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每天两百件到一千五百件,车间里“哒哒哒”的缝纫机声从早响到晚。
这天一大早,一个熟悉的身影火急火燎的闯进办公室。
“云厂长!”李有才搓着手,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
“咱们合作这么久了,怎么突然把我的订单推迟一周?仓库里明明堆着那么多货”
这个精明的二道贩子,靠着梧桐服装厂的衣服,一个月就赚了别人一年的钱。
可对外,他永远哭穷:“生意难做啊,本钱都压在货上了。”
云菀慢条斯理的合上账本,抬眼看他:“李师傅,您这是去仓库转过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李有才后背“唰”的冒出冷汗。
他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看工人们往仓库搬货”
“布料涨价了。”云菀突然话锋一转,“下一批订单,得重新谈价格。”
李有才心里“咯噔”一下。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一旦有了竞争对手,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现在只能赔着笑脸:“云厂长,价钱好商量,咱们可是老交情了”
云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些二道贩子背地里搞的小动作,她心里门儿清。
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市场需要慢慢培育,急不得。
其实云菀并非在吓唬李师傅。
虽然布料价格确实上涨,但对梧桐服装厂的影响微乎其微。
她从百货商店和海市采购的布料库存,足够支撑七八个月的生产需求。
等到金秋时节,正好可以无缝衔接秋冬季服装的生产。
仓库里的存货与日俱增,可新客户却迟迟不见增加。
云泽阳急得嘴角起泡,眼睛熬得通红。
要不是那四个老客户撑着,光是人员工资、电费、厂房租金这些固定开支,就够让人头疼的了。
短短一周,仓库里就堆了上万件夏装。
云菀却气定神闲的安抚家人:“把心放肚子里,现在只管开足马力生产。等订单来了,可别像开业时那样供不应求。”
她的话在厂里就是定心丸,车间里的缝纫机声依旧此起彼伏。
这段时间云菀常常熬夜画设计稿,早上难免起得晚些。
婆婆心疼儿媳,总把早饭温在锅里,等她起来吃。
这天清晨,云菀骑车去厂里,经过镇上唯一的长坡。
下坡时,她看见钟大叔正靠在运煤车旁歇脚。
车后轮垫着两块红砖,防止满载蜂窝煤的板车滑落。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一条疯狗突然窜出!
钟大叔慌忙后退,不慎踢开了垫车的砖块。
满载的煤车顿时像脱缰的野马,朝云菀直冲而来!
“小心!”
云菀闻声回头,却见一车蜂窝煤已近在咫尺。
她双手发软,眼看就要连人带车被撞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闪电般冲来。
云菀只觉得身子一轻,连人带车被整个提起,稳稳挪到安全位置。
蜂窝煤“哗啦啦”撒了一地,板车“咣当”砸在路沿上。
“同志,没事吧?”
粗犷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云菀惊魂未定的抬头,对上一张藏在络腮胡里的脸。
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脚边扔着个旧背包,显然是情急之下随手抛下的。
“太感谢您了!”云菀慌忙下车,这才发现救命恩人身材魁梧,方才竟能单手提起她和自行车。
“举手之劳。”大胡子挠挠头,古铜色的肌肤下隐隐透出红晕。
他弯腰捡起背包,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就要离开。
“等等!”云菀连忙支好车子,“请问您贵姓?”
“宋鹏程。”大胡子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坡道尽头,只留下满地蜂窝煤和惊魂未定的云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