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的风带着凉意,我和爸站在妈的墓前,久久无言。
爸慢慢蹲下身子,一遍遍抚摸着碑上‘白淑瑜’三个字。
直到天快暗下来,我爸才沙哑着嗓子开口。
“今屹,爸这些年不是故意不管你们......”
他从口袋掏出个旧钱包,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和妈年轻时的合照。
他的眼睛再次红了,“当年我和你妈分开,是逼不得已。”
“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在道上得罪了太多人。”
“直到道上的对家盯上我,我是怕连累你妈。”
“那时,我知道她怀了你,可我不能拿你们的命去赌。”
我爸长长叹了一口气,“从前的我连自保都难,能撑到今天,全靠想着你妈,想着有一天能回来找你们......这份愧疚,压了我二十年。”
小时候,别人总嘲笑我是没爸的野孩子。
我问妈我爸在哪,她总是红着眼沉默。
后来我长大了些,懂事了些。
才慢慢懂,我妈心里,从来不怨我爸。
直到我成年那天,她才红着眼,告诉我爸的名字。
“他叫沈啸川,是个好人。”
我不是没恨过他。
恨他缺席我所有成长,恨他让妈独自扛了那么多年。
可越长大越明白,人活着总有苦衷。
小时候人死理的狠心,藏着太多我不知道的无奈。
“我去国外,一是壮大自己的势力,二是盯着对家,不把他们彻底搞垮,我不敢回来。”
他抬手抹了把脸,眼泪却越擦越多。
“我夜夜梦中都是你妈的模样。”
他的肩膀抖了抖,眼泪砸在墓碑上。
“我怕啊......怕我去找你们,会把杀身之祸带过去。我宁愿你们恨我,也想让你们活着。”
“直到上个月,我才彻底端了对家的老巢,想着终于能来认你们......可你妈她......”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我的眼睛也湿润了起来。
我看着他花白的鬓角,突然想起小时候的深夜。
妈总是坐在窗边,一遍遍翻看着泛黄的日记,轻声告诉我。
“今屹,你爸不是故意不回来,他是个好人,他一定会回来的。”
那时候我不懂,总在心里怨他狠心。
可现在才知道,他的不出现,是用另一种方式在护我们。
我拍了拍他的背,“妈从未怨过你,她心里,一直装着你。”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满是郑重。
“从今往后,爸用一辈子护着你,绝不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我把妈最爱的兰草种在她的墓碑旁,又翻出她手写的菜谱,努力还原着她菜的味道。
后来,林蔓和沈思源被送上法庭。
林蔓因参与故意杀人和非法贩卖器官,被判了死刑。
沈思源因多项罪名叠加,落了个无期徒刑的下场。
经我爸的‘打点’,二人在狱里过得并不如意。
至于十五,爸没杀他,却废了他一条腿,让他去码头扛货,用一辈子偿还欠我们家的债。
三年后。
我站在高楼的窗前,俯瞰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当年被沈思源他们迫害的患者,大多得到了赔偿和救治,医院也彻底清算了非法链条。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我脸上的伤疤早没了痕迹,心里的伤,也随着时间逐渐淡了。
只是偶尔想起妈,还是会红了眼。
圈子里的人都说,沈啸川的儿子回来了。
我接手沈氏后,关停了所有灰色产业,只做正当生意。
我的手机响了,是爸打来的,语气带着笑意。
“今屹,晚上回家吃饭,我让厨房做了你妈爱吃的清炒烧白。”
我应了声,挂了电话。
夕阳洒了进来,整个屋子都是暖意。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远处槐花的香气。
恍惚中,我好像又看到妈站在巷口,穿着碎花围裙,笑着朝我招手。
“今屹,慢点跑,别摔着。”
“妈永远都最爱我的宝贝。”
我对着空气笑了笑,轻声说。
“妈,我和爸现在都很好。”
“我们很想你,也同样最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