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一瞬,裴贺宁立即收剑入鞘,“沈小姐怎么来了?”
剑鞘落桌,未曾发出一丝声音,沈南音这才看清那柄长剑。
那正是父亲赠与裴贺宁的长剑,也是她曾想为兄长争取的长剑,方才裴贺宁用剑指向自己,她确实有一瞬的害怕。
那柄长剑跟随父亲征战多年,见证过父亲立下的所有战功,是他眼中千金难买的宝物。
就在刚刚,裴贺宁的手只要轻轻一划,那她的脖颈必会见血。
但凡他手抖一瞬,自己能不能活着还两说。
沈南音心底不禁庆幸,还好她这一世及时收手,并未对裴贺宁做下那等难以饶恕的事情,裴贺宁还不至于对她痛下杀手。
见她始终盯着桌上的长剑,裴贺宁再次将剑拿起,遂又笑看向她:“沈小姐可要试试?”
沈南音心中一动,手指不禁卷了卷,她还从未碰过这柄战无不胜的长剑呢,也不知是否趁手。
可下一瞬她便敛了心思,裴贺宁此言不过只是客套罢了。
她唇瓣动了动,出声拒绝道:“我不善用剑,还是算了吧。”
沈南音毫不在意的收回视线,将手边的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今日特意下厨做的,你尝尝。”
“听闻猎场是你出手相救,今日这碟点心,便当做是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吧。”
裴贺宁眸光扫过桌上的碟子,遂又抬眸望向少女,挑眉问道:“回京这么多日,沈小姐对在下的态度着实叫人看不懂了。”
“先是鸡汤,后又是其他吃食,现在又是点心。”裴贺宁往椅中靠了靠,看向她的眸光带着几分不解:
“沈小姐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帮忙的,大可直说,不必弄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沈南音眸光一瞬不瞬的与他对视着,眼底渐渐浮现一丝笑意。
她生怕裴贺宁会觉着自己在点心里下了药,一边说着,还一边拿了块点心轻轻咬了一口,“我早就说过,裴公子不必这般防着我,你于我而言亦师亦友。”
“从前是我不知礼数,冒犯了裴公子,日后再也不会了。”
语罢,她倏然抬眸朝对面之人笑了笑,眉眼间再没有了从前那般娇蛮的模样,更多的是淡漠。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裴贺宁只觉对面少女的眸中有些暗淡,好似饱经风霜的妇人一般,无波无澜。
若放在从前,方才他剑指沈南音脖颈的时候,她必定会落泪,对自己撒泼打滚一番后,又借机提一些无理的要求。
可沈南音方才也只是紧盯着剑尖,眸中虽有恐惧,却也只是转瞬即逝,这不禁叫他好奇,她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
短短几个月而已,她对自己也便再没有从前那般热情,从刚开始眼底莫名浮现的惧意与疏离,到后来的怨恨,现在又是讨好。
裴贺宁是真的有些看不明白沈南音到底想要做什么了,明明前不久她才手握匕首,直直刺向他的胸膛,可转眼又是这般假意讨好。
沈南音的这番行径,叫人差点误以为日后将军府真的需要靠他一般。
裴贺宁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眸光没有丝毫闪躲,眼底更是清明一片,不禁轻笑出声,“沈小姐也知我将你带回营帐是救命之恩。”
他说着,抬手捻起一枚糕点瞧了瞧,遂又放回到原处,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沈小姐这般身份尊贵之人,竟是用这么简单的东西报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