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绣坊里指导新收的徒弟,就看到那个二十年未见,却依旧让我厌恶到骨子里的身影。
前夫,陈伯言。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绸缎长衫,手里摇着一把看似名贵的折扇,但依旧掩盖不住他的酸腐之气。
他踱步走进我的绣坊,打量着四周。
“柳青娘,你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放着状元府的主母不当,跑回来当一个绣娘,成何体统!”
“我都听辞儿说了,你为了点黄白之物,要把亲生儿子逼上绝路?你疯了?我们陈家的门风都被你败坏了!”
他还是二十年前那个可以对我随意打骂的丈夫,语气里充满了指责。
那股被压抑的愤怒,瞬间涌上了我的喉头。
我挺直腰背,冷冷看向他:
“陈家?哪个陈家?是那个因为我没生出儿子,就对尚在月子里的我拳脚相加,还把我和高烧的辞儿在寒冬腊月赶出家门,连一件棉衣都不让带的陈家吗?”
“陈伯言,二十年不见,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半点没丢。”
陈伯言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半天说不出话。
“你!你胡说八道!陈年旧事翻出来有什么意思!我现在是与你说,你为难孩儿!可配为母?”
“孩儿?”
我怒极反笑。
“陈辞都二十多了,你才想起他是你的孩儿?我就活该这些年被他敲骨吸髓还得感恩戴德?”
“你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吗?陈辞幼时生天花,你在哪?他开蒙读书交束脩,你在哪?他大婚之日,你这个亲爹除了空手来喝杯喜酒,又给了他什么聘礼?没记错的话,隔壁张屠户还送了一扇猪肉呢!”
我一步步走近,盯着他:
“我现在要的每一两银子,都是我自己的血汗钱!是我熬干了心血,舍弃了尊严换来的!你有什么脸来指责我?”
“你要是心疼你儿子,那你替他还钱!不然就滚出去,别污了我的绣坊!”
陈伯言被噎得哑口无言,抖着手指着我“你你你”半天,最终还是灰溜溜地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