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渝在大学宿舍见到了自己暗恋三年的男神。
他自卑,敏感,想把自己的心意藏到最深处。
可男神似乎格外和他亲近。
小鱼,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喊名字太生疏,喊哥哥吧。
1［再见］
九月的风裹着热气撞在脸上,南渝攥着行李箱的手汗湿了拉杆,指节因为用力泛出淡白。
他站在
302
宿舍门口,喉结上下滚了滚。
这是他昨晚在录取通知书附带的宿舍分配表上,反复确认了十几遍的数字。
可真站到这儿,反而慌得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推开门的瞬间,清冽的雪松气息先扑过来,不是超市里廉价香薰的甜腻,是带着点冷意的干净味道。
像高中那年冬天,他在操场角落捡到的、沾了雪的容时的围巾。
南渝的呼吸猛地顿住,视线直直扎向靠窗的书桌。
男生坐在椅子上,白短袖的袖口随意卷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腕骨。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的绒边。
听见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来时,南渝感觉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连气都喘不匀——是容时。
这个名字,在他锁了三年的深蓝色日记本里,被少年人带着点青涩的字迹反复描摹,纸页边缘都被磨得发毛。高二那年夏天,篮球场上的容时穿着湿透的球衣,一跃而起扣篮。
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也把南渝的目光牢牢钉在他身上。
高考结束那晚,他对着志愿表,把
A
大金融系的介绍栏摸得发皱,心里祈祷着哪怕只跟容时在一个学校,能偶尔看见他也好。
南渝呆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已经走过来的人。
他从没想过,会离容时这么近。
近到能看清他眼底那抹淡淡的笑意。近到能听见他开口时,声音里清冷却不刺耳的质感。
新室友容时站起身走过来,自然地伸手帮他提了提下滑的行李箱拉杆指尖不经意蹭过南渝的手腕,带着点微凉的温度。
我叫容时,金融系的。
我、我叫南渝,中文系的。南渝的声音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你好像看起来很紧张,容时眼睛带着笑意看着脸蛋红红的新舍友。
没,没有,南渝有些结巴。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
白白嫩嫩的,指尖很粉,指甲修的干净圆润。
南渝不敢直视容时的眼睛,只能盯着对方胸前那颗白色的纽扣,耳廓早就烧得发烫,以后……麻烦你了。
容时盯着他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回过神来。
没事。容时笑了笑,轻握他的手。
南渝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被捏了一下,但他又觉得不真实。
因为容时的手很快就松开了。
那张床没人,你可以用。
容时指了指另一张床,目光扫过南渝好看的手指,又问,需要帮忙铺床吗
不用不用！南渝连忙摇头,头摇得像拨浪鼓,生怕再跟容时多待一秒,脸上的热意就要藏不住。
他低头开始整理行李,手指却不听使唤,叠
T
恤时把领口折歪了三次,叠裤子时又差点把裤脚塞进腰里。
南渝满脑子都是刚才容时指尖蹭过手腕的触感,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指尖落在键盘上的清脆声响。
窗外夏末的蝉鸣,不知疲倦地嘶鸣着。
南渝收拾完,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容时的背影发呆。
看容时微微蹙着眉盯着屏幕,偶尔抬手揉一揉眉心,再伸手拿起桌角的矿泉水。
拧开瓶盖时,喉结滚动的弧度流畅又好看。
每一个动作,都因为此刻真实的距离,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让人心跳加速。
容时似有所感,回过头去看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此刻碰撞在一起。
南渝愣了愣,慌乱中低头继续整理平整的没一丝褶皱的床铺。
容时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笑了笑。
新舍友的耳朵好红。
2［回忆］
高中时的南渝,是班里最不起眼的存在。
成绩中游,性格内向,说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总是缩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像株努力把自己藏起来的含羞草。
别人不经意的一个触碰、一声询问,都能让他紧张得攥紧衣角,半天说不出话。
但又因为过于漂亮精致的脸,南渝经常被别人说是娘炮。
因为不爱说话,被别人骂装高冷。
一句话或许南渝不会在意。
可成百成千句话。
再坚强的心也会裂开一条缝。
而容时,是全校都知道的天之骄子。成绩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篮球打得好,三分线外投篮几乎百发百中,长得又帅,走在校园里,身边永远围着一群人。
每次课间操,南渝都会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领操台上的容时身上。
他抬头挺胸的样子,喊口号时清亮的声音,连抬手摆臂的姿势,都让南渝心跳不已。
他不敢跟容时说话,只能偷偷把喜欢藏在日记本里。
高三上学期的一个雨天,南渝忘带伞,只能在教学楼门口等雨停。
眼看上课铃要响,他咬咬牙想冒雨跑回教室,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同学,你没带伞吗介意和我一起走吗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南渝回头,看见容时举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身后。
