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着枪,对我回国的姐姐说,我只是个替身。
一个连逃跑都不敢的玩物。
他甚至下了赌注:她要是敢走,我倒佩服她。
我捂着孕肚,在门外笑出了声。
好啊,秦时聿。
这胆色,我给你。
正文:
1
替嫁囚笼
嫁给秦时聿的第一年,我学会的第一件事,是认清自己是一件物品。
一件用来抵债的,我姐姐林晚的替代品。
秦家别墅大得像一座冰冷的迷宫,规矩森严。不能上三楼,不能进东侧书房,不能在花园里种玫瑰,因为林晚不喜欢。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等秦时聿回家,伺候他用餐,在他工作时安静地待在一旁,像个没有生命的摆件。
他很少正眼看我。
偶尔视线落在我身上,也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去换身白裙子。他会突然开口,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便上楼,从满柜子的白裙子里挑一件换上。那些都是为林晚准备的。
他看着我,眼神会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是更深的冷漠。
不像。
他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留下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像个滑稽的小丑。
继母偶尔会打电话来,不是关心我过得好不好,而是警告我:
林粟,你给我安分点,好好伺候秦爷。要是你姐姐回来了,你惹得秦爷不快,我们全家都得完蛋!
我握着电话,看着窗外被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
安分我当然安分。
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逃离这里的机会。我将每个月秦时聿打到我卡上的钱,一笔一笔地转到一张不记名的卡里。
我计算着逃跑的路线,研究着边境小城的地图。那里没有秦时聿,没有林家,只有自由。
那天晚上,秦时聿回来得格外晚,带着一身酒气。
他把我堵在墙角,捏着我的下巴,猩红的眼睛里满是暴戾。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
我心头一跳。
是林晚的生日。
我……
你不是她。他打断我,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你永远都成不了她。
我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让它掉下来。
他忽然松开我,踉跄着后退一步,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滚。
我如蒙大赦,转身就跑。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的火车票被火烧成了灰烬。
我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抚上小腹。
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我不知道是哪一次,也不知道秦时聿是否知情。
我只知道,我必须更快地逃走。
2
孕中逃亡
发现怀孕后,我的计划变得更加紧迫。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出生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重复我的命运。
我开始变本加厉地犯错。
我会在秦时聿的咖啡里多加一勺糖,他有轻微的血糖不耐,最讨厌甜腻。
他皱着眉喝了一口,看了我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我会在他的书房外徘徊,那里是他明令禁止我靠近的地方。
管家张叔发现后,紧张地劝我:太太,先生会生气的。
我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惶恐模样。
可秦时聿回来后,只是淡淡地吩咐张叔:把书房的门锁换成指纹的。
他的指纹,没有我的。
我做的一切,都像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波澜。他把我当空气,连生气的资格都不给我。
这让我感到一阵无力。
直到那天,我无意间打碎了他放在床头的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林晚的照片,笑得灿烂明媚。
秦时聿回来时,我正跪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捡着玻璃碎片。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谁让你碰的
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我浑身一颤,指尖被碎片划破,血珠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我抬头看他,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除了冷漠之外的情绪——滔天的怒火。
我不是故意的……
滚出去。他指着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出了房间。
那天晚上,我被罚不许吃饭,一个人待在客房。
深夜,我饿得胃里阵阵抽痛,腹中的孩子也像是在抗议,让我坐立难安。
我悄悄溜进厨房,想找点吃的。
刚打开冰箱,身后的灯就亮了。
秦时聿站在我身后,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和一份三明治。
他把东西重重地放在料理台上,没看我。
吃完滚回去睡觉。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明明在生气,却还是怕我饿着。
或许,他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
林粟,别傻了。他只是在维护他的所有物,就像他会定期保养他那些昂贵的跑车一样。
我默默地吃完东西,第二天,孕吐反应来得排山倒海。
我在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张叔慌了神,立马叫了家庭医生。
秦时聿接到电话,直接从一场重要的会议中抽身赶了回来。
他闯进房间时,医生正在给我做检查。
她怎么了他声音紧绷。
医生恭敬地回答:先生,太太怀孕了,六周。
秦时聿的目光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那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有震惊,有探究,还有一丝……我不敢深想的茫然。
