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今日这案子也是办得出名了,明日一早又少不了吃御史的弹劾,还有连相的人也肯定抓紧时机落井下石。
阮尚书坐在案后,脸色铁青,肠子都快悔青了。
自己怎么就听了二公子那个不着调的呢,人威远侯府上次还给他父亲送了寿礼的,话说他现在去赔礼道歉,到底还来不来得及吗?!
萧锦瑟今日这招釜底抽薪用得太漂亮了,让京中所有政客都不由得刮目相看。
大理寺内,贾衡官服还未脱,茶盏还热着,才刚听下属禀完林季安的放人消息,便转头看向韩素。
只见这老家伙总算松了口气,眉心的那道褶子都缓了些。
贾衡顿时笑了,斜倚椅背打趣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韩素抬眼看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贾衡咂了咂嘴,忍不住揶揄:“哟,这老牛脾气还真是说来就来,今儿你真打算带人闯刑部啊?”
他毕竟是京城父母官,消息一向灵通。林季安才从大理寺前脚踏出,后脚就被刑部的人当街架走,贾衡顿觉不对,第一时间便奔来这位损友门前。结果刚进门,就看见韩素卷着袖子要带人去刑部翻桌子。
要不是自己拦的及时,今日这事可就复杂了。
按道理来说这案子就该归京兆府或大理寺管,郑家特意绕过他们两个衙门,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是想稳坐钓鱼台等着威远侯府的人到了谈条件。
贾衡凑近:“你这老小子,真看上那小书呆子了想收人当弟子了?那种浑水也敢蹚?”
韩素瞥了他一眼,眼角都懒得抬:“人让从我大理寺出去,他刑部就就把人拿了,即使是首辅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其实自第一次见林季安起,韩素就觉他是个可造之材。这孩子身上有书卷气,却不呆滞,又肯钻、也肯改,这才几月功夫,进步竟已肉眼可见。
郑浩源那点不光彩的手段旁人不知,自己还能不知吗,若是威远侯府不接他的茬,韩素担心他恼羞成怒要动杀招毁人。
毕竟,在牢里要废掉一个读书人,太容易了。
断他手,让他写不了字;毁他容,让他再登不得公堂。一个原本能走科举之路的人,一夕之间就会被打回尘土里。
当然,他也不是那么冲动的人,自己是他若是在场,至少那小子吃一顿板子就算了,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好在贾衡来及时提醒了宜欢郡主的手腕,原以为她会进宫找圣上,没想到她剑走偏锋,居然直接找来了郑家人,好一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从宫里回来的连相冲着自己的好大儿大发雷霆:“老夫让你盯好了,关键时刻帮威远侯府一手,卖个好你都不会吗?”
连清快四十岁的人了,满脸不服:“您也说了这是拉拢威远侯府最好的时机,儿子这也是为了让他们看清楚形势!”
连相被他气得差点站不稳,几个门生连忙将父子俩分开,他坐回椅中,缓了好一阵,才深吸口气,压下翻涌的怒意。
要不说人家能当次辅呢,一冷静下来,这脑袋立即开始思考问题了,“这老夫人是怎么劝动郑家那小魔王的?”
永宁侯也不解地看着面前的青年:“你不是说他们不和的吗?”
袁瑾瑜也懵了:“他们在学院里的确是出了名的不和啊!”
就连乾熙帝也挑着眉:“这就完事了?”
声音虽平稳,语调却悠扬,听出圣上此刻心情不错,曹大伴堆满笑意地接话:“这被告自己都说话了,这事可不就只能完了吗?”
今日郑首辅忽然求见,说有要事商议,首辅议政,是朝规明定的大事。
凡遇首辅奏事,内侍、内阁、六卿不得擅入,便是皇后也不得轻扰。此乃太祖当年定下的规矩,旨在“君相共谋国政,须清耳目,不容窃听干政”。
可乾熙帝严阵以待时,却发现他说到却是“边关调兵策应之议”,话听着着急,其实拖上个日也不妨事。
可这些年,郑首辅却多次利用议政”之名,拖延他召见重臣,因此乾熙帝也留了个心眼,垂下眼帘,指尖摩挲着茶盏盖子,忽然笑了:“好啊,朕正好也想听听他对兵部换将的看法,让他进来吧。”
说着,手指在盏盖边沿轻轻一旋。
曹大伴心领神会,接过茶盏,端了出去。
不多时,他便又折回来,在换茶时轻轻将茶盖敲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