伞面倾向他这边,自己的肩膀露在雨里。
南渝紧张得差点说不出话,只会愣愣地点头,跟着容时走进雨里。
伞下的空间很小,他能闻到容时身上淡淡的雪松味,能感觉到对方偶尔碰到他胳膊的温度。
那一路的距离,他却觉得像走了一辈子那么长。
到教室门口时,容时把伞递给了他：你下午还要走路回家,我同桌带了两把,你用这个。
南渝攥着伞柄,看着容时跑进雨里的背影,心里又暖又慌。
以至于没疑惑为什么容时会知道他是走路回家的。
那把伞,他用了一周,每次下雨都小心翼翼地带着。
还伞的时候,却只敢趁容时不在座位,把伞偷偷放在他桌角,附上一张写着谢谢的便利贴。
他本以为高考会是他们之间的终点,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
3［接触］
南渝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
他坐在床上,刚想跟容时说点什么,却发现对方还在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手上还握着那瓶矿泉水。
应该在看什么资料吧。
南渝心里想,刚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一早就起来收拾东西,再加上刚才精神高度紧张,南渝实在累得不行。
他本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刚沾上床眼皮就开始打架。
没一会儿便睡熟了,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
容时透过屏幕看到身后睡着了的南渝,起身走到南渝床前蹲下。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床上的人儿,眼睛里的光似乎格外兴奋。
南渝侧躺在床上,脸颊贴着手臂,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两把小扇子。
原本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的嘴唇,此刻放松下来。
嘴唇粉粉嫩嫩的,嘴角还带着一点浅浅的弧度。
容时蜷起手指慢慢的抚上他的脸,嘴角不自觉地跟着上扬。
鼻尖环绕着南渝身上淡淡的香气,容时忍不住靠的更近一些。
南渝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傍晚才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面前一团黑影吓了他一跳。
睡醒了
那人开口说话。
依旧是熟悉的声音。
南渝瞬间清醒了。
他慢慢坐起来,看见自己身上盖着容时的外套,鼻尖还萦绕着熟悉的雪松味。
意识到南渝一直盯着他的外套看,容时轻声解释：怕你着凉,想给你盖个被子,但又觉得随便动你的东西不好,我就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你身上了。
没事的,可以动。
南渝声音很小,容时没太听清楚,于是倾身去问他：什么
南渝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我,我说,我的东西你可以随便动。
什么都可以吗
容时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
南渝瞬间红透了脸。
嗯。
容时笑了,起身揉了揉南渝的脑袋。
我们小鱼真大方。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小鱼。
南渝抬头,容时迎着光看着他。
可以的,很好听。
那小鱼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喜,喜欢的。
容时听到了满意的答案。
愉悦的笑了一声。
我们小鱼真乖。
饿不饿容时看着他,楼下食堂应该还开着,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今天太累了,明天我们再出去吃。
好。南渝立刻点头,生怕自己晚一秒,容时就会改变主意。
南渝拿起身上的外套,不经意的摩擦了几下。
他叠好递还给容时,手指碰到外套时,还能感觉到残留的温度,谢谢你的衣服。
容时没接,皱着眉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小鱼要这么生疏吗,我的名字都喊不出口。
南渝着急了,连忙摆头。
没有的。
容时欣赏着他着急的小表情,然后凑近。
这样吧,我比你大,喊名字太生疏,你就喊我哥吧。
小鱼喊一声听听。
南渝咬了咬唇。
哥,哥哥。
容时忽然直起身。
外套不用急着还,你要是冷可以先穿着。容时起身拿起一旁的保温杯,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南渝,刚醒喝点水,别着凉。
南渝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他小声说了句谢谢,低头喝水时,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你先收拾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
不等南渝说话,容时就拿起毛巾快步走进了洗手间。
片刻后,花洒声音响起。
南渝有些不解,为什么不等吃完饭再回来洗澡。
但他也没细想,因为怀里的外套很香。
他感觉有些晕乎乎的。
两人一起下楼,食堂里人不算多。
想吃什么,容时低头问南渝。
随便都可以的,南渝抬头回答他。
就在这时,两个学生说笑着跑过来,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南渝。
南渝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往下倒。
小心！
容时伸手接住了他,南渝整个人被抱进怀里。
好闻的味道像一个个小泡泡钻进南渝的身体里。
南渝偷偷深吸了一口气。
两个人没说道歉就这么继续说笑着走远了。
容时把南渝从怀里捞出来。
南渝的整个脸颊都红红的,从容时的视角可以看到南渝脸上细细的绒毛。
像一只毛茸茸的兔子。
有哪里不舒服吗
容时的声音响起,南渝回过神来。
