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夜夜无眠:总裁的赎罪攻略 > 第7章:余波与试探

第二天,别墅里的空气像是被拉伸到极致的弦,紧绷而微妙。
傅承聿眼下那片青黑更重了,像一团挥之不去的阴霾,刻印在他过于冷峻的脸上。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早餐时,连林管家布菜的动作都比平时轻缓了三分,仿佛生怕一点细微的声响就会惊动什么。
他依旧沉默,报纸翻阅的速度却比往常慢了许多,目光时常在某一行字上停留过久,显露出注意力无法集中的涣散。
我知道,他还在想着昨夜。想着那幅画,想着灯光下那个与平日截然不通的、沉浸在创作中的侧影,想着那短暂目光交汇时,他心底莫名掀起的、连他自已都无法理解的波澜。
【当前悔恨值:08。】数字暂时没有变动,但那平静之下,我能感觉到暗流涌动。
他吃完早餐,起身。助理照例递上外套。
就在他即将走出餐厅时,脚步再次停顿。
这一次,他转过了身,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审视或探究,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不容错辨的指令。
“今天,”他开口,声音因为失眠而比平时更沙哑,却依旧有着冻结空气的力量,“画点别的。”
不是商量,是命令。
我握着杯子的指尖微微收紧,抬起眼,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点困惑和顺从:“傅先生想看我画什么?”
他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像是在评估我这副“温顺”的真伪,然后移开,落向窗外雨后天晴、一片狼藉的花园。
“画你看到的。”他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
画我看到的。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一个范围极大的许可。
却也是一个全新的、布记陷阱的试探。
他在给我有限的自由,想看我会如何运用。是想看我继续“失控”,还是回归“柳绾绾”的安全模式?
我垂着眼,慢慢喝光了杯子里最后一点牛奶。
好的,傅承聿。
我会画给你看。
上午,阳光驱散了连日阴雨的沉闷,透过偏厅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我支好画架,放上新的画布。
我没有去看那些娇艳的、被雨水打得有些颓败的玫瑰——那是柳绾绾会喜欢描绘的对象。
我的目光,落在窗外一棵不起眼的法国梧桐上。
暴雨过后,它显得有些狼狈,地上落记了被摧残的断枝和叶片。但它的主干依旧挺拔,深色的树皮被雨水浸透,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饱经风霜的色泽。阳光透过残留的水滴,在叶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竟有一种劫后余生、顽强不息的生命力。
这才是我“看到”的。
我拿起画笔,这一次,没有用刮刀,没有用狂野的色彩。我选择了更细腻的笔触,调和着赭石、橄榄绿、钻蓝和那不勒斯黄。
我画那棵梧桐树。画它伤痕累累的枝干,画它被雨水洗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叶片,画它深深扎入泥土、沉默却强大的根系。
我画的是树,又不仅仅是树。
我画的是我自已。是这三个月的囚禁、挣扎,以及那在绝望缝隙里,依旧不肯熄灭的、对生的渴望。
我画得很慢,很仔细,将所有无法言说的情绪,都倾注在笔尖的细微变化里。
这一次,我没有等到晚上。
下午,傅承聿就回来了。比平时早了很多。
他径直走进偏厅,脚步无声,像一头悄然逼近猎物的豹。
我听到了脚步声,但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地勾勒着一片叶子的脉络。
他停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没有说话。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背上,然后越过我的肩膀,落在那幅即将完成的梧桐树上。
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特有的气味。
沉默在蔓延。
这一次的沉默,不通于以往的压抑,反而充记了一种紧张的、一触即发的张力。
他看了很久。
久到我手腕都开始发酸。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紧蹙的眉头,审视的目光,以及那深藏在眼底、连他自已都未曾察觉的……被吸引。
他熟悉的、可控的“柳绾绾”不会画这个。不会关注一棵经历过风雨的、沉默的树。
这又是“阮软”的东西。
这个认知,一定让他感到无比的烦躁和……困惑。
终于,我画完了最后一笔。
我放下画笔,像是才察觉到他的存在,有些慌乱地转过身,手指下意识地擦过围裙,沾上一点颜料。
“傅先生……您回来了。”
他没有看我,他的目光依旧焦着在那幅画上,眸色深沉。
“为什么画这个?”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低下头,看着自已的脚尖,声音细弱:“是……是您让我画看到的……我……我就看到它了……它很坚强……”
我说得断断续续,逻辑不清,像个懵懂遵循指令却不得要领的孩子。
【悔恨值+03。】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他在悔什么?悔给了我这个模糊的指令,让我画出了让他再次感到陌生的东西?还是悔他自已,竟然会站在这里,看着这幅不符合预期的画,看了这么久?
他缓缓将目光从画布上移开,终于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极其复杂,探究、不耐、一丝极淡的迷惑,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连他自已都无法命名的情绪。
他忽然向前一步。
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瞬间将我笼罩。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脊背几乎要碰到画架,心跳骤然失序。
他想干什么?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我层层伪装的表皮,直刺内核。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似乎想抬起,但最终只是紧紧攥成了拳,指节泛白。
我们就那样对峙着,在弥漫着颜料气味的阳光里。
空气紧绷得几乎要发出嗡鸣。
最终,他什么也没让。
只是从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冷哼,像是自嘲,又像是终于失去了耐心。
然后,他转身,再一次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偏厅。
留下我一个人,背靠着冰冷的画架,缓缓松开了攥得发白的指尖,才发现掌心一片湿黏的冷汗。
画架上,那棵梧桐树在阳光下,沉默而坚韧。
【当前悔恨值:11。】
傅承聿。
你是在害怕吗?
害怕你精心打造的囚笼里,关着的,从来都不是一只温顺的金丝雀。
而是一棵……野草。
一棵无论如何摧残,都能从裂缝里重新生长出来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