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帝至今不曾立储,即便他对二皇子的生母——贤妃,极尽宠爱,也依旧不愿松口传位于二皇子。
眼瞧着二皇子已然成人,加之贤妃母家的鼎力支持,恐怕早已对那把椅子虎视眈眈了。
只是如今,梁文帝正值壮年,身子骨也十分康健,断不会允许他人觊觎自己的皇位。
二皇子此举实属太着急了些,无非是以卵击石,挑战梁文帝的权威,只怕他的一言一行早已传到皇上耳中了。
若将军府胆敢随意站队,约莫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梁文帝盯上,轻则罢官免职,重则阖府上下全都入狱。
纵使她父兄为大梁鞠躬尽瘁多年,也依旧逃不过成为皇权斗争中的一枚棋子。
如今的沈府尚未避开上一世的轨迹,就又要成了梁文帝与二皇子博弈的筹码了吗?
一旁,裴贺宁深邃的眸光始终落在父女二人身上,思绪也随之飘远了去。
若不是几年前那场毫无人性的屠杀,他也会像沈时安一样,有一个温馨的家,也有一个惹人疼惜的妹妹。
说不定,他们会比沈府更幸福,也无需像现在这样寄人篱下。
只可惜
终究只是他一人的妄念罢了,生母因战乱被弃于边城,生下他没多久便死于敌军刀下。
养父母也惨死在了那场屠杀中,他游学归乡之时,从前熙熙攘攘的城中早已空无一人。
报官无果,报仇无门。
若不是得了妹妹尚且在世的消息,他早已挟持那新任职的县令入京了,不论如何,总要为他养父母和那些死去的百姓求一个公道。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才知晓自己从前的想法有多可笑,若他当年真的入京,只怕再无可能为枉死的百姓讨回公道。
就连那位掌握天下生杀大权之人,都对此闭口不谈,他又如何能寻得真相?
这般想着,裴贺宁沉了眸光,垂于身侧的大掌缓缓攥起,捏的“咯吱”作响。
下一瞬,两道视线倏然落到他身上,沈长峰父女有些不解的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沈长峰出声唤道:“贺宁?”
“贺宁?”
唤了几遍,才见他回神,忙敛了思绪,朝面前之人微微拱手,“沈伯父。”
“方才我说的你觉得意下如何?”沈长峰问道。
裴贺宁微愣,蓦地与沈南音略带疑惑的眸光对上一瞬,他薄唇轻启,“方才贺宁在想攻打蛮子一事,并未听到沈伯父说了什么,烦请伯父再说一遍。”
沈长峰眸光倏地沉了几分,缓缓道:“方才你说要离京几日,如果不是什么急事的话,不若等皇上给你的封赏下来后,再”
他话音未落,便被裴贺宁出声打断:“皇上若有什么赏赐,劳烦沈伯父先替我收着,如果只是金银那些身外之物,便直接入将军的库房吧。”
“总归我孤身一人,这些东西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
话音刚落,沈南音再次蹙起了秀眉,她柔声问道:“裴公子怎的突然就要离京?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裴贺宁闻言,抬眸与她对视着,眼底是沈南音看不懂的情绪,“自然是有事才会离京,但这是在下的私事,恐怕无法相告。”
似是觉着自己语气有些不好,他顿了顿,又道:“在下离京不会太久,沈小姐的课业还是莫要懈怠的好。”
“这是自然,那就先祝裴公子一路平安了。”沈南音弯了弯眼,笑的真诚,可心里却慌张无比,只是面对裴贺宁,她始终都不能漏出破绽。
四目相对良久,裴贺宁才缓缓收回视线,沈南音也随之敛了眸光,长睫挡住了她眼底翻涌的暗色,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