没有的,我们吃饭吧。
好,不舒服要和我说,容时不太放心继续嘱咐他。
嗯嗯,我知道的,谢谢哥。
容时带他找到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拉着他坐到位置上。
小鱼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打饭。
南渝乖巧点头。
容时就拿着餐盘,熟练地打了一份红烧狮子头、一份清炒生菜,还有一碗番茄蛋汤。
都是南渝高中时爱吃的菜。
没一会儿又回到位置上。
南渝有些怔愣地看着餐盘里的菜。
容时轻声问他：怎么了是不爱吃这些菜吗
南渝摇摇头,小声的说：没有,这些都是我爱吃的菜,很喜欢。
容时顿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是吗那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
他夹起一个狮子头,递到南渝碗里,尝尝,这家食堂的狮子头做得还不错。
南渝的脸瞬间红了。
他低下头,小口吃着狮子头,肉香在嘴里散开,心里却比吃了蜂蜜还要甜。
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南渝走在容时身边。
他能感觉到对方偶尔放慢脚步,等着他跟上。
路过操场时,容时指着篮球场说：以后有空,可以一起过来打球。
我、我不太会。南渝小声说。
他没打过篮球,连规则都不太懂。
没关系,我教你。容时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意,很简单的。
南渝看着容时的眼睛,里面映着路灯的光,亮晶晶的。
他忍不住点了点头：好的呀。
回到宿舍,容时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的蓝色礼盒,递给南渝：给小鱼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南渝接过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
是一个白色的兔子。
南渝的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拿起它。
兔子的毛很软,抱在怀里很舒服。
他抬头看着容时,眼里满是惊喜：真的是给我的吗
容时笑着点了点头,那当然。
南渝爱不释手的抱着它。
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容时笑了笑,转身去洗漱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容时刚拿起自己的书包就看到多了一个小玩偶。
Q
版的他。
形象很好,特别逼真。
容时放在手里仔细欣赏,却看到上面有一处歪歪扭扭的针脚。
容时瞬间明白了。
这是南渝亲手为他做的。
5［靠近］
接下来的日子,容时和南渝很亲近。
容时算好南渝大概起床的时间,提前十分钟起床。
然后洗漱、整理好自己,再去叫醒南渝,等他一起去食堂吃早餐。
有时候南渝没课,容时会把早餐买回来,放在他桌角,附带一张写着趁热吃的便签。
容时刚走,南渝便会立刻醒过来,然后小口小口的吃着早餐。
去图书馆的时候,南渝总会找各种借口跟着容时。
我也要去看书,正好一起。
容时看着南渝乱瞟的小眼神,从不拆穿他,只会说一句,好啊,正好,我也想和小鱼一起。
然后再静静欣赏南渝羞红的耳尖。
容时打篮球的时候,南渝会坐在篮球场边的观众席上,拿着一瓶矿泉水,等着容时打完。
有时候容时打得满头大汗,很自然的就会走到南渝面前。
南渝看着他喝水时喉结滚动的样子,脸会不自觉地红起来。
有一次南渝在观众席看容时打球,正好到容时中场休息。
这时一个女生向两人走过来。
估计是来找容时的。
南渝心里想,他高中看到过很多次有人问容时要联系方式。
南渝自觉向后退了退。
可谁知女生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你好,同学可以和你交一个朋友吗
南渝有些不可置信。
毕竟之前自己遇到的大部分都是恶意。
我吗
南渝指了指自己。
女生猛地点了点头,嗯嗯,可以吗,可以吗只是交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你为什么会想和我交朋友
南渝不太理解。
他明明这么普通。
因为你很可爱啊,我从来没看到这么好看的男孩子,更何况是充满善意的男孩子。
感受到南渝的不解,女生和他解释：前天有只小猫困在小公园的树上,是你救下来的。
我正巧在旁边喂猫哦,正要过去就看到你已经把小猫救下来了。
南渝想了想,好像确实有那一回事儿。
所以,可以和我交个朋友吗
女生再次询问。
容时看南渝表情有些松动,笑了一声。
多交些朋友总是好的。
南渝听到容时这样说。
于是,拿出和女生加了好友。
放心啦,我有女朋友哦,不用担心哈。
女生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人,一个留着狼尾的女生。
我先走啦,拜拜。
说完女生便小跑回去。
南渝看着两人走远,然后回头看向容时。
怎么了
容时揉了揉他的脑袋。
南渝摇摇头。
我们小鱼这么好,就应该有很多很多朋友。
你说对不对,小鱼
南渝又看向容时,两人眼神交错。
南渝莫名觉得心安。
没错,他很好,以后会交到更多更多的朋友。
6［转折］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好到让南渝总有些错觉。
但,错觉终归是错觉。
那天晚上,南渝因为社团活动,回来得很晚。
刚走到宿舍楼门口,就看见容时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伞,身形挺拔,似乎在等什么人。
他正要走过去打招呼,却看见一个女生笑着跑过来,站在容时面前,说了些什么。
容时点点头,脸上带着微笑,然后把手里的伞递给了那个女生,看着她撑着伞蹦蹦跳跳地走远,才转身上楼。
南渝站在旁边的树后面,心脏像被无数根细针扎着一样,密密麻麻地疼。原来不是在等自己。
他看着容时的背影,在雨幕和灯光的映衬下,显得那么遥远。
他突然觉得很可笑,自己竟然真的会奢望容时喜欢自己,竟然会因为那些微不足道的互动,而心动不已。
回到宿舍的时候,容时正要往外走,手里还拿着一把伞。
南渝思绪乱成一团,甚至没看到容时手里的伞。
他低着头,不敢看容时,默默收拾好东西,就钻进了被窝,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蒙了起来。
