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元宵,街上人山人海,灯火通明,鞭炮声隔着窗纸隐隐传来。
茶馆二楼的雅间里,却安静得只听得见茶盏落桌的轻响。
连相坐在案后,衣袍纹丝不乱,身侧两名随从手扶刀柄,目光如炬。听见门响,他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淡淡道:“不知侯老夫人今夜约见本相,所为何事?”
萧锦瑟看他那居中正坐的样子,只想说,这个b装得真t好!
然后拄着拐杖大步而入,像走进自家后院似的,径直在他对面坐下,还顺手端了杯茶,抿一口。
见连相诧异地看向自己,她抬了抬下巴,拿出前世劝酒的架势:“喝啊,连相,别拘着。”
连相:“”
若不是知道这茶馆是自己手底下的,他都要怀疑这茶馆姓萧了?
到底是次辅,涵养好,不动声色。
知晓可能是他刚刚主人味那么浓的发言,惹萧锦瑟不高兴了,遂放缓了语调:“侯老夫人近来身子可好?”
女人嘛,阴晴不定很正常,那就顺着她们的步子,先从寒暄开始也不是不行。
萧锦瑟见连相不再故意压低声音,故作威严了,心道:这才对嘛,大家都一把年纪了,装什么蒜啊!
“还不错,对了,当初连相推荐给老身的这么好一位先生,老身可一直记在心里,就是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向连相道谢。”
去年圣上极力要她收下周彦恒时,府中便有人送来密信,将周彦恒的文采吹得天花乱坠。
连相神色并无讶色,只挑了挑眉,没机会?
我儿子给你气受的那次,我都找中间人找你解释了,也没见你顺着台阶下啊!
萧锦瑟哪管他在想什么,自顾自将今日的目的说出来:“这不今日偶然得了一份大礼,老身自然第一时间想到您。”
连相终于抬眸,眉眼淡漠,似笑非笑地打量她:“大礼?”
虽说萧锦瑟这半年来在京中声名鹤起,虽然他现在用的也是卫生棉,如厕用的也是马桶。
但这些在他们这些最顶层的政客来看,也不过是不入流的小打小闹罢了。
这样一个人,能送自己大礼?
萧锦瑟却没解释,只抬手拍了两下掌。
“咚”地一声,门被推开,一个鼻青脸肿的人被押了进来。
雅间的空气骤然一紧,连相身后的随从立刻半拔长刀,冷光一闪。
萧锦瑟挑眉,哟,看来连相平日得罪的人不少啊,这草木皆兵的。
她也不看身后的万山,只含笑盯住连相:“把你如何从狱中出来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万山又交代完一遍后,连相却慢悠悠捻着胡子:“侯老夫人这是想借老夫的手对付郑相?那您这算盘可打错了。如今朝堂一片宁和,陛下仁厚,诸臣协力,哪有什么‘你死我活’?”
他当然清楚这是个掐住郑浩源的好机会,但侯老夫人分明是想借刀杀人,他堂堂次辅怎会替她白白出力?
若能借这个机会,把她拉到自己的船上来,才是上策。
萧锦瑟面上还是笑,心里却已暗骂——
真是能睁眼说瞎话啊,你和郑相就差在早朝上相互扯头发了,还一片宁和呢!
老东西,越老越成精,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萧锦瑟抬眸:“连相这是没兴趣了?”
连相还要拿乔,谁知萧锦瑟忽地站起身来,拂袖道:“既然如此,老身今日打扰了。”
说罢转身便走。
连相脸色一变,心口一紧:这女人怎么这么狠?一句不合就翻脸?这东西不该是慢慢拉扯、你来我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