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都眉心紧锁,脑中不停地在思索该如何将李书成方才所言,尽量以母妃能接受的方式告知于她。
思绪百转间,步辇停在了长春宫门外。
他抬手挥开刚上前几步想要搀扶他的全公公,自行下了步辇,任由全公公为他拂了拂身上的褶皱,才缓步走了进去。
随着全公公的一声‘二皇子殿下驾到’落下,长春宫中乌泱泱的跪了一地宫人,殿中也霎时静了音。
桌前两人对视一眼,遂又眸中含笑的齐齐看向殿门处。
须臾,一抹修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殿门外,背光而立。
裴文宣似是没想到梁文帝会在此处一般,稍稍怔愣了一瞬,才忙不迭唤道“父皇、母妃。”
他从前一直都很欢喜父皇能时常来看母妃,不论是对自己,还是母妃,这都无疑是天大的荣宠。
可眼下,他心中有事,最不想见的便是父皇。
但事已至此,他又不能才来片刻便又匆匆告退,只能硬着继续待下去。
贤妃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过来,面含微笑的朝他招了招手,“宣儿,快过来,正好让你父皇看看你近些时候的课业如何了。”
裴文宣微微卷起藏在袖中的大掌,勉强扯出一抹笑来,缓步行至两人跟前恭敬的道:“儿臣给父皇,母妃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贤妃忙上前几步,将人虚扶起身,引着他到桌前。
“听太傅说你近几日的课业有些懈怠了啊。”梁文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随口问道:“可是前几日让你协助贤妃操持宫宴累到了?”
“若是如此,父皇给你几天休沐如何?让你出宫散散心。”
梁文帝说罢,又一脸温和的望向另一侧的贤妃,眼中蕴含着无尽的爱意,好似她才是自己心尖之人。
无人知晓,他每每看到贤妃的面容,脑中最先想到的便是他那惨死在叛军刀下的正妻。
这么多年都无人拆穿,他便也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从不曾失去过裴贺宁的母亲。
见裴文宣许久都不曾开口,梁文帝又问:“是不是太傅所授课业太难,你学起来有些吃力?”
裴文宣抿了抿唇,低声道:“太傅所教那些,儿臣都会,只不过儿臣近些时候总觉着有些心神不宁,故而未能休息好。”
他说着,顺势坐到了梁文帝身侧,有些试探的开口说道:“父皇政绩斐然,世人皆说大梁子民正是因为有了父皇这般的帝王带领,才会过的富足安康。”
“父皇给儿臣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就连太傅都是请的当朝大儒。”
“可儿臣至今都不曾做出什么成绩,更不曾学到父皇的分毫本事。”
“父皇总用一些您曾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教导儿臣,可儿臣依旧蠢笨如此,事事都做的不尽人意。”
“父皇会觉得儿臣无用吗?”
裴文宣抬眸看着梁文帝,言语恳切,不难听出其中隐隐带着几分期待,好似一个做错了事,正等待父亲安慰的孩童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