怎么了容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南渝把脸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地说：没事,可能有点累了。
他的语气和往常有些不同,带着点冷意。
容时明显感觉到了,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床位。
那天晚上,南渝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刚才在楼下看到的画面。
容时把伞递给那个女生时,动作自然又流畅,好像做过很多次一样。
他越想越难过,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打湿了枕巾。
从那之后,南渝开始刻意地和容时保持距离。
他不再提前起床等容时一起去食堂,不再找借口跟容时去图书馆,甚至在宿舍里,也尽量避免和容时说话。
他觉得只要不再触碰容时,就不会再抱有幻想,就不会再难过。
容时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疏远,好几次想找机会跟他聊聊,可都被南渝以要写论文或者要去社团开会为由,匆匆躲开了。
南渝支支吾吾的回答,难掩他的心虚和不知所措。
容时在食堂碰到南渝,想跟他一起吃饭,南渝却找借口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容时买了南渝爱吃的红烧狮子头,想拿回宿舍跟他一起吃,却发现南渝不在宿舍。
直到晚上很晚,南渝才回来,看见容时手里的排骨,只是说了句谢谢,我不饿,就钻进了被窝。
从前形影不离的两个人,现在就好像熟悉的陌生人。
学校论坛都在传建筑系系草和中文系系草的
be
恋情。
在他们眼里,两人的行为就像闹了别扭的情侣。
7［解释］
十一月中旬的一个周末,学校举办校园歌手大赛,南渝作为中文系的工作人员,需要去现场帮忙维持秩序。
比赛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丝细密,像牛毛一样,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南渝没带伞,只能站在礼堂门口的屋檐下,望着眼前的雨幕,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
他其实有点怕黑,更怕雨夜,高中时每次下雨夜走回家,都会攥着书包带一路小跑。
就在他咬咬牙准备冒雨冲出去时,一把黑色的伞突然递到了他面前。
伞面干净得没有一点污渍,伞骨还带着点温热的触感。
他抬头,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眼睛里。容时站在他面前,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微微贴在额头上,身上的深色外套也沾了些雨珠,却一点都不狼狈。
路灯的光透过雨丝落在他脸上,能清晰地看清他眼底的认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和你说过多少次,出门要记得带伞。容时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却又透着温柔,他把伞往南渝这边又递了递。
真要顶着雨跑回去,感冒了怎么办
南渝愣住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看着容时肩膀上的湿痕,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涩：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宿舍等了你两个小时,你一直没回来。容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点委屈。
后来问了你们社团的同学,才知道你要在这儿帮忙到结束,就拿了伞过来等你。
他顿了顿,伸手轻轻碰了碰南渝的耳朵,指尖传来的凉意让南渝忍不住颤了一下,耳朵这么凉,是不是等很久了
没有……刚结束没多久。南渝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他看着容时肩膀上越来越明显的湿痕,连忙把伞往容时那边推。
你把伞往你那边挪一点,你都湿了。
没事。容时却没动,反而伸手握住了南渝的手腕,把伞柄塞进他手里,走。
南渝的手腕被他攥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暖得他心里发颤。
依旧是熟悉的气息。
南渝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气。
两人并肩走在雨夜里,容时的半边肩膀几乎都暴露在雨里。
深色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好看的肩线。
走了没几步,南渝实在忍不住,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容时：你再往这里近一些,淋湿容易感冒。
容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里像落满了星光：好。
他调整了一下握伞的姿势,让两人靠得更近了些。
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雨水落在地面的声音。
南渝闻着容时身上熟悉的雪松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心里格外安心。
走了大概十分钟,容时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雨还在下,他放下伞,伸手轻轻握住了南渝的手,掌心的温度比刚才更烫了些。
南渝的心跳瞬间加快,像要撞出胸腔,手指忍不住微微蜷缩起来。
