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书房窗棂,在案上洒下一片光斑,可吴君彦看着那光斑,只觉得像是梦里妖怪的眼睛,心里发慌。李老先生的戒尺又敲了过来,“啪”地落在他手边的《孟子》上,吓得他赶紧把飘远的思绪拽回来。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句背了半个时辰,还磕磕绊绊!”李老先生气得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吴公子,你心思到底在何处?昨日老夫见你袖口沾着草屑,定是又溜出去胡闹了!”
吴君彦垂着头,指尖抠着书角,心里满是委屈。他没敢说去清虚观拜师的事——要是让父亲和李老先生知道,不仅仙师会被当成骗子,他肯定还会挨一顿狠揍。他心里默念着‘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可这满心的委屈,哪能轻易就‘不愠’呢。小厮们的嘲笑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连吃饭时都有人偷偷对着他比划“傻公子拜骗子”的模样,气得他摔了饭碗。
“公子,先喝口茶顺顺气。”小琴端着茶进来,见他眼圈发红,小声劝,“那些小厮就是嘴碎,您别往心里去。三日后您拜了仙师,学会仙法,他们就不敢笑您了。”
吴君彦接过茶,猛灌了一口,烫得他龇牙咧嘴,心里却稍稍舒坦了些。是啊,等三日后引气入体,他就能修仙了,到时候驾着云在吴府上空飞一圈,看谁还敢笑他!
可这念想刚冒出来,李老先生又开始催他背书,“之乎者也”的声音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转,他越听越困,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李老先生走了,他饭也没吃,倒头就躺在床上,怀里还揣着那本《云游仙录》和护心符——他怕错过仙师的指引,连睡觉都想离“仙物”近点。
倦意像潮水般涌来,吴君彦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他觉得身子又开始轻飘飘的,跟上次修仙梦一样。他睁开眼,却没看见熟悉的云端,反而吓了一跳——眼前是一片从未见过的景象!
没有青石板路,没有飞檐斗拱,脚下是平坦宽阔的“黑石板”,延伸到很远的地方。路两旁是高耸入云的“仙楼”,那楼比汴京城最高的相国寺塔还要高十几倍,墙面亮晶晶的,像用镜子砌成的,窗户密密麻麻,比蜂巢还多。更奇怪的是,路上跑着许多“铁盒子”,那些铁盒子没有马拉,却跑得飞快,还会发出“嘀嘀”的响声,车身上画着五颜六色的图案,有的甚至能坐好几个人。
“这、这是哪里?”吴君彦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仙叶——还在。他想起《云游仙录》里说“仙域有奇境,超乎凡人想”,难道这就是仙域?
他往前走了几步,脚踩在“黑石板”上,软乎乎的,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路边还有许多“仙灯”,不是烛火,而是发出白色的光,挂在杆子上,白天也亮着,比宫里的夜明珠还亮。路上的人穿着也奇怪,有的穿短衣短裤,露出胳膊和腿,有的穿五颜六色的裙子,头发剪得短短的,还有人手里拿着个长方形的“小镜子”,时不时对着“镜子”笑,嘴里还念念有词。
“仙友留步!”吴君彦看见一个穿蓝色短衣的汉子走过来,赶紧上前拦住。那汉子手里拿着个“小镜子”,正低头看着,被他拦住,愣了一下:“你谁啊?穿成这样,拍戏呢?”
“拍戏?”吴君彦没听懂,只觉得这汉子说话的调子奇怪,“仙友,在下吴君彦,敢问这里可是仙域?这些‘铁盒子’可是仙兽?如何才能驾驭它们?”
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穿著古代的锦袍,头发束着,还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是从哪个剧组跑出来的?还仙域、仙兽,我看你是拍戏拍傻了吧?这是马路,那是汽车,不是什么铁盒子仙兽。”
“汽车?”吴君彦重复了一遍,眼睛盯着不远处一辆驶过的红色汽车,那汽车跑得飞快,还冒着淡淡的“仙气”(尾气),“那就是能自己跑的铁盒子?比凡间的千里马还快!对了,仙友,我还听说仙域有‘铁鸟’,能在天上飞,不知在哪里能见到?如何才能驾着铁鸟飞?”
他越说越激动,抓着汉子的胳膊不放,“我一心修仙,就想学会驾云飞行,要是能驾着铁鸟,也算半个仙人了!仙友你快教教我!”
那汉子被他抓得胳膊生疼,又看他一脸痴迷的样子,顿时觉得不对劲——这不是拍戏,这怕真是个疯子!他赶紧甩开吴君彦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吴君彦又听不懂了,还想追问,那汉子已经快步走远了,边走边回头看,像躲瘟神一样。吴君彦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有的还对着他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这人穿得好奇怪,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别靠近他,万一发疯了怎么办?”
