笄礼。
看木盒的形状就知道里面是簪子,上一世他也送过我簪子做定情信物,不过是路边摊上那种便宜货,连包装都没有。
谢谢,但我不能收。我礼貌拒绝。
我将锦盒轻轻推开。
齐钰又将其推回来。
一来一回,反复多次,一副我不收下他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
他再一次将锦盒推到我面前,收下吧,这是我亲手做的。
我看向他,一时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以前我若不张嘴要,他从来不会主动送我礼物。
齐钰期待地盯着我。
我没领情,既然是齐公子亲手做的,那我更不能收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齐钰开始不耐烦,沉下脸:妙仪,我没多少时间陪你胡闹!
我要你陪了吗我气笑了,是你先把我骗出来,硬要给我塞垃圾!你自己什么身份不清楚快回去吧,别等文瑾公主找不到人牵连将军府。
齐钰愣在原地,神情恍惚。
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及笄后的第十日,父亲领旨出征,打仗的日子比上一世提前许多。
我担忧却无能为力,只能给他们多准备些金疮药和护身符。
转眼间,将军府中的秋桂已经开过三遍。
我将给父亲和沈砚写好的回信交给管家,带着晚秋上马车,赶去别宫参加秋宴。
秋宴晚上才开始,我来得早,无聊地在花园中喂锦鲤。
忽然,一道熟悉的人影从我余光中划过,我猛地抬头。
怎么了晚秋询问道。
我好像看见了齐钰。
但三个月前,文瑾公主触怒龙颜被放逐至封地,齐钰也跟着去了。
奴婢去查查。
我摆摆手,算了,应该是我看错了。
晚宴上,皇后又一次问及我的婚事,我以父亲还在战场上为由糊弄过去。
别宫建在京都西边七十里外的暮山上,晚宴结束想回去不太可能,今晚只能暂住在别宫。
夜深,熟睡的我被浓烟呛醒,睁开眼,只见漫天大火张牙舞爪地吞噬着一切。
火舌拖卷着滚滚热浪向我席卷而来,灼得肌肤生疼。
晚秋软绵绵地躺在外间的小塌上,任我再如何拍打、呼喊,都没有动静。
我反而被浓烟呛得喉咙刺痛,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我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屋外逃,烧断的房梁猛地砸在面前,拦住我的去路。
生死边缘,我竟出现幻觉,看见沈砚不顾一切地冲进火海救我。
妙仪!妙仪
呼吸开始变得艰难,我腿脚发软,晕乎乎地朝地上跌去。
沈砚飞速冲过来接住我,将我打横抱起,快到门口时,又一根房梁掉落下来,擦过他的手臂。
他吃痛,额头瞬间沁出豆大的汗珠,抱住我的手却很稳。
逃出去后,沈砚用水一遍遍擦着我的脸。
我神志渐渐清明,扑在他怀中哭了出来。
你,你怎么在这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先带你离开!
我这才发觉别宫已经沦为一片火海,周围响起厮杀声、呼救声此起彼伏。
救驾!救驾!!
