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吞了石桥镇时，赵卫东的吉普停在了离废弃农机厂两公里外的玉米地旁。车刚熄火，两道手电光就从玉米丛里探出来
——
是老陈和他带来的两个战友，老周和小李，都是当年和赵卫东在特种侦察部队并肩过的老兵，身上还带着股利落的军人气。
“东子，都准备好了。”
老陈递过来一副夜视仪，“这是人武部仓库里的老装备，对付工厂里的破监控够了。老周跟你一组潜进去，我和小李在外面放哨，顺便盯着那辆跟梢的黑车。”
赵卫东接过夜视仪，指尖触到熟悉的金属外壳，心里踏实了几分。他转头看了眼副驾上的林晓雨，她正攥着相机，指节发白，却还是强撑着说：“我没事，能跟上你们。”
几人沿着玉米地的田埂往工厂摸去。废弃农机厂的围墙果然加高了两米，墙头还拉着铁丝网，门口两个保安背着电棍来回踱步，手里的对讲机时不时
“滋滋”
响两声。赵卫东趴在田埂上，通过夜视仪观察
——
工厂大院里停着三辆蒙着黑篷布的卡车，车头朝着仓库方向，司机正靠在车门上抽烟，火光在夜色里一明一暗。
“两点钟方向有个排水口，能通到仓库后面。”
老周低声说，他当年是部队里的侦察兵，最擅长找隐蔽入口。两人猫着腰绕到围墙东侧，果然看见个半人高的排水口，上面的铁栅栏锈得快断了。老周掏出多功能钳，三两下就剪断了栅栏，率先钻了进去，赵卫东紧随其后，林晓雨咬着牙也跟着爬了进来，牛仔裤膝盖处磨破了都没吭声。
仓库后面堆着废弃的机床，布记铁锈的齿轮在月光下像狰狞的兽牙。赵卫东贴着墙根移动，夜视仪里突然出现两个巡逻保安的身影，正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他赶紧拉着林晓雨躲进机床后面，老周则摸到旁边的配电箱，手指在开关上轻轻一拨
——
仓库区的路灯突然灭了，只剩下远处卡车的车灯还亮着。
“怎么回事？又跳闸了？”
保安的声音传来，脚步慢了下来。趁他们骂骂咧咧检查配电箱的功夫，赵卫东三人已经摸到了仓库门口。仓库门虚掩着，里面传来
“哗啦”
的卸货声，还夹杂着男人的吆喝。
赵卫东轻轻推开门缝，夜视仪里的画面瞬间让他攥紧了拳头
——
五个壮汉正把绿色的炸药箱从卡车上搬下来，箱子上印着
“军用炸药”
的字样，编号最后两位赫然是
“08”，和老班长牺牲那年丢失的炸药编号完全一致！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旁边指挥，侧脸在车灯反射下看得清楚
——
是清溪建材的老板，刘天！
“快拍。”
赵卫东低声对林晓雨说。林晓雨立刻举起相机，调整到夜视模式，“咔嚓”
声被仓库里的卸货声盖得严严实实。她刚拍了十几张，刘天突然转身，目光扫向仓库门口，赵卫东赶紧拉着她往后缩，心脏跳得像要撞破胸膛。
“谁在那儿？”
刘天的声音带着警惕，手摸向腰间
——
那里别着把黑色的手枪。两个壮汉放下炸药箱，抄起旁边的钢管就往门口走。老周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记手刀劈在最前面壮汉的脖子上，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另一个壮汉刚要喊，赵卫东已经冲了上去，攥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钢管
“当啷”
掉在地上，膝盖顶住他的后腰，把人按在了地上。
“别出声！”
赵卫东压低声音，手里的军刀抵在壮汉的脖子上。壮汉吓得浑身发抖，嘴里连连求饶。刘天见势不对，转身就往仓库后门跑，老周想去追，却被赵卫东拉住：“先拿证据！”
仓库里的炸药箱堆了半面墙，赵卫东在最上面的箱子里翻出个账本，封皮上写着
“08
型炸药流向记录”——
里面记着每次送货的时间、地点和接收人，采石场黄老板的名字出现了五次，最后一页还写着
“下月送市基建项目，联系人张”，后面跟着个模糊的签名，像是县政法委张书记的笔迹。
“找到了！”
赵卫东把账本塞进怀里，刚想叫林晓雨撤退，外面突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越来越近。老陈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东子，快走！派出所的人来了，张书记让他们‘巡逻’工厂，肯定是刘天报的信！”