3
禁足温情
秦时聿知道了。
我以为他会让我打掉这个孩子,毕竟,我只是个替身。替身生下的孩子,算什么
可他只是沉默了很久,然后吩咐张叔:把家里所有带尖角的东西都包起来,地上铺上地毯。
他又看向我,语气生硬:从今天起,不许再下楼,一日三餐我让人给你送上来。
这是……禁足。
我被彻底囚禁在了三楼的主卧。
我的逃跑计划,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和秦时聿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彻底打乱了。
他似乎对我好了很多。
会亲自监督我的饮食,会扔掉我偷偷藏起来的相机和地图,换成一堆育儿书籍。
他甚至会陪我坐在阳台上,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
有一次,我没忍住,问他:秦时聿,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他擦拭着一把银色的沙漠之鹰,头也没抬。
生下来。
他的回答简单粗暴,却给了我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或许,他也是期待这个孩子的。或许,他对我,并非全无感情。
我开始动摇。
外面的世界虽然自由,但也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留在这里,至少孩子能有一个优渥的成长环境。
我甚至开始想,如果我安分守己,不再想着逃跑,是不是我们三个人,也能像一个真正的家庭一样生活下去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在我心里疯狂滋生。
直到林晚回来那天。
那天阳光很好,我正在阳台上看书,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久违的喧闹。
我好奇地探头往下看。
花园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扑进了刚下车的秦时聿怀里。
是林晚。
她回来了。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冻结了。
秦时聿抱着她,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如释重负的温柔。
那天之后,秦时聿解除了我的禁足。
他对我说:林晚回来了,你可以自由活动了。
我欣喜若狂。我以为这是他对我放手的信号,是我可以带着孩子离开的默许。
我甚至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跟他摊牌。
我激动地跑到楼下,想找他谈谈。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林晚委屈的哭声。
秦爷,您说过只要我回来,您身边的位置就是我的。可现在怎么办她……她还有了您的孩子。
我停下脚步,屏住了呼吸。
然后,我听到了秦时聿的声音,漫不经心,却字字诛心。
她在我身边这么久,连逃跑的念头都没了,你以为她还有骨气离开
不过是个替身,还当真了。
她要是真敢走,我倒佩服她还有几分胆色。
我浑身冰冷,仿佛坠入冰窟。
原来那一点点的温情,那所谓的期待,全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他不是没有棱角的狼,他只是在逗弄一只他笃定不会逃跑的猎物。
我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受着里面微弱的胎动。
对不起,宝宝。
妈妈差点就犯傻了。
我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好啊。
那就走。
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这几分胆色。
4
圈套陷阱
摊牌是不可能了。
秦时聿的话,让我明白,只要我开口,他绝不会放我走。
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一个替身的背叛,会损伤他可笑的自尊心。
我必须悄无声息地消失。
林晚的回归,成了我最好的掩护。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秦时聿陪着她逛街,吃饭,看电影,弥补着她逃婚这两年的空白。
佣人们都在议论,说真正的秦太太回来了,我这个冒牌货的好日子到头了。
我成了别墅里的透明人,这正合我意。
我利用这份自由,重新规划我的逃跑路线。
我假借孕吐严重,需要酸梅,让张叔帮我买。我指定的牌子,只有城西一家偏僻的老字号有售。
张叔第一次去,空手而归,说太远了。
我便不吃不喝,折腾得天翻地覆。
秦时聿被我闹得不耐烦,直接让张叔跑一趟。
一来二去,张叔每周都会为了我的口腹之欲,在固定的时间,开车前往城西。
而那家老字号,距离长途汽车站,只有不到五百米。
我还利用孕妇的身份,说自己睡眠不好,需要绝对的安静。
秦时聿便让保镖在我休息的时间,都撤到一楼,不要在三楼巡逻。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林晚大概是觉得胜券在握,开始有意无意地来我面前炫耀。
妹妹,你看,这是秦爷昨天送我的项链,好看吗她戴着那条我曾在杂志上看到,秦时聿拍下来的天价珠宝。
我低头抚着肚子,淡淡地说:好看。
唉,秦爷就是太宠我了。他说,只要是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她捂着嘴笑,不像有的人,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位置,还妄想生个孩子来巩固地位,真是可笑。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但我不能动怒。
我需要忍。
我越是平静,他们就越是放松警惕。
终于,到了我计划的那天。
是张叔去城西买酸梅的日子。
我算好了时间,在他出门后,我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衣服,将早已准备好的现金和那张不记名的银行卡藏在内衣里。
我没有带任何行李,任何能暴露我身份的东西。
我像往常一样,告诉佣人我要午睡,不要打扰。
然后,我反锁房门,从阳台翻了出去。
三楼很高,但阳台下面,是我早就观察好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巨大香樟树。
我抓着粗壮的树干,一点点地往下爬。
裙子被树枝刮破,手心被粗糙的树皮磨得生疼。
但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下去,离开这里。
双脚终于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时,我腿一软,差点摔倒。
我不敢停留,扶着墙,从别墅的监控死角,一路跑向后门。
后门是指纹锁,但我早就从一个被辞退的园丁那里,用一笔钱换来了密码。
我颤抖着手,输入密码。