比起火灾,这更像一场宫变。
沈砚捡起一把剑,背起我正要往外冲。
齐钰忽然出现,领着一群带刀的士卒将我们团团围住。
他冲沈砚冷笑一声:你居然回来了。
看见我趴在沈砚背上,环住他脖颈依偎的样子。
齐钰拳头紧握,眼中情绪翻涌,复杂难明。
沈砚,放下妙仪,我留你一具全尸。
我环住沈砚脖颈的手紧了紧。
沈砚感觉到了,嘴角微微勾起,低声道:抓紧了。
他挥剑突围。
可围住我们的士卒像飞蛾一样前仆后继,杀不完,渐渐地,沈砚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一柄长枪朝他后背刺来时,我毫不犹豫抬手帮他挡。
住手!齐钰忽然喊停。
他望向我,墨瞳幽深暗炙,妙仪,沈砚擅离职守是死罪,不想你爹和将军府受牵连的话,你自己过来。
我张嘴,刚准备骂他。
一道高亢凌厉的号角响起,仿佛近在咫尺。
沈砚将我向上颠了颠,冷言:你真以为,你们通敌叛国、意图谋反,圣上一点不知情
齐钰如遭雷劈,脸色刷地雪白。
13
和我之前想的差不多,齐钰的确不甘心留在文瑾公主身边做男宠,反而借着上辈子的经历,未卜先知,撺掇文瑾公主谋反。
可惜圣上早有察觉,故意顺着他们的计划将秋宴设立在别宫,意图引蛇出洞将他们一网打尽。
逼宫失败,文瑾公主立刻丢下剑,跪求圣上放过她。
圣上念及父女之情,判决她杖四十,终身监禁。
所有的罪过被推到齐钰圣上,他被关押至地牢,于七日后午门腰斩。
行刑前一天,他执意求见我一面。
我去了。
待在地牢这几天,齐钰并不好过,日日受鞭刑。
他像个血人,须发凌乱地趴在地上。
妙仪。见到我,他挣扎着起身。
我侧过脸,别起来了,有什么话直接说。
齐钰固执地撑起起身,靠在墙边,想体面一点。
妙仪,我做着一切皆是为了你。
你有病吧你自己通敌叛国,和我有什么干系
齐钰低垂下头,苦笑:你也重生了,对吗
我没回答。
他抬头看向我,笑容愈发苦涩:我早该知道的,可惜这辈子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你以前那般爱我,将满腔情意都给了我,我却负了你,是我不对。
他低泣两声,又戛然而止。
但也不全是我的错!
十几年来,我寒窗苦读、日夜勤勉,就因为娶的妻子身份高贵,他们便说我是攀附权贵的寒门丧犬!
凭什么!!
我见他情绪激动,暗暗后退两步。
这一举动瞬间刺痛到他。
齐钰眼泪立刻落下来,我现在才知道这些都不重要了。
妙仪,其实最在乎的是你,怕你落泪,怕你受伤,但我明白得太迟……
太迟了!
妙仪,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
我忍不住打断:齐钰,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不论前世今生,他犯下的过错太多,再重来几次都没用。
齐钰呆呆地望向虚空,眼中尽是悔恨与决绝。
我见他没话说,转身离去。
14
从地牢出来,沈砚正站在马车旁等我。
阳光洒在他肩头,格外耀眼。
我几乎拽着他登上马车,刚一钻进车厢,就压着他亲。
许久,我松开他,窝他怀里喘气。
下个月初七是个黄道吉日,我们成亲吧。
沈砚轻轻顺着我的背,不用这么着急,边疆已经安定,我和伯父以后都会留在京都,成亲是人生大事要好好准备。
我已经准备三年了!
沈砚无奈地抿了抿唇,那听你的。
我喜不胜收,用手指卷着他散落在肩头的长发,问他: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沈砚:
比如像一封信,夹在你书架上的《三略》里面。
沈砚身形一僵,双颊慢慢变红,你看过了
没有,我不会乱动别人的东西。
但上辈子已经看过了。
本以为他是在我帮助过他后喜欢上我的,可细看装情笺的信封,是五年前浮若书舍推出的花神限定款。
原来在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偷偷喜欢我了。
我抬头,认真看着他:沈砚,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很久以前。他垂下眼睑。
多久
我刚回京都的时候。
我那个时候帮过你
没有。沈砚开口有些艰难:你嫌弄脏了你的裙子,抽了我一鞭。
我微微愣住,对不起。
没事。
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我看向他的眼神变得诡异,那你还喜欢我你是……受虐狂
不是!他急忙反驳,喜欢就是喜欢,和你是否帮过我、欺负过我没有关系。
我心软到化成一滩水,捧住他的脸,在他嘴角亲了亲。
怪我,如果那个时候我就把带回将军府便好了。
沈砚却轻声说:有什么值得怪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与齐钰拥有时加珍惜,失去后方知悔恨的模样完全不同。
知足者,向阳而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