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残疾王爷带崽退婚?我偏要嫁! > 第1章  重生未婚夫带崽归京时
大鄷四十六年,又是清明。
北邙山上雨后气清,灰石板墓碑被擦拭得不染灰尘。
“父亲,我们祭拜过温伯父了。”
三道男女音从鄷彻身后响起,他只看着墓碑,“你们都成婚了,不必陪我,各回各家,好生过日子。”
待只剩鄷彻,他理好衣摆盖住伤腿,跪在墓前。
这是高枝化为魂魄跟随鄷彻的第十年。
第一次见他跪在她墓前。
说来,高枝和这人的关系,一句话能说清。
自少时相识,多年同窗死对头到定婚、解除婚约,另嫁他人,而后不相往来。
细算起来,他已三十有五,不似少时意气风发,英俊面庞沾染十年风雨晦涩,两鬓早上花白,唯那双深邃的眼,同她少时所见一般无二。
她死都没想到,鄷彻会祭拜她十年。
“高枝,你挺狠。”
高枝一愣,见那双长眸浮现红意,盯着的始终是墓碑。
并非墓碑后的她。
“竟一次…都不来梦中见我。”
鄷彻抿直唇线,“真以为,我能记得你这样久?”
高枝嘁了声。
恩爱眷侣怕都比不得他上坟勤。
果真是仇敌记千年。
“还真能。”
男人自嘲中夹着哽咽,叫高枝睁大了眼。
“若能忘了你,就好了。”
鄷彻语气很淡,泪无声滑落,“阿枝,你很恨我吧,不然怎会得知我活着时,义无反顾同我割袍断婚,嫁入东宫。”
高枝顿了下。
的确。
到死,她都恨着鄷彻。
他们算是青梅竹马,老怀安王死前,请求圣上定下这桩婚事,在她眼中,已是未婚夫的鄷彻成婚前忽然出征。
世人笑话,是鄷彻嫌弃她整日里和男人一样念书习武,甘心打仗,也不愿同她成婚。
她不信。
等了他整整五年。
仗打到第四年,险些被敌方夺了要地,鄷彻失踪整整一年,百姓说他逃跑或当了卖国贼。
她也不信。
终于第五年,鄷彻归京,可回的不止他,还有他同别人生的三个子女,最大的八岁,小的才五岁。
她听他亲口承认,三个孩子是他骨血。
她是将军府独女,被娇养长大,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同他割袍断婚。
而后,便答应了太子提亲,嫁入东宫。
可叹她命运多舛,太子亦非良人,被先帝罢黜后起兵谋反,最后落败下狱,她被骗,喝下了太子的心肝良娣送来的毒酒。
等再睁眼已成魂魄,跟随鄷彻十年。
“你该恨我,等了我那些年,听说我和旁人生儿育女,该多委屈。”
鄷彻抚着墓碑,“可我怎会负你。”
高枝一惊。
他这话何意?
“还记得温禾吗?”
鄷彻遥望另一座小山丘,“每年我先拜他,再来见你,阿枝,记得咱们同窗时,温禾常和我们一起。”
温禾是他们同窗,比他们年长几岁,很照顾他们。
高枝听到这,有种不好的预感。
“三个孩子,都是他的骨血。”
鄷彻指尖摩挲过碑上‘挚友高枝之墓’几个字。
高枝不敢置信。
若都是温禾的孩子,那为何……
“你该要想,我为何当年不告诉你吧?”