南渝,容时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你最近,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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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渝的手被他攥着,整个人都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不敢看容时的眼睛,只能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尖泛白,声音带着点徒劳的辩解：我没有……
你有。容时打断他,语气异常肯定,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
从那天晚上,你回宿舍之后,就开始躲着我。不跟我一起去食堂,不跟我去图书馆,甚至在宿舍里,都不愿意跟我多说一句话。
说到那天晚上,容时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牢牢锁着南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是不是,那天晚上在宿舍楼门口,看见我给那个女生送伞了
南渝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被人戳破了心底最隐秘的心事。
他没想到容时会知道这件事,更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
他咬着嘴唇,指甲几乎要嵌进唇肉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嗯。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怕容时看见,想低下头躲开,却被容时伸手扶住了下巴,轻轻抬了起来。
容时看着他泛红的眼眶,里面像盛着一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来,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出拇指,轻轻擦掉南渝眼角的泪珠,指尖的温度让南渝忍不住眨了眨眼,更多的眼泪掉了下来。
傻小鱼,容时的声音放得更柔了,像在哄小孩一样。
那是我亲表妹,她来学校找我拿我妈让带的东西,刚好赶上下雨,我就把伞给她了。
他顿了顿,看着南渝惊讶的眼神,又补充道,她家就在学校附近,我本来想送她回去,她怕我麻烦,说自己能走,我才回来的。
南渝愣住了,他看着容时的眼睛,里面满是真诚,没有一点说谎的样子。他张了张嘴,声音带着点哽咽：表、表妹
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容时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掌心的温度让南渝觉得格外安心。
你以为是什么嗯
南渝的脸更红了,他低下头,不敢看容时,心里又羞又愧。
对不起……南渝的声音带着点委屈,还有点自责,我不该误会你,还躲着你……
没关系。容时打断他,伸手把他往自己怀里拉了拉,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们小鱼能够承认,说明就足够勇敢对不对
南渝靠在他的肩膀上,能闻到他身上的雪松味,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心跳,心里的委屈和自责慢慢消散,只剩下满满的安心。
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闷闷的：嗯。
容时抱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轻推开南渝,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小鱼,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好吗
南渝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突然有点慌,却还是点了点头：好。
你喜欢我吗容时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南渝的耳边炸开。
南渝的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泪还挂在眼角,却忘了掉下来,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容时会问出这个问题,他藏了这么久的心事,就这么直接地被说出来。
容时看着他慌张的样子,心里突然没了底,手心都冒出了汗。
他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告诉我,好不好小鱼。
我……南渝的眼泪终于又掉了下来,他看着容时,哽咽着,把藏在心里三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我喜欢你,容时。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我一直不敢告诉你。
我怕你讨厌我,怕你觉得我不正常,怕……怕连跟你做朋友、做舍友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要淹没在雨声里,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容时的耳朵里。
容时看着他哭红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暖又软。
他突然伸手,把南渝紧紧地抱在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不讨厌。容时的声音在南渝的耳边响起,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我一点都不讨厌小鱼,我喜欢小鱼。
南渝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更大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我说,容时喜欢南渝。容时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道,眼里满是温柔和认真。