嘀的一声,门开了。
外面,是自由的空气。
我不敢回头,沿着小路疯狂地跑。
只要跑到前面的路口,拦上一辆出租车,去长途汽车站,我就安全了。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腹部传来一阵阵的坠痛。
我咬着牙,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
路口就在眼前。
一辆黑色的出租车,正巧停在路边,像是在等我。
我心中一喜,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师傅,去长-
我的话没说完,司机回过头来。
不是出租车司机。
是秦时聿的保镖队长,阿武。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太太,先生让我来接您回家。
我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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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后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别墅的探照灯齐刷刷地亮起,将我所在的这片黑暗照得如同白昼。
犬吠声,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被包围了。
别墅二楼的阳台上,秦时聿凭栏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只落入陷阱的困兽。
他的声音裹挟着雷霆之怒,穿透夜色,重重地砸在我心上。
林粟,你敢走一步试试!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失败了。
阿武下了车,恭敬地为我打开车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我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走了,会怎么样不走,又会怎么样
秦时聿的手段,我比谁都清楚。
我逃不掉的。
我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忽然笑了。
我慢慢地从车上下来,迎着刺眼的灯光,一步一步地,重新走向那座牢笼。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林晚跟在秦时聿身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幸灾乐祸。
我走到楼下,抬头看着他。
秦时聿,我累了。
他从楼上下来,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
累了他捏住我的下巴,力道比任何一次都要重,林粟,是谁给你的胆子
是你啊。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想看看,我有没有胆色吗
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我吞噬。
很好。他咬着牙,你成功惹怒我了。
他拽着我,粗暴地把我拖进别墅。
就在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林晚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蠢货,你以为那辆出租车是巧合那是我专门为你安排的。
我脚步一顿。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圈套。
一个她用来向秦时聿证明我不忠,而他用来验证我忠诚的,残忍的游戏。
5
地下囚徒
我被关进了地下室。
阴暗,潮湿,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微弱的光。
秦时聿说到做到,他成功地被我惹怒了。
他断了我的食物,只给我清水。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他扔下这句话,锁上了门。
我想明白什么
明白我不该逃,不该反抗,应该像条狗一样,摇着尾巴祈求他的垂怜吗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来,抚着肚子。
宝宝,别怕,妈妈会保护你。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天,还是两天。
我饿得头晕眼花,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冲动。
我不该用这么直接的方式,我应该更聪明一点。
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门开了。
进来的不是秦时律,是林晚。
她穿着华丽的礼服,妆容精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只肮脏的老鼠。
妹妹,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可怜。
她蹲下来,手里端着一碗香气扑鼻的鸡汤。
饿了吧求我,求我我就给你吃。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不求她笑了,也行。不过,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凑到我耳边,轻声说:秦爷,已经决定了。等你生下孩子,就送你去国外,永远不许回来。
我猛地抬头看她。
至于孩子,她笑得更开心了,当然是由我来抚养。他会叫我妈妈,会以为我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你,林粟,你将什么都没有。
我的血,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秦时聿说的我声音沙哑。
当然。林晚站起身,理了理裙摆,他说了,一个替身的种,不配由替身来养。交给我,才是最好的归宿。
她把那碗鸡汤,缓缓地倒在了我面前的地上。
慢慢享用吧,我未来的……好儿子,可不能饿着呢。
她笑着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对着一地狼藉。
我看着地上那摊油腻的鸡汤,胃里翻江倒海。
我趴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
原来,这才是秦时聿的最终目的。
他不是要我的命,他是要我的孩子。
他要剥夺我作为母亲的权利,让我和他唯一的牵绊,彻底断绝。
我不能让他得逞。
绝对不能。
我从地上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开始撞门。
开门!秦时聿!你开门!
你这个骗子!你混蛋!