鄷彻:“温禾的心上人,是获罪潜逃至太原府的辽人,鄷国不可与外通婚,温禾和她有了孩子,温家世家大族,更不能容。”
高枝捂住嘴。
“我领兵出征,是因唯有答应此事,父亲才肯请官家赐婚,
我和温大哥一同出征,可他为保护我而死,嫂子不肯独活,随他而去,
三个孩子身上淌着辽人血脉,若我不认他们是我骨肉,他们活不下去。”
鄷彻将腰间酒壶打开,饮了几口。
“再者,我当时被朱文断了腿,是个残废,归京前听说你心宜太子,
我一个罪名缠身的残废,怎配得上你。”
高枝记得自己明明死了,为何胸膛内还会有钻心痛楚。
她死后,亲眼瞧着鄷彻像变了个人,将偏爱良娣的太子折磨死,把毒死她的良娣做成人彘。
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都被他收拾得一干二净。
她被丢到乱葬岗的尸身,经过一场大雨,泡得浮肿发烂。
连高枝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
鄷彻却毫不嫌弃,费尽心思替她打扮,像对待一件绝世珍宝,细心帮她编生前最喜欢的辫子式样,上妆更衣,最后下葬。
包括因太子被牵连的高家人,都由他一一经手操办丧仪,选定陵墓。
高枝起初免不得猜,鄷彻待她有情。
可琐事处理过罢,鄷彻恢复正常,专心养孩子,料理朝政,过平淡无奇的日子,甚至没为她掉一滴眼泪。
十年间,除了固定的祭拜,他的生活里完全没她。
她想,大抵是温禾的墓也在附近,所以顺便过来奚落奚落她这个瞎了眼选错郎婿的前未婚妻。
直至此刻…才大梦初醒。
“阿枝。”
鄷彻将酒一饮而尽,抚上脖颈挂的墨绳玉坠,“你说若当年咱们成婚了,孩子是不是也像他们这样大了。”
高枝一怔。
男人嘴角开始渗出鲜血。
她察觉不对,忙呼唤对方的名字,却阻不了对方眼神光渐渐涣散。
“原来你当年喝的毒这样烈。”
“阿枝,你疼不疼啊……”
“让你等了我十年,很抱歉。”
“恨我也罢,这样,你才能记得住我……”
“阿枝,我这就来陪你了。”
鄷彻眼底最后一丝眷恋消散,高枝刚抚过人冰凉指尖,就被玉坠吸住,意识全被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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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子脱了。”
冰凉粗糙的手掌顶开高枝的大腿。
“好歹是辅国大将军的独女,何至于被这样羞辱。”
“毕竟传言说高姑娘等了怀安王五年,是早和他暗度陈仓,所以不敢轻易解除婚约,怕人发现贞洁已失。”
高枝猛然睁开眼,将在她下身的手抓住。
“谁?”
朱嬷嬷刻薄老脸出现在眼前时,高枝都懵了。
鄷彻不是将这仗势欺人的狗奴才剥皮抽筋喂了狗吗?
怎么还活着?
“咳…高姑娘。”
朱嬷嬷挺直后背,“奴是皇后的人,此番过来,是听从娘娘的意思,确保东宫女主人的贞洁,
既然姑娘愿入东宫,难道要让太子在您和皇后间左右为难吗?”
皇后确保贞洁、嫁入东宫……
她这是…重生了?
“怀安王回来了!”
“真的假的?”
“是真的,人被朱文堵在城门口,说是要替高姑娘报仇,废了怀安王。”
高枝心头警铃大作。
没错。
那时她听说鄷彻在外和别人生子,赌气答应嫁给太子,来东宫也是应太子邀约,没想到皇后派人来验她身。
正是这日,鄷彻回京,被朱文在城门口废了腿,此后只能坐轮椅上,再无法像少时那般策马扬鞭。
就算后来经她外祖父诊治,也只能一瘸一拐。
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朱文,是太子表弟,表面上说替她报仇,实则是报当年在书院时险被鄷彻弄瞎了眼的私仇。
高枝不愿重蹈覆辙,理好衣物狂奔而出。
朱嬷嬷被高枝一脚蹬倒在地,捶地板,“都说武将之女娶不得,果真是个泼妇。”
高枝冲出东宫,婢女蝉衣拽着马,“姑娘,您怎么出来了?这才两盏茶功夫不到呢,您没见太子?”
早两日,传言怀安王带三个孩子回京,自家姑娘气得要命,恰好太子登门求娶,说了好一番情话,姑娘这才赌气,答应了太子。
不过蝉衣总觉得,印象中那霁月光风的小王爷不是这种人。
“去城门口。”
高枝出身将军府,武功一等一的好,身边的蝉衣、百合都是武婢,很快跟上她。
巍峨城墙下,旧得稍显破败的马车外,一矮胖华服年轻人领着二十余个小厮阻拦。
“卖国贼还敢回京?”
