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皇城里,高耸的宫墙遮天蔽日,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
“宫里规矩多,少说话,别乱看。”林微跟在周清辞身后,清辞侧头提醒,“见到陛下和后宫主位,记得行礼。”
林微点头应下,刚转过太和殿的转角,就见一队宫人簇拥着明黄色的轿辇走来。
周清辞脸色微变,拉着林微往旁侧退了两步,低声道:“是皇后的仪仗。”
看到二人穿着不像皇宫的人,轿辇停下了,皇后问到:“这两位是?”
“回皇后娘娘,是查京郊邪祟的修士,正要去面圣。”引路太监的声音带着谄媚。
林微悄悄抬眼,瞥见轿辇帘幕掀开一角——皇后穿着绣凤的宫装,珠钗满头,脸上挂着和善的笑,目光扫过她时,看似温和的眼底却藏着丝探究。
林微心头一紧,又把脸低了点。皇后这才收回目光,不再多问什么,轿辇便继续往前去了。
皇后那眼神,比昨晚的怨魂还让她不舒服,看着温和,却透着股深不可测的寒意。
周清辞拍了拍她的肩,“走吧,陛下还在等着。”
进了紫宸殿,林微嗅出殿内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皇帝坐在龙椅上,穿着明黄常服,看似中年模样,眼神却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
林微和周清辞刚要下跪,皇帝景凌风却抬手免了:“修士不必多礼,京郊邪祟之事,你们查得如何了?”
周清辞先开口,将查到的“养魂罐”“月系怨魂”一一说明,隐去了春桃的身份和月露的相关线索,林微则补充了与怨魂战斗的一些细节。
皇帝听得很认真,微微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等他们说完,忽然看向林微,眼神软了些,竟带着几分慈祥:“你这姑娘看着年纪小,倒有几分本事。今日辛苦你们了,朕已让人备了午膳,留下一起用吧,也让朕多听听雾隐观的事。”
林微心头“咯噔”一下——皇帝这眼神太过热切,再想到自己的年纪,竟莫名生出个荒唐念头:这皇帝老登该不会是想把自己留在宫里?
她慌忙低下头,双手作揖,昧着良心说到:“谢陛下美意,只是弟子修行需守‘过午不食’的戒律,此刻已过时辰,若破戒恐扰了道心,还请陛下恕罪。”
周清辞没想到林微这愣丫头还敢拒绝皇命,正汗流浃背地帮林微想着说辞。
皇帝虽感到一丝意外,也只是摆了摆手:“是朕唐突了,忘了修士自有清规,既如此,朕也不勉强,那就给你们一些赏赐吧。”
话音刚落,一个小宫女跌跌撞撞进来禀报,跪伏在地:“陛下!不好了!兰贵人宫里出事了!”
皇帝脸色一沉:“慌什么?慢慢说!”
小宫女喘着气回道:“兰贵人这几日都会梦魇,嘴里反复念着一些奴婢听不懂的话。昨夜过后,贵人就突然昏迷,浑身发冷,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啊,陛下,救救贵人!”
林微和周清辞对视一眼。林微上前一步:“陛下,兰贵人这事不寻常,听上去像是中了邪,弟子等或许能一试。”
“哪里来的小修士好大的口气。”一旁突然传来清冷的女声,淑妃扶着宫女的手走进殿,眼神带着质疑,“中邪?宫里哪来的邪祟?再者你们有这个本事吗?若是看不好,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淑妃娘娘放心,弟子自有分寸。”林微语气坚定。
皇帝沉吟片刻,挥手道:“让他们去试试!传朕旨意,兰贵人宫中人等皆需配合。”
两人跟着宫女赶到兰贵人寝宫,刚进门就觉一股阴冷之气扑来。兰贵人躺在床上,面色青紫,眉头紧蹙,嘴里还在喃喃念叨着什么,听起来像“不是我,不是我”。
林微指尖凝起灵力探向她的脉搏,只觉一股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窜,与春桃吸收的月系气息极为相似。
“是月系阴邪之气入体。”林微低声道,“得先找到邪气源头。”
两人在寝宫四处查看,周清辞走到窗边的梳妆台旁,突然停住脚步:“这里有问题。”
林微循声看去,只见台上的银镜镜面蒙着一层淡淡的银光,与寻常镜面的光亮截然不同。
她刚要伸手触碰,一个身影突然快步上前拦住,声音带着怯意:“仙师……贵人好像就是前几日对着这镜子梳头时,突然说镜子里有人,而后又沉迷于照镜子,晚上就开始梦魇了,莫非这镜子有问题?”
林微转头看向她,只见这宫女约二十六七岁,穿着青布宫装。
周清辞上前一步问道:“镜子里有人?长什么样?”
宫女小莲连忙摇头,声音更轻了些:“我们凑过去看时,镜子里就只有贵人自己的影子,什么都没有。当时还以为是贵人这几日伺候太后祈福,熬得累着了,眼神晃了神……”
林微追问道:“这镜子兰贵人用了多久?”
小莲努力回忆着,“镜子是上个月内务府刘掌事送来的,说是新制的‘月华镜’,贵人见样式精巧就留下了。奇怪的是刘掌事最近也病了,已有三天没当差了……”
林微不顾小莲“仙师小心”的低呼,径直朝镜子凑去。可镜面映出的只有她自己清丽的眉眼和眉心的朱砂痣,并无半分异常。
林微对着小莲说:“去取兰贵人的宫装和脂粉来。今夜我扮成贵人的模样守在这里,只是……”她目光扫过镜身那朵似在微微舒展的满月祥云,又转向周清辞,“你先去内务府查探,弄清上个月送镜子的刘掌事,为何三天前突然以‘急病’告假,如今人在何处。”
周清辞应下,转身离去。宫女们便围着林微忙碌起来。
描眉、盘发、更衣,折腾了近一个时辰。小莲捧着铜镜照给她看,突然惊得后退半步:“天、天呐,这模样……竟有几分像早年的瑾贵妃娘娘!”话刚出口,她猛地捂住嘴,脸色发白——这事在宫里向来是禁忌。
她慌忙上前,重新给林微描了眉形,改了妆容,又换了个兰贵人常梳的垂挂髻,再三端详后才松了口气:“这样就好了,有六七分像贵人了。若是用贵人那把团扇遮住下半张脸,远远瞧着,足有八九分像!”
入夜后,宫女们早吓得找借口躲出去了,殿内只剩林微一人,周清辞则隐在门外的廊柱后戒备。
子时已至——妆台上的月华镜突然“轻颤了一下,镜身上那朵满月祥云如活物般翻涌起来,只见镜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