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公公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暗自叹息,再次返回时,梁文帝面上再没有了方才的冷冽,只隐隐透着几分颓然。
见梁文帝抬眸看了过来,玉公公忙垂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还真是朕的好太子,对朕居然没有一点敬重。”梁文帝语气漠然,不难听出其中的失落之意。
玉公公将脑袋垂得很低,再三斟酌后,才轻声开口:“皇上明明就很关心大皇子,只是大皇子不知道而已。”
梁文帝睨了他一眼,轻叹一声,继续道:“若是朕早些将他接回宫中,朕与他之间的关系也未必会闹成这般。”
“当年朝堂正值动荡之时,即便皇上将大皇子接回宫中,也未必能护他周全,奴才以为,大皇子能深入战场从小兵做起,才是能担大任的风范。”
这般说着,玉公公悄声抬眸看了梁文帝一眼,见坐上之人面上并无不悦,他才又继续开口:“待大皇子知晓您的良苦用心之后,必定会理解您的。”
闻言,梁文帝沉默了片刻,视线扫过他,遂又看向桌面正飘起袅袅热气的茶盏,轻叹出声:“是了,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前,朕不能让他暴露在人前。”
“若是叫他受了伤,待朕西去见到兰儿后,她定会怪朕的,毕竟那是朕与她唯一的孩子。”
一股悲伤渐渐在殿中弥漫开来,梁文帝眉眼间更是化不开的愁容。
不知过了多久,玉公公才又轻声开口:“大皇子本就不喜被约束,且皇上明明就很是纵着大皇子,方才您所言,会不会惹得他”
似察觉自己多言,玉公公适时住口,又一次垂下了头去,可想象中的惩罚并未到来。
只听得坐上之人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旋即开口:“无妨,朕虽只与他见过几面,却对他的性子甚是了解,不逼一逼他,只怕他未必愿意回来。”
“可皇上您方才说的,恐会惹得大皇子对您疑心”玉公公小声提醒道。
闻言,梁文帝面上丝毫不怒,反而勾唇笑了笑,眼底尽是欣赏之意,“身为帝王,心软便是最大的弊端。”
“他若想登上此位,只怕须得比朕从前更加心狠才可。”
此话一出,玉公公握着拂尘的手心不禁渗出一层冷汗,他生怕眼前之人还会说出什么骇人的话来,再不敢接茬。
长久的沉默过后,贤妃宫中的内侍忽然出现在了殿外。
玉公公按照梁文帝的吩咐将人传进来,只见那内侍刚进殿门便‘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禀皇上,贤妃娘娘命奴才来为问一问皇上何时去接她?”
梁文帝敛了眸光,忽然以拳抵唇轻咳了几声,才故意哑着声音道:“去告诉你家主子,朕身子不适,让她先行一步,待朕身子好些再去。”
“可”
不等那内侍说完,玉公公便沉声斥道:“皇上的话你没听到吗?还不快滚下去回话!”
话音刚落,那内侍忙连声应“是”,继而连滚带爬的朝殿外跑去,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杖毙一般。
待殿门再次阖上之后,玉公公才一脸愁容的道:“奴才这就去请御医来为皇上请脉。”
梁文帝并不言语,只摆摆手示意他别去。
“可今日是宫宴,若皇上身子不适的话,还如何能”
“你伺候朕这么多年,竟连宁儿话中的意思都未曾领略到。”梁文帝侧眸看了他一眼,冷哼道:“别整天揣度朕的心思,好好领悟去吧。”
梁文帝说罢,起身朝桌前走去,再也不管身后一脸茫然的玉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