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几息的工夫,沈南音便敛了眸光,她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手炉,逐渐陷入了沉思。
裴贺宁究竟怎么得罪了二皇子,才会惹得其这般恨他,竟不惜冒着这么大风险,找人假装山匪追杀他。
方才在玉缘斋时,二皇子看裴贺宁的眼神,带着明显的狠戾,完全不可能只是因为一支发簪便生出这般浓烈的恨意。
莫不然是二皇子已经发现了,他先前命人追杀的便是裴贺宁?
思及此,沈南音拂着手炉的指尖倏然顿住,若真如此,那将军府还会平安吗
再抬眸时,她的视线穿过车帘与裴贺宁相撞。
下一瞬,裴贺宁面上的冷意瞬间消散,唇角微微扬起,眼底也逐渐浮现一丝笑意。
见此,沈南音只睨了他一眼,便又匆匆收回视线,忙抬手将车帘按下,挡住了他那捎带侵略性的眸光。
红鲤二人见状,只悄悄对视了一眼,面上随之浮现一丝忧愁。
从前老爷和大公子尚在府中时,裴贺宁还会稍有收敛,如今府中唯有大小姐与二小姐在。
裴贺宁也愈发的大胆了起来,不过短短几日,便让暗卫将她二人带下去了数次。
眼瞧着自家小姐对裴贺宁已经不再欢喜,也不知她们小姐何时才能逃过裴贺宁的魔掌。
沈南音垂眸盯着软垫,思绪逐渐飞到的苏雨落身上,丝毫不知对面两个丫鬟此刻的心思。
今日是裴贺宁与苏雨落的第一次相见吗?
还是说在此之前两人已然相识,只不过是她不知晓而已?
可方才裴贺宁看苏雨落的眼神很是冷漠,根本不像是认识的样子。
就连她都差点被苏雨落故作柔弱的模样给骗了去,依照上一世裴贺宁对苏雨落宠爱的程度,如何就能这般冷眼看着美人难过至此,在自己跟前泫然欲泣。
即便裴贺宁性子再怎么清冷,上一世不也迎苏雨落入宫,将万千宠爱都给了苏雨落吗?
脑中忽然浮现宫人所描述的,苏雨落被迎入宫的画面,她只觉额间隐隐胀痛。
仅一瞬,她便用力闭了闭眼,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甩开。
日后裴贺宁与苏雨落是否会如上一世那般,都与她无关。
她只愿今生,与苏雨落再无交集,即便苏雨落最终再次与裴贺宁走到一起,她也毫不关心。
这般想着,沈南音缓缓阖上了双眸,随即往后靠了几分,瘫在软垫上假寐起来,她微蹙的眉心,从始至终都不曾舒展分毫。
对面的红鲤二人见此清醒,更是忧心忡忡。
“南音妹妹”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很是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沈南音猛地睁开眸子,指尖刚刚挑开车帘一角,便对上了裴贺宁那阴沉似水的眸光。
她指尖微颤,车帘随即滑落,挡住了裴贺宁的视线。
本以为她不出声叫停马车,陆知行便不会追来,可她终究是低估了陆知行想见她的心思。
马车最终被人逼停,陆知行单手负于身后,站的笔直,他朝车中轻声唤道:“南音妹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闻言,沈南音秀眉紧蹙,作势便要探身出去,可一想到裴贺宁威胁的话语,她将要触碰到车帘的手还是收回到了袖中。
紧接着,裴贺宁阴沉的声音便从车外传来,“陆大人,烦请让一让,在下要护送小姐回府了。”
他高坐在马背上,望向陆知行的眼神不带丝毫温度,颇有一番居高临下的意味。
这一度叫人生出一种眼前之人终将登临帝位的错觉。
陆知行并未在意他是何表情,只勾了勾唇角,沉声道:“本官竟是不知,沈将军出征之后,这将军府便是由你一个夫子做主了?”