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不说无人作证,她连昏迷都是装的,即便唤来了太医检查,怕是也只会给她安一个污蔑宫妃的罪名。
更何况,贤妃还是皇上如珠似宝的宠妃,就算是真的,依照梁文帝那般宠她入骨的性子,也必会将事情压下去。
若不然,梁文帝这么多年不顾朝臣反对,让贤妃受尽宠爱的行径便会落人话柄
,也恰恰证明了那些个参奏贤妃的朝臣才是对的。
身为帝王,如何能忍受自己的所作所为受人诟病
此举,不光会得罪皇上,还会得罪贤妃母子,以及其背后的拥护者。
到时候恐怕都不需裴贺宁出手,将军府便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父兄即将出征,若贤妃母子从中作梗,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当下之急,将事情完全压下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她指甲用力扣着树干,极力将身子完全藏在树后,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许久过后,她才下定决心:总归是逃不了的,不若直接现身,直言自己出恭时迷了路。
想必皇上应当不会因为这不值一提的理由砍她的头吧
沈南音撑着树干缓缓站起了身子,她将身上沾染的少许尘土轻轻掸落,再抬头时,幽深的眸光也比方才更坚定了几分。
她抿了抿唇刚要张口,唇瓣便被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掌捂住,她脑中空白一瞬,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不等她挣扎,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便横在了她的腰间,一个转身将她带离此处。
寒风迎面而来,吹得她眼眸发疼,可她却死死地瞪大了眸子,双手用力掐着身后之人的手臂。
沈南音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轻功带到了空中,起落间,极大的失重感叫她身子止不住的轻轻颤抖着。
不知是不是她的这一反应取悦了身后之人,头顶忽然传来了一阵轻笑,捂着她唇瓣的大掌也随即松开。
下一瞬,一条披风将她整个人都罩住,没了刺眼的寒风,她眸子终于能好受些了。
可披风传来的一阵熟悉的冷冽香却叫她再次僵直了身子,扣在身后之人臂弯处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裴贺宁吃痛的蹙了蹙眉,直至到了一处无人的宫殿,才将人松开。
感受到腰间的禁锢消失,沈南音一把掀开蒙在头上的披风,穿过黑暗怒瞪着眼前这抹高大的身影,“裴公子在宫中这般随意走动,就不怕被人当做刺客抓进大牢么?”
话音落下,裴贺宁倏然嗤笑出声,“在下救了沈小姐,沈小姐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张口就想送在下进大牢。”
“若非在下,沈小姐方才便会被御林军发现。”裴贺宁倾身凑近,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戏谑,“恐怕方才进大牢的便是沈小姐了。”
闻言,沈南音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用力攥着披风,不情不愿的道了声谢,可她声音细弱蚊蝇,风一吹便消散开来。
裴贺宁见状,再次倾身凑近,笑问:“沈小姐方才说了什么?在下不曾听见。”
离得近了,他身上浓烈的酒香瞬间袭进鼻尖,沈南音有些不适的蹙了下眉心,再次开口将方才道谢的话重复了一遍。
语罢,裴贺宁后不再接话,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唯有徐徐寒风从两人中间吹过。
不经意间对上了少年的视线,沈南音倏地垂下眉眼,任由长睫挡住了她眼底的暗色。
裴贺宁垂于身侧的手卷了卷,鬼使神差的抬起手将附在她面上的几缕青丝拂开。
沈南音身子一怔,眸子紧紧盯着他的大掌,在那只大掌要触碰到自己脸颊的时候,她倏地别过脸去,“裴公子,你身上酒味太重了,熏得我头晕。”
她说着,脚步悄悄往后挪动了些许,尽量与裴贺宁拉开些距离。
见她这般防备自己,裴贺宁眸中暗色翻涌,悬在空中的手卷了又卷,终是落回到原处。
只是他那深邃的眸光却始终落在沈南音面上,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阴鸷、骇人,叫人后背莫名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