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像流水似的来,林晚的手就没停过。
接水、冲奶茶、收东西、找补
她把换来的铜钱一个个排开在吧台上,排到第五排时,阳光杂货铺的老李头凑过来,举着个豁口的粗瓷碗。
“姑娘,给碗水喝,记账上?”
林晚认得他,这老头是附近几个村有名的货郎,腿有点瘸,却总背着个大货箱走村串户。
“记账可以。”她给他倒了碗温水,“不过得给利息,说说你今天在别的村见了啥新鲜事。”
老李头嘿嘿笑,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要说新鲜事,还真有。柳树村的王木匠,把家里最后一块门板卸了,劈了当柴烧,就为了给娃换口水喝。还有啊,东边的乱石岗上,有人挖出了泉眼,不过被官老爷派兵占了,说要留给祭天仪式用。”
“祭天仪式真要用水?”林晚皱眉。
“可不是嘛。”老李头撇嘴,“听说要摆百坛清水,还要用净水洒台子,这节骨眼上,老百姓喝口泥水都难,他们倒好,拿水当摆设。”
正说着,门口一阵骚动,几个村民抬着个大木桶挤进来,桶上盖着块破布。
“林姑娘,俺们凑了五升谷子,想换这桶水。”领头的汉子抹了把汗,“村里的牲口快渴死了,就指望这水救命呢。”
林晚掀开布一看,木桶里铺着层干净的麦秸,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她点点头,指挥着他们把桶灌满。
“下次来不用带这么多。”
汉子急了:“不行不行,就当是谢礼!前儿个用您给的药救了俺家娃,这点东西算啥。”
林晚没再推辞,从吧台底下翻出包盐递过去。
“这个拿着,给牲口拌料时撒点,不容易生病。”
汉子千恩万谢地走了,老李头在旁边啧啧称奇。
“姑娘你这心肠,真是菩萨转世。换了别的主儿,这会儿怕是早就拿水当金子卖了。”
林晚笑着把盐罐摆好,“细水长流才是正经。”
后半夜来的多是熟客。
郎中背着药箱进来时,带来了一小捆晒干的蒲公英。
“这个能败火,换盒退烧药。”他压低声音,“村西头的张寡妇家,娃又烧起来了,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出岔子。”
林晚给他找了药,又多塞了包红糖:“让她冲点糖水给娃喝,补补力气。”
王二丫是快天亮时来的,怀里揣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双纳得厚厚的布鞋,针脚密得像鱼鳞。
“给姑娘做的。”她红着脸,“知道你总站着,这鞋底纳了五层布,结实。”
林晚接过鞋,大小正合适,鞋面上还绣了朵小兰花。
她往王二丫的篮子里塞了袋奶粉:“给娃冲着喝,比米汤有营养。”
王二丫眼圈红了,攥着奶粉袋不肯撒手。
“这咋行
俺这鞋不值这么多”
“咋不值?”林晚帮她把篮子系好,“我穿这鞋,能多站几个晚上,多换点水给你们,多值当。”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最后一个客人也走了。
林晚靠在吧台上,看着吧台上排得整整齐齐的铜钱,还有堆在墙角的谷物、草药、布料。
她数了数铜钱,整整三十七枚,加上换来的两升谷子和半匹麻布,足够再挣一大笔补贴了。
窗外的风声渐渐歇了,荒野被晨光染成淡金色,慢慢褪成熟悉的商业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