很早很早,容时就喜欢小鱼。
从高中开始,就喜欢。
喜欢我身后小小的身影,喜欢每次角落里灼热的目光。
我怕我太直接会吓到你,怕你还没准备好,就一直没敢告诉你,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靠近你,对你好。容时的手指轻轻划过南渝的脸颊,擦掉他脸上的眼泪。
直到你开始躲着我,我才慌了,我怕再等下去,你就真的要离我而去了。
南渝看着容时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身影,满是宠溺和温柔。
你,你怎么知道的。
南渝抽噎着看着他。
容时叹了口气：傻瓜,顶着这么一张脸,再加上那样的眼神,我很难注意不到。
小鱼对自己应该有足够的信任。
南渝忽的哭了出来,伸手抱住容时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次,不是委屈,不是难过,而是激动,是终于得到回应的幸福。
容时轻轻拍着他的背,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不哭了,我们小鱼要一直开心。
好不好
好。南渝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路灯的光透过雨丝,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两个少年紧紧抱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还有那句藏了很久的我喜欢你。
8［美好］
那天晚上之后,容时和南渝就正式在一起了。
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仪式,没有盛大的庆祝,甚至没有告诉身边的朋友。只有雨夜里一个温暖的拥抱,一句我也喜欢你,就足以让两个暗恋了对方很久的人,觉得无比幸福。
南渝的自卑和敏感,慢慢被治愈了。他开始变得开朗起来,会主动跟容时分享自己在课堂上听到的趣事。
会跟他聊自己喜欢的作家和书。
会在容时打篮球的时候,大声为他加油,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敢坐在角落里偷偷看着。
他交到了好多好多朋友,大家的善意汇聚在一起,共同成立了动物保护救助会。
大二的第一个周末,容时神秘兮兮地对南渝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南渝问他去哪里,他却不肯说,只让南渝跟着他走。
两人坐了半小时的车,最后停在了一个天文台的门口。
你怎么知道我想来这里南渝看着天文台的大门,眼里满是惊喜。
高中的时候,学校组织来过一次天文台,那时候他就对这里很感兴趣,却一直没机会再来,没想到容时会记得。
我问过你高中同学,知道你那时候很想来,就查了一下。
容时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伸手牵住他的手,走吧,我们进去。
晚上的时候,他们坐在天文台的观测台上,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天上的星星很多,一颗一颗,像钻石一样镶嵌在黑色的绸缎上,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比在学校里看到的要清楚得多。
容时从背后抱住南渝,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温柔：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学校组织来这里吗
那时候你站在角落里,看着星星,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我那时候就觉得,这个男生怎么这么可爱。
南渝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容时：你那时候就注意到我了
嗯。容时点头,眼里满是笑意,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特别,跟别人不一样,只是那时候没敢跟你说话,只能远远地看着你。
南渝的心里像被灌满了蜜,他靠在容时的怀里,看着天上的星星,轻声说：我那时候也看见你了,你跟你朋友站在一起,笑着说天上的星星真亮,我那时候就想,要是能跟你一起看星星就好了。
现在不是实现了吗容时低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不仅能一起看星星,以后还能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一起毕业,一起工作,一起过一辈子。
南渝笑了,他仰起头,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下去。
天上的星星很亮,晚风很温柔,两个少年的吻,在寂静的观测台上,显得格外甜蜜。
他们的爱情,就像这天上的星星一样,永远明亮,永远闪耀,永远不会熄灭。
小番外
十二月的
A
城,被寒冷的空气包裹着,梧桐树上的叶子早就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小兽在低吼。
南渝刚从动物保护协会回来,他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领口的绒毛蹭着下巴,有点痒,却很暖和。
他手里提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打开家门,容时出差还没回来。
南渝刚把鞋子换掉,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
哥哥。
熟悉的雪松气息瞬间包裹了他。
身后的人在他耳边轻吻一下。
随后又吻到了脖颈。
南渝感觉全身都在发烫。
他胡乱的去摸容时的脸,脸上泛着粉红。
在意识迷离的最后一刻,南渝隐约听到容时低沉的声音。
小鱼,结婚十周年快乐。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