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老婆和她的情夫推下鱼塘时,还以为死定了。
>再睁眼,我浑身淤泥从水中站起,手中紧攥着一块温润古老的玉佩。
>村里人都说,我死后变成了比鬼还可怕的东西。
>老婆和她那有钱的情夫跪在我面前,哭求我别找他们索命。
>我擦去脸上淤泥,轻笑:怕什么我只是回来讨债的。
>直到玉佩显灵,召来神秘大佬恭敬叫我少主。
>我才知道,我们村,原来守着个惊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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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感像是冰冷的水草,死死缠住我的喉咙,拽着我往幽暗的水底沉。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岸上两张扭曲的脸。
我老婆林秀娟,和她那个开着路虎、人模狗样的情夫,我的好兄弟赵坤。两张脸上没有惊恐,没有慌乱,只有一种混合着狠毒和急切的狰狞。林秀娟甚至还往前探了探身子,似乎想确认我是不是真的沉下去了。
冰冷的塘水灌满我的口鼻,肺叶炸开似的疼。意识被黑暗吞噬前,我只剩下一个念头——曹尼玛的,为那三十万征地款!这对狗男女!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瞬,也许万年。
一股奇异的暖流,猛地从心口炸开,硬生生把我从无边的冰冷死寂里拽了回来!
咳!咳咳咳!
我猛地坐起身,咳出大股大股腥臭的塘水和淤泥。空气里弥漫着鱼腥和水草的腐烂气味。
我还没死
月光惨白,勉强照亮周围。我还在鱼塘边,半个身子陷在烂泥里。浑身湿透,冷得刺骨,可心口那块却暖得反常。
我下意识低头,扒开糊满污泥的衣领。
脖子上,那块小时候算命瞎子硬塞给我娘、说能辟邪的破烂玉佩,正紧紧贴着我皮肤,那暖意就是它发出的。原本灰扑扑、磕碜得像块石头疙瘩的玩意儿,此刻在月光下,竟然透出一种温润柔和的微光,表面那些模糊不清的纹路也似乎活了过来,隐隐流动。
更诡异的是,我手里死死攥着个东西。
冰凉的,半个巴掌大,边缘硌手。
我抬起手,借着月光看去。那是一块真正的古玉,通体漆黑,却在中心沁着一抹血一样的红,雕刻着繁复古老的鸟兽纹路,我从来没见过。它散发着比胸口玉佩更古老、更幽深的气息。
我什么时候抓住这玩意儿的在水底乱抓的时候
啊——鬼啊!!
一声凄厉恐惧的尖叫划破夜的寂静,吓得我手一抖,那块黑玉差点掉泥里。
我循声抬头。
鱼塘对面,王老五连滚带爬地从他那破窝棚里钻出来,手里的旧手电筒光乱晃,惨白的光柱啪一下打在我脸上。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眼珠子瞪得几乎脱眶,指着我,浑身筛糠似的抖。
东…东子!你不是…你不是被……他话都说不利索了,猛地调转手电,光柱扫向岸边——那里还散落着我挣扎时蹬掉的半只破胶鞋。
手电光又猛地打回我脸上。
我满脸满身都是乌黑的淤泥,湿漉漉的头发耷拉着,往下滴着黑水,坐在齐腰深的烂泥里,手里还攥着块古怪的石头(在他眼里看来),胸口还在发光……
这造型,确实不像个活人。
王老五彻底崩溃了,噗通一声瘫软在地,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声音带着哭腔:冤有头债有主啊东子!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看见!是你家秀娟和赵老板……你、你找他们去!别找我!别找我啊!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嚎,一边屁滚尿流地往回爬,钻进窝棚,砰地一声死死关上门,连手电都摔灭了。
世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塘边芦苇的沙沙声,还有我粗重的喘息。
我慢慢从泥水里站起来,冰冷的淤泥从身上簌簌落下。
王老五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我记忆的锁。
是啊,是林秀娟。
是赵坤。
那三十万。村里征地,我家这口破鱼塘和旁边的荒地,居然补偿了三十万。今天下午,存折刚送到我手里。晚上,赵坤就开着路虎来了,说庆祝,拎着好酒好菜。林秀娟笑得格外甜,给我倒了一杯又一杯……
然后,我就失足滑进了鱼塘。
他们就在岸上看着,看着我在水里扑腾,下沉。
直到我死。
一股比塘水更刺骨的寒意,从我脚底板猛地窜起,直冲天灵盖!紧接着,这股寒意被心口玉佩涌出的那股暖流轰然冲散,转化成一种近乎沸腾的暴怒!