我声嘶力竭地喊着,拍打着,直到手心红肿,喉咙嘶哑。
门,终于开了。
秦时聿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我。
闹够了
我冲过去,抓着他的衣服,像个疯子一样。
你不能抢走我的孩子!他是我的!
他皱着眉,一把将我推开。
我踉跄着撞在墙上,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大腿流了下来。
我低头一看,是血。
鲜红的,刺目的血。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孩子……我的孩子……
我惊恐地看向秦时聿,他的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医生!快叫医生!
我被送进了医院,直接推进了手术室。
我抓着医生的手,一遍遍地哀求: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我看到秦时聿站在手术室外,脸色惨白。
我不知道他是在担心孩子,还是在担心失去一个可以用来牵制我的筹码。
6
重生野草
孩子没保住。
医生说,我长期营养不良,加上情绪激动,才会导致流产。
我在医院躺了半个月,秦时聿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来照顾我的,是张叔。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
出院那天,一辆车停在医院门口。
不是秦家的车。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递给我一本护照和一张机票。
林小姐,秦先生让我送您离开。
机票的目的地,是瑞士。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小镇。
还有一张银行卡,男人说,里面的钱,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是遣散费。
我用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换来了我的自由。
多么讽刺。
我没有接。
告诉秦时聿,我看着医院的大门,声音平静得不像话,我什么都不要。他的钱,我嫌脏。
我转身,走进了人海。
我没有去任何地方,就在这座城市里,找了一个最破旧的小区,租了一间地下室。
我开始找工作。
我没有学历,没有工作经验。一个被圈养了三年的金丝雀,早已和社会脱节。
我能做的,只有最底层的体力活。
在餐厅洗盘子,在超市当收银员,在街头发传单。
我每天累得像条狗,回到家倒头就睡。
但我却觉得无比心安。
因为这是我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生活。
我重新拿起了相机。
我买不起昂贵的设备,就用最便宜的二手卡片机。
我拍那些在底层挣扎的人们,拍他们的笑,他们的泪,他们的无奈和希望。
我把照片发在网上,为一个叫野草的纪实摄影专栏投稿。
我给自己取名,粟。
一粒微不足道的,在石缝中顽强生长的粟米。
一年后,我的作品《角落》,获得了一个国际摄影大赛的金奖。
颁奖典礼在法国举行。
我没有钱买机票,是专栏的主编,也是我的伯乐——周先生,资助了我。
站在聚光灯下,我拿着沉甸甸的奖杯,看着台下那些金发碧眼的评委和观众。
我说:我想把这个奖,送给一个失去的孩子。是他让我明白,生命如此脆弱,又如此坚韧。也送给所有像野草一样,在角落里努力活着的人。
台下掌声雷动。
第二天,我的照片和获奖感言,登上了国内外各大媒体的头条。
我一夜成名。
回国后,各种采访和合作邀约,像雪片一样飞来。
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依旧专注于纪实摄影。
我走遍了中国的山山水水,去那些最贫瘠,最被人遗忘的地方。
我的事业,蒸蒸日上。
我以为,我和秦时聿,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再也不会有交集。
直到那天,我在一场慈善晚宴上,再次见到了他。
7
重逢对峙
他瘦了,也更沉郁了。
隔着觥筹交错的人群,他的目光,像一张网,将我牢牢锁定。
我端着酒杯,朝他遥遥一举,然后转身,和身边的合作方谈笑风生。
我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如影随形。
晚宴进行到一半,我去露台透气。
他跟了出来。
林粟。
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
我没有回头。
好久不见。
四年了。他说,你过得很好。
托你的福。我语气里带着刺。
他沉默了。
良久,他说:对不起。
我笑了。
对不起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抹去所有的伤害吗
秦先生,你认错人了。我转过身,看着他,我叫粟,是一名摄影师。不认识什么林粟。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我知道你恨我。他说,当年……是我混蛋。
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我冷冷地看着他,当初你把我关在地下室,眼睁睁看着我失去孩子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当初你让人把我扔出医院,给我一张机票让我滚得越远越好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
秦时聿,收起你那廉价的愧疚。我不需要。
我转身要走,他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
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几乎是在乞求,粟粟,我们重新开始。
粟粟
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叫我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秦时含,你听好了。我林粟这辈子,最恶心的事,就是认识你。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从那天起,秦时聿开始对我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他会送来成百上千朵我最喜欢的向日葵,堆满我的工作室。
我让助理全部扔掉。
他会以我的名义,向我正在拍摄的贫困山区,捐赠巨额款项。
我让当地负责人把钱退回去。
他会动用关系,帮我解决拍摄中遇到的各种麻烦。
我宁愿多花十倍的精力和时间,自己去摆平。
他做的越多,我越是厌恶。
他以为钱和权势能解决一切,能弥补一切。
