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她那幽深的眸光,沈玉容心底慌张不已,可面上却一直保持着淡定,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她藏在袖中的手早已用力攥起,任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片刻后,沈南音缓缓收回视线,一脸平静的望向殿中正随琴音翩翩起舞的舞姬。
觥筹交错间,沈南音的醉意也随之淡了几分,她眸光再次落到对面,看到陆凝月搞怪的表情后,她忍笑抿了抿唇,片刻后又将视线移开。
她虽故意不去看上方的两人,却始终能察觉到二皇子投来的灼热目光,对此,她只觉浑身不适,却也无能为力。
沈南音眼眸微垂,轻轻绞动着手中的帕子,思绪逐渐清明了起来。
她与沈玉容皆是奉命出席宫宴,可这宫宴都快过半了,传口谕的始作俑者却至今都不曾出现。
难不成是已经病入膏肓了么?
可裴贺宁尚未与他相认,他应当不会这么快病重才对。
纵使重生后有些事情确实不一样了,但也不会偏离这么多吧
还是说,梁文帝已经被二皇子控制了?
不过几息,她便将脑中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猜测都甩开。
梁文帝能在几位政绩不菲的皇子中杀出重围,最后登基称帝,还能不叫天下人有任何怨言,单单这一点,就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历朝历代,哪一个踩着父兄尸骨登上皇位的人没有被诟病过。
唯有梁文帝手段了得,在先帝在位之时,便借先帝之手为自己铺了条干净的大道。
且他登基多年都能将前朝大臣拿捏的死死地,又怎会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控制了去?
思及此,沈南音再次阖眸轻叹一声,心底渐渐浮现一丝担忧。
也不知梁文帝会不会来?何时来?
若梁文帝来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与裴贺宁相认,她又当如何?
父亲虽帮助过裴贺宁良多,又将他安全的带回京城,却也曾让其作为自己手下的士兵在危险重重的战场上厮杀过。
身为皇子,竟被一个朝臣这般使唤,纵使父亲对裴贺宁的身份毫不知情,梁文帝也未必会彻底就此轻饶了父亲。
也不知,梁文帝是否会因此记恨父亲,从而在裴贺宁查案时有意无意往父亲身上引导。
不等她回神,便有一抹身影匆匆进了殿中,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梁文帝身边的玉公公。
殿中顿时噤声,舞姬也停下动作匆匆退到一旁。
沈南音猛地攥紧了衣袖,双眸死死盯着来人,心脏也随之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玉公公小跑到裴文宣跟前,附唇到他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也不知玉公公说了什么,只见裴文宣‘噌’的一下站起身子,先是扭头看了看贤妃,才又对一众朝臣沉声道:“今日为沈将军践行,父皇本该到场的。”
“宫宴开始前,本皇子与母妃也去请过父皇,只是父皇他身体欠佳,说让大家先行用膳,不必等候。”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眼下玉公公来报,父皇他已经用过汤药歇下了,故而,诸位待宫宴结束后,想去想留皆可自便。”
“本皇子与母妃就先行离开了。”
说罢,他转身扶着站起身子的贤妃,作势便要离开。
可下一瞬,满脸难色的玉公公又开口道:“贤妃娘娘,二皇子殿下,皇上他,他说让您二位待宫宴结束后自行回宫便好,不必去惊扰他。”
此话一出,殿中瞬间静若寒蝉,连气压都沉了几分。
原本有那醉了还嚷嚷着要与人拼酒的官员也已被自家夫人捂了嘴,将话堵了回去。
贤妃面上闪过一丝不悦,看向玉公公的眼神带着几分厉色,可她入宫多年,随机应变的能力非比寻常。
不过须臾,她便得体的弯了弯唇,面上再也看不出一丝愠怒的迹象:“本宫知道了,你先去伺候着皇上吧。”
玉公公连声应是,继而恭敬的退了下去。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贤妃微扬的唇角倏地落了下去,眼底渐渐浮现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