狗男女!你们好得很!为了钱,真下得去手!
我死死攥紧了手里那块冰冷的黑玉,玉石边缘硌得我掌心生疼,但这疼痛却让我无比清醒。
我拖着灌了铅似的腿,一步一步,从恶臭的淤泥里走出来,踏上坚实的土地。每走一步,身上的淤泥就掉落一些,心里的火就烧得更旺一分。
老子没死成。
老子从阎王爷那儿爬回来了。
这账,咱们慢慢算!
村子离鱼塘不远。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浑身滴着黑水,像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泥鬼。
夜深了,村里没什么人晃荡。只有几条土狗,远远地闻到我身上的味,刚开始还龇牙咧嘴地想叫,可等我真的走近,它们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瞬间夹紧了尾巴,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咽,缩回窝里瑟瑟发抖,一声不敢吭。
村道安静得吓人。
偶尔有晚归的村民,打着手电筒迎面走来。光柱落在我身上,对方无一不是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要么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要么扭头就跑,活像见了索命的无常。
东…东子……有人颤声叫了一句。
我没理会,继续往前走,目光直直盯着村尾那栋亮着灯的二层小楼。那是我家,用我爹妈拿命换来的赔偿金盖的,现在,里面住着想让我死的女人和她的奸夫。
我回来的消息,像一颗冷水滴进滚油锅,在我沉默的行走中,以可怕的速度炸响了整个村子。
身后远处,开始传来压抑的惊呼、恐惧的议论和砰砰的关门声。
活了……又活了!
不是活了!是……是那东西回来了!王老五说亲眼看见了,满脸是泥,眼里冒绿光!从塘底爬出来的!
嘶……找替身还是索命
肯定是索命啊!冤死的!听说下午刚拿到征地款,晚上就掉塘里了,哪那么巧!
快回家!关门关窗!今晚谁叫都别开门!
流言在死亡的恐惧中飞速发酵。
当我终于走到我家那扇熟悉的铁门前时,半个村子似乎都陷入了死寂,无数双眼睛躲在窗帘后、门缝里,惊恐地窥视着这里。
铁门没锁。
我轻轻一推,吱呀——一声,在死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院子里,灯光惨白。
林秀娟和赵坤果然在。桌上还摆着没收拾完的酒菜,杯盘狼藉。那瓶把我放倒的好酒,还剩半瓶。
两人听到门响,同时转过头。
他们的脸色,比月光还白。
赵坤手里的香烟掉在了地上,火星溅开。他脖子上那小指粗的金链子晃眼得很,此刻却衬得他那张胖脸毫无人色。
林秀娟更不堪,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嘴唇哆嗦得像是发了鸡瘟,眼睛圆瞪着,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两个黑点。
啊……啊……她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身体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
我站在门口,没立刻进去。只是慢吞吞地抬起手,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淤泥。动作很慢,每一下,都像是刮在他们心脏上。
泥水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淌,留下几道肮脏的痕迹。
我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估计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风箱:
怎么才半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鬼啊!!!
林秀娟终于爆发出能刺破耳膜的尖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却腿软得直接瘫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往后爬,撞翻了椅子也浑然不觉。
赵坤到底是见过点世面的,虽然也吓得够呛,两腿直抖,但还是强撑着,声音发颤:东…东子……兄弟……你,你是人…是鬼
我往前踏了一步,踩进院子里冰冷的灯光下。
满身的淤泥腥臭,和水草的腐烂气息,瞬间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你猜我盯着他,心口那玉佩暖流涌动,让我冰冷的身体多了份诡异的力气,声音也稳了些,看看我有没有影子摸摸我身上烫不烫
赵坤被我一句话噎得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下意识地真的去看我的脚底下——灯光惨白,影子拖得老长。
可这并不能减轻他们丝毫恐惧。从那种地方爬出来,怎么可能还是人!