“同辽人一战,若非我爹出战援救,大鄷早就败了。”
年轻人用皮鞭抽地,吓得车内三个孩子齐齐抖了抖。
“爹爹,外头那大胖猪比汀儿还胖。”
温汀一张肉包脸瑟瑟发抖,“汀儿不抗揍。”
温榆看向靠着木床的父亲,俊俏年轻的一张脸,因多日刺杀逃命,已有些灰白,黯淡的眼在听见温汀的话时,恢复了几分光彩。
“汀儿不怕。”
这话是温榆说的,她强装镇定,抱住弟弟,“父亲在,他们不敢。”
“是。”
老大温言才八岁,将弟妹拢在怀里,“有父亲和哥哥在,我们会保护你们。”
“主子。”
暗卫苍术撩开车帘,看向鄷彻,“那死肥猪拦车,说什么替咱王妃报仇。”
“为啥要替娘亲报仇呀。”
温汀早就知道父亲有个未过门的妻子,正满心欢喜要见素未谋面的母亲,听到苍术叔父的话,耷拉着小脸,“我啥时候才能见到娘亲?”
“汀儿别乱说。”
温榆捂住温汀的嘴,“父亲还没和高姑娘成婚,咱们不是还听说高姑娘喜欢太子嘛……”
“温榆。”
鄷彻这一声古井无波,温榆自觉闭嘴。
“苍术,保护好公子和姑娘。”
鄷彻强撑着要站起来,被苍术制止,“您骨头才养好一些,不记得大夫说过了?再受伤,您的腿就废了。”
温言扶住鄷彻,“父亲为何不让苍术叔父收拾他们?”
苍术叔父武功高强,动动手指头就能将人制服。
“主子,要不属下……”
苍术还没说完,鄷彻微凉的眼神扫过来,“不要给她惹麻烦。”
“…是。”
苍术自幼时在书院就知道,王妃是主子小心肝。
动不得、惹不得、更不能给人麻烦。
“鄷彻——”
“给老子滚出来。”
朱文叉着粗腰,见车帘揭开,丰神俊朗的年轻人缓慢下车,即使面上毫无情绪,但朱文还是看出来了。
眼下的鄷彻,可不是记忆中将他揍得哭爹喊娘的杀神。
“父亲!”
温榆撩开车帘的一瞬被苍术给抱回去。
朱文看得一清二楚,“好你个负心汉,高姑娘等你五年,你竟真在外头生了三个野种。”
这声吆喝引来好些百姓围观,一听说是卖国贼怀安王带着野种回来,纷纷议论起来。
“真不是人啊。”
“这五年来,求娶高姑娘的青年才俊不计其数,她忠贞不渝,怀安王却有两意。”
“令人作呕。”
朱文听着周遭议论,后背挺得越发直了,一皮鞭抽向马车上的人。
“啪!”
鞭声响起,然而众人却不见皮开肉绽的场面。
鄷彻利落侧身,那长鞭就从他脸边错过。
相对于朱文拼尽全力十分笨重的身影,鄷彻显得轻松多了。
“滚。”
鄷彻薄唇翕动,只吐出一冰冷的字词,便叫人不寒而栗。
几年前的事浮现脑海,朱文咽了口唾沫,又气恼,“你还敢嚣张?
今日你若不跪下磕头,我就将你那几个崽子一并拖出来打死。”
数个小厮将马车给包围。
鄷彻强撑着用后腰靠着车身,听车内传来女儿的呜咽,眉心紧皱。
朱文看出他伤势惨重,得意逼近,“不过,你这几个崽子,是和谁生的?该不会是你通敌,跟辽人偷生的吧?”
此言一出,百姓反应跟着激烈起来。
“绝不许辽人入城!”
“杀了他们!”
朱文又一鞭子抽过去,不过这次学聪明了,鞭子抽向马车。
要将马车给劈开。
让那些卑贱的小崽子亮亮相。
“窣——”
一柄锋利的绯金长剑划过鞭子。
皮鞭当下被劈成两半,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众人目光追随插入城墙的长剑,有人先认了出来。
“这是高姑娘的日魂剑。”
“高姑娘来了?!”
鄷彻听到这名字,指尖不由震颤,视线缓缓落在策马而来的人儿。
五年未见……
常在脑海中徘徊经久不散的身影。
此刻,竟真来到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