三人刚跑出仓库，就看见大院门口冲进来四辆警车，车灯照得整个院子亮如白昼。“站住！不许动！”
警察举着手电筒大喊，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刘天已经坐上了停在后门的轿车，车窗降下，他看着被警察围堵的赵卫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车子猛地加速，消失在夜色里。
“跟我走！”
老周拉着林晓雨往排水口跑，赵卫东则捡起地上的钢管，挡在后面
——
两个警察冲过来想抓他，他侧身躲开，钢管横扫过去，打在警察的手腕上，手铐
“当啷”
掉在地上。“我们是查案，不是歹徒！”
赵卫东大喊，却没人听他的，更多警察涌了过来，手里的电棍已经亮了起来。
就在这时，老陈和小李开车冲了进来，吉普直接撞开了大院的侧门，停在赵卫东身边：“快上车！”
赵卫东拉着林晓雨跳上车，老周紧随其后。吉普在警察的围堵中硬生生闯出一条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身后的警笛声追了足足三公里，才渐渐被甩在后面。
车子停在之前的玉米地旁，几人都松了口气，林晓雨靠在座椅上，脸色苍白，手里还紧紧攥着相机。赵卫东掏出怀里的账本，刚想翻开，却发现最后几页
——
记着市基建项目和张书记签名的那几页，竟然被人撕走了！
“怎么回事？”
老陈皱起眉。赵卫东回忆起刚才在仓库里的混乱，突然想起被按在地上的那个壮汉
——
当时他的手一直在怀里摸索，肯定是趁乱撕走了关键页！
“刘天早就有准备，他故意留在仓库里，就是想让我们拿到账本，再趁机毁掉关键证据。”
赵卫东攥着账本，指节泛白。林晓雨突然开口：“我……
我刚才拍的时侯，好像拍到了最后几页的内容，虽然不清楚，但或许能复原。”
她打开相机，调出照片
——
最后几张果然拍到了账本的尾页，虽然因为光线暗有些模糊，但
“市基建项目”“联系人张”
的字样还能看清，签名的轮廓也隐约可见。赵卫东松了口气，刚想说话，老陈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省纪委老周打来的。
“老陈，你们小心点！”
电话里的声音很急促，“我刚收到消息，刘天已经联系了市里的人，说你们‘冒充军人抢劫’，还说要发通缉令抓你们！另外，当年老班长的案卷，我查到有个人动过手脚
——
是现在的市公安局副局长，他当年是负责炸药丢失案的警员！”
挂了电话，车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刘天不仅要销毁证据，还要反咬一口，甚至牵扯出了市里的官员。赵卫东看着窗外的夜色，手里的账本像块烙铁
——
这不仅是王老三的命案，不仅是老班长的冤屈，更是一张牵扯着县、市两级的腐败网络。
“明天我去市里，找老周拿案卷。”
赵卫东说，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不管他们有多少人，我都要把这张网撕开。”
老陈点点头，老周和小李也跟着应和，林晓雨握着相机，坚定地说：“我跟你们一起去，照片我会尽快复原，作为证据交给省纪委。”
车子重新发动，朝着县城方向开去。没人注意到，玉米地深处，一道黑色的身影正举着望远镜盯着他们，手里的手机拨通了刘天的电话：“刘总，他们往县城去了，还带着那个记者……”
电话那头，刘天坐在豪华轿车里，手指在真皮座椅上轻轻敲击，眼底记是阴狠：“告诉张书记，按计划来。赵卫东想查案？我让他连县城都出不去。”
夜色更浓了，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清溪县的上空酝酿。赵卫东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不仅是黑恶势力的追杀，还有来自官场的致命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