东子!东子哥!不关我的事啊!赵坤彻底崩了,那股子老板的架势荡然无存,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膝盖砸在地上咚的一声响,带着哭腔嚎叫:是秀娟!是她说你挡了我们的路!是她出的主意!钱…钱我们不要了!都给你!烧给你!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林秀娟一听,也疯了似的磕头,额头撞在水泥地上砰砰响:当家的!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贱货!是赵坤!是赵坤逼我的!他说我要不干就弄死我……呜呜……你饶了我吧,我给你念经,给你烧纸,烧金山银山……
两个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丑态百出。
之前那点因为暴怒而升起的狠劲,看着他们这副模样,突然就泄了一些,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厌恶和恶心。
就是为了这么两个货色我差点把命丢了
我擦脸的动作停住,看着手上黑黄的淤泥,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我放下手,目光扫过他们,声音不大,却让他们的哭求瞬间卡在喉咙里。
怕什么我轻笑一声,那笑声干巴巴的,落在他们耳里却比鬼哭还吓人,索命那太便宜你们了。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骤然僵住的表情,一字一句道:
我只是回来讨债的。
把我爹妈留下的老屋地契拿出来。还有,那三十万的存折。现在。
我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
赵坤和林秀娟都愣住了,似乎没想到鬼也会要这些东西。林秀娟最先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进屋里,片刻后,手里攥着一个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抖抖索索地跑出来,远远地扔到我脚前,像是怕沾上我身上的死气。
地契和存折都在里面,甚至还有几张散落的现金。
赵坤也反应过来,慌忙把手腕上的金表、脖子上的金链子、手指上的大金戒指全都撸了下来,钱包也掏空,一起推到我面前:东子哥…兄弟…都…都给你!求求你,走吧…走吧…
我看都没看那些金银,只弯腰捡起了那个塑料袋,抖掉上面的灰,揣进怀里,贴肉放着。和那块滚烫的玉佩、冰冷的黑玉放在了一起。
然后,我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没回头。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
我现在啊,就住在村东头那间老屋里。有什么‘表示’,随时送来。
村东头那间老屋,是村里有名的凶宅,死过好几任外乡人,荒废十几年了,大白天都没人敢靠近。
说完,我拉开门,走进了浓浓的夜色里。
身后院子里,死寂了片刻,随后爆发出更加绝望压抑的呜咽声。
我没回鱼塘边的窝棚,直接去了村东头的凶宅。这里确实破败,蛛网密布,灰尘积了厚厚一层,散发着一股霉味。但我现在这状态,活人怕我,估计鬼也得绕着我走。
心口的玉佩一直散发着持续的暖意,滋养着我虚弱不堪的身体,连被水泡过的肺腑都没那么难受了。
我靠在冰冷的土炕上,拿出那块从水底捞上来的黑玉,借着破窗透进来的月光仔细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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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玉触手冰凉,那血沁红得妖异,鸟兽纹路古老得让人心慌。它和我的玉佩,似乎有着某种隐隐的联系。当我同时握着它们时,那种暖与冷的交织感更加明显,甚至有一股微弱的气流,在我体内缓缓流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村这破鱼塘底下,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还有王老五吓疯前喊的那句我们村……我们村……我们村怎么了
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子里盘旋。
接下来的几天,村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我死而复生变鬼索债的传言已经彻底传开,版本越来越惊悚。有人说我七窍流血夜夜在村里飘荡,有人说我能操控鱼塘里的水鬼,还有人说见过我跟山里的老鬼喝酒。
我白天从不出门,只在夜里出来,在村里悄无声息地走一圈。
所到之处,家家闭户,鸦雀无声。
连狗都不叫了。
林秀娟和赵坤吓破了胆,第二天就哆哆嗦嗦地送来了崭新的被褥、米面粮油、甚至还有一小沓钱,摆放在老屋门口,磕了头才敢跑。