委屈和茫然涌上心头,他明明是来仙域求仙法的,怎么没人愿意帮他?他又拦住一个路过的女子,刚想问“铁鸟”的事,那女子吓得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吴君彦看着空荡荡的手,心里又急又慌,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难道他连仙域的人都容不下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他抬头一看,只见天上飞过来一个巨大的“铁鸟”!那铁鸟身子是银白色的,翅膀又宽又大,没有羽毛,却飞得又高又稳,尾巴后面还拖着一条淡淡的白烟。
“铁鸟!是铁鸟!”吴君彦激动得跳起来,朝着铁鸟挥手,“仙师!等等我!我想拜师学驾铁鸟!”
可那铁鸟飞得太快,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的“仙楼”后面。吴君彦追了几步,却被脚下的一个“小石子”(井盖)绊倒,摔在地上。他刚想爬起来,突然觉得身子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往下拽,耳边的“嘀嘀”声、人声越来越远,眼前的“仙楼”和“铁盒子”也渐渐模糊。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吴君彦猛地睁开眼,看见小琴正蹲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喘着粗气,满头大汗,身上的锦袍都湿透了,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环顾四周——还是他熟悉的房间,床幔是绣着缠枝莲的,桌上放着他没读完的《论语》,窗外是吴府的院子,根本没有什么“仙楼”和“铁鸟”。
“原来是个梦……”吴君彦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失落。他摸了摸怀里,《云游仙录》和护心符还在,只是手心全是汗。梦里的景象太真实了,那高耸的仙楼、能自己跑的铁盒子、天上飞的铁鸟,还有那些奇怪的人,都像真的一样。
“公子,你刚才一直在喊‘铁鸟’‘仙师’,还哭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小琴递过手帕,让他擦汗。
“不是噩梦!”吴君彦赶紧说,“那是仙域!我梦见自己去了仙域,那里有比相国寺塔还高的仙楼,有不用马拉就能跑的铁盒子,还有能在天上飞的铁鸟!可那里的人都不相信我,还说我是疯子!”
他越说越激动,拉着小琴的手:“小琴,你信我吗?我说的都是真的!未来肯定有那样的铁盒子和铁鸟,那都是仙术!等我修成仙,我就能驾着铁鸟飞!”
小琴愣了愣,看着吴君彦认真的眼神,心里有些犹豫。她知道公子平时爱做梦,可这次公子说得太详细了,连铁盒子的颜色、铁鸟的样子都描述得清清楚楚,不像是瞎编的。可那些东西太离奇了,不用马拉的铁盒子?能飞的铁鸟?怎么想都不可能。
“公子,我……我不知道。”小琴小声说,“但我觉得,公子不是在瞎编。”
吴君彦心里一暖——终于有人不嘲笑他了!他刚想再说什么,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公子,该去给老爷请安了。”
吴君彦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小厮去了前厅。吴万山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见他进来,皱着眉问:“昨晚又去哪了?今早看你黑眼圈那么重,是不是又熬夜了?”
吴君彦想起梦里的景象,心里一动,走到父亲面前,认真地说:“爹,我昨晚梦见未来了!未来有不用马拉的飞天铁盒,还有能在天上飞的铁鸟,比千里马还快,比仙鹤还稳!将来我一定要造出那样的东西,让您看看!”
吴万山刚喝进嘴里的茶“噗”地一声喷了出来,他瞪着吴君彦,气得手都抖了:“你说什么瞎话!还飞天铁盒、铁鸟?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又开始做你的修仙梦!李老先生教你的圣贤书,你一句没记住,净记这些乱七八糟的!”
旁边伺候的小厮们忍不住低下头,嘴角偷偷上扬——公子又说疯话了,还飞天铁盒,真是越来越傻了。
吴君彦急了:“爹,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梦见了!那些东西都是真的!”
“够了!”吴万山猛地一拍桌子,“再敢说这些胡话,我就把你关在书房里,不准你再出来!赶紧滚去读书,要是今天再背不出《孟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吴君彦被骂得眼圈发红,却不敢再反驳,只能委屈地转身离开。路过院子时,他听见小厮们又在偷偷笑:“公子说未来有飞天铁盒,还想造出来,真是笑死我了!”“就是啊,那东西要是能造出来,猪都能上树了!”
笑声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可他这次没有发火,只是攥紧了拳头。他想起小琴说“公子不是在瞎编”,想起梦里那真实的景象,想起自己对修仙的执念,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坚定的念头——你们都不信我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们看!不管是修仙,还是那飞天铁盒,我都能做到!
他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正好,云絮轻轻飘着,像梦里那“仙域”的云。他摸了摸怀里的《云游仙录》,小声说:“仙师,你等着,三日之后,我一定好好学仙法,将来不仅要驾云,还要驾着铁鸟飞,让所有人都对我刮目相看!”
只是他不知道,那所谓的“仙域”,不过是几百年后的现代;那他心心念念的“铁鸟”,也不是什么仙术,而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而他此刻的誓言,不仅藏着对修仙的渴望,更无意间触碰到了一个跨越时空的秘密——这个秘密,将在未来的日子里,一次次把他卷入更离奇的奇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