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贺宁见装,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眼底隐隐浮现一丝笑意,可在对上一旁沈时安阴沉的眸光后,他又忙敛了神色,翻身下马。
沈玉容由夏蝉扶着下车时,沈南音早已带着丫鬟进了府门,只留给她了一片衣角。
不等她收回视线,身后便传来了沈长峰的声音,“带着你的婢女跟我到书房来。”
话音落下,沈长峰再不管她略显难堪的表情,将手中缰绳扔给下人,大步进了将军府。
“小姐,这”夏蝉扶着她臂弯的手紧了紧,面上露出一丝担忧
沈玉容面色如常,扯唇笑了笑,“无事,走吧。”
反正她也早已习惯了自己被轻视的感觉,在将军府,她名义上是二小姐,可除了几个贴身丫鬟外,又有谁真的将她当做主子看待呢。
见周遭还有旁人,夏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沉默的跟在她身后,提步进了府门。
待沈玉容到书房时,座上的沈长峰早已等候多时了,听到房门处的脚步声后,他只微微抬眼看了来人一瞬,便沉声问道:“你有何事同为父商议?”
沈玉容攥了攥衣角,贝齿紧咬唇瓣,她踌躇了良久,才将席间之事大致说了一番。
话音落下,她忙垂下了头,等候坐上之人发落。
虽说早已做好了被罚的心理准备,可到了真正面对坐上之人的威压气息时,沈玉容还是有些心慌。
眼前这个她唤了多年的父亲,前不久才因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将娘亲送去庄子上。
如今,她在宫宴中更是不慎害了一条人命,不知会不会也被送去庄子上同娘亲作伴。
谁知,她等了许久都不见坐上之人发话,就周身散发出的气场都不曾有何变化,她不禁悄悄抬眸看了过去。
只见沈长峰剑眉微拧,指尖轻柔着额角,沉默了许久,才轻叹道:“此事也不全然怪你,贤妃娘娘本吹毛求疵,容不得任何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错。”
“既然你已说了并非有意而为,此事便到此为止,南音那里我会让她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不过”
“你虽未杀那宫女,可那宫女却是因你而丧命,于情于理,也应当做些什么。”
沈长峰想了想,又继续道:“你便在屋中为那宫女抄几卷经书吧,待抄完后命人送去广华寺为其超度亡魂。”
他说着,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看向沈玉容,“你可有怨言?”
“女儿不敢。”沈玉容忙屈膝回道,“多谢父亲体恤。”
“你护着自己没错,但也不能叫人因你而枉死。”沈长峰长叹一声,“身为父亲,我希望你们能有自保的能力,可并不是为了自己就不择手段。”
“日后断不可再这般了。”
说罢,他摆摆手示意主仆二人退下。
沈玉容沉默着福了福身,便带着夏蝉转身离去,只是将要跨出房门之际,她脚步倏地停顿了一瞬,遂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路上,沈玉容都沉默不语,她本以为父亲会毫不思虑的站在沈南音那边,继而对自己严惩。
没成想,父亲只不过是让她抄几卷经书而已,这于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这与她印象中的父亲大相径庭,从前,父亲从来都听不进去自己的辩解,更不会为自己考虑分毫。
如今他是真的将自己当做女儿了吗?还是说只是出于对娘亲的愧疚,才稍稍转了性子。
毕竟娘亲陪伴了他那么久,即便他再怎么不喜娘亲,多少也该生出些情谊了吧
思及此,沈玉容不禁闭了闭眼。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她的心早就凉透了,如今就算是他们三人把将军府的一切都捧到她跟前,她也再不会收手了。
她要借机一步步爬上去,爬到所有人都不敢轻看她的位置上,如同看蝼蚁般,俯视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
让那些曾经鄙夷过她和娘亲的人,都如同摇尾乞怜的野狗一般,放下尊严匍匐在自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