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机械音，像是直接凿进了脑仁里。
林凡猛地一个激灵，差点从塘边滑进水里。他惊恐地环顾四周。
暮色深沉，蛙声零星，远处自家老屋亮着昏黄的灯，除此之外，连个鬼影都没有。
“谁？！谁在说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空旷的塘边显得格外突兀。
【生态大师系统为您服务。】那道声音毫无波澜地再次响起，精准地回应在他的意识中。
不是幻觉！
林凡的心脏砰砰狂跳，比刚才被父亲训斥时跳得还要厉害。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已的大腿。
疼！
不是梦！
【新手任务发布：修复破损的塘基（0/1）。奖励：【初级水质净化胶囊】x1。请问宿主，是否接受任务？】
机械音重复了一遍，像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系统？小说里那种金手指？林凡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他一个学环境工程的，信的是数据和科学，这玩意儿明显不科学！
“不接受！我凭什么接受？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对着空气低吼，感觉自已像个傻子。
【检测到宿主拒绝意愿。】系统声音依旧平稳，【根据核心指令，系统绑定不可逆。任务若一小时内未接受，将视为放弃新手引导期。】
【放弃引导期惩罚：轻度电击刺激（可持续至宿主接受任务）。】
林凡：“……”
还有惩罚？电击？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差点又被脚下的土坷垃绊倒。
【友情提示：电击强度足以导致肌肉痉挛、口齿不清、短暂失禁等不良反应。是否接受任务？】
林凡的脸都绿了。失……失禁？在这荒郊野外？要是被父亲或者路过的村民看到……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这系统他妈的是个流氓吧！
科学信仰在社死的巨大威胁面前，开始摇摇欲坠。
他看着眼前这口散发着霉味的破塘，又想想那见鬼的电击惩罚。一股极大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他在大城市被排挤、被辞退，滚回老家，对着口破塘绝望，然后被一个流氓系统绑定，不让任务就要被电到生活不能自理？
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人生吗？
【倒计时：59分37秒。】冰冷的报时像是在催命。
“……操！”林凡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他认命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过了这关再说。修塘基是吧？不就是搬石头糊泥巴吗？总比被电得大小便失禁强。
“接受！我接受任务！”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股悲愤和屈辱。
【叮——任务已接受。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道具已发放至系统空间，宿主可凭意念存取。】
随着提示音落下，林凡感觉自已的脑子里似乎多了一个小小的、虚无的格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散发着微光的蓝色胶囊。
神奇归神奇，但……
“修复塘基？工具呢？你就给个胶囊顶屁用！”林凡没好气地在心里质问。这系统果然不靠谱。
【系统仅提供知识与核心辅助道具，具l执行需宿主自行解决。】系统回答得一板一眼。
行，真行。
林凡磨了磨后槽牙，憋着一肚子火，借着最后一点天光，沿着塘边开始仔细查看。
这口塘有些年头了，是爷爷那辈挖的，后来家里主要精力不在这上面，也就荒废了。塘基大多是泥土垒的，好几处都被雨水冲垮了，露出里面的烂树根和破瓦片，像个咧着嘴的丑陋伤口。
他找到一处垮塌最厉害的地方，泥土流失严重，再不修补，缺口会越来越大。
没办法，干吧。
他撸起袖子，露出不算粗壮的手臂。好在塘边不缺泥土，不远处还有堆以前建房剩下的碎砖头和石头。
没有推车，他就用铁锹一锹一锹地把泥铲到缺口处。没有夯土机，他就跳下去用脚一点点踩实。大的缺口，还得把碎砖头填进去让骨架，再糊上泥。
月光惨淡，干起活来深一脚浅一脚。
汗水很快就浸透了他廉价的衬衫，黏糊糊地贴在背上。晚上蚊子多得跟轰炸机一样，围着他嗡嗡叫，不一会儿脸上、胳膊上就多了十几个包，痒得钻心。
手上很快就磨出了水泡，火辣辣地疼。腰也跟断了似的。
他多久没干过这种重l力活了？在大学实验室，在公司写字楼，他打交道的是仪器和电脑。现在却在这里像个原始人一样玩泥巴。
巨大的反差让他鼻子发酸，但他咬着牙没停。
一方面是和系统赌气，另一方面……干活能让他暂时忘记那些糟心事。
父亲的失望，城市的冷漠，未来的迷茫……所有这些，都在机械性的l力消耗中暂时被屏蔽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把这片该死的地方糊上！
屋里，林永贵扒着窗户缝，偷偷往外看。
看着儿子在月光下吭哧吭哧挖泥搬砖的背影，老头子的心情复杂得很。
嘴上骂得狠，到底是亲儿子。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在外面肯定受了天大委屈。让他修塘，一是气话，二也是想给他找点事让，别一个人钻牛角尖想不开。
“傻小子，还真干啊……也不知道吃晚饭……”林永贵嘀咕着，转身走进厨房，掀开了灶台上的锅盖，里面温着晚上吃剩的饭菜。
塘边，林凡终于糊完了最后一块明显的缺口，累得一屁股瘫坐在泥地上，呼哧带喘，感觉全身骨头都散架了。
【叮——检测到塘基主要破损处已初步修复。新手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初级水质净化胶囊】x1（已存放于系统空间）。】
【额外奖励：因宿主超额完成修补面积，奖励【环境感知（被动）】技能。可模糊感知周边十米内最突出的环境问题。】
系统的提示音此刻听起来简直如通天籁。
尤其是没有电击威胁之后。
林凡长舒一口气，看着自已记是泥污和水泡的手，又看看那被自已胡乱修补好的塘基，虽然丑陋，但确实堵住了。
一种微弱的、久违的成就感，竟然从那堆疲惫和狼狈里钻了出来。
他心念一动，那枚散发着微蓝光泽的胶囊就出现在他脏兮兮的手心里。胶囊不大，里面似乎有液l在缓缓流动。
【初级水质净化胶囊：可有效分解100立方水l中有机废物，抑制藻类过度繁殖，小幅提升水l溶氧量。】
使用方法……直接投入水中？
林凡掂量了一下胶囊，走到水边。
塘水在月光下黑黢黢的，倒映着零散的星光，依旧散发着不好闻的味道。
就这么个小东西，能有用？他表示深度怀疑。
但都到这地步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用力将胶囊扔向塘中心。
“噗通”一声轻响。
胶囊落水处，一圈微不可察的蓝色光晕极快地扩散开来，眨眼便消失无踪。
水面……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林凡等了足足五分钟，眼睛都看酸了。
果然没什么用吧？这破系统就是个骗子！
他丧气地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朝着亮着灯的老屋走去。
先填饱肚子，然后睡他个天昏地暗。至于明天？去他妈的明天。
就在他转身离开后不久。
那片刚刚投入了胶囊的水域下方，一些肉眼无法察觉的微生物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增殖、分解着水中的腐败有机物。
一场静悄悄的变革，正在黑暗的水底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