之后几天,陆陆续续又有其他村民夜里偷偷送来东西,馒头、鸡蛋、甚至还有酒肉,都摆放在门口,像是上供。他们怕我,怕得厉害,只能用这种方式祈求我不要迁怒他们。
我知道,这里面很多人,当初可能都或多或少知道点林秀娟和赵坤的勾当,甚至可能还帮着打过掩护。现在,恐惧啃噬着他们。
我照单全收。活着已经够难了,没必要跟吃的用的过不去。
直到第五天夜里。
我刚清点完供品,准备回屋继续研究那两块玉,远处突然射来两道刺眼的车灯光芒,引擎的轰鸣声粗暴地撕破了村夜的寂静。
不是赵坤那辆路虎的声儿。
几辆明显是改装过的越野车,带着一股蛮横的气势,直接停在了村口的打谷场上。车门砰砰打开,跳下来七八个彪形大汉,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动作矫健,眼神锐利,浑身带着一股煞气,完全不像是普通人,更不像赵坤那种暴发户带来的混混。
村民们的门窗关得更紧了,连灯光都熄了不少。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寸头,面部线条硬朗,眼神像鹰一样。他一下车,目光就如实质般扫过整个村子,最后,竟然精准地落在了我所在的老屋方向。
他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疑惑,又有些不确定。
然后,他打了个手势,留下两人看守车辆,带着其余四人,迈步朝着村子走来。脚步沉稳,落地无声,明显是练家子。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村支书家。
我躲在老屋的阴影里,屏住呼吸,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胸口的玉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发热。而我攥在手里的那块黑玉,却骤然变得冰冷刺骨,中心那抹血沁,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这群人,什么来头
他们绝不是来找村支书唠家常的!
我弓着身子,像一只夜行的猫,借着房屋和树木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靠近村支书家那栋村里最好的三层小楼。
楼里亮着灯。
寸头男直接敲门。
村支书披着衣服出来开门,一看门外这阵仗,吓了一大跳:你…你们找谁
寸头男直接亮出一个证件,封面有个模糊的徽章印记,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奉命办事,问几句话。你们村,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有没有什么……‘老东西’现世
村支书一脸茫然:异常没…没有啊……老东西啥老东西我们这穷村子……
寸头男的目光锐利如刀,盯着村支书的表情,似乎在判断他是否说谎。他身后一个手下,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罗盘状仪器,上面的指针正在微微颤动。
能量波动就是在这附近消失的。那手下低声道。
寸头男眼神一厉,猛地转头,目光再次扫向黑暗中的村落,这一次,更加仔细,也更加危险。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能量波动老东西他们是为我手里这块黑玉来的!
就在这时,另一个手下从旁边快步走来,低声汇报:头儿,查过了。村里这几天最大的异常,是五天前,一个叫张东的村民失足落水……
说重点。寸头男打断他。
重点是,手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诡异,村里人都说……他不是失足,是被他老婆和奸夫推下去的。而且……而且他当天晚上,就从鱼塘里……爬出来了。现在住在村东头那间凶宅里,村里人都在传,他…已经不是人了。
一瞬间,所有黑衣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了村东头,我藏身的方向!
那寸头男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不再是疑惑,而是一种发现了猎物的兴奋和凝重!
不是人了他重复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有点意思。
他猛地一挥手:走!去会会这个‘不是人’的!
一行人再不理会吓傻了的村支书,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老屋走来!脚步踏在土路上,发出沉闷而压迫的声响,在死寂的夜里如同战鼓,敲在我的心上!
我被发现了!
来者不善!这些人绝对是为了黑玉而来!落到他们手里,我必死无疑!
我浑身冰冷,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黑玉和胸口的玉佩,连连后退,脑子里疯狂转动着想找地方躲藏,或者拼命!
