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沈时安咬了咬牙,随即轻叹一声转身在桌前落了座。
两人一站一立,像是在无声的较量,乍一看去,好似是沈时安居高临下,略胜一筹。
可同为武将的沈时安却能察觉到裴贺宁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完全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
沈时安眸子紧紧盯着他,眼底尽是戒备之意,裴贺宁也丝毫不惧的与坐上之人对视着,颇有一种随时奉陪的架势。
去又复返的红鲤刚进门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屋中气氛压抑,她与素锦也只能沉默着绕到屏风后边伺候床间之人。
不知为何,驰骋沙场多年的沈时安都被眼前少年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吓了一跳,沈时安曲起指节轻轻敲击着扶手,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他当真是自己从前认识的裴贺宁吗?
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为何他身上的气质会与其他将士身上的气质完全不同?
不等沈时安想出由头,一道女子的低喃声便自屏风内传出,他忙不迭起身绕进屏风。
床间少女依旧双眸紧闭,根本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只是唇瓣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
可等沈时安凑近之后,床间少女便又住了口,唯有平稳的呼吸声在他耳畔响起。
沈时安只在房中停留了片刻,便借口担心妨碍沈南音休息,将裴贺宁也一道带走了。
入夜。
床间少女终是从噩梦中醒来,寝衣早已被汗水浸湿,她艰难的撑坐起身子,指尖用力捏着额角。
再抬眸时,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不远处的两个丫鬟也已被点了穴安静的趴在桌上。
她动作一顿,遂又继续揉着额角,不经意问道:“裴公子深夜不睡,又有何事?”
“在下听了些有趣的事情,想与沈小姐分享。”裴贺宁行至离床边不远的椅中落了坐,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继续开口:“不知沈小姐可有兴趣听上一二?”
闻言,沈南音手上动作倏地顿住,她微垂着长睫隐下眼底的不悦,嘶哑着声音道:“裴公子若真有什么事的话,不若等白日再说吧,我累了。”
不论何事,她都不想听,更不想与裴贺宁独处一室,她的力量与裴贺宁相差甚大,稍不注意便很有可能将自己置于险境。
她从始至终都是抱着能躲则躲的心态,即便躲不开,她也不想与裴贺宁有过多的交集。
裴贺宁直接无视她的话,自顾自的开口说道:“沈小姐好似总会梦到在下?”
“此言何意?”沈南音抬眸看他,眼底尽是不解。
“方才我为沈小姐上药之时,听沈小姐一直在呼救。”裴贺宁深邃的眸光始终落在她脸上,丝毫不曾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张。
沈南音这才发现自己掌心似有尚未干透的药膏,她抿了抿唇,有些无奈的轻叹出声:“裴公子真是有趣,总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夜入我闺房。”
“我敬重你是夫子,自然也不会同你计较这些。”她倏地冷哼一声,继续道:“可裴公子也不应这般得寸进尺。”
“裴公子在将军府来去自由还不够吗?如今,竟将我这闺阁女子的卧房都当做你能随意进出的地方了?”
沈南音眸光倏地一凝,紧紧盯着他的指尖。
裴贺宁像是听不出她话语中的揶揄般,含笑把玩着手中的私印,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在沈小姐梦中,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