他根本不懂,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直到林晚找到我。
她比四年前憔悴了很多,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光鲜亮丽。
林粟,你赢了。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嫉妒和不甘,秦爷现在心里只有你,他为了找你,快把整个世界都翻过来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所以呢
你能不能把他还给我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哭着说,我不能没有他。林家破产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他了。
我抽出自己的手。
林晚,你搞错了。第一,我从来没有和你抢过什么。第二,秦时聿是个人,不是一件可以被让来让去的物品。
是你自己把他推开的,现在又想捡回去晚了。
是你!她突然面目狰狞地指着我,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秦爷不会这么对我!他甚至查出了当年……
她的话,戛然而止。
我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当年什么
没什么!她眼神躲闪,仓皇地跑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升起一个巨大的疑团。
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8
真相撕裂
【重大情节揭秘】
我开始着手调查。
我动用了我这几年积攒下来的人脉,甚至找到了私家侦探。
真相,像剥洋葱一样,被一层一层地揭开,辛辣刺鼻,呛得我直流眼泪。
原来,当年林家和秦家所谓的联姻,根本不是继母口中的报答养育之恩。
而是林氏集团出现巨大亏空,继母和林晚的父亲,也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挪用了公司巨额公款。
秦时聿的父亲和他是世交,秦家出手,填上了这个窟窿,条件就是联姻。
而林晚,早就和她的初恋男友暗度陈仓,策划好了一起私奔。
所以,才有了我这个替嫁的牺牲品。
更让我心寒的是,我失去的那个孩子,也并非意外。
那天,林晚给我送来的那碗鸡汤里,根本不是什么补品。
而是加了足量导致宫缩流产的药物。
她不是在吓唬我,她是真的,想要我的孩子死。
而秦时聿,他不是不知道。
医院的检查报告,清清楚楚地写着药物性流产。
他看到了,但他选择了隐瞒。
他把我流产的原因,归咎于我自己的不听话。
他把我送走,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他无法面对这个被他默许牺牲掉的孩子,无法面对这个肮脏的真相。
他用钱和距离,来为自己买一份心安理得。
我拿着那份调查报告,坐在工作室里,一夜未眠。
天亮的时候,我给秦时聿打了一个电话。
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他来得很快。
依旧是那副英俊逼人的模样,只是眼下的乌青,泄露了他的疲惫。
他看到我,眼睛里迸发出欣喜的光。
粟粟,你……你愿意……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拍在他胸口。
签了它。
那是一份离婚协议。
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我不签。他死死地盯着我,我不会和你离婚。
秦时聿,你看了这份东西,再决定签不签。
我把另一份文件,也就是那份调查报告,扔给了他。
他颤抖着手,一页一页地翻看。
他的脸色,从煞白,到铁青,再到死灰。
所以,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早就知道,是林晚害死了我的孩子。
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
你不仅知道,你还帮她隐瞒,把我当成一个傻子,把我流放出国,你好继续和你那冰清玉洁的白月光双宿双飞。
不是的……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没有……我跟她早就断了……
断了我冷笑,是因为她留不住你的心,还是因为你发现,我这个替身,比她那个正主,更有利用价值
秦时聿,你真是让我恶心。
我拿过离婚协议和笔,塞到他手里。
签字。否则,这份报告,明天就会出现在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到时候,你猜猜,秦氏集团的股价,会跌多少
我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来威胁他。
他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像是濒死的野兽。
他握着笔的手,抖得几乎写不出字。
最终,他在秦时聿三个字上,落下了沉重的一笔。
我拿过协议,转身就走。
林粟!他在我身后喊,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我爱上你了呢从很早以前,就爱上你了呢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的爱,太沉重,也太肮脏。
我承受不起。
9
战地归来
离婚后,我彻底从秦时聿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解散了工作室,带着我所有的积蓄,去了最遥远的边境。
那是我最初的梦想。
我成了一名真正的战地记者。
我穿梭在炮火和硝烟中,用镜头记录下战争的残酷,和人性的光辉。
我见过死亡,见过离别,见过在废墟中盛开的希望。
我的心,在一次次的震撼和洗礼中,变得平静而强大。
我不再恨了。
对秦时聿,对林晚,对我的父亲和继母。
他们都成了我生命中,无关紧要的过客。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我的事业中。
我写了很多报道,拍了很多照片,获得了很多奖。
我成了这个领域里,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但我从不接受任何采访,从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粟,成了一个神秘的符号。
五年后,我因为一次意外,在战场上受了重伤。
子弹擦着我的心脏飞过,只差一厘米。
我在当地的野战医院里,躺了三个月。
期间,周先生来看过我。
他告诉我,秦时聿这五年,几乎疯了。