可是老屋就这么大,能躲到哪里去跟他们拼看对方那架势,我恐怕一个照面就得被拿下!
转眼间,那寸头男已经带着人逼近老屋院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我手中的黑玉和胸口的玉佩,仿佛感应到了极致的危险,同时剧烈地震颤、发烫!两股气流一冷一热,猛地从它们内部爆发出来,瞬间冲入我的体内,沿着某种玄奥的路径疯狂运转!
呃!我闷哼一声,感觉身体像是要炸开!
与此同时!
吱嘎——!!
一声尖锐到几乎能刺破耳膜的刹车声,猛地从村口传来!
那是一辆纯黑色的轿车,款式古老而尊贵,在惨白的月光下,车身线条流畅得像一头蛰伏的猛兽。它停得极其突兀,仿佛凭空出现。
车门打开。
一个穿着深色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年纪约莫五十上下,气质威严如渊的男人,迈步下车。
他的动作看似不快,但一步踏出,却仿佛缩地成寸,瞬间就越过了打谷场,出现在了老屋院外,恰好挡在了那群黑衣人和我之间!
那群气势汹汹的黑衣人,包括那个寸头男,在这个中山装男人出现的瞬间,脸色齐刷刷地变了!
那是一种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中山装男人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了被堵在屋里、浑身被两股气流冲击得动弹不得、满脸惊骇的我身上。
然后,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注视下。
这个气场强大、深不可测的男人,对着我,这个浑身还沾着泥点、狼狈不堪的乡下鬼,缓缓地、极其郑重地——
弯下了腰!
鞠了一躬!
声音沉稳、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激动难抑的颤抖,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夜空中:
属下秦岳,奉老家主之命,寻觅多年。
今日终于感应到‘龙墟血玉’现世。
少主——
您受苦了!
那一声少主,像一道惊雷,劈得我外焦里嫩,脑子里嗡嗡作响。
少主
叫我
我张东一个刚被老婆和奸夫推进鱼塘淹死,从淤泥里爬出来,被全村当成鬼,躲在凶宅里啃冷馒头的……少主
我僵在原地,手里那块黑玉——龙墟血玉——和胸口的玉佩还在微微发烫,两股气流在我体内横冲直撞,让我浑身肌肉绷紧,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叫秦岳的男人。
他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纹丝不动,姿态谦恭到了极点。可他身上那股子渊渟岳峙的气势,却压得整个院子,乃至院子外那帮黑衣大汉,都鸦雀无声。
那群黑衣人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为首的寸头男,之前的凶狠和兴奋荡然无存,只剩下惨白和惊惧。他死死盯着秦岳的背影,又难以置信地瞟向我,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全是冷汗,愣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空气凝固了足足有十几秒。
秦岳终于缓缓直起身,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我,里面情绪复杂无比——有关切,有激动,有愧疚,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他目光扫过我满身的狼狈,手里的冷馒头,以及这破败不堪的老屋,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属下失职,让少主流落在外,受尽苦楚。他声音沉痛,又带着斩钉截铁的承诺,今日起,无人可再伤您分毫。
他说完,这才缓缓转过身,面向那群黑衣人。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那股子刚才只针对我的恭敬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千里的极致威严和压迫感!
