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对夫人,当真是一片浓厚的父爱之情。
他深谋远虑,早就看透国公府这些人的薄情寡义,要不是夫人心慕宁国公,太傅肯定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如夏抽泣道:“太傅曾说,就当是他小人之心了,他不能不防备。所以在夫人成亲前,他逼着老夫人写了一封和离书……太傅说,这算是给夫人留了一条出路。倘若有一日,夫人真的在国公府待不下去,你也能有离开的权利。”
所以在夫人嫁入国公府的前一天,太傅找到她,将和离书交给了她。
千叮咛万嘱咐,不到必要时刻,千万不能将此事告知夫人。
周书凝刚刚回来,如夏就曾犹豫过。
可她看着夫人虽然伤心,却还对宁国公怀有情意,所以她就没有提起和离书之事。
如今,倒是一个好时机!
容卿的眼睛蓦然红了,她心里满是动容。
她捂着唇角,“父亲,他总是默默为我做这些事情。可我……没来得及尽孝呢,他就……”
说到这里,她已然泣不成声。
她怎么都没想到,父亲早就将她的后路给想好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她此生最大的悲痛!
容卿情绪无比的低落,再加上中了勾情香,她的脑袋越发混沌。
如夏摸了摸她的额头,比之刚刚更加滚烫:“夫人,这药效太强了,你不能这样硬抗……”
偏偏裴霄云在此刻,还在外面叫嚣。
外面的人,都被如夏支走,根本没人阻拦他。
他冲到门口,哐哐哐地砸门。
房门被他砸得乱颤,几乎快要被他给砸开了。
容卿喘着粗气,推了推如夏:“你先出去,将他赶走。”
如夏无法,只能走出内室,关上内室的门,这才整理了凌乱的衣衫,打开了房门。
裴霄云见房门开了,他抬脚就要走进来。
如夏面容冷肃,抬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她跨出房门,啪的一声将门给关上。
裴霄云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后退,险些跌倒。
他脸色黑沉如墨,死死地瞪着如夏:“你个贱婢,你居然敢推我?”
“你找死啊?”
他说着,便抬手朝着如夏的脸颊扇过去。
如夏冷笑一声,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长嫂如母,我家夫人乃是你的长辈,你怎能如此大呼小叫,直呼夫人的名字?”
“这些年,夫人教导你的规矩,难道二公子都忘了吗?”
裴霄云被如夏钳制着,居然一时间无法动弹。
他根本就甩不开如夏那只坚硬如钢铁的手,他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这么一个瘦弱的丫头,她的力气为何这样大?
他气得脸色涨红,咬牙切齿地低吼:“你放开我……贱婢,你怎敢这样对我?”
“在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如夏一改往日的内敛严谨,她眸光锐利如刀,一字一顿回道:“二公子难道就有规矩吗?慕云院可是夫人的院子,你这个小叔子,二话不说就冲过来,想要闯进长嫂的屋子,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你不知道吗?”
裴霄云的肺腑都要被气炸了。
这贱婢,一口一个长嫂辈分,生生将他赌得无言以对。
他又不是如夏的对手,只觉得满腔的怒火,都无法发泄出来。
他气得眼睛通红,身子都忍不住地发抖战栗。
“周姐姐双手被废了,被人砸得血肉模糊,你们敢说,不是你们动的手吗?”
如夏一怔,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她与夫人刚回来,根本没有心思打听其他的事情,她们还真不知道周书凝的事情。
“表姑娘被人废了双手?”
裴霄云盯着她疑惑的眉眼,他嗤笑一声:“你们会不知道?你们就装吧?”
“我确定,这一切都是容卿干的……让她滚出来,去给周姐姐赔罪。”
如夏的目光一沉,她的手上使了劲。
裴霄云顿时疼得吱哇乱叫:“啊,你个贱婢,你快住手。”
“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对我动手。”
内室里。
容卿感觉到冷水已经失去了效用,她出了浴桶,抖着双手擦了擦身上的水,穿上了衣服。
她的牙齿忍不住打战。
脑袋这会儿不止昏沉,还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她扶着额头,踉踉跄跄地扑到了床榻上。
她闭上眼睛,全身滚烫如置身火海之中。
那滚烫,几乎将她的身子都给撕碎了。
她现在需要男人!
否则,她有预感,她可能撑不过这一夜!
她想要喊如夏,偏偏裴霄云还在闹腾不停。
容卿的意识渐渐的陷入混沌,她躺在床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就在这时,突然她听到了窗户处,传来的细碎声响。
她想要凝神睁开眼睛,却根本就没力气撑开眼帘。
浑浑噩噩中,她感觉到有人靠近她。
她隐隐闻见了一抹熟悉的香味……裴淮之?
她忍不住低声喊着:“裴淮之,是你吗?”
谢辞渊在床边几步远的地方,静默许久。
而后,他脱下了外面的一层黑色夜行服,露出月白色的长袍。
无论是月白色的长袍,还是谢辞渊今日的妆容,都形似裴淮之。
若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裴淮之来了。
谢辞渊深呼吸一口气,他的双手战栗得厉害,他知道以这种方式靠近容卿,确实特别的卑鄙。
可是……他没法子。
容卿中了勾情香。
这是前朝秘药,其药效非常大,根本就没有解药,若是没人帮容卿,她根本不可能挺过去。
他明明已经决定,要派人通知裴淮之,让裴淮之来给容卿当解药……可命令下达的后一刻,他就后悔了。
他让秋鹤权当没听见这个指令。
他鬼使神差,打扮成裴淮之的模样,就这样登堂入室,闯了进来。
卑鄙就卑鄙吧!
他不想将她推给任何的男人,就算是裴淮之也不行。
这个男人不配。
他刚刚得到消息,周书凝怀了孕,孩子是裴淮之的。
裴淮之已经脏了,即使容卿爱着他,他也不配成为容卿的男人。
谢辞渊眼底带着某种坚定,他慢慢地走到了床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