他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满世界地找我。
他收购了刊登我作品的杂志社,只为了能第一时间知道我的动向。
他把林家和我的父亲,告上了法庭,让他们为当年的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林晚因为故意伤害罪(未遂)和商业欺诈,被判入狱。
我父亲的公司彻底破产,他也因为挪用公款,锒铛入狱。
继母,则在巨大的打击下,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秦时聿用最狠厉的手段,为我报了仇。
然后,他遣散了秦家的所有佣人,一个人守着那座空荡荡的别墅,等我回去。
他甚至……周先生叹了口气,他甚至在你们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流掉的手术室外,跪了一夜。
我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伤好后,我没有回国。
我继续我的旅程。
我去了非洲,去了中东,去了世界上所有危险而美丽的地方。
又过了三年,我收到了周先生的邮件。
他说,秦时聿病了,很重。
医生说,是心病,时日无多了。
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再见我一面。
我看着邮件,沉默了很久。
最终,我订了回国的机票。
我不是去原谅他,也不是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只是想去,给我那段黑暗的过去,画上一个真正的句号。
我回到了那座阔别八年的城市。
物是人非。
我没有去医院,而是先去了西郊的墓园。
我找到了一个墓碑。
上面没有照片,只有一个名字。
吾儿,秦念粟。
下面刻着一行小字:父,秦时聿立。此生罪孽,唯盼你母安。
我在墓碑前,放上了一束向日葵。
宝宝,妈妈来看你了。
我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墓碑。
对不起,这么晚才来看你。
妈妈现在过得很好,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去了很多很多地方。你如果还在,一定也会为我骄傲的,对不对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早已百毒不侵。
可是在这一刻,我才知道,那个失去的孩子,是我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一阵风吹过,墓碑上的一片落叶,被吹到了我的脚边。
我捡起它,站起身。
是时候,去做个了断了。
10
终新生
秦时聿的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他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看到我,他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了一点光。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我走过去,按住了他。
别动了。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我拉过一张椅子,在他床边坐下。
我不是来原谅你的。我开门见山,我只是来看看,把你折磨成这样的,到底是什么。
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报应。
他终于说出话来,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我看了你所有的报道……你拍的照片……他贪婪地看着我,你成了……你想成为的样子……真好……
我今天,去看了孩子。我说。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眼泪,从他干涸的眼角,滚落下来。
对不起……他一遍又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粟粟……对不起……
秦时聿。我打断他,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一天都没有。我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残忍地剖开他最后一点幻想,从我替嫁进秦家的第一天起,我就在计划着逃跑。我对你所有的顺从,都是伪装。我甚至……庆幸那个孩子的流产。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因为,我继续说,他让我看清了你,也让我,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你……骗我……他死死地抓着床单,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没有骗你。我站起身,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些。你不用愧疚,不用赎罪。因为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我不恨你了,因为你,不配。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
不要走……他在我身后,发出了野兽般的哀鸣。
我没有回头。
我走出了病房,走出了医院,走进了外面的阳光里。
身后,是心电监护仪,变成一条直线的,刺耳的长鸣。
一切,都结束了。
我回到了我热爱的土地,继续用我的镜头,去记录这个世界。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男人。
他是一名无国界医生,我们在一个战地医疗站相遇。
他不像秦时聿那样,有滔天的权势和财富。
他只有一双温暖的手,和一颗悲悯的心。
他会为我包扎伤口,会在我疲惫的时候,递上一杯热水。
他从不问我的过去,他只说:粟,看着我,看着现在。
我们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就在我们工作的地方,只有几个同事和当地的村民。
我穿着最简单的白裙子,手里捧着一束不知名的野花。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满满的爱意和尊重。
他说:林粟,谢谢你,愿意和我并肩,看遍这个世界的伤痕与美好。
我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阳光穿过破旧的窗户,洒在我们身上。
我知道,这一次,我嫁给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