整个院子里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寸头男和他手下那帮人,齐刷刷地绷直了身体,冷汗流得更多了。
你们,秦岳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器刮过每个人的神经,‘公司’第七外勤行动队,队长,代号山鹰。我没记错吧
寸头男——山鹰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正,声音发干发颤:秦…秦理事!您…您怎么亲自……
我问你,秦岳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谁给你们的权限,追踪‘龙墟信物’的能量波动谁给你们的胆子,惊扰我家族少主
龙墟信物四个字像是有千钧重,砸得山鹰腿肚子都在抖。他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秦理事…误会!这绝对是误会!我们…我们接到匿名线报,说这个区域有异常高能反应,疑似…疑似禁忌物出土,危及公共安全…我们只是按规程前来排查…并不知道是…是贵家族的……
他话没说完,声音就在秦岳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注视下,越来越小,最后彻底熄火。这套说辞,连他自己都不信。
匿名线报排查秦岳轻轻重复了一句,忽然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却让山鹰如坠冰窟。
看来‘公司’这几年规矩松了不少,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了。秦岳语气依旧平淡,回去告诉你们部长,这件事,我会亲自找他聊聊。现在,带着你的人,滚出这个村子。惊扰少主之事,稍后自会有人去你们总部问责。
是!是!秦理事!我们立刻滚!立刻滚!山鹰如蒙大赦,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连滚带爬地招呼手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向村口的越野车,发动机咆哮着,车子以最快速度狼狈地逃离,卷起一溜烟尘,仿佛慢一秒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眨眼间,那群煞气腾腾的黑衣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打谷场那边,几扇偷偷打开的窗户又悄无声息地关上了。村子重新陷入死寂,但这一次的死寂里,充满了更深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猜测。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秦岳。
他转回身,脸上的冰寒瞬间融化,又恢复了那种恭敬和激动交织的神情,快步走到我面前。
直到这时,我体内那两股乱窜的气流才稍稍平息了一些,让我勉强能活动手脚,但喉咙还是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手里的黑玉和玉佩温度也降了下去,恢复成微温的状态。
少主,您……秦岳看着我,似乎想扶我,又有些顾忌,怕唐突了我。
我猛地喘了几口粗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你…你到底是谁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叫谁少主
信息量太大,我的脑子根本处理不过来。
秦岳眼神一黯,带着无比的愧疚:少主,此事说来话长。您并非这张家村的普通村民。您的真实身份,是‘守陵人’一脉,当代家主唯一的嫡系血脉。
守陵人我更加茫然了。这名字听着就古老又诡异。
是。秦岳点头,神色肃穆,我们一族,世代守护一处名为‘龙墟’的禁忌之地。而您手中这块,便是开启龙墟核心的钥匙,‘龙墟血玉’。唯有身负最纯正嫡系血脉者,才能在其护佑下,于生死关头激发其力,重获生机。
我低头看着手里这块黑红交织的古玉,心脏狂跳。是它…是它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那我的父母……
老家主和主母……秦岳眼中闪过深深的悲恸,十九年前,因家族叛徒勾结外敌,意图夺取血玉,爆发了一场惨祸。混乱中,年幼的您被忠心老仆拼死带出,流落至此。我等追寻多年,一直杳无音信,直到近日,血玉感应到您生命危急,自主激发,才终于锁定了您的位置。
我爹妈……不是普通车祸死的
我是……什么守陵人家的少主
十九年的普通农村生活,像个巨大的笑话,在我眼前轰然崩塌。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疯狂涌现——爹妈留下的那些看不懂的古书,小时候总做的那个关于巨大地下宫殿的怪梦,还有算命瞎子硬塞给我娘玉佩时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护住灵根……
原来,都不是偶然。
刚才那些人……
‘公司’的人,一个处理国内外特殊事件和禁忌物的官方组织,内部派系复杂。显然,有人不想您活着回去,或者,也想插手龙墟。秦岳语气转冷,泄露您行踪,引他们前来灭口的,恐怕与当年的叛徒脱不了干系。
我倒吸一口凉气。灭口赵坤和林秀娟,难道不只是图财害命背后还有更深的黑手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巨大的震惊和混乱之后,一股冰冷的怒火,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缓缓从心底升起。
我不是倒霉蛋张东了。
我的仇,也不止是那对狗男女那么简单。
我看着秦岳,他依旧恭敬地站在那里,等待我的指示。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把我当成了少主,一种血脉深处的联系似乎在隐隐作痛。
我慢慢攥紧了手里的龙墟血玉,那冰冷的触感让我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
秦岳。我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不同的东西。
属下在。
你说,无人可再伤我分毫
是!属下以性命担保!
我抬起头,目光穿过破败的院门,望向村尾那栋亮着灯的二层小楼,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那好。
先带我去收点利息。
那对狗男女欠我的债,该连本带利,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