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玻璃上的沙痕轻轻晃动。
林晚拉开门时,门口的队伍比往常更长。
一眼望去,竟大半是陌生面孔。
衣着比本地村民更破烂,手里的容器也五花八门,有豁口的瓦罐,有缝补过的布袋,甚至有人捧着个掏空的葫芦。
“林晚姐姐!”
石头的声音从人群里挤出来,他和柱子被几个生面孔挤到了边上,正踮着脚往店里瞅。
林晚侧身让他们进来,俩小子一进门就拍着胸口喘气。
“好多外乡人!”石头抹了把脸,“俺们村西头的破庙里都住满了,说是从南边逃荒来的,听说俺们这儿有水井,都往这边跑。”
柱子也点头:“俺爹说,得把井看好了,不然不够喝。”
林晚给他们冲了两杯珍珠奶茶,看着外面那些生面孔,心里隐隐有点发沉。
她早该想到,周边村子挖出水井的消息传出去,肯定会引来流民。
大旱之年,一口水井就是活命的指望。
第一个来换水的是个陌生汉子,背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孩子,手里攥着两枚磨得发亮的铜钱,声音沙哑。
“姑娘,给罐水,孩子快渴晕了。”
林晚接过铜钱,往他的瓦罐里灌满水,又从吧台下拿出块咸口饼干,用油纸包好递过去。
“这个给孩子,填填肚子。”
汉子愣了一下,接过饼干时手都在抖,嘴唇动了半天,才挤出句“谢谢”,抱着孩子快步走了。
那孩子趴在他肩上,眼睛半睁着,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接下来的交易里,生面孔越来越多。
有人用半块发霉的饼换了半罐水,有人用件打满补丁的旧棉袄换了杯清茶,还有个老婆婆,颤巍巍地掏出个铜制的小发钗,说要换点水给生病的老伴喝。
“这发钗”
林晚拿起发钗看了看,铜锈斑斑,却能看出是个简单的梅花样式。
“够换两罐水,再给你块饼干。”
老婆婆接过东西,对着林晚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时脚步虚浮,差点被门槛绊倒。
“都是逃荒来的。”
旁边一个本地大婶叹着气,她是来给孙子换奶茶的。“听说是南边的村子全旱死了,地里颗粒无收,只能往北边挪,听说哪儿有水就往哪儿去。”
林晚给她递过奶茶,心里琢磨着。
流民增多,意味着用水需求会更大,就算周边村子挖了几口井,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她这店每天就晚上出现,供水量有限,真要是来了成百上千的流民,根本不够分。
忙到后半夜,她才有空歇口气,从后厨拿出一盘点心。
是昨天烤的咸口饼干,没放糖,加了点盐和芝麻,原本是特意卖给那些吃不起甜点心的村民。
如今倒是正好适合这个场景。
“尝尝这个?”
她递给旁边一个守着空罐的小姑娘,约莫七八岁,辫子乱糟糟的,正眼巴巴地看着吧台上的饼干盒。
小姑娘怯生生地接过,咬了一小口,眼睛瞬间亮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嘴角还沾着饼干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