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用那颗赤诚、温暖、不染尘埃的心,照亮着每一个靠近她的灵魂。
这份情,他懂,亦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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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新帝萧宸颁下明旨:
敕封司宸使顾婉婉为镇北王世子萧翊之义妹,其名录入镇北王府金册玉牒。
特恩准其以“义妹”之身,为兄服丧,行“齐衰”之礼。
依大余《礼典》,官员丁忧期间,禁婚嫁,禁宴乐,禁华服,禁断发,须持身守静,哀思尽礼。
散朝钟鸣,百官鱼贯而出。
萧宸特意唤住走在最后的顾婉婉。她一身玄青色云雁细锦司宸官袍,宽大的袍袖更显身姿单薄。
素面朝天,未施脂粉,连日忧思煎熬,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
萧宸语带怜惜,温言道:“婉婉既在丁忧之期,便安心在司宸府静养。”
“这两年为大余社稷,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实是辛苦你了。”
顾婉婉垂眸敛衽,声音低柔却带着坚持:“陛下隆恩,臣女感念。既已入镇北王府玉牒,自当克尽孝悌。”
“母亲不日将启程回御龙关陪伴父王,翊哥哥的灵位自有婉婉在长公主府日夜供奉,不敢懈怠。”
“玄青王那边”萧宸走近一步,轻轻拍了拍她微凉的手背,声音放得更缓:
“朕自会替你转圜。外间那些市井流言,蜚短流长,你只当清风过耳,不必挂怀。万事依着你的本心便是。”
他深邃的目光,无意掠过御座旁的蟠龙金柱,对那柱身投下的浓黑阴影,轻叹摇头。
“是臣女对不住玄王爷”那三个字如烧红的烙铁,烫得顾婉婉心头猛地一缩。
剧烈的愧疚与难言的痛楚瞬间攫住了她,秀眉紧蹙,眼底水光氤氲,哀伤几乎要满溢出来。
“元日那日,臣女在司宸府门前与他提及此事”
“他眼中那瞬息的震怒与痛色臣女看得分明”
她深知,此举于世俗礼法、于夫妻情分,皆是大大的违逆与伤害。
她樱唇几度开合,终究无法将那些关于仙凡六世、分身情缘的惊天之秘宣之于口。
他,玄青王萧玄,在此界眼中,只是凡尘一位位高权重的亲王。
如此荒诞离奇、神鬼莫测之事,说出来,恐怕比她的守丧之举更令他惊骇莫名,视她为疯癫。
可若要她主动开口,解除这桩御赐的婚约那“退婚”二字,却似有万钧之重,压在心口,令她窒息。
她心如刀绞,如何舍得?如何放下?
萧宸看着她眼中翻涌的痛苦与挣扎,心中了然,温声宽慰:
“婉婉,莫要思虑太过。婚约仍在,赐婚圣旨亦在你手。这姻缘红线,何时系紧,全在你一念之间,无人可迫。”
“宸哥哥”顾婉婉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孩童般的惶恐无助。
“你说玄王爷他还会还会喜欢婉婉吗?”
“他会不会觉得婉婉是个朝秦暮楚、凉薄寡情之人?他会不会就此厌弃了婉婉?”
对萧翊之死的无尽追悔,对萧玄的深深歉疚,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日夜啃噬着她的心。
连素来最疼爱她的祖母都厉声反对她的决定,这些日子,她孤立无援,仿佛独自在惊涛骇浪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